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任瑶华似是要将那纸人身上的衣服给弄下来刘贵连忙制止道:“太太,您别碰,晦气。”

任瑶华虽然不惧,却也没有再用手去碰。

“发现什么了?”雷霆也起身走了过来,站到了任瑶华身边。

任瑶华顿了顿,说道:“这料子……是云锦布。”

雷霆看了刘贵一眼,刘贵拿着一片袖子仔细捻了捻,点头道:“确实是云锦布。”

云锦布虽然看起来与市面上的普通细布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在价格上却是高了几十倍不止,一般被有钱人家用来做里衣,舒适又吸汗,很契合名门世家的那种“低调华贵”的心理。

“云锦布贵重,所以肯定不会府上下人们的东西。而且小的记得咱们府上几位主子都不爱用这种布做衣裳,所以小的并未让采办置办。倒是……”说到这里,刘贵看了任瑶华一眼,见任瑶华没有什么反应,他又道,“倒是太太来了之后,小的让采办特意去寻了几匹回来。”

以前雷家没有女主人的时候,刘贵需要外务内务一把抓。

任瑶华点了点头:“我也不爱用这个,只送了两匹给人,还有两匹在库房没动。”

第402章 驱逐

至于是送给了谁,当着管家的面任瑶华没有说出来,刘贵看了看任瑶华的脸色也没有再问。

“你先下去休息吧。”雷霆对对刘贵点了点头。刘贵立即行礼退下了。

刘贵走了之后,雷霆道:“明日一早我让人送她去庄子上住。”显然雷霆对于是谁在背后捣鬼也是心知肚明的。

任瑶华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直言道:“这样也好,免得到最后亲戚之间那点情分也都折腾没了。她的吃穿用度我会比照她在府里的时候。”

小乔氏住在这里本就不太合适,只是因为雷盼儿因为幼年丧母,对于与她亲生母亲长得很像的小乔氏有几分孺慕之情,又因为雷霆对突然出现在云阳城的小乔氏有些怀疑,便将她放到了眼皮子底下看着。

雷霆见任瑶华眼中有些倦色,便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往内室走:“明天的事情明天再处理,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原本正在想着明日如何与小乔氏摊牌的任瑶华,看到内室里铺着鸳鸯锦被的床铺,看了看雷霆拉着她的手,脸上一红。

雷霆回头看了看她,眼中带了些笑意却没有说什么。等到夫妻两人脱了外衣躺在了床上,任瑶华很是乖顺地像平时两人行房的时候那样上前去解雷霆的衣襟,却被雷霆抓住了手,抱在了怀里。

雷霆闭着眼睛道:“乖,你家夫君累了,明日再说。”

任瑶华:“…”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的任瑶华气不过。狠踹了雷霆一脚,惹来雷霆一阵低沉愉悦的笑声。

任瑶华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就好了起来,不知不觉的在雷霆怀里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任瑶华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还有管家刘贵去了小乔氏住的的院子。

小乔氏正在用早膳,炕桌上摆着四样主食,四个冷盘,四个爽口菜,还有一蛊冰糖炖燕窝。小乔氏的吃穿用度比照的是正院雷霆和任瑶华的例。

小乔氏勉强起身与任瑶华见礼,任瑶华没有什么情绪地走到了主位上坐下:“你先用膳。”

任瑶华在这里坐着。外头还候了一群丫鬟婆子,小乔氏心有不安,哪里还吃得下去。匆匆喝了几口燕窝就让人将饭食撤下去了。

“燕北的饮食可还用的习惯?”任瑶华让人上了茶,聊家常一般地问道。

小乔氏看了她一眼:“用得惯,谢太太关心。”

任瑶华笑了笑:“府上现在用的厨娘是南边来的,你若是喜欢的话,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去庄子上伺候。”

小乔氏闻言猛然抬头:“什么庄子上?”

任瑶华却是自顾自地道:“听说你喜欢早上用燕窝?府上的燕窝都是我特意找我五叔从南边弄来的,别的地方买不到。以后每旬我都会让人给你送一些。”

小乔氏看着任瑶华冷笑道:“你想赶我走?”

任瑶华打量了小乔氏一眼,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方姨娘。任瑶华恍惚想到,若是当初那位方氏像小乔氏这般脾性和手段。她和她母亲妹妹也不至于被逼到那个份上。所以说这人与人之间有差距,敌人与敌人之间也有差距。

任瑶华没有细想,其实方姨娘这个人在她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若是没有方姨娘这么一个厉害的敌人这些年来的虎视眈眈,她也不会被任瑶期逼着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而若是换成以前那个直来直去无所顾忌的任瑶华,她和故意与她针锋相对时时挑衅的小乔氏绝对不会是今日这样子的局面。现在的任瑶华依旧也会直来直去。但是却仅仅是对着自己的亲近之人了。而在面对小乔氏这样的人的时候,任瑶华始终记着自己雷家当家太太的身份,不会傻到自降身价,一遇到挑衅就像年少时候那般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所以说如果小乔氏当真是被人弄来雷家的,这个背后之人肯定在一定程度上对任瑶华的性情有些了解,只可惜那人没有料到任瑶华变了。

“怎么会?你是我们雷家的贵客,只要你愿意在雷家住着,我和老爷便欢迎。”任瑶华慢条斯理地道,“只是这一阵子府上出了些怪事,据说是闹鬼。让你搬去庄子上也是为了你好。”

小乔氏闻言并不领情:“就算是闹鬼,鬼该报复的也是她看不顺眼的仇人。我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小乔氏看着任瑶华面带讽刺。

任瑶华对于她意有所指的话并不生气,只是面色淡然地吩咐了站在她身后的芜菁一句。

芜菁应声下去了,不多会儿就带着个婆子将昨晚那个纸人拿了进来。放到了小乔氏面前。

小乔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任瑶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瑶华没有说话,站在她身后的香芹呲牙一笑:“姨太太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劳烦您移一移您的尊眼,看看这纸人身上穿的衣裳,您知道这是什么布么?”

纸人身上穿的褂子做工十分粗糙,也就是随便缝成了一件衣裳的模样。

“不就是普通的细布吗?”小乔氏低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她虽然也是出身富户,却比不得雷家和任家,寻常人家自然不会用这种与普通细布没有什么区别,价格却贵了几十倍的云锦布。

所以当初在缝制这件褂子的时候只想着怎么隐藏自己的针法,且找出来的还是一匹最寻常的细布,她见雷家有不少丫鬟婆子们也都用这种布做中衣,所以没当一回事。

香芹脸上的鄙夷毫不遮掩,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所以都说女儿要富养,免得以后出了门眼皮子浅了惹出笑话来。”

不待小乔氏发火。任瑶华就冷冷地瞥了香芹一眼,将得瑟的小丫鬟嚣张的气焰给压了下去。

芜菁连忙出声给香芹解围:“姨太太,这是云锦布,不是普通的细棉布。一匹这样的布能换二十来匹绸缎呢。我们太太得了四匹云锦布,让人给您送了两匹来,还有两匹还收在库房。”

小乔氏闻言脸色一变,一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任瑶华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她,最后她只有咬牙不认:“这布再贵重难道别的地方就没有了?你们是想说我我在装神弄鬼?”

香芹忍不住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别的地方有没有我们不知道。不过您这里肯定只有我家太太给的那两匹。要不你将那两匹云锦布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是不是还在?”

小乔氏自然是拿不出来的,脸色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

任瑶华突然笑了笑:“姨太太误会了,我也不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我觉得可能是您与雷家这座宅子犯冲,招惹了些神鬼出来示警,不然原本给你的布怎么会穿到它身上去?因此我才让你先去庄子上住一住。这样对你对大家都好,你说是吗?”

小乔氏心中恨极,却是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曾听说任瑶华在做姑娘的时候性子很是冲动易怒,有勇无谋。可是到了这会儿她觉得任瑶华这个女人简直太有心机了。

若不是任瑶华前几日装病,做出一副忌讳鬼神的模样,小乔氏也不会想再吓她一吓。好让她一病不起。到头来,这只是任瑶华的圈套而已,她哪里有半分忌讳鬼神的样子!

小乔氏不想走,可是又找不到理由赖着。任瑶华却没有再给她细细思量的机会,见该说的都说了也不愿意在与小乔氏耗下去,直接吩咐候在外头的管事刘贵夫妇进来。吩咐他们道:“趁着今日天气好,帮姨太太早些搬过去吧。这院子里的家伙什和人手,只要是姨太太用的顺手的都给她带过去,另外还有什么缺的就来与我说一声,府上没有的就出去买,一定要让姨太太满意了。”

刘贵夫妇连忙应下了。

任瑶华冲着小乔氏礼貌地点了点头:“我今日还有事情,等会儿就不送你了,希望你别介意。”说完这一句,任瑶华就往外走。

“等等,我想渐渐盼儿。”小乔氏突然放软了声音恳求道。

任瑶华步子一顿。问刘贵媳妇道:“你学过些风水,说说看姨太太身上沾了邪祟,可以见小姐吗?”

刘贵媳妇低头恭敬地回:“孩子都娇弱,这种事情还是避一避为好。”

任瑶华点了点头,淡然的声音带着些歉意:“那就没有办法了。”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香芹趁着大伙儿各忙各的。旁边没有注意,皮笑肉不笑地对小乔氏小声道:“就您这样连云锦布也不认得的……奴婢只想说,村儿不是错,还想教坏小孩就是你的错了!奴婢求求您放过我们家大小姐吧!”

损完人之后,香芹就趾高气扬地走了。将一个喜欢逢高踩低、骄傲世俗的得瑟丫鬟诠释得活灵活现。

小乔氏已经吃过香芹的亏,这次虽然恨得恨不能撕了乡情那张嘴,最后还是忍着没有动,尽管她的脸已经憋得扭曲了。

第403章 河中王

无论小乔氏自己愿不愿意离开雷家,在任瑶华的命令下,下面的人做起事情来手脚还是很迅速的。在正午之前,刘贵家的就去了正院禀报说小乔氏的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小乔氏当初投奔过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所以除了将她屋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之外也没有什么好特别收拾的了。

任瑶华只是点头淡淡的回复一声:“收拾好了就启程吧,我就不出去了。”

任瑶华当时正在书房里陪雷盼儿练字,刘贵家的和任瑶华禀报的时候雷盼儿一直都在不远处的书案后面朝这边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不过直到任瑶华回复完刘贵家的,雷盼儿都没有插嘴说话。

任瑶华等刘贵家的出去之后又转身回了书案旁,低头仔细看了看雷盼儿写的字:“嗯,有进步,休息一下用写点心再写吧。”

雷盼儿得了表扬立即冲着她扬起笑脸,将笔放下,乖巧地让侍候在一旁的小丫鬟端着水给她净手。

任瑶华牵着她坐到桌旁,从桌上的几盘小点心里挑了一块蜂蜜糕放到了她面前的碟子里。

“谢谢母亲。”雷盼儿自己拿起小勺子挖糕点吃。

雷盼儿虽然表现得很乖巧,但是任瑶华发现她今日比平时都要安静。平时即便是用点心的时候她也喜欢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任瑶华也不点破,只在一旁看着她用点心。

雷盼儿吃了几口之后便将手中的小勺子放下了。坐在那里低头完手指。

“不吃了?要去园子里玩吗?”任瑶华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嘴,看着她问道。

雷盼儿摇了摇头,看着任瑶华欲言又止。

任瑶华看着她,不问也不催。

雷盼儿终于忍不住问道:“母亲,姨妈要走了吗?”

“没有,是去庄子上住。盼儿舍不得姨妈离府?”

雷盼儿想了想一脸严肃地问道:“庄子上吃的好吗?有没有人伺候?生病了的话有人照顾吗?”

任瑶华点头:“嗯。之前伺候姨妈的几个丫鬟婆子都会跟过去伺候。吃穿用度都与在府里的时候一样,生病的话会又管事来请大夫。盼儿如果不放心的话……”任瑶华沉吟片刻,“不如派自己的贴身丫鬟送姨妈一趟,让丫鬟跟过去看看,回来之后好向你禀报?”雷盼儿的贴身丫鬟有两个已经伺候她几年了,任瑶华来了之后并没有换人。

雷盼儿听完之后,又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好,顺便也看看奶娘。”

雷盼儿记性很好,还记得自己的奶娘也被送到庄子上去了。

“盼儿要去见姨妈一面吗?”任瑶华斟酌着道。

雷盼儿摇了摇头:“听说姨妈在来我们家以前过的不好,只要知道她以后能过的好就好了。”

雷盼儿早熟,很多道理不需要别人耳提面命,她也明白,难得的是她还通情达理。不会无理取闹。

任瑶华摸了摸她的头。将她丫鬟叫过来吩咐了几句,然后让她去了。

接下来雷盼儿便像是将小乔氏的事情放下了,没有再提她,该玩的时候照旧玩,该吃的时候照旧吃。

小乔氏看到雷盼儿的贴身丫鬟花蝶儿的时候,得知雷盼儿不打算来与她道别的时候脸色立即苍白了下去。连被人扶上了马车都不记得要挣开。

小乔氏的离开对于雷家而言似乎只是一件小事。不过在小乔氏离开之后的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离开燕北之后就销声匿迹了一般的献王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献王现身河中府。且在现身当日就入住了河中王府邸。

第二日,献王向世人公布了一份先皇遗诏。

这份遗诏的成诏时间是在当初的废王圣旨之后。先皇在遗诏上言明,赦免献王一家之罪,并封献王为河中王,河中府作为献王封地。且在献王正式接受河中王封号之后,五年以内,献王极其嫡系子孙不允许离开河中。

这个遗诏一被公布,整个大周朝都震惊了。

当然有人会怀疑献王手中这份遗诏的真假,如果遗诏是真的,为何献王不一早就拿出来?

献王在公布遗诏之后就拓印了一份贴在了河中城门旁的告示栏上。没过多久,不少人手中就拿到了这份遗诏的拓印版。经无数人鉴定,这封遗诏的笔迹出自已故大学士裴勋之手,遗诏上盖的“奉天之宝”印乃皇帝宝玺无疑。

裴勋虽然已逝,他留下来的墨宝却是不少,要鉴定笔迹并不难。裴家乃当今士林之首,裴家子弟在朝为官者众,大周朝出自裴姓的六部之首,内阁辅臣就有好几个,裴家可谓是大周朝官僚世家中的“不倒翁”,谁也不回信裴勋会与宛贵妃和献王勾结造假。

所以当这封诏书一公布出来,怀疑诏书是假的的世人都沉默了。

至于遗诏上最令人津津乐道的则是那一条讳莫如深令人忍不住多想的“五年以内,献王极其嫡系子孙不允许离开河中。”的旨意。

历代藩王向来是非诏不准擅离封地,更不准非诏入京,但是只要皇帝下了命令要召见,王爷们无论离得多远都还要去京都给皇帝看看的。先皇的这道遗诏倒是好,五年之内不准献王府嫡系离开河中,那就是皇帝就算下了旨宣献王或者献王世子进京,他们都可以不必理会,只当皇帝是放了个屁。皇帝再大也大不过皇帝的亲爹,当然这个亲爹得是已经死了的,活着的或许还没这脸面。

颜太后和颜家得知之后是怎样的愤怒和憋屈不得知,燕北这边李氏知道了之后喜得又哭了一场,任瑶期则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献王府最合适的发展时机。以献王府留下的根基,只要他们顺利地过了这五年,以后朝廷想要下手动献王府就没那么容易了。不得不说,宛贵妃的手段当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

不过对于遗诏与裴家扯上了关系,任瑶期还是很惊讶的。当初在裴先生身边的时候,裴先生虽然曾经提起过宛贵妃,却也仅仅是寥寥数语,不过是出于一个男子对绝世佳人的欣赏和遗憾。

任瑶期从来没有听说裴家和宛贵妃献王这一系有过什么牵扯,裴之砚也从来没有在任瑶期面前提起过献王。当然如果双方有牵扯的话,这封遗诏的可信度就要低了不少。

只是任瑶期也不由得为裴之砚如今的处境担忧。虽说以裴家的根基,朝廷想要在短期内动裴家还有些难度,也需要顾及到悠悠众口,但是给裴家一些小鞋穿穿还是容易的。现在在朝廷为官的裴家人中,官职最高的是裴之砚的叔父裴继,官至正二品礼部尚书,内阁辅臣,在内阁中位次第三。裴之砚现在是翰林院学士,官职只是正五品,却是帝师,将来是要接替裴继的。比起动裴继,朝廷怕是更愿意动裴之砚。

朝廷之事,任瑶期即便是心有担忧,却也无济于事。

虽然对于先皇遗诏,相信的人比怀疑的人要多,但是持观望态度的人却是占绝大部分的。毕竟献王府的真正实力如何,谁也不清楚。谁也不是傻子,会愿意为了一个新鲜出炉的根基不稳前途不明的藩王惹朝廷不痛快。

在这种情况下,燕北王府最先向河中王伸出了橄榄枝,虽然只是送了些礼去河中,却是代表着燕北愿意承认这位河中王。

燕北王府动了,因各种利益考量,其他各路势力也就动了起来。献王府崛起,整个大周朝的政治格局都将发生变化,不少人已经嗅到了献王府和燕北王府之间不同寻常的政治风向。

在这个氛围之下,燕北王府二公子萧靖西向任家五小姐任瑶期提亲。

这个消息一出来,燕州之外的人家或许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位任家五小姐是何方神圣。不过很快世人就都知道了,任家五小姐任瑶期是原献王现河中王的嫡亲外孙女,献王嫡女嘉仪郡主的次女。

当初献王被贬为庶民发配燕北,从献王到世子郡主的封号全部被夺,嘉仪郡主迫于形势嫁为商人妇。现在先皇遗诏赦免了献王,献王府上下爵位被发还,嘉仪郡主的封号又回来了。

或许会有人觉得商人之女的身份配不上燕北王府二公子,毕竟萧靖西的身体虽然不好,在萧靖康去世之后却是最有可能继任燕北世子之位,河中王嫁孙女还差不多,嫁外孙女的话还是隔了一层。

但是河中王只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河中王世子成亲还不满一年,无儿无女,河中王膝下适合联姻的只有嫡女所出的小女儿。好在嘉仪郡主的封号回来了,李氏再如何也是根正苗红的金枝玉叶,皇室血脉。

第404章 提亲

许多人还在为嘉仪郡主的命运叹息,想当初宛贵妃还在世的时候,嘉仪郡主作为贵妃娘娘最为宠爱的孙女,可谓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不想最后却是命运坎坷。

不过燕州的一些人却不这么认为。

传闻嘉仪郡主虽然嫁的只是一个商户之子,却是与自己的夫君伉俪情深,琴瑟和谐。嘉仪郡主的夫君尽管出身不怎么样,却是燕北有名的才子,才貌出众,是云阳书院特聘的先生,还有官职在身。嘉仪郡主现已随夫君脱离本家另立门户,严格的说起来,嘉仪郡主的女儿已经不算是商人之女了。

总而言之,因着萧家二公子的求亲,世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十几年来都默默无闻的嘉仪郡主一家,只是当事人还没有意识到,因为守在任家的官兵还未撤去,恰到好处地隔绝了世人的窥探。

所以当燕北王府的媒人上门来的时候,任时敏和李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被燕北王府委托来说媒的还是一位大人物,云阳书院的山长徐万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尽管来提亲的和来保媒的都是大人物,任家却是没有一口气就答应下来。徐万里和任时敏在书房里谈了许久,最后任时敏将徐山长恭恭敬敬地送了出去。

任时敏的态度让不少人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尽管萧靖西身体不好,但是他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燕北王府的二公子,作为燕北王府的下一任世子,任家小姐是高攀了的,而且任家和燕北王府结亲其实相当于燕北王府和献王府联姻,意义重大。

不过也有不少人为任时敏暗中叫好。看看,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的气节,名士风范。无论是燕北王府还是献王府,谁的面子也不卖。因任时敏这一态度。世人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不少。也难怪自“三顾茅庐”的典故之后,读书人都梦想自己与上位者来个你请我拒的戏码,身价都是这样装逼装出来的。

不过世人还真是误会任时敏了,任老爷没有答应燕北王府的求婚并非是因为读书人的清高。

他送走徐万里之后就去了正房与李氏商量,一脸的纠结:“听说这位萧二公子身体不好。”

李氏也是一脸为难:“那这门亲事……还是推了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任时敏夫妇不答应燕北王府的亲事的原因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就在这个时候。李氏收到了自己的母亲容氏的来信,李氏以为肯定是为了燕北王府的提亲之事。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不过容氏在信中并没有对这门亲事表示反对和赞同,而是让李氏和任时敏自己决定,还提醒她问问任瑶期自己的意思。李氏想了想,将容氏的信给任时敏说了。

任时敏也想了想,让人将任瑶期叫了来了。

任瑶期在被任时敏和李氏叫过去之前就已经知道燕北王府来提亲的事情了,毕竟现在任家发生的事情很少能瞒得住她。

任瑶期心情也有些复杂,尤其是当她的父母提起燕北王府的亲事时,那一脸担忧和不太情愿的表情。

其实按理说这种事情是轮不到任瑶期自己做主的,但是任时敏性情洒脱不太拘于礼节。李氏又听女儿的听习惯了,加上容氏来信也要他们问问任瑶期自己的意见。

任时敏对任瑶期道:“萧二公子我虽然没有见过几次,不过听说也是难得的才貌双全,只是可惜……”如果不是因为萧靖西身体实在是太弱了,任时敏说不定就应下了,他都女婿的要求向来只有一条。那就是文采出众。不过在面对最疼爱的小女儿的亲事的时候,任时敏也不得不俗气了一回,谨慎了起来。

李氏也道:“我与你父亲的意思,这门亲事还是推了。”

任瑶期:“…”

正当任瑶期在思索如何回答的时候,喜儿在外头禀报道:“老爷,夫人,燕北王府的马车到门口了。”

话说徐万里从任家离开之后就去了燕北王府。将自己今日去任家的事情交代给了燕北王和萧靖西。

听说任老爷并没有应下,燕北王还有些意外,萧靖西倒是一脸平静。

等徐万里出去之后,燕北王看了儿子一眼,轻咳一声道:“要不……”

萧靖西回过神来,看向燕北王。

燕北王顿了顿,起身上前拍了拍萧靖西的肩,这个安慰性质的动作被常年行兵打仗,身体结实的燕北王做起来很是大开大合,一般人说不得就要被他给扇趴下了。

“不要在意,大丈夫何患无妻!”不怎么擅言辞的燕北王,一边拍着儿子的肩,一边干巴巴地开解道。

萧靖西无奈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将燕北王的手给看得自觉的放了下去。

“要不我再让盛士弘上门提一次?”燕北王出主意。

萧靖西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燕北王又道:“那姑娘实在看不上你也没事,本王下令要娶,看谁敢不嫁!”放着狠话的燕北王威风凛凛,霸气外露。

萧靖西按了按眉心,无奈道:“父亲……”

“儿子?”

“这件事儿子自有计较,父亲无需操心。”萧靖西诚恳地道。

燕北王还有些意犹未尽:“那怎么行?你是我儿子,又将是燕北王府的世子,你的婚事可是大事!咱燕北王府向来是靠拳头打天下,那些个繁文缛节你其实……”

“父亲,现在未必了。”萧靖西笑容温和地打断了燕北王的话。

“什么未必?”燕北王收住话头,有些不解。

萧靖西耐心解释道:“我未必会是燕北王府的世子。”

燕北王愣了愣,脸上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不再插科打诨的燕北王脸上带了些肃杀之气,这才是那个真正的纵横北面疆土的燕北王,而不是一个拿儿子的亲事开刷的父亲:“难道京城那边又起了什么幺蛾子?”

萧靖西笑了笑:“赵氏有了身孕。”

燕北王挑了挑眉:“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大哥出事之后赵氏就被接进宫去了,之前说是怕胎儿不稳,所以没有声张,一直在太后宫中安胎。”

燕北王沉默了片刻,然后看了萧靖西一眼:“这么说咱王府要立一个奶娃娃当世子?”

萧靖西倒是不在意:“即便我们不立,朝廷又岂会善罢甘休?”

燕北王摸了摸下巴:“那要是个孙女怎么办?也立来当世子?”

萧靖西不由得好笑,提醒燕北王道:“当初您允许吴萧和的遗腹子是女儿吗?”

燕北王沉默了片刻,然后启唇优雅地吐出了一个字:“操!”

萧靖西对自己父亲的粗鲁视而不见:“所以,父亲,你接下来有立世子这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儿子的婚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燕北王叹了一口气,又拍了拍萧靖西的肩:“儿子啊,当爹的没用,委屈你了。你哥不在了世子也没轮到你来当,以后还要当世子他叔,想想历代皇帝那些位高权重的叔叔们的下场,为父就为你感到万分心酸啊!”

萧靖西莞尔:“谢父亲记挂,所以儿子盼望您老多活些岁数,免得儿子以后在侄儿手里处境堪虞。”

燕北王豪爽地大笑:“好说好说!大不了爹也给你留封遗书什么的,让你当个摄政王叔,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父子两人你来我往的打趣了一番之后,萧靖西便离开了书房去了九阳殿找王妃。

第二日,王妃的车架亲自去了宝瓶胡同。

正在正房里与父母说话的任瑶期听到喜儿的禀报声之后还愣了愣,正想着王府谁过来了的时候,就听到了王妃驾到的消息。

李氏和任时敏闻言皆是一惊,连忙要出去迎接。

任瑶期想了想,立即拉着李氏和任时敏小声交代道:“等会儿我可能不方便在场,如果王妃提起……提起亲事,父亲母亲就应下来吧。”

任瑶期知道任时敏和李氏是为她着想才拒绝燕北王府的提起的,可是外人却不会理解,被人说成是不识抬举就不好了。王妃亲自上门,这门亲事不应也得应下了,何况任瑶期原本就与萧靖西有了默契。

李氏和任时敏还有些犹豫,任瑶期只能道:“父亲母亲,女儿并不反对这门亲事。”

王妃的车驾已经到了门口,不好再耽搁,任瑶期说完这一句便扶着李氏跟在任时敏身后出出去了。

王妃这次上门排场并不大,后面只跟了几辆马车和几个骑马的护卫,她也没有等着任家人去大门口迎接,而是等在了二门。亲近之意从这些小细节当中就能看出来,就连李氏也察觉到了王妃亲和迁就的态度。

任时敏带着妻女到二门迎接王妃,王妃扶住了要行礼的李氏,又对任时敏颔首示意,只受了任瑶期的礼。

“郡主不必多礼,我今日只是来看看你和瑶期。”王妃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