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期支着下颌靠坐在书案后的靠椅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眉头是皱着的。

“小姐,是不是出事了?”苹果担心地问道。

任瑶期抬头对苹果笑了笑:“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心些总是好的。”

第523章 对峙

任瑶期是个冷静而仔细的人,她不太相信巧合,过多的巧合碰到一起就是蹊跷了。

比如说萧靖岳“卧病”,萧靖西遇险失踪,萧靖琳离开燕北去武州,赵映秋出嫁,王妃去云家赴宴,加上她两个从不离她左右的丫鬟突然不见,这些事情都赶在一起发生让她无法不心生警惕。

桑椹很快就将同贺和同喜两人带了进来,两人上前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任瑶期点了点头,问道:“今日府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同贺和同喜闻言对视一眼,同贺小心地问道:“少夫人的意思是?”

任瑶期道想了想,直接问道:“比方说二房那边或者大辽公主那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萧靖西和萧靖琳都不在府里,王府里肯定留了“照看”他们的人,同贺和同喜虽然只是萧靖西的小厮,却不是普通的小厮,府里很多事情都要经他们的手。

同喜和同贺两人想了想,还是同贺先开口道:“二老爷一早就出去了,三少爷一直病着还未好转,耶律公主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出,听说是在书房里练字。”

这一切听上去似乎并无异常。

正在这时候,外面有人禀报说云太妃来了。

云太妃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不舒服?现在如何了?”

任瑶期看了跟在云太妃身后的南星一眼,微笑着起身给云太妃行礼:“没什么大事,只是刚刚吐得厉害了,没想到她们惊动了您。”

云太妃止住了任瑶期行礼,松了一口气,指着南炕让任瑶期同她一起坐了,然后才道:“你母亲不在府里,她们只能来找我了,还好没什么事。你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子了。等再一阵子就会好些,你且再忍忍吧。有没有去请大夫?吐得厉害的话,还是让大夫看看。”

这还是云太妃第一次对任瑶期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任瑶期却不觉得烦。她亲自接过丫鬟送来的茶奉给云太妃,然后笑道:“龚嬷嬷昨日才来给我瞧过,说我身子很好,孩子也很好。”

云太妃点了点头:“嗯,这就好。”说完抬头,这才看见同贺和同喜两人还隔着帘子站在外头,不由得皱了皱眉。

任瑶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他两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再派人四处找找看有没有野猫,那东西不是家养的野性得很。若是冲撞到了府里的主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同贺和同喜听到这不着边际的话却是一点诧异也没有,恭敬地行了行了一礼,回道:“少夫人请放心,属下不会让那野猫进来的。”

云太妃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皱眉道:“府里有野猫?”

任瑶期笑道:“今儿丫鬟听到猫叫了。我便让他们帮忙找一找。”

云太妃点了点头:“小心点总没错。”

接下来云太妃和任瑶期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云太妃不是个善谈的人,虽然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任瑶期与她已经很熟了,不过她冷淡的性子却还是没有变,只是自任瑶期怀孕以来,云太妃对她的态度和颜悦色了不少。

见任瑶期当真没有什么不妥,云太妃便想回去了。不想任瑶期却是笑眯眯地央求道:“祖母,时候还早呢,不如我陪您下一局?”

云太妃看了任瑶期几眼,淡声道:“是你陪我下棋还是我陪你下棋?我看你是在院子里待太久,技痒了吧?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话虽这么说,云太妃却没有起身。

任瑶期依旧是笑眯眯的。也不反驳:“确实是手痒了。”

桑椹机灵,立即就去把棋盘捧了出来。

云太妃冷着一张脸拿起一枚黑子道:“只下一局,你有着身子,不宜多思多想。”

任瑶期连忙应下了。

只是这一局却不是那么容易结束的,眼见着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黑白双方的棋子还在胶着着,云太妃皱眉道:“和了吧,再下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云太妃出身云家,自然也精通琴棋书画,不过她却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今日也是耐着性子陪任瑶期下棋的。

任瑶期懂得见好就收,所以云太妃说不下了她也就笑着应了。

“母亲还没有回来?”云太妃在一边喝茶,任瑶期一边捡棋子儿一边问苹果。

苹果道:“王妃还没有回府。”

云太妃皱眉道:“难不成你还想让你母亲再陪你下一局不成?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黏人。”

任瑶期闻言不好反驳,只是笑了笑:“只是瞧着时候不早了。”

云太妃闻言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也不算晚,这会儿吉时刚过,应该正开着席。”

正说着话,外头又有人来报说耶律萨格来了。

云太妃不由得惊讶地看了任瑶期一眼,然后又有些不悦道:“她怎么来了?你跟她个外族人牵牵扯扯的做什么?”

任瑶期听说辽国公主来找她倒是没有表现出惊讶,见云太妃不高兴,便笑道:“她这还是头一回来昭宁殿找我呢,我也不知道她来做什么。”

云太妃便道:“那就让她回去,不见!”

任瑶期却是问道:“公主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了人来?”

苹果低头回道:“只带了个侍女。”

任瑶期想了想,对云太妃商量道:“她从不来昭宁殿,今日这会儿过来说不定真有什么事情,要不还是见一见吧?”

云太妃虽然不悦,不过这毕竟不是她的兰樨殿,所以听完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坚持了。

任瑶期不由得笑了笑,她最喜欢云太妃这一点,虽然脾气说不上好,性子还冷淡得很,但是她从不以势压人,也不倚老卖老。到了她这个年纪,她这种身份,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是很少的。

任瑶期对苹果道:“带公主进来,不过她的侍女就在外头候着吧。”

苹果应声下去了,很快就把耶律萨格领了进来。

耶律萨格还是穿了一身汉服,却是火红色的,裙摆上除了绣了精致而繁复的大丽花外还有带有异族特色的火云图腾。

任瑶期见过几个很适合穿红色衣裳的女子,比如她的姐姐任瑶华,再比如眼前这位异族公主。只是任瑶华穿红色会让人感觉到一种华丽雅致的美感,而穿着红衣的耶律萨格却是让人觉得烈性如火,瞧久了会觉得刺得眼睛疼。

云太妃一看见耶律萨格这身衣裳脸色就冷了下来,毫不留情地叱责道:“你不是在学规矩吗?谁准你穿红的!”那一身火红,同样也刺伤了云太妃的眼。

耶律萨格低头给云太妃行了一个辽国的礼,抬起头来的时候笑容爽朗,并不因为云太妃的话而难堪或者生气:“萨格不知太妃娘娘也在,失礼了。”顿了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有些无奈地道,“我最爱红色,可惜来燕北这么久了,今日还是第一次穿。”

说着耶律萨格却是看向任瑶期,认真地道:“你觉得我穿红的好看吗?”

任瑶期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然后笑道:“好看是好看,只是不合规矩。”

耶律萨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闻言叹了一口气:“你们汉人什么都好,住的地方好,穿的衣裳好,吃的食物好,男男女女的容貌也好,就是有一点不好,规矩太多了。有时候我真不明白,既然明明可以活得无拘无束,为何要弄出那么多的规矩出来自己为难自己?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任瑶期认真想了想,然后笑着道:“公主说的也有些道理,春去冬来,花落花开,草木枯荣,这些事物都顺遂自然,再美好不过。但是公主,你头上的那朵大丽花可还是去年的那一朵?”

耶律萨格闻言愣了愣。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微笑道:“所以,人若是不定那么多的规矩来为难自己,就会被老天爷为难。你们的部族想要活的无拘无束就需要不停的迁徙以保证牛羊有丰富的水草可以生息,而我们因为有太多的规矩,所以祖祖辈辈都被拘束在这片土地上,落地生根,只要人在根就在。”

耶律萨格沉默了许久,然后道:“你的意思是,守规矩是为了更长久?”

任瑶期但笑不语。

耶律萨格看了任瑶期一眼,皱眉道:“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有一点我不得不服你们汉人,那就是聪明人太多了,瞧你两句话就能把我说服了。我曾经听闻你们这里的女子样样都不如男子,所以女人只能被关在家里给男人生娃娃,但是从我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比如说郡主,比如说你,都是让人意外的女人。再比如燕北王妃,她能将这么大个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不比治理一个能郡县的官员差。可是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会甘愿居于男人身后?”

任瑶期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公主这话是在为我们汉人女子打抱不平,还是在表示自己心中的不甘?公主样样都不比自己的兄弟差,可是最终做了辽王的为何不是公主?不知公主甘愿否?”

第524章 登堂入室

耶律萨格闻言又是一愣,然后冲着任瑶期露齿一笑:“萧少夫人还真是伶牙俐齿。”云太妃看了看耶律萨格,又看了看任瑶期,皱了皱眉,到了这会儿她也慢慢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不再轻易开口说话了。

耶律萨格也没有再说什么,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副字画上,还特意站起身来走过去盯着仔细看了许久,末了转过头来满目好奇地指着那幅字画问任瑶期:“这是你写的吗?”

任瑶期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幅字是她写的,上头还有她的落款,是萧靖西坚持要挂上去的,她想着进这屋里来的不会有外人,就有着他去了。

耶律萨格眼中的钦佩是实实在在的:“虽然我不懂这些风雅之物,但是我也看得出来写得很好,不怕你笑话,我练汉字练了一段时日了,写出来的字却是实在拿不出手。真羡慕你们这些多才多艺的女人。”

任瑶期笑了笑:“人各有长,公主何必妄自菲薄。你擅长的我未必会。”

耶律萨格想了想,点头:“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是羡慕你。有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是我也有你们这样的风雅之技,王爷是不是就会对我刮目相看了。”说到这里,耶律萨格自己笑了起来。

事关自己的公公,任瑶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笑了笑。

倒是云太妃瞥了耶律萨格一眼,让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哼”,虽然没有言语,但是那神态动作很能说明她心中所想了。

耶律萨格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朝云太妃和任瑶期灿烂地笑了笑:“我知道王爷不喜欢我,虽然我心里觉得有些遗憾。”

任瑶期低头喝茶,当作没有听到。不过她却是在暗中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只可惜耶律萨格进来这么半天了,外头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安静得近乎诡异。

耶律萨格一直注意着任瑶期的神情,看了她一会儿,不由得若有所思地道:“萧少夫人可是在等什么人或事?”

任瑶期平静地看了耶律萨格一眼。

耶律萨格的笑容有些得意,也有些狡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结果可能就要令你失望了。在我跟你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燕北王府外头已经被围住了,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当然,也飞不出去。”

云太妃突然坐直了身子,冷冷地看着耶律萨格,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向任瑶期的方向挪了挪。

任瑶期却是坐在那里没有动,仿佛刚刚耶律萨格说出来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似的。

耶律萨格有些好奇地问任瑶期:“怎么?萧少夫人你不怕吗?我的意思是,你们现在已经落到我的手里了。”

任瑶期看着她,微笑着淡定地道:“那么公主又在等什么?等什么人或者等什么事情发生?”

耶律萨格闻言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

任瑶期注意到她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她与耶律萨格之所以你来我往的说了这么久的废话,是因为她在拖延时间,而耶律萨格也在拖延时间。只是她们想要等的结果不同。

耶律萨格仔细打量了任瑶期几眼,也笑了起来,试探地问道:“少夫人这是在虚张声势么?萨格在王府住了这么久。王府里的布防却是摸清楚了的。今日在外头守卫的是副将周成,不过他现在还有没有命在还难说,至于他手下的那些个侍卫这会儿怕是已经倒下去一片了。”

任瑶期没有搭理她。

耶律萨格却是继续道:“少夫人知道是谁做的么?”

耶律萨格的话才刚落音,外头就响起了嘈杂声,仿佛突然涌出了许多人往昭宁殿的方向来了。

任瑶期和耶律萨格都被外头的声响吸引了注意,直到一个张扬的男声在外头大声道:“耶律公主?你在昭宁殿吗?”

耶律萨格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顽皮地对任瑶期眨了眨眼:“我等的人来了。少夫人你等的人怕是来不了了。”

任瑶期还没有说话,云太妃在一旁冷声道:“萧靖岳这个孽障!他竟敢……”

萧靖岳带着他的人控制住了周成的人,将整个王府都给围了起来,他隐忍了这么多年,装了这么多天的病,等的就是这一天。

此刻。萧靖岳站在昭宁殿外,看着敞开的殿以及匾上“昭宁殿”那三个字半晌,嘴角挂着一抹惬意的笑容,然后他懒洋洋地朝着身后摆了摆手。

两个侍从模样的人压着一个女人走到了萧靖岳旁边,这女人鬓发有些散乱。形容狼狈,看着萧靖岳的目光却是不变的厌恶和憎恨。

萧靖岳转过头看着她笑了,他动作轻柔地捏住了女人的下巴,语气还很温柔:“娘子,你看看这是哪里?你不是一直想要住进去吗?今日为夫就满足你这个心愿,让你死在这里都行。”

萧靖岳的话让颜凝霜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她脸色苍白,心里很害怕,但是却不愿意轻易在萧靖岳面前露怯,强撑着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颜凝霜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明明萧靖岳已经种了毒了,今日却突然清醒了过来,而且看上去还好端端的。

萧靖岳轻轻拍了拍颜凝霜的脸,笑容戏谑:“别害怕,你给为夫送了那么一个大礼,为夫可都记在了心里。”见颜凝霜眼中的恐惧无法掩饰,萧靖岳又是一笑,然后指着昭宁殿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只知道这里是你的好萧郎住的地方,却不知昭宁殿其实是每一任燕北王府继承人住的地方,燕北王和王妃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把天下人都当成了傻子,至于那位入京为质的可怜世子,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颜凝霜闻言震惊地看着萧靖岳。

萧靖岳却没有看她,他只是抬头看着昭宁殿的大,眼中涌动着不为人知的狂热。

“不过这里以后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萧靖岳弯了弯嘴角,然后拉着颜凝霜走进了昭宁殿,他带来的十几个侍卫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颜凝霜被萧靖岳拖着,走得跌跌撞撞,萧靖岳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直接拉着他走到了主殿前。

那十几个侍卫没有再跟上前,而是站在了主殿前的庭院里。

萧靖岳进去的时候,任瑶期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只是目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被他拽着手臂拉进来的颜凝霜。

萧靖岳看到云太妃也在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就无所谓地笑了笑,吊儿郎当地行了个礼:“原来太妃娘娘也在这里,幸亏我没有轻举妄动惊吓到您老人家。”

云太妃冷着脸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什么入不了人眼的脏东西。

萧靖岳却并不在意,他转头盯住了任瑶期,目光放肆地在她脸上看了个来回,笑眯眯道:“见过二嫂,许久不见,二嫂越发美丽了。”

任瑶期也不生气他的冒犯,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就当他是唱大戏的。

没有在任瑶期脸上看到愤怒或者惊慌失措,萧靖岳还有些失望,他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真可惜听说我二哥已经死了,二嫂你年纪轻轻的就要当寡妇,真是为难你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萧靖岳突然笑了,对任瑶期道:“不过二嫂如此美人守寡倒真是可惜了,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以改嫁他人,我给你出一份嫁妆如何?如果不想嫁给别人的话……跟了我也是可以的,小叔子和嫂子双宿双飞也是一桩佳话……”

“放肆!”

萧靖岳的话还没有落音,云太妃就抄起手边的茶碗朝着他脸上砸去,好在萧靖岳反应还算灵敏,微微骗过头去茶盏就擦着他的鬓角飞了出去“啪——”地一声砸碎在了地上。

云太妃指着他怒骂道:“你这孽障!还不给我闭嘴!”

萧靖岳抬手摸了摸鬓角,看了云太妃一眼,笑得依旧吊儿郎当:“太妃娘娘这是生的哪子气?我二哥确实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我这也是为了二嫂好。”

任瑶期虽然知道萧靖岳的话信不得,她前不久才看到萧靖西报平安的信,可是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心里还是狠狠地揪了一把,疼得她忍不住颤了颤。

原本呆立在一旁的颜凝霜听到这话却突然抬起了头,一把抓住了萧靖岳的胳膊:“你说什么?萧郎他……不,萧郎怎么会死?他不会死!一定是你这卑鄙小人造谣!”

萧靖岳怜悯地看了颜凝霜一眼,说出来的话却是很残酷:“他死了!死在了去武州的路上!尸体都残缺不全最后被喂了鹰。”

“不——”颜凝霜双手捂住了耳朵尖叫了起来,然后红着眼睛扑过去打萧靖岳,“你胡说!胡说!”

萧靖岳厌恶地撇了撇嘴,一脚将颜凝霜踹了出去。

颜凝霜被踹着撞在了屋子当中的桌腿上,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第525章 争斗

萧靖岳看也不看颜凝霜一眼,他拍了拍自己袍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看向任瑶期的目光依旧轻佻放肆,仿佛看着一个能够任他欺凌蹂躏的女子,眼中闪烁着莫兴奋的光。

萧靖岳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是萧靖西,萧家的子嗣少,所以从小到大不断的有人拿他和萧靖西作比,可惜就连萧靖西病得快要死的那时候他都比不上萧靖西。到后来倒是没有人拿他们做对比了,因为在外人眼中,他们两人已经站在了不一样的高度,他已经失去了被比较的资格。

萧靖岳对萧靖西从一开始的羡慕,嫉妒,演变成了厌恶和憎恨,到了后来,他只要一听到萧靖西这个字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不过,很矛盾的,他又对萧靖西所拥有的一切事物感到渴望和向往,包括燕北王府实质上的继承人的身份,萧靖西所住的昭宁殿,甚至当初他之所以会答应娶颜凝霜也不仅仅是因为与朝廷的计划,而是因为颜凝霜疯狂地迷恋萧靖西,在面对颜凝霜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这一点,萧靖岳就会感觉到兴奋,这种兴奋在床上的时候赤裸裸地表现出来了,这也是颜凝霜如此憎恶萧靖岳的原因。

任瑶期从萧靖岳看着他的目光中看懂了此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肮脏欲望,这让她觉得十分不适,胃里一阵酸水往上涌,任瑶期忍不住捂着唇呕了起来。

苹果连忙拿了个痰盂跑到了任瑶期身边。

萧靖岳微微眯了眯眼,然后视线顺着任瑶期的脸移到了她的腹部,眼中闪烁着兴奋而诡异的光,任瑶期下意识地将手挡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云太妃怒瞪了萧靖岳一眼,却也为他的眼神感到了一丝紧张,她连忙起身站到了任瑶期前面,帮着任瑶期轻轻拍着背,顺势挡住了萧靖岳的视线。

萧靖岳却是微笑着一步一步朝任瑶期走近了。

任瑶期半靠在云太妃怀里,尽力压下了呕吐的欲望。垂眸看到了萧靖岳逐渐靠近的一片袍脚,不由得迅速地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耶律公主进来之前,南星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她的的内室里。想着南星的本事,任瑶期提醒自己要沉住气。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稳住针脚。

萧靖岳似是对屋子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十分满意,他伸出手想要将挡在他面前的碍眼的人给拉扯开,不想半路上却是被一只手给拦住了动作。

萧靖岳挑了挑眉,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突然拦住他去路的红衣女子:“公主这是何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就是,事成之后这个王府里的所有东西和所有人都归我处置?”

耶律萨格看了萧靖岳一眼,心里其实有些看不上萧靖岳这种为了利益出卖家族,还想欺凌怀有身孕的妇人的男人,在她眼里,把怒火发泄在女人身上的男人都不算男人。只能算是孬种。

不过耶律萨格还是回了萧靖岳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萧三公子急什么?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条件里说的是事成之后,那就要等道事成之后,这王府上下才都是你的。”

萧靖岳扯了扯嘴角道:“成事又有何难,等燕北王妃身首异处的消息传来,整个云阳城差不多就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了。”

耶律萨格笑着颔首:“那就再多等会儿吧。”

萧靖岳哼笑了一声。终于还是没有再上前,只是那双眼睛却一直都没有从任瑶期这边移开。

任瑶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不由得提了起来,她有些担心王妃的安危,听刚刚萧靖岳的意思,他们当真派了人去拦截王妃,且还没打算留下活口。

燕北王。萧靖西和郡主都不在王府,若是王府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以王妃的身份说不定能以不为人知的方式暗地里调动人马,所以萧靖岳他们才打算在王妃回府之前就让她死,以免紧要关头出什么岔子。

萧靖岳在屋子里找了个椅子自己坐了下来,耶律萨格也坐下了。云太妃没有坐回去。而是坐在了任瑶期身边,将任瑶期抱在了自己怀里,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屋子里奇异地安静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外头走进了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走道萧靖岳面前叫了一声公子。

萧靖岳和耶律萨格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萧靖岳懒懒地道:“如何了?人死了没?”

云太妃和任瑶期也朝他看了过去。

那侍卫顿了顿,然后艰难地道:“回公子的话,半途中穆虎突然带着一队人马冒了出来,救了王妃,派出去的人死伤大半。”

萧靖岳闻言立即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去看那侍卫,咬牙道:“穆虎?他今日不是在守城么?怎么会突然冒了出来!”

侍卫低着头不敢看萧靖岳的眼睛:“属下不知,穆虎的出现应该是……是巧合。”

他们今日的行动已经布置了许久,按理王府的人不该察觉出来问题才对,不然王妃也不会在今日出,王府也不会这么快就被她们控制住。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仅仅是为了稳妥起见而引开了任瑶期身边的两个会武功的丫鬟引起了任瑶期的注意和怀疑,所以任瑶期才会让南星去接王妃,而南星自然而然就将接王妃回府的任务交给了穆虎,她则要留下来保护少夫人和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萧靖岳放在椅子上的手狠狠一用力,“咔嚓”一声,那张梨花木椅子上的扶手就缺了一个角。

“去给我继续盯着外头的动静,告诉我父亲,他的人可以准备了!”

侍卫领了命令,两茫退下去了。

耶律萨格脸色也不好,她看向萧靖岳道:“惊动了穆虎就等于惊动了云阳城的守军,这下我们反倒成为了‘瓮中捉鳖’中的那只鳖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但凡学了一外语的人都会时时刻刻都忍不住的想要卖弄一下自己的词汇量,而不会去管那词语用得是不是正确。

萧靖岳冷着脸沉默了片刻,突然又笑了,他将视线移到了任瑶期和云太妃身上。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道:“鳖就鳖吧,我们这里也不缺鱼饵。不知道王妃会不会为了婆婆和媳妇自己回来。”

耶律萨格的目光也跟在停在了任瑶期和云太妃身上,虽然她有些不屑欺凌老弱妇孺,不过她终究还是一位公主。该妥协的时候就需要妥协的道理她明白,所以她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

萧靖岳看了不说话的耶律萨格一眼,笑着起身缓步走到了任瑶期和云太妃面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云太妃身体紧绷着将任瑶期抱紧了,冷眼看着萧靖岳。

萧靖岳呲牙一笑,半真半假地道:“你们说我要不要砍下来一只胳膊腿儿的给王妃送过去,好让她能快速地做出正确的决定?不过砍谁的好呢?”

云太妃警惕地看着他,萧靖岳嗤笑道:“太妃娘娘不是向来对儿孙们冷漠吗?今儿怎么一副护犊子的样子?看来以前是我们都误会您老人家了。”

萧靖岳嘴里这么说着,却突然抬掌朝着任瑶期的腹部拍去。云太妃大惊,转过身子挡在了任瑶期面前,正在这时候破风声传来,萧靖岳是练过武的,武人的本能让他察觉出了危险。当即收回了手朝着一边闪身避开。

可惜还是迟了,一枚不知道什么形状的暗器以凌厉的气势划破了萧靖岳的脸,“叮咚”一声,暗器掉在了地上,那暗器竟然是一枚女子的发簪。

几乎在萧靖岳闪身避开的同时,从内室方向闪出了一个纤细的人影,站得较远的耶律萨格察觉出了不对。想要扑身过来,不想那从内室里出来的人一脚重重地踹在了萧靖岳的胸口,萧靖岳被那力道带的往耶律萨格的方向倒去。

耶律萨格被逼得不得不往一旁闪避,萧靖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与之前已经晕过去了的颜凝霜摔在了一堆,他闷哼一声。嘴里吐出了一口血。

耶律萨格没有功夫去管萧靖岳,她已经再次上前与那从内室冲出来的人交上了手。

任瑶期抬头,认出来那个正与耶律萨格打起来的女子正是之前躲进了内室的南星。

南星能得到萧靖西的重用,能降服住穆虎那样的男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耶律萨格功夫不低。可是南星与她打起来却并没有落于下风。

萧靖岳脸色惨白地捂着胸口想要站起来,他刚刚被南星重重踢了那一脚,胸骨可能已经断了,且还伤了內腹。

站在任瑶期身边的苹果注意到了萧靖岳的动作,她看到耶律萨格被南星绊住无暇他顾,咬了咬牙,拿起了搁在架子上许久未用了的铜香炉,然后也不顾会被误伤到,猛地向萧靖岳冲了过去,举起手里的铜香炉就往萧靖岳头上猛砸。

第一下,萧靖岳被砸懵了,额头上涌出了鲜血,苹果视而不见,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继续砸萧靖岳的头。

第二下,第三下,苹果砸得一下比一下狠,萧靖岳的头上脸上很快就血肉模糊起来,最后终于翻着白眼彻底瘫倒在地。苹果见他倒下去了,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倒在了地上,视线却是一刻不离地继续盯着萧靖岳,手里的香炉也没有放下来,大有只要萧靖岳睁眼她就继续砸的架势。苹果脸上湿漉漉的,上头有萧靖岳溅到她脸上的血,还有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可是她却像是没有发觉一般,只是狠狠地盯着萧靖岳,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母兽。

苹果是任瑶期身边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丫鬟,可是论起忠心来却是没有人能比得上,在苹果的心目中她家小姐就与那天上的神明一般,是不容许任何人亵渎的。

萧靖岳这个畜生竟然敢出言调戏侮辱她家小姐,还想害小姐肚子里的孩子,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所以苹果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