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项述冷冷道。

剑落,平地爆发璀璨白光,温哲一声哀嚎,在那白色的烈焰中灰飞烟灭。

陈星扶着平台上的栏杆,无力跪坐,忽闻背后响起了铁靴踏过木楼梯的声音。是时,吴骐与郑纶马上转身。

郑纶道:“陈大人,这也是你的同伴?”

陈星忍着胸腹中气血翻涌,缓缓转过身,背靠栅栏,两脚打滑,看见了一身黑铠、走上郡守府三楼的三名魃王。

“你们…快…走。”陈星嘴角带着鲜血,喃喃道,“项述,项述…”

三名魃王同时拔剑,吴骐与郑纶当即挡在陈星身前,不愿独自逃生,吴骐怒斥道:“无耻妖邪,世间终邪不胜正!给我滚!”

温哲化为飞灰的刹那,项述舒了口气,抬头,并朝高处抬起一手,却看见鲜血喷发,从郡守府三楼高台上飞溅出来,顿时怔住。

陈星背靠栏杆,斜上方出现了魃王的身影。

陈星已无法再坚持,咬牙靠在栏杆上,紧闭双眼,然而就在下一刻,背后远处传来了项述的大喝,不知不觉,陈星的心脉中,竟是不受控制地迸发出心灯的光芒。

那感觉极其怪异,曾经陈星在使用心灯之时,乃是意念所至,心灯随之焕发光芒。而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刹那,竟仿佛被项述强行引燃了心灯,那强光更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紧接着,项述在上百步外的长街上稍稍躬身,手持不动如山,化为身穿雪白鎏金武袍的战神,不动如山“嗡”一声响,同时幻化出六件法器虚影。

一声巨响,只见项述如金火流星,划出一道璀璨的尾焰,荡平了所有阻碍,疾射向郡守府高处。

陈星只觉全身笼罩在一股温暖的光华之中,时间的流动仿佛奇异地慢了下来。魃王挥剑,斩落的动作愈发缓慢,继而停住。

项述带着日轮般的强光,冲上了郡守府高台,六件法器齐出,轰向三名魃王。司马乂头盔翻落,司马亮抽身抵挡,司马颖穿覆铁铠的手臂断折。

陈星睁大双眼,眸中倒映出了绽放金光的项述背影——与那天在含光殿中战冯千镒时完全一样!护法武神的力量仿佛在奇异的条件下被激发,陈星甚至来不及细想,只见项述踏上高台,挡在自己身前,抬手召来法器,不动如山化出的六件法器围绕在他的身边缓慢旋转。

“我受够你们了。”项述冷冷道。

魃王仿佛意识到眼下的项述绝对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当即平地化作黑火,轰然飞起要逃,项述却怒喝道:“懦夫!还想逃?!”

紧接着,法器一并,化作金轮,“嗡”一声圈去,竟是挡住了黑火去路,项述两手一收,金光绽放,收回手中,再化巨弓,射出璀璨箭矢,击中三团黑火。

黑火再次变幻作魃王,从空中坠落,项述手中弓变剑,一剑横挥而去!

金火爆发,瞬间吞噬了三名魃王,将半座郡守府摧得粉碎,在飓风之中爆发开去,项述身上的金光终于一敛,就此消失。

“啊…太好了。”

“陈星?陈星!星儿!星儿——!”

陈星眼前发黑,昏倒过去。

清晨,长安,百官临朝。

王子夜走在文武官员最前,谈笑风生,侧头看了眼回朝的慕容冲,笑着朝慕容冲点了点头。

慕容冲却面容冷峻,显然并不想与王子夜寒暄。

忽然间,王子夜停下脚步,笑容僵在脸上,转身望向南方。

“王大人?”背后有文官问道。

王子夜脸色发白,眼里竟是现出茫然神色。

慕容冲走在武官最前头,略奇怪地打量王子夜,接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先走。

王子夜倏然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举足登殿,竟是在台阶上滑了一跤。

“王大人!”

“王大人当心!”

王子夜擦了把汗,勉强点了点头。

是日,大秦朝廷乃议南征提案,苻坚昏昏欲睡,坐在王座上,朝中上下忽然发现了一件事——南征之事,乃是王子夜一力主张,为何今天当事人如此心不在焉?

不仅仅王子夜,最近连苻坚的脸色亦不大对劲。慕容冲自然是反对南征的,不惜因此从洛阳赶回长安,当天|朝臣朝苻坚陈述了多条不宜南征的原因,苻坚也没有动怒,只是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退朝罢。”

“臣有本奏,”慕容冲却不让苻坚散朝,说道,“陛下可愿意听?”

王子夜终于思定对策,从这团乱局中抬起头,迎上慕容冲的目光。

苻坚随口道:“你想说,朕就想听。”

慕容冲却道:“陛下若愿意听,臣才说。”

苻坚难得地笑了笑,令朝廷上的气氛稍缓和了些。

“说罢。”苻坚终于道。

慕容冲说:“陛下近日劳心已极,朝中各位大人,想必也看在眼中,既提议南征一举灭晋,便认认真真考量。如此犹豫不决,反受其害。”

慕容冲之声在静谧的殿中显得极其分明。

“回长安前,臣以为陛下已下定决心,如今看来距之甚远,各位大人所争论的,宜不宜出兵,想必陛下心中早就清楚…”

“不对,”苻坚挥了挥手,终于正眼扫过百官,又一瞥慕容冲,最后目光驻留在王子夜脸上,“朕犹豫的,并非是否出兵,南征收复江山势在必行,这没有什么可犹豫的,朕犹豫的是,南征的大军,究竟是否采用另一种方式。”

慕容冲皱眉道:“什么方式?”

苻坚说:“时机尚未成熟,到了合适的时候,王子夜自然会朝你们分说。先散朝罢,冲儿,待会儿过来宫里,看看焱儿,好歹你姐生前,也曾与他姐弟相称一场。”

慕容冲眉头皱了起来。

幽暗地底,幻魔宫中。

“你所守护的,”那声音冷冷道,“终有背叛你的一天,如今你的双手,不过是在自掘坟墓…”

陈星再次看见了幻魔宫里那一幕,硕大的心脏悬挂在地底宫殿正中央,血管延伸向四面八方的地脉中,汲取着能量。

倏然间,陈星醒了,在阳光灿烂的房间里坐起,不停喘气。

守在一旁的项述马上抬头,看了眼陈星,陈星怔怔与他对视,再低头看身上,看周围。

不知什么时候,他被换上了身单衣,身上盖着被子,房内弥漫着一股药气,榻下有一小炉,煮着药材。

“这是哪儿?”陈星虚弱道,“哎,我睡多久了?睡得真舒服啊。”

项述怔怔看着陈星,片刻后转身,一阵风地出去。

“醒了!”项述的声音竟是在发抖,“他醒了!”

紧接着,肖山最先冲了进来,大喊一声,扑在陈星身上。

陈星:“肖山?”

谢道韫与顾青也快步进来了,顾青说:“我去通知冯大哥。”

谢道韫坐下先给陈星把脉,陈星说:“我好像用心灯,用得有点厉害,伤了心脉…这睡了好几天吧?”

房内众人都看着陈星,不说话。项述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去,在房内走了几步,再望向陈星,嘴唇不住颤抖,眼眶竟有点发红。

“好了,”谢道韫说,“醒过来就没事了,先休息会儿罢。”

陈星摸了摸肚子,说:“有点饿。”

谢道韫看了眼项述,说:“没我的事了,交给你吧。”

肖山赶紧去找来干粮,递给陈星让他吃,陈星叫苦道:“就不能让病人吃点方便下咽的吗?项述?你怎么了?”

项述出了口气,有点不知所措,勉强笑了下,又道:“醒…醒了就好,谢天谢地…”

“我睡多久了?”陈星只觉得头疼。

“三个月。”肖山说。

陈星:“…”

第63章 心绪

陈星掀开被子要下床, 却腿上一软,项述忙抱住他, 说:“你再坐会儿,我去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不多时,谢安也大呼小叫地过来了, 松了口气道:“总算醒了,没想到竟是这般严重。”

陈星万万没想到, 会稽一战后, 自己竟是在榻上昏迷了足足三个月!问过肖山,肖山连说带比画, 陈星才知道那天之后,项述便抱着昏迷的自己, 回到了建康。

谢安得知后亦焦急无比, 其间项述找过无数大夫, 连皇宫中的御医也请来了。诊断结果都是伤了心脉, 须得静养。唯独一名晋帝司马曜身边,名唤濮阳的方士过来看过,提及书籍上曾有记载, 这是神魂虚耗的后果,昏迷乃是必然, 假以时日,魂魄力量恢复后, 也许就能自行醒来。

三魂七魄乃是每个人先天所拥有的力量, 魂魄之力一旦消耗剧烈, 便将令人轻则神情恍惚,重则昏迷不醒甚至丧命。被落魂钟召走一魂后的病人便正因此终日嗜睡,陈星虽魂魄未失,变成这样的原因,项述自己却最清楚——

——那天在最后斩杀三名魃王时,自己不知为何,强行抽取了陈星的魂魄之力,乃致他神魂虚耗,从此昏迷不醒。

但所幸魂魄消耗虽剧,却是能缓慢再生,一个人只要不死,精气神就会慢慢恢复。于是这些日子里,项述便始终守在陈星身旁,喂药喂水喂食,擦身翻身,白天守在室内,夜里睡在他的身旁…

“什么?!”陈星抓狂道,“他他他、我…我,他多久给我洗一次澡?他平时都给我喂粥吗?”

谢安:“这个…我也不知道,你要问项护法?好像是的,嗯,是吃粥,你虽然昏迷不醒,却尚能吞咽,有几次我来看时,见项兄弟在喂你吃粥,按摩你的脖颈,让你咽下去。”

“当然给你洗澡擦身的时候,他是会关上门的。”

“我居然被他照顾了…三个月吗?!”陈星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项述拿着粥进来了,谢安又道:“你好好休息,好,醒来就好!太好了!肖山,陈兄弟刚醒,你要么让他休息下?”

肖山躺在陈星身上不动,谢安只得自己告辞,肖山于是就滚到卧榻里面,大剌剌地翘起脚,枕上手臂躺着。

项述道:“吃点粥。”

陈星说:“我居然睡了这么久?会稽已经没事了吗?”

项述“嗯”了声,要喂陈星,陈星忙道:“我自己来罢。”

项述也不坚持,便在旁边看着陈星进食,陈星一时只觉手臂虚软无力,知道这是久睡后的病症,假以时日,多活动后,自然就会慢慢好起来。

陈星只觉得自己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奈何只有粥,粥就粥吧,比没有的好,喝过以后摸摸肚子,项述又说:“谢道韫让你先吃流食,过得数日再恢复饮食。”

“你这三个月里…”

“我这三个月里…”

两人同时说话,又忽然都不吭声了,项述示意陈星先说,陈星嘴角抽搐,本想说这三个月里给你添麻烦了,又怕项述生气,反正如果项述生病昏迷,自己也会这么照顾他,倒也无所谓。

“没什么。”陈星摇摇头,笑了笑。

项述说:“你做梦不?就什么都不知道?”

陈星倒是完全没感觉,仿佛只是睡了一晚上,唯一的梦就是看见蚩尤心脏的那一刻,但他怀疑这并不是梦,于是朝项述解释过。

“魃王好像,已经全部伏诛。”陈星还记得昏迷前,最后看见的一幕,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却依旧除掉了魃王们,只不知司马玮是否也死了。

项述点了点头,说:“如无意外,目前就余下尸亥,还不清楚身份。”

六名魃王已经被他们亲手解决了五个,唯独被雷劈的司马玮尚不知死活,尸亥埋伏在南方的棋子也被拔掉,陈星曾经觉得前途荆棘遍布,要走过去很难很难,但不知不觉,他们居然也做了这么多事。

肖山侧头,看着陈星,陈星摸摸他的头,又说:“张留被夺走的法宝,也回收了三件,阴阳鉴、狰鼓、落魂钟。”

无论尸亥躲在何处,这都是相当大的进展,三个月过去,距离自己的死期又近了一步,两年前也是这么一个秋天,陈星离开华山,前往襄阳。如今屈指一算,还有近两年,说不定在岁星离开、自己身死之前,兴许还真的能解决尸亥。

“那头青蛟竟然就是新垣平!”陈星又想起会稽城内的一幕,实在唏嘘不已。

“就不能说点别的吗?”项述开始不耐烦了,说,“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事?”

陈星笑了起来,说:“啊?要说什么?”

项述眉头深锁,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

肖山没来由地吹了声口哨,陈星忽然觉得肖山这口哨,仿佛有什么奇怪的意味在里边,当即怀疑地看着他。

肖山从床上跳下来,走了。

“肖山?”陈星道。

项述一瞥肖山,又朝陈星说:“心灯从今以后,不许再用。”

陈星说:“怎么不用?万法归寂,唯一的法力就是心灯了。否则呢?现在定海珠下落不明…”

项述不悦地打断道:“再这么下去,你会死!”

陈星笑道:“我有的选吗?哎,护法,我才刚醒来,就要吵架了?”

项述只得作罢,两人一时又不作声了,幸而不片刻,冯千钧来了,显然午觉刚睡醒,衣服都没穿齐整就朝谢府上跑,见陈星醒来,于是好生热烈寒暄了一番,项述与陈星之间那沉默的气氛才渐渐被化解。

“你这心灯当真太厉害了,”冯千钧说,“只是这么一下用完,得睡上三个月,下回可得怎么办?”

陈星刚被项述责备完郁闷着,口气便稍有强硬:“该怎么办怎么办,只要能除掉尸亥,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不是么?否则我独自活着,又有什么用呢?蚩尤复生了,大家活不成,我还不是得死,也没啥区别。”

项述听到这话,不发一言,起身走了。

陈星目送项述离开,心里忽然有点难受,他知道项述生怕他心力衰竭而死,可他又有别的选择么?

“要是找到了定海珠,”冯千钧说,“是不是你就轻松多了?”

陈星说:“是这么说,虽然对心脉仍有影响,但起码不会伤到魂魄。我现在觉得,许多事,仿佛都是有老天注定的,心灯指引我找到项述,是。发现尸亥的计划,一路这么走来,消灭了他的魃王,也是。”

冯千钧笑道:“倒也对,你不是有岁星护佑么?吉人自有天相,见招拆招,总能破解的。”

陈星沉吟片刻,而后笑道:“是呢。”

冯千钧带了些补药,此刻说:“既然醒了,咱们就改日再约喝酒,你们在会稽诛龙的事迹,现在整个江南都在说呢,你且先好好歇着…至于项兄弟呢…”

冯千钧朝房外看了眼,又说:“别人照顾了你这么久,你就别气他了。”

陈星郁闷道:“我当真没想气他。”

冯千钧又说:“那是我大金主,你就稍微哄哄他罢。”

陈星会不会哄人另说,冯千钧倒是很会哄人,几句话下来让陈星很受用,他告辞之后,陈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和项述说话,刚醒来时,他看见项述,便觉得无比的心安。自从师父去世后,这世间只有项述会这么担心他的安危,令他既难过又感动。

陈星几次使用心灯,一次比一次效果更强,也更全力以赴,这个过程令他渐渐明白到,他是将自己的魂魄力量,当作天地灵气在用。譬如将心灯注入项述体内,注入他的剑中,在万法归寂的局面下,使用自己的魂魄来替代灵气斩妖除魔。

代价就是每一次施法,无论是净化法宝还是唤起项述的护法力量,都在燃烧他的魂魄。而岁星离去的那天,陈星不禁开始怀疑,是否就是项述手持不动如山,将重剑刺入魔神心脏的那一刻?

未来仿佛变得渐渐明朗起来,这也许,不,一定就是他们的结局。在面对魔神之时,将自己的三魂七魄燃烧殆尽,注入镇邪之器不动如山里,协助项述诛戮神州大地这唯一的变数。

这么一个光芒万丈的死法,不得不说,陈星自己是很满意的。

但项述一定会很难过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长安到敕勒川,再到江南,这一路走来,陈星约略感觉到,他们已渐渐变得像自己读到过的史籍记载一般,心意相通。尤其在郡守府高台上,项述飞来救他的时刻,分明是感觉到了陈星的求救。

肖山也好,冯千钧也罢,陈星落寞地站在走廊中,回想起结识的伙伴们,一直以来,他都从来不敢与他们太过亲近,更未曾将自己的宿命宣之于口。只因他们终有一天要分开,如果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在自己离开时,大家是不是也不会太难过?

唯独项述不一样,虽然陈星也说不清楚不一样在何处,就像在敕勒川中过暮秋节时,看着项述,那明明没有用心灯,却如揪心的感觉一般。

陈星加快脚步,突然很想看到项述,初醒来时未曾好好地想清楚,现在想来,对自己而言只是睡了一觉,对项述来说,却是提心吊胆地等了很久很久吧,他终于感觉到了项述想和他说说话的心情。

秋日晴空下,项述坐在卧室前,面朝庭院,低头看着一份竹简。

陈星停下脚步,端详项述。

“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陈星问。

项述仿佛又恢复了一贯以来若无其事的表情,并未抬头看陈星,说:“这是我的房间,你既然醒了,我就回来了,有问题?”

陈星沉默片刻,感觉到项述生气了,正想着怎么把话说开,项述的反应却让他有点费解,项述似乎又没生气,只是认真地说:“我在看不动如山。”

“不动如山,”陈星想了想,说,“嗯,如果天地灵气还在,只会更强。”

“不动如山可化作六种法器,”项述说,“降魔杵、捆妖绳、大日金轮、蚀月弓、金刚箭,以及最初的形状,智慧剑。张留为它做了一个剑鞘。‘生死羂网坚牢缚,愿以智剑为断除’,说的就是智慧剑。”

“生与死,”陈星说,“就像一张网般,是这个意思吧。”

“嗯。”项述的语气异常平静,答道,“身在凡尘中,大家都看不开生死,所以张留觉得,这把智慧剑,能够帮人斩却执念。”

陈星笑道:“那你既然是不动如山的执掌…”

“你昏迷的这三个月里,”项述说,“我读了不少项家留下的古籍,谢安还替我找来了衣冠南渡时,被带到江南的,以前驱魔司里的记载。”

陈星:“有什么发现么?”

项述终于从简牍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陈星,眉头微皱,仿佛早知道说到驱魔之业,陈星便也会认真起来。

“我知道了一件事,”项述说,“每次当我在用不动如山时,甚至感觉到被你唤醒全身法力的一刻,其实这法力是来源于你。”

陈星心想你终于也发现了,却硬着头皮说:“是这样不错,但是驱魔师与护法,也有着冥冥中的联系…”

项述却打断道:“原本若天地灵气没有消失,心灯、不动如山都能借助灵气来发动。可现如今,你却是在燃烧自己的魂魄,来为不动如山注入法力,也即是说,每次降妖的时候,我所用的,都是你的性命。”

陈星不说话了。

项述又说:“斩向魃王、妖邪的剑,同时也是斩向你的剑。”

陈星忙解释道:“别说得这么严重,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恢复,我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你不会好起来!”项述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你的昏迷一次比一次严重了!在敕勒川下,你被车罗风抓走时,尚且只是内伤,会稽这一次,你足足昏迷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