任老太太皱眉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会儿出来了?”

任瑶华这些日子都很少出门,基本上都是在房里做绣活儿,任老太太也没有说什么。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低头道:“孙女正要找五妹妹讨论针法,听闻院子里的丫鬟说她来了祖母这里,便跟了过来。”

任瑶期却是明白,任瑶华定是听说云文放来了,怕她吃亏,所以找了过来。

任老太太因客人在场也没有就没有追根纠底,只是说道:“云二公子难得来一趟,你们又都是自幼熟悉的,便陪着他一起去院子里走走吧。”

云文放自然是乐意的,他本来就是想要找个机会见任瑶期的。

任瑶期也没有说什么,任益言带头领着他们出去的时候任老太太将任瑶英叫住了:“英儿就别去了,留下来给我捶捶腿。”

任瑶英看了云文放一眼,又看了看任瑶期,眼里有些不甘,却终究不敢违背任老太太的意思,乖巧地低头应下了。

任老太太又看向任瑶华:“不是说要问针法吗?我房里的珊瑚绣活儿最好,你留下来问她吧。”

任瑶华一听就觉得不对,正要拒绝,任瑶期却是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任瑶华缓缓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低头应下了。

任瑶英见任瑶华也被留了下来,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些,只是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偷偷在任瑶期和云文放之间打转。

任瑶期,任益言和云文放一起出了荣华院。任益言一路上与云文放交谈了几句,任瑶期却是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只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直到云文放转过头来对任瑶期道:“我记得那边有一片竹林,当初任五小姐还教我辨识过竹子的公母。”

任益言笑道:“那不如去那边竹林看看?这几年安排了人打理,那一片竹子倒是长得更好了。”

云文放自然是没有意见,只是三人才走到竹林边的时候,就有人匆匆忙忙走了过来,对任益言道大老爷找他有急事,正在外院等着他,让他赶紧过去。

任益言不由得皱了皱眉看了任瑶期一眼,他自然是察觉出了几分不对,不由得有几分犹豫。只是来人催的十分厉害,说大老爷让大少爷务必过去一趟。任家这一阵子一直都不太平,任益言也经常被自己的父亲临时叫过去交代事情,可是云文放在这里他又不好就这么离开,让任瑶期一个女子去招呼。

云文放却是道:“大公子有事就先去吧,任家我住了一阵子,熟的很,何况还有任五小姐在这里。”

任益言看了看任瑶期,只能道:“那我去去就回。”

任瑶期也不想让任益言为难,点了点头。

任益言离开之后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暗自吩咐自己的随从去清风院将任益均找来陪云文放。

等任益言离开之后,云文放的视线就一直停在任瑶期身上。

任瑶期见他不说话,便开口道:“云二公子今日只是来探病的?”

云文放闻言却是笑了,他走近了些,在离着任瑶期两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没有远到云文放看不清楚任瑶期的细微表情,也没有近到任瑶期逃开。

“听说任家遇上了大麻烦,我想帮忙。”云文放看着任瑶期认真说道。

任瑶期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云文放见任瑶期似是有不悦的样子,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这次是真的想要帮你。”

任瑶期闻言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淡声道:“帮我?云二公子,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云文放脸上原本带着的笑容消失了一些,他仔细打量着任瑶期的神色,皱眉道:“难道你不想让任家摆脱困境?”

任瑶期对上云文放的视线,认真道:“如果我说不想呢?”

云文放有些错愕。他不了解任瑶期,更加不知道任瑶期曾经经历过什么,他只是觉得,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希望自己的娘家失势,所以才会对任瑶期说他愿意帮助任家。

可是看到任瑶期眼中的认真,云文放却又感觉到任瑶期并没有骗她,他不由得有些迷惘:“可是,为什么?”

任瑶期冷淡道:“不为什么,我只希望任家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而且云家虽然势大,与任家却是素无往来,这个大人情任家承受不起!”

云文放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而来,却是遭遇了任瑶期的冷脸,心里也有了些气,他这一辈子除了在任瑶期面前,从来就没有这么对人低声下气过。

“有什么承受不起的!你要你同意进云家的门,任家的事情就是云家的事情!”云文放好脾气快用完了,有些不耐地道。

云文放说完之后对上任瑶期冷然中带着讽刺的脸色,突然又有些后悔,他来之前明明是打算与任瑶期好好谈的,也没有想过要用这件事情来威胁她。

他想只要她肯应了自己,他以后一定什么事情都依着她,也愿意花心思哄着她让着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任瑶期淡漠冷静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心里的烦躁。

云文放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不少,可是在面对任瑶期的时候,他总是会退化成为那个暴躁易怒的少年。

云文放呼出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心里的火气压下来:“任瑶期,我不是来与你吵架的。”

任瑶期也有些疲惫,对于阴谋阳谋她能想办法化解,可是对着云文放她却有些无力。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云文放还是不肯放弃。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声音也平缓了一些,她直言道:“云二公子,我记得我并没有招惹过你,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你误会了。你为何会……”

任瑶期的话没有说完,云文放却是能听明白,任瑶期不就是问他怎么看上她的么?

云文放沉默了许久,就在任瑶期以为他说不出什么来的时候,云文放却是抬头看着任瑶期道:“我从小到大都在做一个梦,梦里都是你。”

云文放的回答让任瑶期愣了愣,她实在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个答案,难怪云文放当初会问她为什么不记得他了。

云文放见任瑶期皱着眉头不说话,以为她是不信,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我并没有骗你,在梦境中,你总是看着我哭,你对我不停地说着什么,只是我听不见。我第一次来任家的那一回,在回廊你,对你来说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对我来说却并不是。我以为既然我能梦见你,你肯定也是能梦到我的,可是你对我并没有印象。”云文放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黯然。

任瑶期却是想,她并非是对他没有印象,她对他的印象深刻得很。可是她要如何对云文放解释他们之间并不是他以为的良缘,而是一段孽缘?

“云二公子,那只是一段梦境,你并不能依次就误认为你对我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云文放固执地摇头,定定地看着任瑶期道:“不,或许一开始我对你只是好奇,可是现在我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意。任瑶期,你就不能应了我吗?我,我以后会真心对你好的。”

云文放鼓起了自己全部的勇气来告白,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如擂鼓咚咚。他紧紧地盯着任瑶期的表情,仿佛她说出一句话就可以定他的生死。

可是任瑶期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虽然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眼中的拒绝却让人无法错认。

云文放感觉自己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甚至有一种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茫然。

“对不起,云二公子,我先走了。”任瑶期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等等——”云文放闪身挡到了任瑶期面前,不让她离开,可是对上任瑶期的目光,他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该说的该求的他都已经做了,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正在僵持的时候,一个微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云二公子,请问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任瑶期抬头便看到三哥任益均走了过来,正皱着眉头盯着云文放。

云文放也看了任益均一眼,抿了抿唇,又看向任瑶期。

任益均不耐烦地走了过来,将任瑶期拉开,自己站到了云文放面前,对着云文放挑眉道:“既然云二公子是客,接下来想要逛哪里我陪着。五妹妹,你三嫂找你有事,你去清风院找她。”

任瑶期应了一声,云文放却是看也不看任益均,只盯着任瑶期突然冷了声音道:“如果我与你祖母说云家愿意对任家施以援手,你猜她会不会如我所愿将你嫁给我?”

云文放很清楚任老太太对云家的巴结态度,否则今日他也不能单独见到任瑶期。他之所以没有先找任老太太说这件事情,就是因为顾忌着任瑶期。

可是任瑶期并不稀罕他的心意,她总是想着要从他身边逃开,将他推得越远越好。云文放感觉到了自己心里的不甘和悲哀,他当然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会让任瑶期对她越发反感,但是他只想让任瑶期留住脚步,就算是讨厌他也比无视他好。

云文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任瑶期执念如此,他只是想要任瑶期哪怕多看他一眼也好。

任瑶期还没有来得及对云文放的话做出反应,站在他面前的任益均却是被他给惹火了,任益均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朝云文放脸上揍了过去。

按理说任益均这种文弱书生是不可能打到云文放的,可是偏偏那一拳就那么狠狠地揍到了云文放脸上,那力道甚至让云文放后退了一步。

“如你屁个愿!给我滚出去!任家还没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若真到了那地步我宁愿一把火将任家给烧成灰也好过卖女求荣,到时候谁也别指望了!”任益均指着云文放破口大骂。

云文放挨了一拳之后既没有揍回去,也没有骂回去,他只是擦了擦嘴角面无表情地固执地看着任瑶期。

任瑶期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任益均恨得牙牙痒,还想揍他一拳,这一次却是被云文放看也不看地抬手挡住了。

云文放没有理会任益均的谩骂,只定定地看了任瑶期一眼,然后自己转身离开了。他始终挺执着腰背,背影看上去却像个倔强的孩子。

任益均这才面色不善地转身对着任瑶期:“这疯子是怎么回事?真当云家在燕北能只手遮天了吗?”

任瑶期不想谈论云文放,低头看了一眼任益均的手,发现他刚刚打人的时候用力过猛有些破皮了,连忙道:“三哥你受伤了,先回去收拾一下吧。”

任益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啧,破点皮而已。不行,我去跟着那疯子去,免得他真的去老太太面前乱说话。你先回去,别出来了。”说着任益均就追着云文放的方向去了。

任瑶期看着任益均远去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然后才叹了一口气,回紫薇院去。

她不知道云文放会不会真的用帮助任家脱困来作为求亲的筹码,她只知道若云文放若真的这么做,任老太太绝对会应下来。只是云文放能说服任老太太却未必能说服云家长辈。任家就算想要攀上云家这颗大树也不是凭云文放一个口头承诺就能作数的。所以即便是做最坏的猜测,这件事情也不是说成就成的。

回去之后不久,任益均那边就给她递了信,云文放并没有去荣华院见老太太,他离开竹林之后就走了。

显然,云文放也知道即便是说服了任老太太也做不得数,最重要的还是要云家同意。不过在他来任家找任瑶期之前心里就有了打算,他觉得自己可以说动云家松口,因为他手中握有筹码,只是现在时机还没有到,他还得再等等。

云文放长这么大也只看上了任瑶期一个,也因为一个任瑶期让他体会倒了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失败,他想这辈子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人像任瑶期这样左右他的情绪,让他这般打不得,骂不得,求而不得。而唯一的这么一个任瑶期,他不会轻易放手。

而任家,自从任老太爷病倒以后,外头的形势反而好了一些。任家这次虽然赔了不少钱出去,生意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是任家毕竟家大业大,百足之虫尚且能死而不僵。

只是暗地里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任家的咽喉,它不想让任家干干脆脆地倒下,反倒是十分享受看着它苟延馋喘的乐趣,想要让任家以任家人可以看到的速度渐渐衰竭下去。

六月初,李氏打算带着任瑶期和任瑶华姐妹回云阳城,毕竟任三老爷那里也需要人照顾,而任瑶华的婚期也要近了,李氏打算再给任瑶华添些东西。

不过任老太太不肯让任瑶华走了,因为任瑶华是要从任家老宅这边上花轿出嫁。

任瑶期想了想,便让李氏自己先回去了,她留下来陪任瑶华。

眼见着到了七月,任家与雷家通了声气,雷家那边也得知了任家想要将任瑶华的庶出妹妹媵嫁去雷家的事情。

没过几日,雷霆家请的媒人来了一趟任家,表示雷家拒绝接受媵妾。

二月份的欠更已经补完~

第386章

雷家这么一出,彻底打乱了任老爷子和任老太太的谋算,任老爷子现在还卧病在床自然是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来,这便急坏了任老太太。

任老太太不甘心,可是雷家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雷家家规有云雷家子弟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乃是雷家的祖训,雷霆这个家主尚且不能违背,任老太太总不能去与雷家祖先理论。任老太太若是心照不宣地给雷霆预备几个通房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想光明正大地让两个孙女同时嫁到雷家。

对于这个结果,最为着急的便是任瑶英了,她现在已经和任瑶华撕破了脸,断然没有再和好的可能,若是这次她嫁不成,嫡母那里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看,而任瑶华的手段……

任瑶英又开始整夜整夜的做噩梦了。

任瑶英在狗急跳墙之下也考虑过先下手为强,在任瑶华成亲之前先与雷霆有一番实质性的接触,让他不得不允了她进门,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雷霆,就算有些魑魅魍魉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雷家很厚道,虽然拒绝了任家的腾妾,却也只是私下里拒绝,并没有将此事声张。只可惜纸包不住火,加上任家之前也没有刻意的瞒住消息,所以在雷家拒绝了任家之后不久,外面就将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一开始还有人责备雷家不尊重亲家,故意扫亲家的脸面,不过到了后来之前被周蓉刻意宣扬出去的言论起了作用,看任瑶英笑话的人便多了起来。

任家知道了之后也羞恼不已,现在外面将任瑶英传得越来越不堪,尤其是在周蓉的幸灾乐祸和煽风点火之下,云阳城里大部分人都信了是任瑶英先看上了自己的姐夫想要去雷家做妾,最后被雷家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任瑶英成了一场笑话。

任瑶英知道了之后差点气晕了过去,到任老太太面前哭闹了一场,求任老太太给她做主。可是任老太太现在哪里还有功夫搭理她,见任瑶英进不了雷家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之后便将心思花在了那几个陪嫁丫鬟的身上,并且想要努力笼络住任瑶华。

只是现在的任瑶华已经不是任老太太几句好话就能哄住的了,经过一番对比,任瑶华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了谁待她才是真正的掏心掏肺。

七月中旬,任三老爷突然接到了一纸来自燕北王府的调令。燕北王府命盛士弘盛大人主持编撰一系列有关燕北十六州山河地理风俗名俗的书籍《燕山河图志》,参与者除了燕北王府几个文官,燕北一些文豪名士,还有几个来自云阳书院的先生。

任三老爷也在这次的入选名单之内,他年纪虽然不大,在绘画上头的成就却是让不少人都折服,尤其是最近这一两年,或许是因为心境开阔了的缘故,绘画上的境界也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将由盛大人主编的这一套地理风俗志,会设计到绘画方面的问题,云阳书院的院长向盛大人举荐了任时敏。

《燕山河图志》是一部官方文献,参与修书的人自然都有一个官方身份,任时敏虽然只是被暂时借调,却还是捞到了一个七品的职位。

任瑶期得到消息之后便明白了当初萧靖西所说的那个时机的意思。

因为参与修撰《燕山河图志》,任时敏得到了一个官职,虽然在平日里只是一个挂名的闲职,却还是让他的身份发生了本质的变化,而且经过这么一挪动,任时敏等于是又度了一层金,加上他当初去京都参加文斗会立下的功劳,以后在云阳书院里便能顺风顺水了。

任瑶期在意的却是,任时敏有了官身,以后三房行事就能便宜不少了。

而云文放自从上一次从任家离开之后没有了消息,任瑶期之前还招心他会出什么昏招,让人注意了一下云阳城的动静,后来才知道云文放因事外出,已经不在云阳城了。

倒是萧靖琳来信问过任瑶期云文放的事情,任瑶期不由得怀疑云文放的突然离开会不会与燕北王府有关。

不得不说,任瑶期还是很了解某人的。云文放来了任家,怎么可能瞒得过萧靖西。只是以萧靖西的为人,自然不会学着云文放跑到任瑶期面前来找存在感,那不是萧二公子的风格。

而云文放这会儿也很是恼火,他回去云阳城本打算与云家摊牌自己的婚姻大事的。云二公子这几年确实是长进了,云家和依附云家的那些家族手中的生意不少,其中开盐井贩盐的获利占了很大一部分。

云文放在边关待了三年,他也并不是只会埋着头冲锋陷阵,尤其是最后这一年云文放在外头做了不少小动作,他现在手里不缺人,又是云家正正经经的主子,所以云家原本从苏家手里拿到的盐井渐渐的就被控制到他手上了。

这就成了云文放与云家谈判的筹码。云文放到不是想要用几座盐井逼云家的长辈们就范,他是想要让云家正视他的能力,再不敢随意左右只他配他。

不得不说,云二少爷的方向是正确的,只是可惜还不待他找准时机与云家摊牌,就接到消息说手中的那几座盐井出了问题,云文放虽然根本不在意什么盐井不盐井的,但是现在正是非常时刻,容不得他不在意。所以云文放二话不说离开了云阳城。

任瑶期只知道云文放离开了,不过具体的细节因为没有人告知她,她也没有特意去打听,所以还不知道。

任瑶华成亲之日定在八月二十九,在离着任瑶华婚期还有一个来月的时候,任三老爷派了人来接任瑶期和任瑶华回云阳城。

任老太太是不愿意让任瑶华回云阳城的,她还想趁着最后的机会与任瑶华修复一下感情,便借口婚期临近不宜出门拒绝了任三老爷接任瑶华回去的要求。

只是没有过几日,雷家请的媒人又来了,原来雷家规矩大,在迎亲之前还特意找高人算了一下时辰以及迎亲的路线,结果得出任家老宅所处的位置正好与雷家的宅子处在相煞的对立位上,如果任瑶华从任家老宅上花轿的话会很不吉利,以后还会影响到两家的运势。

世家大族里规矩多些也是正常的,只是雷家这阵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任老太太添堵的行为让任老太太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但是任家怎么也不敢得罪雷家的,尤其任老爷子现在卧病在床无法主事,任家现在主事的任大老爷则是劝说任老太太不要计较这些虚礼,任瑶华的生父任三老爷则直接派了人来接任瑶华回云阳城待嫁。

最后任老太太只能退让一步,忍着不快让任三老爷将任瑶华接走了。任三老爷已经接到了燕北王府的任命,现在已经能够自立门户了,所以任瑶华在云阳城出嫁没有人能挑出理儿来。

只是任老太太虽然同意任三老爷将任瑶华接走,却是将那几个给任瑶华准备的陪嫁丫鬟也一并送到了云阳城。另外任老太太还派了个自己的心腹嬷嬷给任瑶华,就是之前被她派去监视任瑶期的那位麦冬家的,任老太太将几个陪嫁丫鬟的卖身契从任瑶英手中拿了回来交给了麦冬家的。

任瑶华对于任老太太的所作所为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人给了她,她便磕头道了谢,然后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任家之后,麦冬家的和那八个陪嫁丫鬟都被周嬷嬷好生安置了,麦冬家的要往白鹤镇送信也没有人拦着,大家都相安无事,就连麦冬家的之前担心的关于几个丫鬟的卖身契问题都没有人过问,这让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之余,然后不禁为了自己将来的前程欣喜不已。

这一日,任瑶期正与任瑶华一起在李氏房里做绣活,却是突然接到了雷家送来的信,且还是雷盼儿写来的。

前段时日雷盼儿突然不给任家写信来了,任瑶期便去信问了她缘由,雷盼儿后来回了信,说是家中给她请了先生,她姨妈又每日里督促她做功课,所以写信的时间就少了。从那以后任瑶期和任瑶华又时不时的接到了她的来信,雷盼儿在信中依旧是那副古灵精怪的语气,直到任瑶期和任瑶华回了白鹤镇雷盼儿的信才又少了起来。

而今日这封信却是约任瑶华去见面的。

一起雷盼儿也京城约任瑶期和任瑶华去陪她说话玩耍,所以这一封信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任瑶华眼见着婚期将近了,出门不太好。

任瑶华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打算还是拒绝了,任瑶期倒是拿着那封信若有所思。

“还是我去见盼儿吧。”任瑶期笑着阻止任瑶华回信。

任瑶华闻言皱了皱眉,却是道:“今日还是别去了,我觉得盼儿这个时候约我出门实在是有些奇怪。偏偏这上头又真是盼儿的字,我先派人去雷家问问。”

任瑶期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奇怪,这也是她打算去见雷盼儿的原因。

有些事情不趁着现在先弄清楚了,等到任瑶华嫁到雷家之后就更麻烦了。

见任瑶期还是决定要赴约,任瑶华道:“那我也一起去吧,两人一起有个伴儿。”

任瑶期摇了摇头:“我叫上郡主陪我去,郡主这阵子没事正闲着呢。”

任瑶华听任瑶期说要叫上萧靖琳便放了心了,即便她从未见过萧郡主动武,也知道她的功夫肯定很好,而且在燕北这块地盘上,谁也不敢对燕北王府的郡主下手。

于是任瑶华便派了人去找萧靖琳。

萧靖琳来的很快,任瑶期回白鹤镇的这段时日萧郡主闲得很,好不容易任瑶期叫她一起出门,她自然乐意极了。

萧靖琳是带着红缨骑马来的,不过到了任家之后却是将马留在了任家,跟着任瑶期上了任家的马车。

任瑶期见她今日骑过来的是一匹枣红色的马,还打趣道:“它是叫小红吗?”

萧靖琳还没说话,红缨先是“噗哧”笑出了声来。

萧靖琳看了自己的坐骑一眼,面不改色地道:“这是从王府里的马厩中随便牵的,不知道叫什么。”

红缨却是道:“郡主,这是这匹凉山宝马的名字不是‘赤龙,吗?”

任瑶期笑着看向萧靖琳,萧靖琳装作没有听见拉着任瑶期上马车。

直到上了马车之后,任瑶期才看着萧靖琳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萧靖琳被任瑶期笑的心里有些发毛:“什么事情?”

任瑶期右手支着下巴,缓缓眨了眨眼:“几年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有一次一起坐马车,你告诉我你的第一匹战马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它的名字叫雪鹰。”

萧靖琳:“…”

“不是叫小白吗?”任瑶期笑吟吟地道。

萧靖琳尴尬地道:“小白是她的小名,雪鹰是师父给起的。”

这一点萧靖琳倒是没有撒谎,虽然她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故意转移任瑶期的视线,让她不要追问她想出来的那几个小字。尽管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想的那几个小字确实没有萧靖西想出来的好听。

任瑶期本就是在与她玩笑,哪里会计较这点小事,说笑一会儿便过去了。

雷盼儿在信中约好的地点是之前她们经常见面的一间茶楼。

马车到了地方之后,任瑶期和萧靖琳便从后院径直上了楼去了二楼的包间。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便看到雷盼儿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厅中的圆桌上,一边晃荡着两只小腿,一边拿着一块芋头糕在啃着,一个穿着莲青色猎子的年轻妇人坐在她身侧,满脸笑意地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方帕子时刻准备着给她擦嘴。

雷盼儿抬头看到任瑶期,眼睛一亮,她将手里的芋头糕快速地塞进嘴里,然后就要下来扑到任瑶期怀里。结果还没有离开椅子就被旁边的妇人给抱住了小小的身子。

“小祖宗,你快好好坐着!也不瞧瞧自己满手的点心渣滓。”

雷盼儿闻言便不好意思扑过来了,只是站起身来给任瑶期和萧靖琳行礼。

她旁边的妇人听说来的有一位郡主有些吃惊,也依礼给萧靖琳见礼。——

“瑶华姐姐怎么没有来?”雷盼儿往外探了探脑袋,看着任瑶期撅嘴道。

任瑶期摸了摸雷盼儿的头,笑道:“你瑶华姐姐被她母亲拘在家中绣花呢,怎么?看到我就不高兴了?”任瑶期刮了刮雷盼儿的小鼻子。

雷盼儿鼻子有些痒,“咯咯咯”地笑着躲避,最后索性扑到了任瑶期怀里将头埋到了她的胸口:“盼儿两个都想见呀。”

旁边的妇人又轻声教训她道:“盼儿快坐好,别冲撞了任小姐。”

任瑶期却是顺势将雷盼儿抱在了怀里,对那妇人笑道:“没有关系,盼儿与我们闹惯了,要她规规矩矩的,我反而不习惯了。不过,请问你是……?”

按理说这种场合,如果这名妇人不是任家的家仆的话,是该由雷盼儿给做介绍的,只是雷盼儿年纪小,还不懂这些,所以便没有人点出这妇人的身份。

“我是盼儿的姨母。”

任瑶期虽然早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也还是装作才知道的模样,她看了看周围,见只有两个丫小丫鬟立在一旁伺候,便问道:“盼儿的乳娘呢?怎么没瞧见?”

小乔氏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她年纪大了,前阵子回乡养老了。”

任瑶期闻言有些惊讶,倒是雷盼儿有口无心地道:“姨妈发现乳娘暗中克扣盼儿的月例,便让她去庄子上住着了。”

任瑶期不由得挑了挑眉。

在她看来,雷盼儿的乳母虽然有些爱贪小便宜,但是对雷盼儿却是很用心地在伺候的,雷盼儿现在年纪还小,就这样将她的乳母赶走并不合适。

小乔氏却像是猜到了任瑶期是怎么想的,摇头道:“雷家将盼儿的事情都交给她处置的因为信任她,可是她却利用这一份信任为自己谋好处。今天她能为了一点钱财出卖自己的良心,以后也能因为钱财出卖自己的主子。我实在不放心这种人留在盼儿身边。”

小乔氏摸了摸雷盼儿的头,目光柔和宠溺。雷盼儿似乎也不反感她,还冲着她笑了笑。

任瑶期便揭过了这个话题,笑着问雷盼儿:“小丫头今日可是有事?”

雷盼儿笑嘻嘻地点头,然后让一旁候着的小丫鬟拿了好几卷纸来,摊开在桌上给任瑶期看:“瑶期姐姐你看盼儿画的画还有写的字。”

任瑶期低头看了看,然后有些惊讶地问道:“都是你画的?”

任瑶期之前看雷盼儿的字的时候就发现大有进步,上面画的圈圈也少也很多。不过她没想到雷盼儿画画也有进步,虽然画的只是很简单的花花草草。

雷盼儿神气地点了点头,下一瞬又是一副可怜的模样:“盼儿练了好久,手都快肿了。”

小乔氏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盼儿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吗?”

雷盼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任瑶期没有忘记自己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她一边逗雷盼儿说话,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小乔氏,小乔氏容貌很是秀美,只是扮相稍微有些老气,全身上下除了一根簪发用的银簪之外别无佩戴其它的首饰,让她整体上瞧起来比真实年纪还要大一些。

她的视线始终不离雷盼儿,看得出来对雷盼儿十分紧张在意。除此之外倒是看不出来别的什么不对了。

只是任瑶期对小乔氏的来历始终存有疑虑,不知道为什么雷家能放心将雷盼儿交给她。

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萧靖琳,趁着小乔氏低头与雷盼儿说话的时候在任瑶期耳边道:“雷家有派人在暗中盯着,现在盯着这屋子里动静的就有三个,且都是高手。”

任瑶期闻言便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