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萧家和任家一样,眼里看到的只有家族利益而不管子孙死活,任瑶期倒也不觉得奇怪。可是经过这么一段时日的相处,看到王爷和王妃对子女的态度,任瑶期觉得王爷和王妃绝非冷血之人。

再就是任瑶期觉得王妃对那位已故世子的态度也十分冷淡。平日里从未提及,仿佛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一般。关于这一点。任瑶期没嫁进萧家之前就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不过那时候她想着有可能是因为世子不在王妃膝下长大,所以在王妃心里对他的感情上及不上萧靖西和萧靖琳。但是这次立世子的事情之后,任瑶期却是忍不住有所怀疑了。总之,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诡异,让任瑶期不得不多想。

原本任瑶期也想要找个机会问问萧靖西的,而且这几日萧靖西难得空闲在家。只是这两日两人在一起。不是看书下棋,就是弹琴画画日子过得十分自在,任瑶期也就不太想提这些事情了。

现在王妃提起,任瑶期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正要说话,辛嬷嬷却是进来了,身后还带了个人来。

任瑶期抬眼一看,跟着辛嬷嬷一同进来的那位老妇人竟然是上一回帮任瑶华接生的那位龚嬷嬷。任瑶期看了王妃一眼,两人暂时止住了话头。

龚嬷嬷眯缝着眼睛看了看正座上的王妃和任瑶期。然后在辛嬷嬷的搀扶下上前颤巍巍的来给她们行礼。王妃连忙抬手扶住了龚嬷嬷,让辛嬷嬷扶着龚嬷嬷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任瑶期嫁进王妃已经有一阵子了,却没有再看到这位龚嬷嬷,之前曾经问过辛嬷嬷,辛嬷嬷只道龚嬷嬷年纪大了。不太爱出门,只在王府后面的一座小院子里荣养,任瑶期就托辛嬷嬷给龚嬷嬷送了几次桂花汤圆和小点心。

王妃对龚嬷嬷的态度很礼遇也很亲切,龚嬷嬷耳朵不好,两人鸡同鸭讲了几句之后,龚嬷嬷突然看向了任瑶期,笑眯了眼睛:“少夫人,谢谢您给老奴送的汤圆和点心,好吃得很。您不知道,她们都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不给我点心吃呢。”

辛嬷嬷闻言无奈道:“嬷嬷您又在主子面前胡说八道!大夫说了你不能吃太多甜食,小丫鬟们都是为了您好。”

龚嬷嬷点头:“没错,那些小丫头们一个个的都没规矩!该换了!”

辛嬷嬷:“…”

龚嬷嬷转过头来与任瑶期说话:“少夫人来,老奴来给您把把脉。”

任瑶期愣了愣,她身子好好的为何要把脉?

王妃笑而不语,倒是辛嬷嬷笑道:“对对对,既然龚嬷嬷今日在这里,就给少夫人把把脉。少夫人您别瞧嬷嬷年纪大了,脉还是把得很准的。让她把过脉之后,保管没多久就能怀上。”

任瑶期这才明白,原来龚嬷嬷把脉是看她身子状况是不是合适怀孕。见王妃眼中带着些希冀地看着她,任瑶期也不好拒绝,便对龚嬷嬷伸出了手臂,辛嬷嬷连忙过来给任瑶期的手腕下垫了个软枕。

龚嬷嬷把脉的时候微微眯缝者眼睛,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还有些颤,任瑶期有些担心她能不能找到脉搏。

龚嬷嬷仔细把了三次脉,然后才放开了手,还给任瑶期整了整衣袖,一边问道:“少夫人,老奴给您的方子您有没有按时服用?”

任瑶期之前因为对龚嬷嬷有些怀疑,所以并没有服用她给开的药。

见龚嬷嬷问,她便道:“因为之前正在服用别的补身子的方子,怕混在一起服用不好,所以想等前面那个方子停了之后过一阵子再用。”

任瑶期倒也没有说谎,成亲之前那一阵子她外祖母也给她送来了一个调理身子的方子,她吃了一阵,现在已经停了。

龚嬷嬷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王妃笑着道:“嬷嬷,瑶期她身子如何?你之前给她开了什么方子?”

龚嬷嬷一边慢慢吃着辛嬷嬷拿给她的一个桂花糕,一边道:“少夫人身子还成,怀娃娃肯定没有问题。老奴给的就是王妃您年轻的时候用过的那个方子么,少夫人吃一阵子,能早些怀上娃娃,以后生产的时候也能少受不少罪。”

在场之人闻言视线便都放到了任瑶期的肚子上,任瑶期不由得有些窘迫。

王妃笑眯眯的,对任瑶期道:“那个方子我以前也用过,既然龚嬷嬷给了你,你以后就吃吃看吧,是有些用处的。”

见王妃这么说,任瑶期微红着脸应下了。

龚嬷嬷又坐了一会儿,吃了不少的点心,然后才被辛嬷嬷叫人送了回去。临走还偷偷的将一盘桂花糕偷偷的往自己衣袖里藏,被辛嬷嬷发现了说了她一通,王妃哭笑不得地让辛嬷嬷给她再装一盘桂花糕回去。

龚嬷嬷走后,外头又有人来拜见王妃,龚嬷嬷来之前任瑶期与王妃的话题便继续不下去了。

王妃对任瑶期道:“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回去问靖西,他会告诉你的。”顿了顿,又拍了拍任瑶期的手道,“好孩子,你只要与靖西好好的过日子就成,娘很想抱孙子。至于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和你爹还在呢,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任瑶期想着,王妃说这些可能是担心她对王爷立世子之事有意见,所以来安慰她?

从九阳殿出来之后,任瑶期又回了昭宁殿,萧靖西还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任瑶期想了想,便让桑椹将上次龚嬷嬷给她的那个方子拿了出来,自己又仔细琢磨了一遍。关于药理这方面,任瑶期虽然不敢说精通,但是看个药方子还是能看懂的,之前拿到方子的时候任瑶期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会儿又仔细琢磨了琢磨,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妥,这房子确实是对正要受孕的女子十分有益的。

想着王妃对龚嬷嬷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王妃似乎也赞成她用这方子,难道之前是她多想了?这位龚嬷嬷没有什么问题?

任瑶期斜倚在软塌上,手里拿着那张方子正思索着,突然手中一空,手里的纸瞬间离了手。

任瑶期抬头,便看到萧靖西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正拿着从她手中夺过去的那张药方子。

“看什么这么认真?”

萧靖西一边问,一边低头扫了手里的纸一眼,见全是药名还皱了皱眉,看了任瑶期一眼又仔细看了起来。

任瑶期起身想要拿回来,萧靖西微微抬高了手臂任瑶期扑了个空,再要动手抢的时候却被萧靖西顺势抱在了怀里,两只手臂也动弹不得了。

萧靖西是精通药理的,将手中的药方子看完之后便明白了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原本皱着的眉头松开了,脸上也带了笑,低头看向正在他怀里扑腾的任瑶期:“你要用这方子?”

任瑶期红着脸挣开了萧靖西的怀抱,终于将方子抢了回来,想去收好。

萧靖西跟了过来:“方子不错,哪里来的?”

任瑶期原本不想搭理他的,不过想到龚嬷嬷这个人,她还是顿住了步子:“这方子是龚嬷嬷给我的。”

萧靖西闻言挑了挑眉。

任瑶期看到他的表情,索性问道:“这位龚嬷嬷是什么人?”

第476章 王府辛秘(2)

萧靖西牵了任瑶期的手,两人一起在软塌上坐了下来。

“龚嬷嬷当年是跟我母亲一起进王府的,她是我母亲的生母留给她的人,当年也是云家的人。怎么?你觉得她有问题?”萧靖西笑问道。

任瑶期想了想,便将当初任瑶华生产的时候她的怀疑与萧靖西说了,这件事因为当初她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凭空怀疑,而龚嬷嬷又是王妃的人,还救了任瑶华一命,所以她并没有对萧靖西说。

不想,萧靖西听了之后却是笑了:“原来如此。”

任瑶期看了他一眼:“可是看母亲的态度,这位龚嬷嬷好像并没有问题,难道是我多想了?”

萧靖西叹了一口气:“不,你也不算多想,龚嬷嬷确实是有问题,不过问题并不是出在她身上。”

“哦?那是出在谁身上?”任瑶期越发好奇了。

萧靖西沉吟片刻,然后笑了笑:“罢了,这件事原本就应该告诉你知晓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任瑶期起身亲自给萧靖西到了一杯温茶,递到他手上:“那你慢慢说,母亲可是说了,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你解惑。”

萧靖西闻言不由得失笑,故意委屈道:“为夫本来就夫纲不振,你还找了母亲来为你撑腰,从今往后这个家哪里还有我置喙的余地?夫人,你好歹也要为为夫留上一两分薄面吧?”

任瑶期斜睨了他一眼。

“我和靖琳都是龚嬷嬷接生的。”萧靖西闹够了,总算进入了正题。

任瑶期却是立即就抓住了重点:“只有你和靖琳是龚嬷嬷接生的?我记得你上次说世子也是由龚嬷嬷接生的。”

萧靖西闻言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当时说的是我兄长也是龚嬷嬷接生的。”

任瑶期皱了皱眉,刚想问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可是还没有出口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下一突,有些愕然地看向萧靖西。

“世子他……不是你兄长?”

萧靖西的手轻轻地碰了碰任瑶期的头发,轻叹了一声:“京城的那位不是,我的亲生兄长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母亲怀着我兄长的时候,有人给她下毒。那时候胎儿已经成型了,只差十几日就能生产,若不是有龚嬷嬷在,差一点就是一尸两命。”

任瑶期虽然之前已经有过猜测,但是猜测毕竟是猜测,她没有想到真相却是这么残酷。

任瑶期不自觉地握住了萧靖西的手。

萧靖西反握住任瑶期,继续道:“当年先皇还在位,他是一个强势的君主,若不是他太过强势也不会造成他晚年时候的那一场两王之争。对自己的儿子尚且这般苛刻,这样的君主怎么会容忍燕北王府这样的存在?且当年的燕北与朝廷的形势与现在燕北同朝廷的形势也不一样。我曾祖父收复燕北之之初。燕北的各个世家还很势大。隐隐有联合起来与燕北王府分庭抗礼之势。为了不让当初燕北沦陷在辽人的铁骑之下的屈辱重演,我曾祖父用了不少强势手段才让这些世家服帖,燕北也暂时稳定下来,所以那个时候燕北王府实不能与朝廷硬碰硬。当初我兄长就算活了下来。燕北王府也会遵从皇帝的圣旨,送他去京都为质。”

“可是他死了,那么被送去朝廷做质子的就会是你?”任瑶期皱眉。

萧靖西点了点头:“是啊,他死了,自然就轮到燕北王的第二个儿子了。我母亲那时刚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痛不欲生。龚嬷嬷和辛嬷嬷为了让她振作起来,就出了个主意,让她对外称孩子没有死,找了个新生婴儿来替代。等过几年再将他送去京城为质子,这样她的第二个儿子就能得以保全了。”

“原来如此,难怪了……”任瑶期想了想,“之前那个传言,说你送母亲的姐妹的孩子。二事实上并不是,难道世子才是?他是你表兄?”

萧靖西闻言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那传言纯属胡扯,‘世子’是我母亲一个陪嫁丫鬟的孩子。”

任瑶期眨了眨眼:“那……这位‘世子’真的死了吗?”

萧靖西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任瑶期一眼,随即笑道:“何出此言?”

其实任瑶期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因为她总感觉这位世子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都死的“很是时候”,让她不由得多想了。

“只是感觉有些不对而已。”任瑶期道。

萧靖西轻轻点了点任瑶期的鼻尖,笑道:“难不成是闻出不对来的?”

任瑶期拍开萧靖西的手,瞪了她一眼,别以为拐着弯儿骂她是狗她就听不出来了!

萧靖西笑叹着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调侃道:“还好你被我娶回来了,你这样的放到外头让人怎么放心。这位‘世子’确实没有死,他完成了他的任务,功成身退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做的万无一失,连朝廷都没有发觉,不想竟然让你‘感觉’到了,你说你鼻子灵不灵?”

任瑶期不理会萧靖西的调侃,将话题导入正轨:“那你身上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萧靖西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母亲生第一胎的时候胎死腹中,因为被人下了毒,之后虽然被龚嬷嬷救回来了,毒素却没有排除干净,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是带了毒的。”

任瑶期不由得惊愕,萧靖西竟然是在王妃怀上他的时候就中毒了!她是懂些医理的,自然明白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毒最难解,难怪萧靖西一病就是这么多年。他年幼的时候肯定吃过不少苦头。

这么想着,任瑶期不由得有些心疼。

萧靖西看到任瑶期眼中的神色,就势将她抱在了怀里,下巴在她头上轻轻蹭了蹭:“其实也没什么,我现在不是好了么,而且还因祸得福,现在什么毒药到了我这里都不管用了。”

任瑶期闻言却是越发心疼萧靖西,窝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那……毒是谁下的查出来了没有?”任瑶期闷闷地道。

萧靖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燕北王府虽然比不上嘉靖关的城门,却也不是什么人想进来下毒就能进得来的。”

任瑶期闻言皱了皱眉头,外面的人无法下手,难道是燕北王府的人?

果然,萧靖西接着就道:“当年能有机会下手的人,只有这个府里的人了。”

任瑶期闻言不由得沉默了。这个府里有动机又有能力下毒的人不是老王妃就是萧衡那一房了,果然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见任瑶期不说话,萧靖西低头看了任瑶期一眼,想到之前被任瑶期拿在手里的那个方子,萧靖西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你放心,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第二次,我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你和我们的孩子。”萧靖西的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带着属于他的那种笃定和强势,仿佛只要送他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能做到,让人感觉万分的安心。

任瑶期安静了许久,才问道:“龚嬷嬷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才在王府深入简出吗?既然龚嬷嬷送当初那件事情的知情人,难保不是有人对世子的身份有所怀疑才会借我姐姐生产这件事情千方百计的牵扯出龚嬷嬷。”

当时任瑶华提前生产,她们都以为是小乔氏的缘故,现在想想也有可能送那个产婆为了让她请来龚嬷嬷而用了什么手段,想到这里任瑶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任瑶华和孩子最后都没事,不然……

若真是如此,那背后之人当真阴毒。任瑶华和孩子何其无辜!一个不小心就送一尸两命。

任瑶期还在萧靖西怀里,萧靖西自然送感觉出了任瑶期的情绪,不由得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别担心,我会找人去查的。若真是有人背后捣鬼,我绝不放过他们。”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萧靖西从任瑶期的袖袋里又翻出了那个龚嬷嬷给的方子:“龚嬷嬷虽然不是大夫,不过在妇人生产这种事方面却是比许多名医都要强上不少,既然送她给你的方子,你就吃吃看吧。”

任瑶期微微红了脸,抢过了房子又放回了自己的袖袋里,一边小声道:“自己不爱吃药,倒管起我来了!”

萧靖西耳力过人,轻轻掰过了任瑶期的脸,笑吟吟道:“夫人,你在嘀咕什么?”

任瑶期不顾自己的脸被萧靖西恶作剧的手捏得变了形,声音含糊不清地道:“我说你书房里的那个盆栽怎么一股子中药味!你给它浇的是什么水!”

萧靖西闻言面不改色:“这是我让人从云南运回来的新品种,就是要用药水浇才能活。”

任瑶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捏萧靖西的脸,两人你捏我我捏你,脸都变了形,好不幼稚:“我父亲也是种过不少花草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草!你尽胡扯……”

任瑶期还没说完,萧靖西就凑了过来,眼明嘴快地堵住了任瑶期的唇。

第477章 年关难过

既然龚嬷嬷本人没有问题,任瑶期便开始用她给的那张药方,王妃知道了高兴地很,她是真的很想要抱孙子。

萧靖西的昭宁院虽然不是一般闲杂人等想进来就能进来的,不过对任瑶期用药的问题萧靖西却不敢有半分马虎,他从抓药到煎药他都让人仔仔细细的盯着好了。

自从燕北王立了世子之后,燕北便又平静了起来,就连朝廷的那些言官御史们也不给燕北王府使绊子了,就这样转眼就到了年关。

这是任瑶期在燕北王府过的第一个新年,年底燕北王府上上下下也忙了起来,燕北各个州县都开始给燕北王府送年礼,王妃还要接待那些年底跟着丈夫赶来燕北的官家夫人们,每日里都忙得很,任瑶期偶尔也会被王妃叫过去陪客或者帮着处理一些王府内务,就连云太妃那边到了年底这会儿也开始给任瑶期放假,不让她每日过去抄写经文了。表面上看起来,整个燕北王府最悠闲的就是萧靖西这个“病人了”,只有任瑶期知道,虽然萧靖西比起之前那一阵要清闲不少,可是每日里还是要花很长的时间在他的书房里。

原本以为这个年最后也会平平顺顺的过去,只可惜天不从人愿,腊月二十五这一日任瑶期正在九阳殿与辛嬷嬷一起整理顺州、武州,冀州三府的礼单,并将今年最后一批年礼登记入库,还有今年燕北王府需要加上一份送去河中王府的礼单,王妃让任瑶期先理出一个单子来给她看。

任瑶期正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李氏派喜儿来了燕北王府,告诉她任老太爷病重,恐怕是撑不过这个年关了,任家大老爷派了任家大少爷来找任时敏,求他回去见任老太爷最后一面,否则任老太爷死不瞑目。

李氏之所以让喜儿来找任瑶期是因为李氏这几年已经习惯在大事上听女儿的意见拿主意了,而任时敏虽然依旧不愿意回归任家,但是任老太爷毕竟是他的生父。就算送父子之间曾经有天大的怨怼,到了任老太爷人生的最后这一刻,他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任瑶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愣怔了许久,那边喜儿还等着任瑶期拿主意她好回去回话。王妃知道了之后,却是让素锦来叫任瑶期过去。

任瑶期让喜儿在偏殿等候,自己先去见了王妃。

王妃这会儿叫来任瑶期也是为了任老太爷的事情,且王妃屏退了闲杂人等之后说话很是开门见山:“听说任家派了人来请你父亲回去给任家老太爷送终?”

任瑶期点了点头:“是的。”

王妃沉吟了片刻,然后道:“原本这是你娘家的家务事我不方便过问,不过我向来是拿你当女儿看待,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你一声。免得你吃亏。”

任瑶期忙道:“母亲您说。我知道好歹的。”

王妃点了点头:“之前那件事。确实是任家理亏在先,将你们这一房赶出了任氏宗族,你们不愿意再回去也理所应当,世人也不会认为是你们不对。但是人生在世。除死无大事,任家老爷子临终,提出想要见你父亲,这个时候如果你们依旧置之不理,在世人心里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其实王妃说的也是她的顾虑,所以她并没有想要阻止她父亲回任家。

“当然,回不回任氏宗族另说,但是该出面的时候还是要出面的。”

“我知道了。母亲。”任瑶期回道。

王妃笑道:“王府这边的事情你先交给辛嬷嬷和素锦吧,她们往年也是做管了的,出不了什么岔子,你先顾及任家那边,别让人有机会说你的闲话。”

任瑶期应下了。然后退了出来。

喜儿还在偏殿等着任瑶期,任瑶期吩咐苹果准备好马车,她要回娘家一趟。

已经是昭宁殿管事的苹果很快就将马车准备好了,任瑶期带着几个丫鬟与喜儿一起回了宝瓶胡同。

任瑶期回去的时候,任益言已经走了,任老爷在书房里没有出来。任瑶期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正房,周嬷嬷得到消息,很快就迎了出来。

李氏见任瑶期回来了很是惊喜,不过想起任家的事情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这么回来了?大过年的,王府的事情肯定不少,有什么话你让喜儿回来与我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李氏的话才落音,任瑶期还没来得及回话,外面就有人进来禀报说大姑奶奶回来了。

李氏心里虽然欢喜,面上却还是道:“你们都回来做什么!”

任瑶华也是听到任老爷子的消息赶回来的,见任瑶期也在还愣了愣,开口就道:“你怎么也回来了?王府没事吗?”

任瑶期无奈地笑了笑,同时对李氏和任瑶华解释道:“没关系,是王妃让我回来的,晚些时候我就回去了,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母女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任瑶华道:“那先说正事吧,父亲那边这么说?回不回任家?”

李氏不由得看了书房的方向一眼:“老爷一直在书房还没有出来,不过我觉得他八成还是想去见任老太爷最后一面的。”

任瑶华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任瑶期:“你怎么说?”

任瑶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回是肯定要回的,不然父亲母亲以后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只是送任老太爷最后一程,不表示我们这一房要回任氏宗族。”

任瑶华点了点头,李氏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却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离开任家这么久了,她是不愿意再回任家的。

“要是你父亲他想回任家……”李氏有些为难,尽管她心里万般不愿意回去,但是如果任时敏想回去的话,她也不会提出反对的。

任瑶期想了想,摇头:“父亲他已经说了不回任家,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改变主意,只是……”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皱着眉头接道:“只是如果任老太爷临终遗言希望父亲回去,加上祖母的恳求……父亲怕是无法拒绝。”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即便是洒脱不羁如任时敏,很多时候也无法随心所欲,这就是道德的束缚。

“那怎么办?”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周嬷嬷急道。都走到这一步了,若还是得让李氏回任家受到任老太婆的制约,那可真憋屈。

几人都不由得看向任瑶期。

这也是因为这几年大事都是任瑶期拿主意的缘故,虽然她年纪最小,但是她们也都习惯了,所以都是下意识的。

任瑶期刚刚一路上也都在想这个问题,任家是一定要回去一趟的,但是怎么回去。回去之后要如何应对就需要从长计议了。

任老太爷一去。任家做主的就是任老太太。依着她老人家胡搅蛮缠的性子,接下来他们怕是会有大麻烦。

可是如果任老太爷一死,任老太太对任老爷和李氏采取眼泪攻势,他们也无法当真置之不理。毕竟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任瑶期叹道:“这当口不能明着拒绝,只有先拖着。任老太爷一走,任家首先要办丧事,就算要重新认祖归宗,也不是说认就能认的。一切等过了这个年再做打算。”

李氏和任瑶华对视一眼。

任瑶期又对李氏道:“母亲,如果老太太她们单独叫了你过去,你别应下也别拒绝,把事情都推给父亲,就说这事情你做不得主。最多答应她们帮忙劝说父亲回任家。你要记得,你现在是郡主,代表的是皇室和河中王府的颜面。听她们说几句是给她们脸面念在她们年长,若是谁敢给你脸色看你只管冷脸就是。世人能要求父亲尽孝,却不能强求你忍气吞声。只要别与她们正面冲突,不恶语相向,她们要闹就由着她们去闹,谁也奈你不和。”

李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任瑶期又看了看任瑶华:“我过几日可能也要去一趟白鹤镇,到时候你与我一同回去吧。”任瑶期回白鹤镇的时候,应该就是任老太爷咽气,她去吊唁的时候。

她们已经出嫁,还是隔了一辈的,没有特殊原因并不需要同任老爷一起回去,何况现在她们名义上已经与那个任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任瑶华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李氏一眼:“要不我陪母亲一起去吧。”

李氏忙道:“不用你陪着,我知道该如何应对,不是有周嬷嬷在么?有什么事情她回提点我的,你们放心就是。”

任瑶华想了想,便也不再坚持了。

李氏这边安抚好了,任瑶期正要去书房里找任时敏,任老爷却自己出来了。

见任瑶期和任瑶华都回来了,任时敏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对李氏道:“让人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回一趟白鹤镇。”

李氏什么话也没有问,立即就应下了,连忙吩咐人去准备。

任时敏这才问任瑶期和任瑶华:“怎么都回来了?”

第478章 新年丧事

任瑶期道:“听说任老太爷病重,任家派人来请父亲回任家,我和姐姐回来看看。”

任时敏点了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然后捧着李氏递给他的茶碗微微出神。

几人见任时敏如此,都没有说话。

说起来,在场之人中李氏和任瑶华对任老太爷并没有什么感情,就更别说任瑶期了。而对于任时敏而言,任老太爷终究是他的父亲,现在任老太爷眼见着就要撑不过去了,任时敏的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任瑶华向来心直口快,见任时敏如此,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父亲,您打算回任家吗?我是说回任氏宗族。”

任时敏闻言皱了皱眉,看了任瑶华一眼。

任瑶期连忙道:“我和姐姐还有母亲刚刚还在说这件事情呢,我们的意思是这种大事应由父亲做主,我们都听父亲的。”

任瑶华皱眉看了任瑶期一眼,任瑶期冲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问任时敏:“不知父亲的意思是?”

任时敏沉默了片刻,然后道:“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自然是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我已经脱离了任氏宗族,是不会再回去的。”

李氏和周嬷嬷都松了一口气。

任瑶期想了想,然后对任时敏道:“父亲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次您和母亲回任家,任家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您妥协,尤其送任老太爷那里,加上任老太太……到时候来劝说父亲的人肯定不少,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与任家人硬碰硬,父亲只需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即可,万不可拒绝得太彻底,一切等年后再说不迟。”

任瑶期怕任时敏倔脾气上来了,一开始就拒绝得毫无余地,这样只能让任家千方百计想方设法的逼着任时敏就范。在任老太爷临终的这个时机。对任时敏很不利,而任家向来很会把握利用机会。

任时敏看了任瑶期一眼,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任瑶期交代完了父亲和母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管以后要如何。也得先让任老太爷安安稳稳的走了。

见任时敏情绪不佳,任瑶期和任瑶华也没有在娘家多待,又说了一会儿话便一起离开了。任时敏和李氏还要忙着回白鹤镇的事情。

姐妹两人一同从娘家出来的时候。任瑶华显得有些忧心:“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会有些麻烦。说起来任家也养了我多年,按理我不应该如此冷情,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渐渐看明白了很多原本看不明白的东西,任家……还是能不回就不回得好。”

任瑶期笑了笑,问任瑶华道:“姐姐恨任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