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来建康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谢安端详良久,而后道:“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来,但无妨,待我找个时间,召集各族弟子,他们去过的地方也不少,细细地商量,总会有结果的。”

陈星如释重负,忙点头,谢安便请两人先行歇下。陈星征求谢安意见,将竹简带走,供项述研究,其上尚有不少御使神兵的法门,若能通过研习学会驾驭这重剑,来日迎战魃时,定能事半功倍。

谢安亲自带着陈星与项述往别院中去,做了个请的手势,安排项述先行住下,再将陈星带上通往东厢的走廊,陈星道:“太远了,随便安排我俩住一起就行。”

“不行不行,”谢安说道,“大驱魔师与护法武神都是我贵客,岂可怠慢?”

谢安安排了家中最好的两处厢房来招待陈星,陈星一时哭笑不得,只得跟着谢安左拐右绕,穿过大半个宅邸往谢家的另一边去,傍晚时分夕阳如金,春风煦暖,走廊下风铃叮当作响,令陈星心旷神怡。

“小师弟可有婚约未曾?”谢安问道。

陈星笑道:“师兄能别这么多管闲事吗?”

谢安忙道:“不过随口一问,今日你舌战我江东弟子时,忽见你麾下护法,望向你的眼神中,尽是仰慕之情,师兄若好心办了坏事,你说就是…不如,我安排你二人同睡一室?”

“不不不,”陈星一手扶额,说,“这就走吧!快!”

陈星推着谢安往前走,忍不住道:“还‘仰慕之情’呢,我看是嘲讽罢…”

谢安说:“愚兄虽痴长几岁,说不得察言观色的几分本事还是有的,述律空护法从一开始,便一眨不眨地看着你…”

“那他眼睛应该很酸罢,”陈星认真道,“我可是说了快有一个时辰呢。”

谢安将陈星送到东厢,与自己卧室挨得不远,又道:“师兄先去料理少许琐事,今夜再与你秉烛夜话。”

陈星:“还是算了,我想早点休息,你明天再来吧。”

陈星把谢安打发走,时已夜幕低垂,当即吁了口长气,只觉今日甚累,项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起身过去看看他,却又懒怠动。不片刻又有人送了晚饭来,陈星草草吃下,便这么睡了。

翌日日上三竿时,管家便来请陈星去用早饭,谢安先自上朝去了。余陈星与项述在厅内对坐,掀开食盒,只见鱼面一碗,小菜若干,充满了江南风味。

“昨夜睡得如何?”陈星朝项述问。

“还行。”项述随口道,似乎经过昨天一番论战之后,对陈星稍客气了些。陈星心想当初我在敕勒川时,天天被你们呼来喝去,可不见你这么维护我帮着我说话…昨天替你把我族人都得罪了,也不见你有什么表示,不过算了。

“你呢?”项述难得地反问了一句。

陈星乐道:“还行,毕竟不用打扫房间,终归清闲快活。”

项述自然听出陈星话里在嘲讽他当初进敕勒川,被当作小厮使唤个没完,还让他每天伺候大单于,如今风水轮流转,大单于也有当客人的一天了。

“这几天横竖闲着无事,”陈星说,“咱们一起好好在建康城里玩玩吧?我带你看看汉人好吃的、好玩的去。”

“不了,你自己玩,既然回了家,就与你师兄、会写漂亮字的族人们多聚聚。”项述认真道,“我决定当打手去,接点活儿,挣点小钱。”

陈星:“你不要在建康城里乱来,若被官兵抓了,挣的钱还不够赎你的。”

项述道:“我会记得蒙面,不必担心。”

陈星终于气不过,发作了:“哎,我去你家的时候,没见你带我去哪儿,现在来了我家,我这么客客气气招待你,一尽宾主之谊,项述,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项述佯装疑惑道:“我以为招待我的是你师兄来着?”

陈星顿时咬牙切齿:“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老爷回来了!”

就在此时,谢安下朝归来了,扯了官帽就往一旁扔,管家赶紧上来接走。谢安进屋时满面春风,朝陈星亲切道:“师弟,吃了不曾?”

谢安一来,项述又不说话了。

谢安朝项述道:“述律护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尽管提。”

项述如是说:“你们汉人的饭太少了,每天吃不饱。”

陈星:“和你客气一下,你还真的提啊!”

谢安马上道:“没关系,我这就让人宰几只羊送来,烤全羊吃!”

陈星:“…”

陈星刚起身,谢安便拉着陈星,说:“师弟,你来教教我,要如何修炼,才能采纳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已经没、有、了!万法归寂了,师兄,你就这么想学法术吗?”陈星简直是拿谢安没办法。

“先学一学口诀心法,以后只要有机会,也好重新修炼嘛。”

陈星被谢安拉到他的修仙打坐房中,没想到一届南方重臣,竟是这么想当驱魔师,今天想清楚后,总觉得当年师父多半只是晃点了谢安一道,语焉不详地答应收他为徒后,又指了他一条所谓“明路”,让他自己回家买法宝修行,免得没事就跑华山来缠着自己。

“好,行,”陈星见谢安如此热情,便道,“教,师兄,我就先教你个五行诀吧。”

天地灵气没有了,但打坐吐纳的诀窍还在,驱魔师所修炼的功法五花八门,与习武的经脉内息有点像。陈星随便找了些基础功法,让他先行打坐,又说:“两个时辰内不能起来走动。”以免谢安又起来缠着他,于是就这么走了,决定去找项述继续吵架。

到得别院中,只见项述对着春日里灿烂阳光,展开竹简摊在膝前,左手认真地按右臂上经脉穴道,显然在专注地研习如何使用这驱魔剑,阳光之下,端的是少年侠客,俊朗无比,陈星一见气又消了。

“没有天地灵气,”陈星悻悻道,“不动如山哪怕是绝世神兵,也发挥不了效果。”

项述见陈星来了,便将竹简一收,表情有点不自然,说:“先前是怎么使出来的?”

“心灯啊,”陈星无聊地答道,“你所用的,是我心灯的法力,你上回杀急眼了,我的心灯法力一下全被你抽走,于是就吐血啦。”

项述当即明白了,所以也即是说,如今境地,护法也并无斩妖除魔的本事,跟在身边的驱魔师,则提供燃烧心脉释放出来的力量,项述再凭借这法力御使不动如山。

“借来怨气,能否驱使这兵器?”项述忽然问。

“最好不要,”陈星马上说,“我总觉得怨气极其容易反噬自身,万一尸亥那伙人掌握怨气的门道比我想象的更深,反过来被他们所趁可不得了。”

项述只得收起竹简,陈星却道:“你还是看看罢,待哪天…”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项述于是认真道,“能不能指条明路?”

这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事情,项述若要保护陈星,就要通过护法与驱魔师的联系,抽取陈星的心灯法力来驾驭重剑,然则抽多了,陈星又会遭受重创,说不定还会一命呜呼。

“我又有什么办法?”陈星无奈道,“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吧,我只是提醒你,打仗的时候不要这么着急…”

忽然间,陈星隐约生出一个念头,想到了自己尚有不足三年的性命之期。若命中注定,自己将在二十岁死去,会不会是…天意如此,届时将迎来项述与尸亥甚至蚩尤决战的那一天,自己为了支援项述,彻底燃烧生命,释放出心灯?

说不定还真是这样。陈星现出少许失落,项述却奇怪地看着他。

只见陈星表情顷刻间变化数轮,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啊,”陈星想来想去,自言自语道,“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什么样?”项述愈发疑惑。

否则除了这一点,还会有什么人生意外呢?意外大多是可防范的。凡人终有一死,这种死法轰轰烈烈,应该还不错。

陈星复又笑了起来,朝项述说:“我懂了,都是天意,没关系,你尽管用罢。”

“你有病?”项述说。

陈星正要编个由头说服项述时,忽闻谢家管家大呼小叫,穿过回廊。

“老爷!老爷!”管家喊道,“大事不好了!追债的又上门了!”

陈星:“…”

项述:“…”

“老爷正在修仙,”陈星来到门前,解释道,“不要惊扰了他,待会儿大功告不成,唯你是问呢。”

管家一脸严肃,指指外头,陈星说:“还有将近两个时辰,要不你先让客人先…不对,谢家还欠人钱?谢家这么有钱,还能欠债?”

“谢安石!”一个声音在外头朗声道,“快出来!我知道你在家!今天你还上朝了!”

项述与陈星几乎是同时蓦然一回头,愣住了。

只见冯千钧一身靛蓝锦缎,鬓悬玉络,腰佩两把长刀,脚踏登云靴,大步走进谢家,朗声道:“谢安石大人!说好昨天还钱,昨夜你说有客人,放你一马也就算了,今天…天驰?项兄?!”

冯千钧与两人打了个照面,顿时傻了。

陈星当即狂喊一声,冲上前大喊道:“冯大哥——!”继而整个人飞跃而起,扑在冯千钧身上。项述待要打招呼,见此情此景,却眉头稍一拧,现出少许戾气,仿佛懒得理会冯千钧。

“天驰!天驰!”冯千钧狂喜道,“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冯千钧看那模样,恨不得将陈星整个吃进肚子里头去,抓着他又揉又搡,陈星不住哈哈大笑,项述只是约略一点头,显然并无与冯千钧叙旧的意思,转身走了。

“哎,项述!”陈星道,“不来聊几句么?”

项述转身离开,冯千钧朝项述背影喊道:“过得些时日,我就要成亲了!项兄弟,你可别吃醋…”

陈星马上朝冯千钧做了个“嘘”的动作,气急败坏道:“你说什么呢!等等,你是讨债来的?”

“说来话长,”冯千钧说,“到我钱庄聊去。”

陈星告知正在此地落脚,于是拉着冯千钧,借了谢安家茶室一用,管家见债主被支走了,连忙着人奉茶,双方坐下,方得以一叙别来之事。

“原来是这样。”

敕勒川经过,冯千钧听了个大概,唏嘘不胜,点了点头。

陈星说到肖山时,又不禁心生愧疚之情,原本想着将肖山托付回匈奴族,让他留在族中长大,却从来没问过肖山自己的意思。那天在船上与项述长谈后,陈星渐渐地明白到,每个人都有自己希望做的事、希望去的地方。

得写封信给肖山,告诉他,他们正在江南,如果肖山愿意,再请人去接他过来,让他自己作选择。可是等到自己将死之时,又要怎么办呢?陈星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他很喜欢这孩子,愿意照顾他到他再不需要自己为止,可另一方面却又下意识地不想与他培养太深的感情,否则到了自己离开时,肖山一定会很难受吧。

“你能帮我送封信到敕勒川给肖山么?”陈星想起西丰钱庄正是以情报业为生,冯千钧许多事应该都心下了然,便随口道,“其中过程,你想必也都听说了。”

“不,”冯千钧答道,“有些还是不了解的。不过项述兄弟辞去大单于之位,与你一同离开了敕勒川,这个我早已得知…”

“什么?”陈星险些打翻了茶碗,震惊道,“辞去大单于之位?”

“对啊,”冯千钧意外道,“没告诉你?塞内塞外,连着中原、江南等地,一夜间全知道了。”

陈星茫然道:“什么时候的事?”

冯千钧告诉了陈星大概日期,陈星想起,正是他们迁往哈拉和林那段时间,原来在那个时候,项述就已经决定不当大单于了吗?

只听冯千钧又道:“我所得到的情报,是述律空将十六胡玉契交给铁勒族长,解剑、还弓、封弦、祭天,更吹了羌笛古曲以示别意。如今的大单于是铁勒族长石沫坤,苻坚已经朝哈拉和林发信,要求古盟尽快举行紫卷金授的仪式,准备调集兵马,攻打南方。”

陈星脑海中一片空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为什么不当大单于了?”陈星难以置信道。

冯千钧更是奇怪,反问道:“他不是你的护法么?辞去大单于之位很正常啊。”

陈星:“不不,项述!”

陈星下意识起身,正要出去,却见项述正要进来,两人差点撞上,项述依旧是那冷淡神色,一瞥冯千钧,目中有责备之色。

冯千钧何等人精?自然早就知道项述不想告诉陈星,于是自嘲一笑。

第51章 目标

“你为什么辞去大单于之位?”陈星说。

“不想当了。”项述冷冷道, “怎么?我自己还不能做主?”说着跪坐在案前,看了眼茶碗,那是陈星喝过的,也不在意,端起来便喝了。

冯千钧笑着说:“恭喜项兄弟。”

“同喜。”项述漠然道。

陈星没听懂冯千钧恭喜项述什么, 更不知道项述的“同喜”何意, 唯项述与冯千钧心下了然, 冯千钧恭喜项述终于得以从重任中脱身,可以好好忙自己的事了。项述则“同喜”冯千钧总算要成亲了,免得成天不清不楚地找陈星腻歪。

“查出什么结果来了?”项述难得地主动问道。

冯千钧正要汇报时, 陈星却道:“石沫坤若答应紫卷金授怎么办?”

冯千钧说:“短时间里我看不会。”

项述:“这我管不着他, 他是新任大单于, 又不是我奴隶。”

陈星喃喃道:“苻坚就要调集兵力, 打过长江了。”

项述不耐烦道:“这关你什么事?”

陈星眉头深锁:“这…怎么不关我事?”

项述:“是你自己成日啰嗦没完, 让我回去当大单于,我现在不当了还不行?!”

冯千钧:“哎你俩怎么还和从前一般, 总是吵。”

陈星心想项述辞让大单于, 接下来苻坚在北方再无人牵制, 局势将变得更加凶险。

项述为了与陈星南下, 大单于之位二话不说就辞了,本以为他会感动一番,没想到陈星的反应完全大出意料, 心中不由得怒起,讽刺道:“倒是忘了, 孤王一退位,害你族人又要被胡人欺负,唔,这可怎么是好?着实让人烦恼。”

陈星听出项述语中嘲讽之意,却也没有争辩,只道:“胡人死了就不算命了么?真要打起仗来,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这怨气…”

项述终于忍无可忍,怒喝道:“我现在就上长安去,把苻坚杀了行了罢!”

项述一怒,陈星与冯千钧都被吓了一跳,陈星只得住嘴不说了。

“说,”项述朝冯千钧道,“我现在的身份,是驱魔司护法武神,调查结果如何?”

冯千钧蓦然笑了起来,这么说来倒也不错,若他承认自己是名驱魔师,项述与陈星理论上便是他的上级。

“情况有点不妙。”冯千钧想了想,以眼神示意陈星先坐,别吵了。陈星心情复杂地坐下,听冯千钧叙话,刚听了个开头忽觉不对,心道反了你了?我才是驱魔司的负责人,你居然这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算了,我忍…等冯千钧走了以后再与你算账。

“辞别你二人后,我一路东行,离开函谷关,却碰上前往洛阳的慕容冲。”冯千钧说道。

那天夜里,冯千钧悄然离去,本想先回江南,不料路上却碰上了慕容冲。苻坚虽昭告天下,令冯氏成了这桩不明不白的案件的替死鬼。

其实慕容冲对正主儿是谁,却早已心下了然,更不可能不知道姐姐弑君报仇的企图。发丧之后,苻坚为表抚恤,将他从平阳调往东都洛阳,预备过段时间,予他新的封地,说不定还想封他个河南王,只是顾忌朝野声浪,只得暂时作罢。

慕容冲率众行军,冯千钧一路尾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首先得知,清河公主的尸身一夜间被偷了。

陈星:“…”

项述表情顿时变得相当复杂,冯千钧点了点头,说:“兴许是被拿去转化为…那个了。”

冯千钧生前对清河公主念念不忘,一见钟情,然而经历了这许多事,他对此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在死后安息。

其次,冯千钧抵达洛阳后,找到了汝南王司马亮在洛阳远郊的墓穴,一如所料,已被起出,棺中空无一物,这与陈星从司马玮处得到的消息一致,八王已被复活六王,唯独余下两王,尚不知是哪两名。

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东海王司马越。

项述听得头昏脑涨,根本辨不清司马家这伙人谁是谁,当然,对陈星来说则是毫无障碍,毕竟全是汉人名字——比起司马家八王而言,敕勒川中什么石沫坤、巴里坤、车罗风、卡罗刹才让他头疼不已。

“赵王司马伦被你们在长安超度了。”冯千钧说,“东海王司马越又被那位尚未谋面的小兄弟剁成了肉饼。”

“是切成了肉泥。”陈星诚恳道。

“司马玮正在设法挣脱尸亥的控制,”冯千钧思忖道,“总会碰面的,可以说,复生的六王已去其三,余下三名仍然潜伏在暗处。”

“嗯。”陈星皱眉道,“这么说来,尸亥的守阵魃王,已凑不齐了,能不能用那个什么万灵阵来复活蚩尤,还很难说。”

项述此刻也已消了气,皱眉道:“另两王须得及早找到,提前动手解决,只是不知埋在何处。”

“嘿嘿,”冯千钧于是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得意地说,“这就是愚兄的本事了。”

陈星惊讶道:“已经找到了?”

冯千钧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尸亥为何独独缺了这两王未能复活呢?原因很简单,因为对他来说,这俩家伙也许离得太远了。”

“等等…”陈星隐约明白了冯千钧的意思,总觉得尸亥的身份,仿佛从那重重迷雾里,显露出了一角,这将是一个重大的线索。

“在南方。”项述却是马上懂了。

冯千钧意味深长地点头,说:“就埋在钟山北面的皇陵中。”

昔年八王之乱,祸毁大晋朝廷,司马家的八位王爷个个是身怀武艺、行军打仗的好手,却为了争夺皇位,在奸后贾南风的挑唆与利用之下,展开了一场疯狂而血腥的手足相残。数十年中,你杀了我,我又杀了他,晋廷数百万军队因这场内耗而折损得干干净净,导致北方守备空虚,匈奴人刘渊方率军入关。最后的赢家司马越率领长安朝廷及大部分军民仓皇出逃,被刘渊拦路堵截,杀了个干干净净,晋室衣冠南渡,是以称为永嘉之乱。

永嘉之乱也开启了近百年的诸胡乱华的序幕,但就在北方各族争抢关中、洛阳等地时,于建康重振旗鼓的司马氏继承人也没闲着,时战时和,发挥了合纵连横的强大手腕,不仅成功挑拨各族相斗,更成功地取回了传国玉玺,以及河间王、齐王两王的棺椁,葬在了钟山的皇陵中。

“太好了,”陈星道,“真是太好了!等等…嗯,根据咱们在隆中山中所见,要复活一具古尸令其成为魃王,须得七七四十九日,这个过程想必十分复杂,其实不用着急毁掉它,嗯…我想…”

“聪明!”冯千钧笑道,“我已派出密探,日夜盯着皇陵,一旦有任何异常,随时会来通知。初时我尚且犹豫不决,尸亥若想再复活这两王,势必就会派出手下,甚至亲自前来。是否提前毁掉王尸,来得更直截了当,但听你转述司马玮之言,说不定咱们还可守株待兔…”

陈星“唔”了声,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隆中山内,那诡异的面具人复活司马玮时,似乎因为心灯在旁,而产生了某种变数。那么是否可以运用这种变数,反而将余下的两王策反,打尸亥一个措手不及?

“我看至少到现在为止,”冯千钧说,“尸亥依然没有抵达钟山贸然复活两王的行动,这就很意味深长了。”

项述也“嗯”了一声,陈星觉得有点奇怪,问:“什么意味深长?”

项述抱着胳膊,沉吟不语,半晌后有点不耐烦,说了一句:“刚夸你聪明,这时候怎么又变蠢了?尸亥为何唯独此二王放着不管,没明白?”

冯千钧笑了笑,项述见陈星还在想,索性解释道:“因为长江以南,不是尸亥的势力地盘!”

这话刹那一言惊醒梦中人,前因后果,霎时全部串了起来。隆中山就在襄阳附近,而秦军围城,神秘面具人方侵入了隆中山。也即是说,尸亥的活动范围,在这之前,始终局限在了长江以北。

他过不来?!过不来意味着什么?尸亥是苻坚那边的人!再想到长安魃乱,阴阳鉴阴差阳错,中途再次回到冯千镒手中…答案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尸亥此刻就潜伏在苻坚身边,”陈星说,“会是谁呢?!”

这也是冯千钧一直以来,无论如何也要查明的真相,查出尸亥的身份,也即找到了引诱兄长入魔之人,这才是他最重要的报仇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