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彻说:“很小,不到一成。”

项述说:“届时我与他一起进去。”

陈星:“!!!”

温彻有点意外,看了眼新垣平。谢安说:“那法阵炸毁的可能性,就会变成九成了。”

众人:“…”

冯千钧咳了声,尝试着打了个岔,说道:“大单于,你得相信大家,都走到这里了。大家只要尽力而为…”

肖山说:“可是这话听起来不对啊,尽力而为死了也就算了,现在哪怕尽力而为,死的又不是咱们自己,是陈星吧,这叫什么尽力而为?”

冯千钧惨叫道:“别给我挖坑啊!待会儿我又要被大单于揍了!”

“肖山!”陈星一看项述脸色,便马上道,“别说了,你又刺激到项述了。”

拓跋焱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项述看着温彻,温彻却没有回答众人,沉吟片刻,而后问:“多个人,倒也不会令法阵失控。在建立了共燃后,反而说不定能帮上忙。可如果…你俩一起死去,就再也没有人能除掉蚩尤了,我们拿着心灯,也是无用。”

项述答道:“那就天意如此,让神州覆灭罢。”

新垣平哈哈大笑,温彻说:“很好。”

“一点也不好啊!”陈星说,“你就不能在拿到心灯以后,重铸了不动如山再来陪我吗?”

项述只是盯着温彻看,温彻想了想,说:“行,届时你与他一起进来罢,你们已拥有法力共燃,倒不会出事。”

众人沉默片刻,既已决定,于是各自散了。

数日后,下元节当夜,谢安与众人乘坐画舫,沿着悠悠淮水而过。依旧全城灯火尽暗,陈星持净光琉璃,面朝河水与天上的两个月亮,项述坐在船头,吹起了羌笛。

明月万里当空,经过濮阳的推算,这夜是今年中月亮最炽盛的时刻。淮水的反光更是令那银光铺天盖地,犹如白昼。

陈星以净光琉璃收走月光,天地只是短暂一暗,太阴之力尚在,蚩尤这次没有出现。

“好漂亮。”陈星惊叹道。

净光琉璃内已蕴含了日、月与星之力,光华四射,较之从前漂亮了不少。那光芒犹如有生命般,缓慢流动着。

“三种光芒了。”谢安与陈星凑在一起,研究半天。

陈星说:“下一次,就是收心灯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冬至的拘魂法阵,若无意外,谢安将以净光琉璃收走心灯之力,而届时陈星也将失去这件陪伴了自己二十余年、与生俱来的法宝。但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与项述法力共燃之后,一旦自己失去心灯,项述还能否成为身披神光的护法武神?

其间他们认真地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结论是,项述也许也将随着心灯的转移,而失去这股力量。但同样的,他将恢复母族继承不动如山时的本领,成为一名与温彻相似的护法武神,持剑前去斩杀蚩尤。

陈星的心灯分离后,则依旧可以修习普通法术,现在无法像谢安般驾驭火雷风地以及各式秘法,则是因为心灯与其他类型的法力互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分离心灯后,他的起点较之寻常驱魔师也更高。

已与项述建立的法力共燃,则不会有所改变。顶多被视作失去了一部分力量的驱魔师,彼此仍能相辅。

“你在做什么?”顾青侧头,端详陈星写下的记录。

陈星祭起心灯之光,观察片刻,在一沓丝绢上开始记录。

“冬至那天,”陈星说,“心灯就要被分离出来了,趁着还没有失去它,我想为后人写下一些窍门,这样万一来日有人继承了它,好歹也知道怎么回事。”

顾青亦在努力地修炼,摊开一本《常生医术》认真地看着。

“你决定与冯大哥一起加入驱魔司了么?”陈星觉得顾青实在太不容易了。

“嗯。”顾青说,“我主动要求,想让他当我的护法,学学看…可是我总觉得自己天赋不行。”

书阁外漫天飞雪,陈星与顾青相视片刻,陈星一笑道:“不必太执着。”

护法啊,陈星心想,居然有人会为了爱情,去努力地成为一名驱魔师,陪伴在冯千钧身边。不过细想起来,自己与项述不也是么?当初项述同样什么都不知道,最后亦接受了这个身份,只为陪伴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临近冬至,陈星又禁了足足半个月,心里不禁痒痒的。

入冬后他看见项述一身胡袍,巡视驱魔司,在飞雪下教导数十名年轻护法,指点他们武功时…陈星便恨不得抱住他,缠住他让他回卧室来,回到燃着火盆、温暖如春的室内,两人局促紧张相吻。

或是项述腰缠胡袍,露出宽阔肩背,抱着他的腰,敞露半身,陈星自己躺着…

不行我都在想什么?陈星竭力回复平静。

顾青去整理典籍后,外头项述来了,起初他们天天相守,却又不能做点什么,彼此都极容易失守。后来项述主动去与拓跋焱一起教授武术,刻意地减少相对时间,陈星才得以有时轻松片刻,不再满脑子想着项述。

他把茶碗放在项述面前,项述坐下便喝了口茶,陈星替他掸了下肩上的雪。

“徒弟们学得怎么样?”陈星问,“别老骂他们,好些人年纪比你还大呢。”

“我不是拓跋焱,”项述说,“没那么好脾气。”

项述其实很烦教人武功,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肖山一般有悟性,但想到自己万一与陈星离开,驱魔司便将成为稳定人间的重要力量,只得勉力教教。拓跋焱脾气素来很好,项述就未必了。

奇怪的是,项述虽然很严格,大伙儿却也很喜欢他,常常口中“师父”“师尊”地乱叫着,偶尔还叫陈星作“师娘”,陈星觉得这称呼很有趣,于是便偶尔替他们朝项述求个情。

项述喝了点茶,有点心不在焉的,目光在陈星身上扫来扫去,陈星于是感觉到,项述正在抑制着坐过来抱他、亲他并把他弄得衣衫凌乱的冲动。

“十天了,”项述说,“快了。”

距离他们上一次双修,已过了足足十天,还有五天又到初一,陈星很喜欢在冬天里与项述抱着,肌肤干爽摩挲的感觉,外加项述火热的体温,简直让他怦然心动。

“不要总想着,”陈星咽了下口水,说道,“怕你晚上守不住。”

双修最难的不是禁事,而是两人都正当血气方刚的年龄,哪怕白天按捺住了,夜里睡觉时却容易失守,一旦失守,这半个月就算失败了。还得推到下一个初一或十五,将期限延长。项述又不愿与陈星分房睡,当然,陈星自己也不想。

“刚从谢安那里回来。”项述岔开话题,说道。

“哦?”陈星诧异道,“聊什么了?”

项述沉吟,放下茶碗,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了下。

“马上就过年了,”项述又说,“还记得上一次临近过年时,发生了什么?”

“那是去年的事。”陈星想了想,说道,“等等,我好像算错了。”

项述答道:“没有算错。”

“有。”陈星开始回忆,扳着手指头算。

项述道:“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算清楚自己几岁就行。按原先的算,你已二十一,过完年就是二十二。”

陈星怀疑地看项述,说:“不,我二十二了,过完年二十三。”

“怎么可能?”项述皱眉道,“等等…”

陈星说:“从前头开始算起,先理清楚。”

虽然陈星不知道项述为什么会在意这件事,自己却也想厘清。

“第一次轮回里,我十六岁生辰后,办完了师父的后事,下山。”陈星说,“第一年来到襄阳,遇见了你,十七岁那天,我在敕勒川。”

“唔,十八岁生日是秋社,咱们在建康过的。”项述皱眉思考,又道,“开春后,咱们去了洛阳,接着,就发生了许多事,端午之后,你一睡三个月,十九岁的生辰,你在寿阳,那一天,苻坚打过来了。”

陈星说:“第二次轮回中,我依旧是在襄阳遇见了你,十七岁生辰那天,我还在敕勒川。”

“不错。”项述于是说道,“十八岁生日,咱们是睡过去的。也即是说,那偷走的一年,已经还回来了。”

陈星答道:“对啊,所以你算错了,在海上,在袁昆的梦中,把那一年还回来了。前些日子里,咱们过秋社的那天,对应的,是上一个轮回中,在寿阳过生辰那夜。”

项述也想起来了,中途入睡的那一年里,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导致他总漏算了一整年的光阴。

“对。”项述疑惑道,“这么说来,所谓‘宿命’的自我修正,实际上仍旧发生了偏差。因为按道理,苻坚应在年前便发动对南方的进军。”

陈星“嗯”了声,说:“重明也说,只要咱们不停地制造变数,就能让它偏离原本的轨迹,这是两种力量的对抗罢?”

第133章 故人

项述却仿佛没有听见陈星的解释, 自言自语道:“那么现在,已经进入了岁星在你身上的最后一年。”说着忽然看了陈星一眼,又道:“现在已经是咱们在梦里, 丢失的那一年了。”

陈星坦然道:“是的。”

项述有点烦躁,说道:“原本我以为既然天地脉轮会朝着既定方向修正, 你在这一年间理应是安全的…这么说来…距离最后铸剑时限, 已很近了。不行, 得修改下。”

“什么?”陈星诧异道,“我没明白,等等!项述,你给我说清楚。”

项述要起身, 陈星却蓦然拉住他的手, 说道:“你和谢安又商量了计划, 是不是?”

项述侧头,看着陈星, 眼里现出了复杂表情。

陈星却不让他离开,把他拉回榻上,跨坐在他的腰间,抱着他的脖颈, 低声威胁道:“你给我说清楚!”

项述眉目间带着某种焦虑, 两人对视时,陈星低头亲了下他,再认真地看着他。

“不然我可要毁你的双修了,”陈星笑道, “我就不信你能把持住。”

“好罢。”项述却是认真的,哪怕已起了反应,顶着陈星。

“这是我与谢安、冯千钧、拓跋焱所商量出的计划,”项述皱眉道,“只是没有告诉你,以免你知道结果后,对一切的态度有着微小差别,骗不过蚩尤,以致功亏一篑。”

“那你还是什么都别说了,”陈星马上道,“我全听你的。”

项述有点意外,把头埋在他的身前,紧紧搂住了他,吁出一口气,那力度大得简直要将陈星强行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相信我?”项述喃喃道,继而马上意识到问了个蠢问题。

“这不是废话吗?!”陈星哭笑不得道,放开项述脖颈,从他身上起来。

“别生气,是我口不择言…”项述马上道,“星儿,星儿!”

陈星红着脸答道:“我没有生气…刚才差点就…”

“差点就什么?”项述说。

“差点就不好了!”陈星抓狂道,“压得太紧啦。”

项述一手覆额,奈何时间还没到,只得忍着。

这几日的风雪异常大,建康迎来了五十年一遇的大雪。陈星记得上一次来时明明没有这么冷才对,但这已是他们在新的轮回开始时,所度过的全新一年了。曾经对敌人动向了若指掌的优势,秋天过后,亦已不复存在,唯一能作为参考的,便只有袁昆让他们所经历的梦。

接下来要怎么做,再也没有提示,只能靠自己了。

陈星裹着厚厚的衣袍,注视四周,在记忆里那缺失的一年梦境中,世界亦如此冰冷、晦暗,一切都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里。

冬至前一天,众驱魔师在赤壁南屏山下集结,谢安带领众人顶着风雪上山去。山顶,温彻与新垣平坐在一块石头上,低声说着话。新垣平手掌覆着温彻的双手,为他取暖。

两人的眼睛已奇异地变成了冰蓝色,仿佛镶嵌着宝石一般。

陈星有点惊讶,观察片刻。新垣平说:“全过来了么?”

陈星祭起心灯,照亮山顶,酉时入夜,己方除了驱魔师们,尚有两只魃王——司马玮与鬼王也来了。

地面现出法力流动的轨迹,新垣平沉吟片刻,说道:“等罢,到得子时再开始。”

温彻说:“速度一定要快,审问尸亥,只能给你们半个时辰。接着为陈星分魂,又要花掉半个时辰,一旦超过时间,就得再等上一年了。”

大伙儿纷纷点头,拓跋焱说:“将王子夜从落魂钟里召回人间后,他万一不愿说实话呢?”

“不,”陈星朝拓跋焱解释道,“这是有选择的,我们并非连他的三魂一起问,否则以他先前那德行,绝对不会告诉咱们详情,说不定反而还会骗人。”

谢安点了点头,说:“三魂之中,天魂为‘我’,地魂为一生中的记忆,人魂,则承载了爱与恨诸多情愫。王子夜恨我们,恨所有的人族,虽然不知道他在恨什么。但待会儿,咱们将他主宰强烈情绪的第三魂,用这个法阵予以分走,只留下他是谁,以及他的生平记忆。”

拓跋焱“哦——”了一声,明白了,这么一来,王子夜的怨恨便从灵魂里被除去,大家反而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些事。

众人各自散开,陈星与项述坐在一起,今夜实在太冷了,让陈星想起离开卡罗刹,前往雪原上星罗塔的那一夜,那天有凤凰重明陪伴,尚不觉得寒冷彻骨。今夜的雪下个不停,近乎将整个法阵都一起盖住,无边无际的大雪染白了漫山遍野,折射着雪夜的亮光,天地间白茫茫的,反而有种纯洁的况味。

项述搓了搓手掌,将手搓热,握着陈星的手,注视他的双眼。

“今夜过后,”项述说,“你的心灯保不准就要没了。”

陈星低声说:“还真有点儿不舍呢。”继而笑了起来,说:“我真的很感激它,缘因有它,才得以与你相识。”

项述眉毛上、头发上都是雪,两人坐在一棵树下,就像敕勒川定情的那天。

“就算没有遇见我,”项述说,“你也会找到一个很爱你的人,陪你快乐幸福地过一辈子。”

“没有遇见你,”陈星喃喃道,“又怎么说得上,是幸福呢?”

项述仿佛想低头亲吻陈星的唇,但他看着陈星的双眼时,忽然改变了主意,改而搂着他,稍稍抬起一个角度,亲吻了他的额头。

陈星伏在项述身前,听见他的心跳,彼此的灵魂正在这雪夜里共燃,他感受到了项述想说的一切,印在额上的那个吻,意味着与他生死相随。

“开始罢,”温彻起身说,“时辰到了。”

冬至雪夜,一年中阴气至为鼎盛之时,在这一夜里,地脉之力经过一年的轮回,到达了极致,压制了天脉的力量。到得天地脉流转,再六个月后,夏至午时,天脉方夺回至盛之力。

此刻蜿蜒的地脉在法阵的力量下,朝着南屏山开始汇聚,透露出隐隐约约的光芒。

悬浮在分魂法阵阵眼上的落魂钟,顿时受到感应,钟体内嗡嗡作响,内里禁锢的魂魄正在极力冲击,设法逃离它的禁锢。

陈星与项述一同走进法阵中,陈星抬手,握住了落魂钟,项述则一手搭着他的腰,若即若离地站在他的身后。

谢安、拓跋焱、冯千钧与肖山各站东南西北之位守护法阵,鬼王、司马玮占据阴面,新垣平与温彻站了阳面。

陈星有点紧张,说:“我要逆转落魂钟了。”

“来吧,”项述沉声道,“不必担心,心灯还在你身上,大不了再抓他一次。”

新垣平一开始施法,便犹如变了个人一般,沉声道:“各驱魔师听令,守护法阵!大驱魔师请开拘魂阵!”

陈星一振落魂钟,“当”的一声。

落魂钟逆转,轰然巨响,其中迸发出强光,首先出现的,是一头巨大的妖兽灵魂虚影,瞬间冲出了钟体,朝着天地间放声嘶吼。

陈星:“!!!”

陈星上一次逆转落魂钟时,释放出了数十万人的魂魄,化作蝴蝶回归己身,但那尚且是万法归寂时,以心灯强行催动的力量,法力有限,钟内大多强大的魂魄未被放出。

如今有了充沛的天地灵气,落魂钟竟是释出了威力可堪毁天灭地的大妖怪,幸而那妖怪魂魄已无法再危害人间,一离开钟内,便朝着天空飞去。

陈星:“这是什么?!”

“别管了!继续!”项述喝道。

霎时曾经被落魂钟所收摄的历代妖怪,随着这么一振,纷纷飞出,潮水般的灵魂轰然涌出。新垣平早就料到有这一幕,喝道:“放它们走!”

无数或鸟形、或走兽形、或人形的狰狞恶魂四处激荡,最后冲上天空,陈星险些快控制不住落魂钟,于此刻项述一手果断覆在陈星手背上,燃起全身法力,两人绽放光华,化作炽盛光点,铺天盖地地冲击而出!

“我…自由了…”一个女孩的声音温柔说道。

在那光海其中,项述蓦然睁大双眼。

“走罢!”新垣平喝道,“尘归尘,土归土,既已死去,凡尘间再无眷恋,魂魄归于天际,归于万古轮回…”

“等等!”项述马上喝道,“住手!”

所有人为之一顿,陈星当机立断,喊道:“收法术,快!别问了!听我的!”

众人各收法术,温彻一怔,继而来不及细想,撒出的两手往地面一按,新垣平停下将魂魄强行送往天脉的力量,诧异道:“这是谁?”

心灯光芒随之一收,轰然朝着法阵中央收拢,现出一名全身散发着微光的女武神。

项语嫣?为什么会…陈星蓦然想起,在张留记忆中看见的曾经一幕——万古潮汐法阵发动,却被王子夜破坏之时,最终是王子夜以落魂钟收走了项语嫣在这之前的记忆!

“你…是谁?”项语嫣不解地看着项述。项述放开陈星,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去。

他们不是没有看见过项语嫣的记忆,甚至在更早以前,冯千钧、肖山等人亦进入了留在会稽的片段世界中。

但与母亲的灵魂面对面,于项述而言,却是她已故后的唯一一次!

“空儿,”项述喃喃道,“阿母,我是空儿。”

陈星没有提醒项述,落魂钟内的项语嫣,并没有穿梭时间之后,与生下项述有关的所有记忆,毕竟被收入钟内,是离开之前的事了。此刻的她仍是会稽那名项家少女,不动如山的执掌者。

“空儿?”项语嫣不解道,“又是…谁?为何你竟如此熟悉…”

“我是你未来的孩儿,”项述哽咽道,“阿母,我是述律空。”

项语嫣于是笑了起来,抬起手,想抚摸项述的脸庞,项述伸手去握,手掌却穿过那灵魂躯壳。

“你爹一定是个很英俊的人。”项语嫣眼里带着笑。

“他是个大胡子。”项述忽然说。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项述眼里带着笑,陈星的眼中,却带着泪水。

项语嫣的笑容与项述很像,如出一辙,带着清丽与明婉。

“阿母,”项述说,“这是星儿。”

说着项述转身,示意陈星上前,陈星终于按捺不住,哽咽起来,来到项语嫣面前。项语嫣于是笑着稍稍抬头看陈星,再看项述。

“嗯。”项语嫣温柔笑道,“空儿,星儿,你们要好好的。”

所有人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而就在此刻,项述与陈星的影子里,绽放出几缕微弱的黑气,继而那黑气正在不断攀升,沿着地面离开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