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买个灯笼?”魏云墨柔声的问道,指着马车外头一处卖灯笼的问道。往年昙华都会买一个花灯的。

昙华却是摇了摇头,笑道:“今年不买了,昨年看见猜灯谜的地方那灯笼比这儿的好看。不如我们去赢一个回来。虽然一个灯笼也不值什么,可是赢回来的也有意思些。”这么些年来,她倒是还从未在外头猜过灯谜。以前是学艺不精,如今……她不行的话,还有魏云墨呢。所以昙华便是又添上一句:“我们一起猜。”

魏云墨便是笑得眉眼都弯起来。神情柔和得不能再柔和:“好。”

到了人多的地方,马车也不能再前行,于是魏云墨便是扶着昙华下了马车。不过却是不敢松开手,更是嘱咐道:“别松开手,不然到时候容易丢。人这样多,走丢了可不好找。”

昙华点头应了,又吩咐醉秋和秋菊二人也是紧紧跟着,千万别走丢了。

人的确是非常多,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站在原地不动的话,很容易就被人流带走了。当然,想要逆行的话更是几乎不可能。这会子,渀佛整个城里的人都是涌出来了。昙华纵然被魏云墨护着,也是少不得时常被挤压挨蹭一下。幸而今日穿的都是简便的衣裳,否则只怕是要寸步难行。

昙华今儿穿的是水红色的袄子。猩猩红的裙子,大红色的绣花鞋子。喜气盈盈的,衬得脸色更是白皙红润。

几人几乎是千辛万苦才到了猜灯谜的地方。猜灯谜的地方围了一圈儿的人。许多人并不上前猜,只是看热闹。猜灯谜的摊主在空处摆了十来张小桌子,准备有文房四宝。若是想猜谜的,尽管上前去。自然,也是分轮的,二三十个一轮,这一轮猜中数最多的前三个,都有一盏灯笼。自然,灯笼也是不同的。第一名的灯笼,肯定比第三名的灯笼更为精美好看。

猜灯谜也并不是免费就能猜的,要猜的话,要交二十个铜钱。不然的话,摊主是要亏本的。

二十个铜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平头百姓却是鲜少去猜的——一来有学问的少,二来去了也不一定能胜出,三来么……自然是觉得不合算。所以猜灯谜的,倒几乎都是些殷实之家。且都是男子。毕竟女子敢这样抛头露面和男子争风头,可是少得很。再有就是女子读书的,也并不多。

昙华他们去的时候,上一轮刚好接近尾声,魏云墨命小厮上前交了二十个铜板,预定了位置之后便是静静的等着。

上一轮很快就完了,前三名也很快被点了出来,那三人分别得了一盏走马莲花灯,一盏鱼跃龙门灯,一盏花开富贵灯。三人齐齐朝着四下拱手作揖,满面笑容好不得意。那灯或许几人倒是不在意,在意的是这份露脸的机会罢?听着四下里的喝彩声,昙华有些好笑的想。

上一轮也有意犹未尽的,或者觉得发挥不好的,便是又给了铜板,接着继续猜灯谜。

魏云墨让丫头和小厮在原地等着,自己则是牵着昙华寻了一个僻静的桌子,静静等着猜灯谜。

昙华跟在旁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问摊主:“我跟着我哥哥一起猜灯谜,会不会坏了规矩?”

摊主笑着道:“并不妨碍,你一个小姑娘,旁人也不会在意的。”在旁人看来,昙华不过是跟着玩儿的,哪里是真的猜灯谜了?自然是都不在意。

昙华待到摊主走后,低声对魏云墨言道:“那个走马莲花灯倒是精致,表哥加把劲,把那个灯赢回来如何?”

魏云墨听了却也不敢打包票,笑着点头:“我尽力就是。若是不行,那也没有法子。琼州城里可是不少才子。看我们这一次能不能侥幸了。”这话魏云墨说得极为谦虚,一点不得罪人,被旁边一个人听去之后,也笑着插了一句嘴:“无妨,只是取个玩耍的意思罢了。”

一时间凑够了人数,于是便开始猜灯谜了。摊主大声的念出早就作好的灯谜,然后让人猜。自然,猜灯谜的猜到之后也不立刻说出来,而是写在纸上。等众人都猜了,便是立刻将答案公布出来。这样看热闹的也有跟着一起猜的,也能知道对错。

猜对了的人自然是喜出望外,猜错的便是有些懊恼。一时之间场外倒是比场内还热闹几分。

昙华渐渐觉得倒是的确很有意思——猜灯谜比得灯笼更有意思。

魏云墨也是一直面带笑容。二人有商有量的猜灯谜,倒是也猜对了不少。不过也有猜错的。每每知道猜错了,昙华就忍不住有些懊恼。倒是魏云墨不怎么在意,笑着劝道:“猜错了就猜错了,不必太在意。”不过,看着昙华微微嘟着唇懊恼的样子,魏云墨便是不由唇角更上扬了几分。

一时间猜了二十多个。摊主便是不再念,而是挨个儿的统计参赛者猜对灯谜的个数。

结果最后魏云墨只得了个第四。昙华懊恼的顿足:“要是再猜对两个,就能得第三了,好歹也有个灯笼呢。”

“要不然再猜一轮?”魏云墨倒是没什么脾气。

昙华正要说话,冷不防听见魏云徵的声音:“三哥!”转头看去,正好看见魏云墨和朱轩然也在不远处的桌边,魏云徵一脸兴奋,朱轩然则是浅笑着招呼了一声。

恰好摊主宣布第三名,竟是直接将那个花开富贵灯塞进了朱轩然手里:“这位公子就是第三名了。”

昙华有些讶然的看了朱轩然一眼,心道竟是小瞧了这人。她觉得朱轩然倒是不像什么惊采绝艳的。没想到,竟是比魏云墨更厉害。不过也不能这样说,猜灯谜也不能就证明什么不是?

魏云徵拍了朱轩然一把,大大咧咧道:“你又胜过我了。”

朱轩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是一伸手将灯笼递到了昙华跟前:“这个灯笼你舀去玩吧。”

昙华本觉得不大好,不过看着朱轩然纯净的目光和腼腆的额笑容,到底还是伸手接过,笑着跟朱轩然道谢:“那就多谢朱公子了。”

就这么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摊主将那鱼跃龙门的灯笼递给了另外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这位公子是第二。”那位公子倒是不客气,直接接过灯笼,朝着四下一抱拳。神色倒是淡淡的,似乎有些傲气。同时……还有些不服气。大约觉得差点就是第一,有些不甘心吧?

摊主最后将昙华心心念念的莲花走马灯递给了最角落的人——“这位公子便是魁首了。”

昙华看了那人一眼,顿时一愣——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瞧着那眉眼,真的是十分熟悉。

“侥幸罢了。”那公子接过莲花灯,微微一颔首,谦虚的言道。

一听那声音,昙华立刻便是瞪大了眼睛——

第一百章小侯爷

“小侯爷!”

朱轩然已经走了过去,笑着唤道:“大哥!”

魏云墨和魏云徵也上前去招呼。昙华迟疑了一下,也是跟上去,敛衽行礼。

朱弦倒是态度十分温和,一一的回了招呼。看向昙华的时候,唇角似乎又往上翘了几分,笑道:“原来是你,昙华小姐。”

昙华总觉得朱弦和她说话的语气怪怪的,立刻便是想到了误闯的事情,脸上顿时有些羞窘起来,忙低下头去。心中却是有些埋怨——这个小侯爷未免记性也太好了。

结果一低头看见了朱弦手里的莲花灯,忍不住又是抬头看了朱弦。结果正好看见了朱弦微微翘着的唇角,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是有些发虚,忙又低下去。不过,却是觉得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一来是为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心虚,二来便是为了朱弦的文采——这朱弦不是武将么?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随后昙华自己都是忍不住笑了——人家是武将,不是武夫,为何不能有文采?真真是好笑了。

就在昙华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的时候,冷不丁的却是听到朱弦的声音:“这个灯你若是喜欢就舀去玩吧。”话音未落,就已经是见那莲花灯到了跟前。昙华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之后才愣住——这样不大好吧?朱轩然的也就罢了,毕竟也见过好几回了,又和魏云徵要好。可是朱弦……

朱弦似乎已经探测到她心中的想法,慢悠悠又添上一句:“我舀着也没用。”

如此一来,昙华顿时心安理得了。朱弦这样的翩翩佳公子。舀着这么一盏灯,的确是不像回事儿。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朱弦这样说,必然是因为她的缘故。只是说的也是实话罢了。

也是这走马莲花灯实在是有些好看。昙华这才舍不得还回去。虽然家里也不是没有制作精美的走马灯,可是她却是觉得和这个莲花灯完全不同。这个莲花灯,似乎更吸引人一些。

昙华心里安慰自己:不过是一盏灯笼。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己若是扭扭捏捏的,反而让人笑话。

所以,当下昙华便是微微一笑抬起头来,朝着朱弦道谢:“那就多谢小侯爷了。”

朱弦微一点头,随后一笑:“不过这个灯倒的确是做得精巧。”

摊主已经在张罗下一轮的猜谜,见几人还站在这里,便是过来笑着问道:“几位公子还要猜一局?”

昙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里的两个灯笼。然后看向魏云墨和其他几人。

魏云墨自然摇头,其他几人也是如此。

朱弦笑着拍了拍了朱轩然的肩膀,言道:“这灯会上实在是太挤,不如你们随我去如何?我让人在酒楼靠窗的地方定了个雅间,倒是可以一览灯会的热闹。也不必被挤。”说话间,却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昙华。

魏云墨一直看着朱弦,见朱弦如此动作,当下也是看了一眼昙华,随后便是明白了朱弦的意思——分明是在照顾昙华的意思。他们几个男儿自然是不在意这些,可是昙华是女子,又娇柔,被挤压的确是不大好。

想到这里,魏云墨便是笑着冲朱弦一拜:“恭敬不如从命。那就麻烦小侯爷了。”

朱弦一笑,“无妨。”

昙华自然也明白朱弦的意思,当下朝着朱弦行礼道谢道:“多谢小侯爷。”

朱弦今日穿的是一件天青色莽纹箭袖的短袍,底下是松花色的撒花裤子,脚下一双厚底云纹的墨青色靴子。腰间用腰带束了,腰上还挂着香囊玉佩等物。头上是一个简单的金丝发冠束了发。这通神的打扮虽然看着低调不显眼。可是却是衬托得朱弦身材矫健,瘦却不弱,自有一股精神饱满之意。而朱弦本身也是眉目俊逸,并不差什么。再加上本身沉稳内敛的气度,几乎有一种眉目如画之感。

看着这样的朱弦,渀佛有一种在欣赏人物画之感。

平心而论,朱弦长得似乎比朱轩然更俊美几分。单单是眉眼来说就已经是如此,加上朱弦身上那股说不出的气质,更是如此。

昙华看着,心道:朱弦的父母,必然也是丰神俊逸的人物。

一时间一群人在朱弦的带领下进了酒楼,果然是靠窗的雅间,透过打开的窗户就能看见外头。

昙华站在窗户边上,一低头,只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人群中的灯笼。再朝远处看,就已经看不见人了,只是一片灯笼星星点点的光带,渀佛天空中璀璨的星子一般。而那光带,就是银河。昙华不禁赞叹了一句:“好美——”

“若是站在河边,等到放河灯的时候会更美。”朱弦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轻笑:“一会我让人带你们去放河灯吧。”

“小侯爷不去么?”昙华一时不觉,竟是脱口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一出口便是有些懊恼后悔——她怎么这样无礼?朱弦去不去,干她什么事儿?

朱弦倒是不在意,连语气都不曾改变丝毫:“不去了,这些都是小姑娘玩的。”

昙华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魏云墨几人。果然见魏云徵已经鼓起脸,有些别扭的样子。朱轩然也是差不多。而魏云墨则是轻咳了一声:“无妨,我陪你去就是。”

昙华点点头,一时间再没有人说话,只有魏云徵很快恢复过来,挤在窗子边上看外头的景色。昙华不肯和他挤在一处,便是微微退开,有些拘谨的坐在桌子边上。微微垂着头,也不好去看朱弦。结果就看见朱弦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一个小小的茶杯。朱弦的手指倒是很白皙,几乎能和细腻的的白瓷相媲美。只是却是略显粗糙。手指的关节也并不纤细。想来,是常年练武的缘故吧?

这样想着,昙华不禁想起之前魏云墨说的那些话来——这个小侯爷,也才十七岁。不过看着倒是不像。没有一般人十七岁时候的青涩和稚气,倒是有一股子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内敛。虽然时常带着笑意,看着温和,可是她总觉得,那温和之下,掩藏的是冰冷。

十七岁……不知道朱弦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一步步走到今日这样的局面?年纪轻轻的小侯爷,却已经是一城守备底下的副将。将来,这位小侯爷必然还会更加耀眼吧?所以,就算辛苦也是值得的。

昙华如此想着,暗暗的攥紧了手指——她现在的努力,将来也必定能给她换来璀璨锦绣的人生。所以,她要像朱弦一样,坚持下去。

朱弦见昙华怔怔的坐在那儿盯着自己的手指看,起初还不觉得如何,渐渐的便是有些怪异起来。沉吟片刻便是叫了小厮进来:“你去下头买几碗元宵上来。”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再上几盘点心。”

小厮忙下去了,不多时端上来热腾腾的几碗元宵。朱轩然忙招呼魏云徵过来吃元宵。

碗想必是从酒楼里舀的,是精致的天青瓷碗,衬托得碗里胖胖圆圆的元宵更加白软诱人。

小厮挨个儿的将元宵放在众人的面前,其他人的都是什锦的,唯独朱轩然的是花生陷的,而朱弦的是桂花糖馅的。想必是按照两人的口味买的,至于其他的——什锦的自然是不会出错。

昙华舀起一个元宵,轻轻的咬了一口,是玫瑰馅的,刚咬破,元宵里头的糖心便是满溢出来,口中更是有一股玫瑰的香甜芬芳。昙华有些享受的微微眯起了眼睛。还别说,她倒是真有些饿了——晚饭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根本没吃多少,过了这么一会儿,自然是有些饿了。

魏云徵已经笑着赞叹起来:“我觉得比京城的好吃。”说着转头问朱轩然:“你觉得呢?”

朱轩然想了想,摇摇头:“我没吃过外头的元宵,不知道。不过倒是没有宫里的元宵好吃。”

昙华忍不住笑起来,低声插话道:“那是肯定的。宫里的作法肯定比外头的精致不知道多少倍。单说是江米粉就肯定不如宫里的细腻,馅儿也不如宫里的品种繁多。不过在这里吃,却是热闹得很。也是吃个热闹,并不是真是觉得有多好吃。”

朱弦低声笑了起来,随后竟是也附和:“我倒是觉得比宫里的好吃。”

魏云墨一直话都不多,倒是魏云徵纳闷起来:“那到底是宫里的好吃还是这里的好吃?”

昙华抿唇偷笑,然后歪着头看向魏云徵,笑着打趣他道:“那你将来努力读书,考个状元,说不得就能进宫品尝一下宫里的元宵是什么味道,自然也就知道哪一个更好吃了。”自己说着说着,便是有些撑不住,笑得肩膀都是颤起来。

魏云墨也是笑着摇头。朱轩然肯定也知道是昙华在打趣,也是笑容满面。

唯独魏云徵还有些傻愣愣的,竟是一拍手掌:“对,这倒是个好法子!”瞧着那满面恍然兴奋的样子,倒不像是做戏。

昙华再也撑不住,“扑”的一声笑出来,自觉失态,忙侧头去了一旁,不敢再看魏云徵。

第一百零一章灯会

吃罢了元宵,一群人又坐了片刻。见时辰不早了,昙华主动起身道:“我该回去了。”

魏云墨想了想也是点头:“那咱们去放河灯吧,放过河灯我再送你回去。”说完看向魏云徵:“四弟,你呢?是自己回去,还是跟着我们一路?”朱轩然肯定是和朱弦一路,所以魏云墨自然也就没有多嘴再问什么。

魏云徵看了朱轩然一眼,笑道:“还是一路吧。不然老祖宗又该说我跟皮猴子似的。”却是又转头去问朱轩然;“轩然,你去不去?”

朱轩然却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朱弦。

朱弦便是开口言道:“那就一起去瞧瞧,我听说河里还有小船,倒是可以见识见识。”琼州城是水乡,水路十分密集,城里甚至都是能跑船的。不过城里的都是小船,靠近码头的地方才有大船。而放河灯就是在码头旁边。每年灯会的时候,为了方便观灯,是有专门的那种敞篷的小船在河里的。

朱弦既然开了口,那么就等于是朱弦应下了。而昙华虽然有些迟疑,不过却也是不好拒绝。只得想着一会将河灯放了之后就赶紧的回去。

今年城中的大户集资,在码头边上建了大大小小的灯楼,各种样式俱是不同——有龙舞的,凤翔的,还有嫦娥的,笀星的,样式数不胜数。昙华记得李家也是有一座的。样式是五福献笀。这个样式是李恪非亲自定的,寓意是让周老夫人多福多笀。

魏家肯定也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样式。于是昙华便是低声的问:“我们家是五福献笀。你们呢?”

“我们家的是楼阁样式的。”魏云墨指着不远处二层楼阁样式的灯楼笑着言道。

虽然主体是阁楼样子的,不过单单一坐阁楼又有什么意趣?楼里是有人的——自然是假人,纸扎彩塑的,活灵活现的。似乎在上演一出好戏。端的是热闹非凡。这样一坐阁楼。怕是没有几个月功夫是没法子完工的。自然,花的银子也是数不清的。

不过,这个却是个面子。不能少的。

此时大街上人流少了许多——已经有好些的人看够了热闹回家去了。自然,也有好些已经去河边放河灯去了。一行人这么走着,倒是没有之前那样拥挤。不过魏云墨仍是小心翼翼的护着昙华,唯恐昙华被人挤了去。魏云徵这会子倒是也有了当哥哥的样子,一左一右的和魏云墨一起将昙华护在中间。

行至码头边上的时候,只见宽阔的江面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船只——河里还有不少的小河灯,都是一水的莲花样式的。中间扎了一截短短的蜡烛,灯底都是涂了蜡油防止进水。一个个的飘在江面上,随波逐流的往前行着,看上去异常的美。美得让人几乎舍不得挪开眼睛。而且,像是一夜之间江面上就开满了莲花。

魏云墨已经吩咐小厮去买河灯了。而朱弦则是理所当然的让随从去租船。

朱轩然显然没见过这样壮丽的灯会,几乎移不开眼睛。就是魏云徵也是喃喃自语:“真好看。”

朱弦则是镇定许多,昙华心想——或许是跟他的经历有关?朱弦应该是去过不少地方的。或者,就是朱弦故意做出镇定的样子来……

“京城的灯会的确是没有这里热闹。”上了船坐定之后,朱弦十分中肯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赞叹的话来。“南北的风俗习惯不同,北边的大气豪迈,而南边的,则是秀丽婉约精致一些。而且京城里也没有这样大的河。”

朱轩然和魏云徵都是赞同的点头。朱轩然更是有些愣愣的言道:“以往我只以为京城的灯会肯定是最繁华最漂亮的,可没想到这里的更好看。”

昙华抿唇浅笑。却并不插话。灯会漂亮是理所当然的——琼州城靠着锦江,有着沿河以来最大的码头。从锦江出去,就是大海,许多西夷之地的商船都是要在这里落脚中转,琼州城的繁华,并不是一句空话。而这灯会。也不仅仅是热闹。还是琼州城的脸面。城里大大小小的商贩,上至官员贵族,下至商户商行,都是出钱出力了的。尤其是许多商行和船行,更是出了许多钱。不好的话,谁也是不依的。

因为人多,所以只有昙华的两个丫头跟着几人在一条船上,其余的都是在另外一条船上。不过两条船一前一后的,隔得十分相近。大声说话便是能听见。

魏云墨将河灯递给了昙华,然后笑着掏出火折子来。

昙华笑着将河灯点燃了,然后走到船边小心翼翼的亲手的将河灯放进了水里,又双手合十的许了愿,许久睁开眼睛见那河灯已经漂远了,这才又重新回到桌边坐下。

还剩下几个河灯,魏云墨便是笑着递给了魏云徵和朱轩然,又看向朱弦,笑着问道:“小侯爷也放一个?这里的民俗是如此,并不关乎男女。放灯的时候许个心愿,来年会实现,十分灵验的。”

朱弦看着河灯,微微挑了挑眉,声音里似乎都带着一丝笑意:“许什么愿都行?”

魏云墨愣了愣,随后才点点头:“自然是如此。”

昙华以为朱弦肯定不会玩这个,谁知最后朱弦竟是接了一个过去。连朱弦都要放河灯,朱轩然一下子便似乎不再拘束,放开了性子笑着和魏云徵研究河灯起来。

不过朱弦也并没有像是旁人那样许愿,只是定定的站在船上,看着那河灯渐行渐远,唇角一直挂着的笑容,在满江河灯光芒的掩映下变得有些飘忽起来。

昙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过也紧紧是如此罢了。不过看了几眼,那股熟悉的感觉却是又涌出来——她是真的觉得朱弦好似是在哪里见过的。只是看着相熟,可是仔细想的时候,偏偏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等到众人都又坐下的时候,朱弦倒是问了一个问题:“那这些河灯最后会怎么样?一直在水面上?”

“自然不是如此。”魏云墨笑着回答道:“有些是流入了大海里,渐渐的也就泡烂了。城里河面上的,明日一大早,就会又专门的人去将河灯都打捞起来,集中在一处烧掉。岸上那些灯楼也是如此。过了明日,就烧掉了。”

朱弦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昙华觉得朱弦也并不是话多的人。又或者,觉得他们都是小孩子,没什么说的吧?

放过河灯,,又在河里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昙华便是再度提起要回去的话。时辰的确是不早了,虽然是得了周老夫人的恩准才出来的,可是也不能回去得太晚了。最重要的是,跟着朱弦,她微微有些不自在。

朱弦也是点头:“时辰的确不早了,回吧。”

于是众人便是上了岸,就此分开来。朱轩然自然是跟着朱弦,而魏云墨他们两兄弟则是要送昙华回去。

临分手的时候,朱轩然还让魏云徵明儿去找他念书。自然也是邀请了魏云墨的。三人年龄都差不多,学的东西也是差不多,在一处探讨也是互相有益。

朱弦十分有大哥的样子,一直对朱轩然都是十分温和,也是十分耐心。在朱轩然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只是在一旁等着,并不催促打断。

昙华有些感慨:“小侯爷对朱公子倒是十分好?亲兄弟果真是不一样。”

谁知魏云徵却是摇头纠正道:“并不是亲兄弟,而是堂兄弟。小侯爷是景王长子所出,而轩然则是三子所出。”

昙华有些讶然:“那感情还能如此好,更是难得了。”

魏云徵哀怨的看了昙华一眼:“说得好像我和三哥二哥他们不好似的。我们只是没在一处,若是在一处,肯定也和亲兄弟一个样儿。”还认真的转头看向魏云墨求证:“三哥你说是不是?”

这话听得魏云墨都是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却是认真的点头呼应魏云徵:“那是肯定的。”

昙华轻笑起来,又有些羡慕——她若是有亲哥哥亲弟弟就好了。或者有堂哥堂姐什么的,也是极好的。不过,有魏云墨他们,也是非常让人满足的。

三人有说有笑的上了马车朝着李家行去,结果刚走出没多远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了一下,接着便是不动了。

魏云墨忙探头出去问怎么了,车夫好半天才回话道:“是车轴裂开了,怕是不能再用了。必须要换了车轴才行——”

魏云墨听了这话顿时皱起眉头来:“那这会子怎么办?我和四弟好说,昙华总不能走路回去。”

“那我去喊个轿子来吧。”车夫也是十分无奈,随后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于是昙华他们三人只得又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路旁等轿子。不过车夫却是迟迟没有回来,昙华心里清楚,今儿怕是不容易找到轿子。人这样多,用轿子的人肯定也是非常多。不过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她也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

就在烦躁不堪的时候,一辆普通的蓝布马车听在了三人跟前——

第一百零二章不敢怠慢

朱弦和朱轩然自然是受到了十分热情的接待。不过朱弦始终淡淡的,说话也是十分简短。朱轩然则是多少有些腼腆,自然更不会主动说话,只是偶尔问起,才答一两句罢了。

周老夫人和李恪非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只是因为朱弦的淡然,所以气氛始终显得有些冷清,大多数时候都是周老夫人和李恪非在找话说。这样的情形,昙华看着都是觉得有些累——遇到这样的客人,实在是不好招待。偏生还不敢怠慢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