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妻

作者:月色阑珊

内容介绍:

她,本是无忧无虑的将军府嫡小姐,年仅五岁便遭逢生母惨死。

母亲一句遗言,锁了她的心,封了她的情,小小孩童冷如寒冰。

从此祖母嫌恶渣爹不理继母包藏祸心,异母弟妹更是视她为奴仆。

可怜堂堂嫡出大小姐竟连得势丫鬟都不如。

求自保,暗习毒经,斗祖母斗继母斗弟妹斗奴仆役…斗斗不息,她想要的只是不被打扰的生活。

一朝被逼出阁,她还得斗丈夫公婆斗大伯子小叔子斗妯娌…

他,继王妃所出王府三爷,自小被隔母兄长暗害已成家常便饭,险度十六载已是奇迹。

本欲以病脱身,却得冲喜新娘,这个冷若冰霜的新娘子很有意思…

三爷从此找到了人生新目标…

腹黑男VS冰霜女,到底谁丢了谁的心?斗斗不息,谁才是笑到最后之人?

本书标签:女强 王妃 将军 嫡女 励志 复仇

☆、第一回艰难

“若儿,快答应娘亲,永远不要爱上任何男人,永远不…答应我…答应我…”

“娘…我答应,我答应…你不要再吐血了,若儿怕…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已经褪色的肉粉色帐幔中传出,惊醒了外间值夜的老嬷嬷。连衣服都没披便跳下床跑进房中,飞快撩开帐幔,将正尖叫着的姑娘紧紧抱入怀中,连声低叫道:“姑娘快醒醒,您又做恶梦了,不怕不怕,寥嬷嬷在这里…”

寥嬷嬷怀中的姑娘挣扎着睁开双眼,就在这一瞬间,她脸上的惊恐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的如冰霜一般的清冷,同时,她自寥嬷嬷怀中挣出,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我没做恶梦,也没害怕,你快出去。”

寥嬷嬷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满脸都是冷汗,明明是惊魂未定却硬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顿觉心如刀绞,可是她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只能退到一旁,低下头柔声说道:“是是,姑娘好的很,是老奴睡魔怔了。都是老奴不好,姑娘,老奴给您倒杯茶吧?”

“嗯…”看上去莫约十一二岁的姑娘冷冷的嗯了一声,便又躺了下去。寥嬷嬷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去倒了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再去找出一套早已经洗的泛白,料子又稀又薄的干净中衣一并送给她的姑娘。姑娘刚才必定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赶紧换上干净中衣必会受凉的。姑娘若是病了,这府里的主子们绝不会为她请大夫,受罪的还是姑娘自己。

将茶放到床头的小几上,中衣放到枕边,寥嬷嬷轻声说道:“姑娘,吃点茶再睡吧。”说完,她放好帐幔就轻轻的退了下去。

躺在床上的姑娘缓缓坐了起来,看着放在枕边的干净中衣,冰冷如霜的面上神色有些松动,她知道如今全天下也就寥嬷嬷一个人对自己好了,只是自从五岁那年遭逢剧变之后,无论面对什么人,她都失去了笑的能力。

脱下已经汗湿了的中衣,胡乱擦了擦身上的冷汗,一阵微风吹过,这姑娘不由打了个寒颤。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刚进十月外头就已经滴水成冰了。就算是没到烧炭取暖的日子,可别的主子房中早就燃起了银霜炭,独独她这个将军府嫡出大小姐的房中却冷的如冰窖一般,别说是上好的银霜炭,就连烟气极大的柴炭也没有她的份儿。

换好中衣,胡乱吃了一口残茶,将被子裹到身上,建威大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杜衡怎么都睡不着了,她素性掀下枕下的被褥,从床板上的暗盒中拿出一本厚约寸许的书册,借着透入房中的月光翻看起来…

看了大半个时辰,杜衡才将书册放回暗盒之中,将被褥枕头铺好,她靠在床头上睁大眼睛看着帐中的虚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渐渐的,倦意袭来,杜衡的身子歪滑到一旁,就这么歪斜着睡着了。

“姑娘…姑娘,该起床了。”杜衡睡的正香甜,却被一个声音吵醒了。她嚯的睁开眼睛,冷冰冰的目光直直看着叫醒自己之人,微微泛白的薄唇中逸出一句话:“什么时辰?”

叫醒杜衡的是她的贴身丫鬟杨梅,一个身量瘦小满脸受气像的小丫鬟。杨梅怯怯的说道:“回姑娘,卯时三刻。”

杜衡没有说话,只是掀开了身上的被子,杨梅忙拿过放在一旁的衣裳服侍杜衡穿了起来。刚穿戴整齐,端着一碗粥的寥嬷嬷从门外走进来,慈爱的笑道:“姑娘,老奴熬了点米粥,您回头用一些再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杜衡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走到盆架前,自己动手洗起脸来。她比不了继母所生的弟妹们,他们只消坐着不动自然有丫鬟上前跪着服侍梳洗,而杜衡身边只寥嬷嬷和杨梅这两个下人,所以许多事情她都得亲自动手去做。

寥嬷嬷看着姑娘亲自洗脸,眼中流露出难过与气愤的神色,虽然自夫人过世之后姑娘便一直如此,可是一想到身份还不如姑娘尊贵的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她们都金奴银婢的被伺候着,独独她家姑娘这个尊贵的嫡出大小姐却连个有头有脸的大丫鬟的待遇都不如,这让忠心耿耿的寥嬷嬷怎么都接受不了。

杨梅见姑娘去洗脸,忙开了妆匣将她们主仆自制的面脂等物取出来打开,等着姑娘洗完脸好用。幸亏姑娘聪慧灵巧,否则她们连点子面脂香粉都用不上的。

只薄薄敷了一层自制的面脂,免得回头去请安之时被寒风吹伤了皮肤。至于口脂香粉等物,杜衡平时就很少用,今儿就更没有心情用那些东西了,她自绣墩上站起来,淡淡道:“收了吧。”

杨梅欲言又止,只低头着将口脂香粉收拾起来,心里却是不甘的很,明明她家姑娘才是府中最漂亮的姑娘,却从来不肯装扮自己,硬是让不那么漂亮的二姑娘三姑娘生生压了她家姑娘一头,若是她家姑娘仔细装扮,凭什么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拍马都追不上的。

走到桌前看看那碗冒着热气的糙米粥,杜衡低低叹了口气,轻声道:“嬷嬷以后别费这个心思了。份饭也能填饱肚子。”

建威将军府大小姐的份饭从来都是剩饭剩菜,而且份量也不足,所以寥嬷嬷常私下买些米粮悄悄做了给杜衡吃。这碗糙米粥就是寥嬷嬷拿自己的月银私下买了糙米,又苦求了在厨下做事的姐妹偷偷熬的。

杜衡知道自己屋里的月银发放从来都不及时,而且这几年来寥嬷嬷和杨梅的月银基本上都拿来帮补她这个主子姑娘了,她杜衡虽冷,却不是无心之人,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让身边服侍之人受尽委屈,杜衡心里已经很不好过,寥嬷嬷和杨梅还用月银来贴补自己,杜衡就更加难受了。

“姑娘,快别这么说,您正长身子呢,那点子份饭怎么够,快趁热吃吧。不费什么事的。”寥嬷嬷一听姑娘发话,立刻笑着说起来。

杜衡知道自己怎么说寥嬷嬷都不会听的,便拿过三只茶盏,将一碗热腾腾的糙米粥分成三份,轻声道:“嬷嬷,杨梅,你们一起吃。”

寥嬷嬷和杨梅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姑娘您自己吃。”

杜衡自嘲的说道:“连我这个做主子的都吃不饱,更不必说你们了,要吃就大家一起吃,要么都不吃。”

杨梅看看寥嬷嬷,寥嬷嬷叹了口气,走到桌前将其中两盏中的糙米粥往另一盏中拨了些,然后递一盏给杨梅,低声说道:“吃吧。”

杨梅摇摇头,可看向那大半盏糙米粥的眼神却很热切,她也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天天饿肚子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寥嬷嬷将小茶盏塞入杨梅的手中,又将自己的半盏拔了些给她,然后捧起那满满的一盏送到杜衡的旁边,急切的说道:“姑娘您快用吧。”

杜衡看着那满满一盏糙米粥,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接了过来,静静的吃了起来。

吃到还剩小半盏的时候,杜衡突然将之倒入寥嬷嬷那一盏只剩一口的糙米粥中,淡淡说道:“我吃不下了。”

寥嬷嬷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可眼圈儿却红了,半晌之后她方才点了点头,低下头飞快的吃了起来。这半盏糙米粥,寥嬷嬷是和着自己的眼泪吃下去的。

主仆三人分吃一碗糙米粥之后,杨梅有些怯怯的说道:“姑娘,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每日请安之时,大爷二姑娘三姑娘她们就会变着法子的生事,害的她家姑娘没少受委屈,所以一想到去给老夫人请安,杨梅就头皮发麻肝儿发颤,可是又不能不去,若是不去请安,这罪过可就更大了。

一想到要去请安,杜衡原本略略松动的神色立刻又紧紧的绷了起来,此时已经不是面若寒霜了,而是面如紧坚冰,任谁看了都禁不住打个大大的寒颤。寥嬷嬷见了心疼的不行,每每看到姑娘如此神色,寥嬷嬷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七年前那个不笑不说话,一双眼媚的大眼总是笑成弯弯的月牙儿,连睡觉都甜甜笑着的姑娘。若非当年夫人…唉,那么爱笑爱闹的姑娘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寥嬷嬷心疼的一颗心都紧紧揪了起来。

漱过口,杜衡转身走到床边拿了些东西藏入袖中,寥嬷嬷拿过一件风毛都有些脱落的褚红色半旧鹤氅给杜衡披好,又为她系好风帽,窗外北风正紧,从这里走到老夫人的颐寿园且有不短的路程,姑娘又要寒风之苦了。

穿戴整齐之后杜衡轻轻吐了口气,低声吩咐寥嬷嬷几句便带着杨梅走出了屋子,寥嬷嬷年纪大了,没必要这一大早的让她跟着去受寒风之苦。何况她这间屋子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也很有些绝对不能让人发现的小秘密,有人在家里守着杜衡心里头才踏实。

☆、第二回还击

冬日天亮的晚,杜衡带着杨梅走出自己的屋子之时,外头还灰蒙蒙的暗着,天边数点残星闪着极为微弱的光,冷冽的西北风打着旋儿呼啸而过,吹的杜衡和杨梅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这天可真冷!

“姑娘,您冷么?”杨梅缩着身子搓着手小声问了起来。

杜衡呼出一口气,白茫茫的遮住了她和杨梅双方的视线。“走起来就不冷了。”杜衡摸摸藏在袖中的东西,对杨梅低声说道。杨梅应声称是,主仆二人在寒风中快步走了起来。

莫约走了一刻钟,主仆二人才拐入前往颐寿园的万字纹花砖甬道,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颐寿园,杜衡胸口微微有些起伏,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无法遏止的恨意。

“诶诶…前面的,没长眼睛啊,没看到我们姑娘的暖轿来了,还不赶紧的让开,好狗还不挡道呢…”一道刺耳的尖叫响起,杜衡转身一看,见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一乘暖轿,跟轿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是她的隔母二妹杜鹂的人,那暖轿中坐的必定就是杜鹂。

杨梅素来被那些人欺负怕了,忙轻轻拉着杜衡的手小声说道:“姑娘让一让吧。”

这若是在从前,杜衡也就让了。可是今日不同,在经过夜里的梦魇,早上主仆三人分食一碗糙米粥,更要紧的是杜衡的毒术终于大成,她用了大半年的时间配出一些特别的东西之后,杜衡不想让了。在早上出门之时,她曾暗暗对自己起誓,她杜衡,以及寥嬷嬷和杨梅受欺凌的日子到此结束,她再不会让任何人肆无忌惮的骑在自己头顶做威做福。

“杨梅退下。”杜衡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便直直的走到路中央,不偏不倚的挡住了暖轿的去路。

看到素来最好欺负的大姑娘突然转了性,二姑娘杜鹂的下人极为不适应,一个梳了双丫髻,簪了一对亮银花钗并一朵大红绢花,穿着一件七成新水红缎面夹棉比甲,系了深红棉绫裙子,粉面桃腮的丫鬟噔噔噔几步跑上前,双手掐腰冲着杜衡叫道:“大姑娘敢是耳朵出问题了,没听到叫你让开么,误了我们姑娘给老夫人请安,大姑娘可吃罪不起!”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这般没有规矩体统,白带累了你主子姑娘的名声,看你有几个头吃罪的起!”杜衡双眼凝冰,毫不客气的怒斥起来。惊的在场之人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她们无比惊愕的望着杜衡,仿佛是见鬼了一般。

被杜衡斥责的丫鬟名叫秋云,是二姑娘杜鹂身边头一等得力的,自来便觉得自己比别人有体面些,如此被她一向不放在眼中的大姑娘当众狠狠训斥,秋云的脸上自然挂不住,气急败坏的伸手猛推杜衡一把,尖声叫道:“你才不是东西,凭你也来要我的强!呸…”

“啪…”秋云的话音未落,杜衡抬手便狠狠的扇了秋云一记耳光,那清脆的响声惊呆了所有的人,没有人能想到一向任人欺负的大姑娘竟然会出手打人。

秋云自己也惊呆了,捂着脸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她立刻放声号淘大哭,边哭边用头撞向杜衡,就她那股疯魔劲儿,这一下若是让她撞实了,非得把杜衡撞出个好歹不可。

杜衡当然不会傻站着让秋云撞,她身子一侧便避过秋云的猛撞,秋云收势不住立时摔了个狗啃泥,整个人象个“大”字一般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杨梅吓坏了,浑身直打哆嗦,她惊慌的跑到杜衡的身边,颤声叫道:“姑娘,这…这可怎么办?”

杜衡没有理会杨梅,只是向暖轿方向高声说道:“二妹妹见长姐不问好,还纵容下人殴打长姐,这便是夫人教导二妹妹的规矩?”

此时正是给老夫人请安的时间,所以将军府的各位主子都带着下人往这里赶来,而且最最要紧的是在将军府做客北镇宣抚使夫人唐氏也带着女儿来给向老夫人问好,刚才秋云以仆犯主那一幕唐夫人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她的眉头已然皱了起来,奴仆似主,这二姑娘的丫鬟如此无礼,二姑娘纵是好的也有限,看来那件事得另做打算了,这么霸道无理的儿媳妇她可受用不起,得赶紧写信给老爷才是。

被杜衡用话挤兑的不得不下轿的二姑娘杜鹂板着脸走到杜衡的面前,咬牙挤出一句:“大姐姐今日火气好大。妹妹一时怕冷未及时下来问大姐姐好,还请大姐姐不要往心里去。”

杜衡扫了一眼二姑娘头上戴的出风毛昭君套,身上披的大红羽缎银鼠皮斗篷,怀中抱着的粉彩手炉,淡淡的说道:“是啊,天气真的很冷,二妹妹应该再穿暖一些。虽然二妹妹素日也不与我这大姐姐见礼,可到底还有长辈宾客,二妹妹也不能总缩在暖轿之中。”

杜鹂被挤兑的心头火气,气恼的尖叫道:“叫你一声大姐姐是给你面子,别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唐夫人听到杜二姑娘果然如自己想象中一样无礼,便轻轻摇了摇头,看来这将军府的家风实在是有很大的问题,这联姻之事还是速速作罢为好。

杜衡的眼角余光扫到唐夫人轻轻摇头,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便向杜鹂冷冷道:“配与不配,你都没有资格说话。”说完,她转身便走。只留下气的跳脚的杜鹂和目瞪口呆的下人们。

因事耽误了慢来片刻的建威将军的继室夫人苏氏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她只看到了眼神中透着不悦的唐夫人和气的指着杜衡北影直叫囔“你给我回来…”的女儿杜鹂。苏夫人心中大惊,自家老爷有意把杜鹂许给北镇宣抚使长子刘玉堂之事她是知道的,而且也相当的情愿,要不然也不会特殷勤仔细的招待因事进京的唐夫人母女。可是就现在的情形看来,唐夫人怕是看不上自己的女儿了。任哪个做婆婆的也会想要一个有失体统的儿媳妇。

苏夫人压下心中的担忧,快步走上前抓住女儿指着杜衡背影的手沉声叫道:“鹂儿,不许对姐姐无礼。”

杜鹂大惊,猛的回头盯着自己的娘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话怎么会从她的娘亲口中说出呢。

苏夫人没有工夫对女儿细细分说,只拽住杜鹂的手快步走到唐夫人面前致歉道:“唐夫人,小女性子直受不得别人玩花招,请您见谅。”

唐夫人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要杜鹂做儿媳妇,所以杜鹂如何与她便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因此只淡淡一笑道:“苏夫人说的是,小姑娘家有性子再正常不过的。时候也不早了,这便去给老夫人问好吧。”

苏夫人知道唐夫人对自己女儿的好印象全都毁了,心中恨的直咬牙,恨不能将惹女儿失态的继女杜衡活活掐死,可她面上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流露,只能笑着应道:“好,夫人辛苦了,夫人请…”

☆、第三回小试

“老夫人,方才大姑娘…”一个上穿葱绿缎面棉比甲,着石榴红棉绫裙子,腰系松花汗巾,十四五岁的丫鬟小跑着进了上房,向坐在紫檀暗八仙罗汉床上老夫人低声禀报起来。

“什么,果真有这等事?”皮肤已经明显松驰,双下巴极为明显的老夫人猛的睁大她那双并不大的眼睛,沉声喝问起来。

丫鬟忙跪下说道:“回老夫人,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刚才有好多人在场,大家都看到了。”老夫人正要说话之时,外头传来通禀之声,“老夫人,大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老夫人闻言面色一沉,也不扬声叫进,只向那丫鬟说道:“石榴你起来回话,刚才都有那些人在场?”

门外候着的杜衡早已经习惯了祖母对自己的百般冷淡漠视,是以祖母不叫进,她便面无表情的在门外静静候着,不急不躁,仿佛吃了软钉子的是别人一般,她心中暗想,不知道回头唐夫人看了这一幕,会不会觉得祖母不慈呢?

石榴将刚才在场之人飞快的数了一遍,建威将军府的老夫人何氏一听唐夫人在场,面色顿时为之一变,她立刻叱道:“唐夫人来了怎么不早说,快,叫你大姑娘进来。”

儿子有意将二孙女儿杜鹂许给北镇宣抚使的长子为妻,这事何老夫人是知道的,她自是满心愿意。在京城住了十年,此时的何老夫人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的乡下老太太,她如今也知道做脸面赚好名声了。素日里在府中她说一不二怎么都行,可现在府中还有唐夫人这位要紧的客人,若让她看出些什么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老夫人发了话,门口的小丫鬟才爱待不理的打起帘子,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大姑娘进去吧。”

杜衡没有说话,只是在进门之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袖口从那小丫鬟面前划过,一点极细的粉末不着痕迹的飘向那个小丫鬟的鼻端,除了杜衡一个人之外,再没有察觉到。

进了上房,扑面而来的暖气让杜衡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从滴水成冰的院子猛然进入温暖如春的上房,这反差可不是一般的小。杨梅上前帮杜衡解下那袭寒碜的令中等人家的妇人都会笑话的斗篷,露出了一袭洗的略略泛白,绣纹已经有些微脱线的玉色缎面棉褙子,何老夫人见了双眉皱起,眼中明显流露出不高兴。

杜衡注意到祖母高兴,可是她并不在意,只上前按着规矩跪下,口称:“杜衡请祖母安。”虽然说的是请安的话,可杜衡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声音更是一丝起伏都没有,如平整如镜的冰面一般。

若是在其他时间,何老夫人少不得要挑剔杜衡一番,可是今日不行,她知道唐夫人很快就到,绝对不可以让唐夫人看到这样一个连小户人家的女儿穿戴都不如的大孙女儿。于是何老夫人不耐烦的说道:“行了,退下吧。”

杜衡垂眸应了一声便站起来往外退,她是打正门进来的,自然得从正门出去,何老夫人一看急了,立刻出声叫道:“走后面,先去后廊下屋子待着。”

就在何老夫人说话之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唐夫人到,夫人到,唐小姐到,二姑娘,三姑娘到…啊…啊…嚏…啊…扑通…奴婢该死奴婢死…”后头那一连串的动静让上房中人都惊呆了。何老夫人立刻高声叫道:“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杜衡正微微垂头向后面走去,听到那些异样的动静,她的唇色微微勾起,微垂的双眸中透出一丝快意。正如她早上出门之时对自己暗暗起誓那般,从现在起,任谁敢欺负她,她必百倍还之。刚才的秋云和杜鹂,还有那个打帘子的小丫鬟只是个开始,以后,且有她们看的。

房中的丫鬟跑到外面一看,只见打帘子的小雀正跪在夫人和唐夫人的面前,浑身抖的如筛糠一般,正连连磕头求饶。只听小雀拼命的叫道:“夫人饶命唐夫人饶命,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只鼻子突然痒的受不住…”

原来刚才苏夫人和唐夫人经过小雀身边之时,小雀突然恶狠狠的打了个极大的喷嚏,口沫并鼻涕等腌臜之物喷了苏夫人和唐夫人一头一脸,差点没把这两位养尊处优的夫人给活活恶心死。服侍两人的丫鬟忙上前用帕子擦拭,可是那些东西越擦污染的面积就越大,苏夫人与唐夫人恶心的都要晕倒了。

何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宝珠见状忙上前说道:“快别擦了,夫人,唐夫人,请先随奴婢到净房清洗。”

几个拿帕子七手八脚擦着的小丫鬟赶紧停了手,簇拥着两位夫人往净房清洗去了。此时另有丫鬟向何老夫人回了话,何老夫人被气了个半死,颤抖着手一叠声的叫道:“来人,快把那小贱蹄子拖下去活活打死…”她颐寿堂的丫鬟犯了这么愚蠢低级的错误,何老夫人顿觉什么脸面都被丢光了。

因帘子是打起来的,所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小雀清清楚楚的听到何老夫人的话,她吓的魂飞魄散,只白眼一翻便昏死在地上。

一旁服侍之人见老夫人动了真怒,纵有那与小雀的老子娘交情不错之人也不敢上前求情,只能先将昏死的小雀拖下去。何老夫人盛怒难消,还在一叠声的叫道:“拖下去活活打死…”

听到祖母之命的杜衡脚下一滞,她忍不住转身回头去看,只见两个粗壮的婆子拖着昏死的小雀往院中走,另有两个婆子拿着三寸宽的厚竹板跟上,想是要到外头去动手。杜衡眉头紧紧皱起,心中生出不忍,她没有想到祖母这么狠,只是打了个喷嚏便要活活打死小雀。小雀虽然素日对她多有轻慢不敬,可也罪不至死啊…想到那个喷嚏是自己设计小雀打出来的,杜衡心中无法宁静了…

☆、第四回黄了

第四回

“姑娘,您快走吧…”杨梅见自家姑娘一动也不动的站着发呆,忙小声的提醒起来,同时轻轻碰了碰杜衡的手。老夫人正在火头上这任谁都看的出来,原本老夫人就不待见姑娘,若是再拿姑娘出气责罚她可怎么办。被杨梅提醒之后,杜衡赶紧收回心神,快步向后走去。

原本要向祖母撒娇告状的二姑娘杜鹂见祖母铁青着脸好不吓人,也不敢跑上前告状了,只与妹妹杜鸢站在一处,心有不甘的狠狠瞪着杜衡的背影,暗自想着回头怎么向爹爹告状,叫爹爹狠狠的惩罚杜衡。

何老夫人原本是端坐在紫檀暗八仙罗汉床上的,她越想越觉不行,便起身往净房走去,要亲自向唐夫人致歉,毕竟只是个小丫鬟犯了错,她重重的责罚也就是了,希望唐夫人不会因此拒绝与建威将军府结亲之事。

何老夫人来到净房外之时,唐夫人与苏夫人已经重新梳洗更衣了,两人从净房中走出来,面色都不太好看。

刚才在净房之中,苏夫人已经没口子的向唐夫人道歉了,唐夫人虽然口中说没什么,可脸色一直铁青着。苏夫人并不知道这唐夫人素性最喜洁净,刚才被个小丫鬟喷了一口,足足能恶心唐夫人大半年,又有早上看到的那一幕打了底子,她能对苏夫人有好脸色才怪。

而苏夫人见唐夫人一直绷着脸,不由也暗暗动了气,她是御封的益阳县主,嫁与建威将军杜大海之后妻以夫贵被封为从二品诰命夫人,在京城之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两日处处陪着小心招呼唐夫人这位与她平级的诰命夫人,苏夫人心里其实已经觉得挺委屈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硬忍了下来。刚才她又百般的道歉,不想这唐夫人就是不买帐,苏夫人的不高兴便也明明白白的挂在了脸上。而唐夫人见苏夫人脸色难看,心中便也更加生气了。与建威将军府联姻之事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何老夫人见唐夫人与儿媳出来,忙上前笑着说道:“都是老身驭下无方,是老身的错。老身已经重重责罚那个丫鬟,还请唐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往心里去。老身给唐夫人赔罪了。”说着,何老夫人便向唐夫人微微欠了欠身子。

唐夫人一见何老夫人向自己行礼赔罪,赶紧还礼不叠,口称:“老夫人言重了,下人犯了错与您有什么干系,您这不是折煞晚辈么?”

“夫人大人大量,老身赶紧不尽,唐夫人,请随老夫人到上房用茶。鹏儿她娘,去准备一席酒宴,中午老身要为唐夫人压惊。”后面一句是何老夫人对儿媳妇苏氏说的,她口中的鹏儿便是苏氏所生的儿子,今年刚五岁的杜鹏,建威将军的唯一的嫡出男丁。

“是,儿媳这就是去安排。”苏夫人福身应了一声,又向唐夫人点点头,便匆匆向外走。

唐夫人一见苏夫人要走,忙扬声说道:“苏夫人且慢…”

苏夫人闻声停下来回身看向婆婆和唐夫人,何老夫人也看向唐夫人,唐夫人淡笑说道:“老夫人,夫人不必忙碌了,此番替我们老爷回京办事,还有好几处地方要去,又要赶在过年之前回去,这时间就很紧了。在府上住了两日,已经很打扰老夫人和夫人了,刚才我们母女过来就是向老夫人辞行的。”

“这就要走?”何老夫人与苏夫人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她们婆媳的心思是一样的,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换回与北镇宣抚使结亲之事。

唐夫人微笑点头道:“是啊,再不走时间就不够用了,老夫人和夫人的盛情我心领了,日后有时间必定再来府上拜访。”

“这…母亲,您看…”苏夫人看向婆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着急之色。她知道若是让唐夫人就这么走了,与北镇宣抚使家的亲事可就算是彻底黄了。而且还有更要命的,这位唐夫人虽然只是从二品的诰命夫人,可是与京中许多王公亲贵夫人都是极好的手帕交,若是她将来在好友面前说上几句,她的女儿就别想结上一门好亲事了。不将唐夫人笼络好,苏夫人再不想放她离开的。

何老夫人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她忙笑道:“也不急在一时,用了午饭再走也不迟。”

唐夫人当然知道何老夫人与苏夫人心里的小算盘,因此便蹙眉说道:“老夫人留饭原本不该推辞的,只是刚进京之时宁亲王妃就打发人送信来了,要我一定去王府与她相会,已经拖了两日,若再不去宁亲王妃必得怪我了。”

何老夫人与苏夫人一听唐夫人提到宁亲王妃,两人便不能再强行挽留了。宁亲王妃身份极为尊贵,仅次于宫中的太后和皇后,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的王妃,据说这位亲王妃虽然是继王妃,可是谱儿比宁亲王的原配王妃大的多,她极得宁亲王爷的宠爱,素来是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宁亲王爷从来不舍得违背妻子的意愿。象这么一位王妃,谁敢和她别苗头抢人呢,若是让宁亲王妃知道了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呀,原来夫人早就约了宁亲王妃,我们实实不知这才…”何老夫人强笑的说了起来。

唐夫人立刻说道:“原是我没有早些告诉老夫人的,不怪老夫人,只是不能陪老夫人了,还请老夫人不要怪罪。”知道何老夫人与苏夫人非得放行不可的唐夫人心情略好了些,说话也比方才客气了几分。

因唐夫人急着要走,何老夫人只能带着儿媳妇亲自将唐夫人母人一行送到二门,看着她们上了车子走远之后方才折回颐寿园。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可用了不少的时间,等老夫人回到颐寿园之时,大姑娘杜衡早已经离开了。毕竟老夫人刚才可是命她赶紧离开的。

回到颐寿园,二姑娘杜鹂见没了外人便开始哭着告起状来。何老夫人与苏夫人本来心中不高兴,而且这不高兴泰半还是因为杜鹂,因此杜鹂这一哭诉便让何老夫人与苏夫人心里更加窝火了,婆媳二人再没个好脸色,何老夫人更一叠声的叫道:“来人,到门上候着,你们老爷一回府就叫他立刻过来…”

☆、第五回狠毒

杜鹂听到祖母命人到门上候着父亲,心中暗自得意,她只道祖母是叫父亲为自己出气,却不知道大人们要商量的事情可比给她出气重要的多,那可是关系到她一生的大事。

“祖母,您一定叫爹爹好好教训杜衡!”杜鹂咬牙切齿的囔着,不狠狠报复回来,她心中那口恶气难消。

“放肆,不许多嘴,还不快退下。”同样没有好心情的苏夫人瞪了女儿一眼,没好气的喝斥一声、

杜鹂眼看着祖母,撒娇的叫道:“祖母…”指望着老祖母替自己说几句。

可是何老夫人让杜鹂失望了,她只沉声说道:“还不听你娘的话快回房去。”

杜鹂一听祖母和娘亲都喝斥自己,眼圈儿立时红了,一跺脚转身便跑了出去。何老夫人见了皱眉看向儿媳妇苏氏,沉声斥道:“都是你惯的她,真真慈母多败儿!”自从苏氏的父母,特别是她的母亲恭肃公主因一些不可明说的秘莘之事早早辞世之后,何老夫人对这个身上流着一半皇室血统的儿媳妇便没有从前那般客气了。

苏夫人暗暗咬牙,将心中的不满强自压下。她也知道父母过世之后自己就没了倚仗,当初那桩事情她影影绰绰也知道一点儿,当今太后与皇上对自己很不待见,每回进宫朝贺之时太后皇后连问都不问她一句的,与从前的亲热简单是天渊之别,苏夫人心里再清楚不过的。要不然她也不会想与简在帝心的北镇宣抚使刘光结为儿女亲家。真的论起根基门第,那姚家的根基到底还浅薄了些,若在从前苏夫人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们家。

“是,母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错,儿媳日后定当好好管教鹂儿。”苏夫人忍气吞声,陪着小心的应了下来。

何老夫人见儿媳恭顺,心气才略略平了些,方又缓声说道:“自你嫁入我们家,老身就把管家之权交给你了,老身知道杜衡不是你亲生的,可你到底是她名份上的母亲,你看看二丫头三丫头穿戴的是什么,杜衡穿戴的又是什么。老身不要你一碗水端平,可总也得说的过去。她再怎么着也是你老爷的亲生闺女。”

苏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惊呆了,她愕然望着婆婆,仿佛不认识了一般,自来对大姑娘杜衡的种种冷淡薄待,她这位好婆婆可是头一份儿的,今儿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倒替那小贱人说起话来?

何老夫人见儿媳妇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不免心头火起,拍着身边的小几怒道:“你这蠢妇,她怎么也是几个孩子的姐姐,日后再有人来相看孩子们,看到弟妹们个个穿金戴银,做姐姐的穿戴却连个丫鬟都不如,你这继母的脸可还有地方放,几个孩子还能有好人家?”

苏夫人“啊…”了一声,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忙躬身应道:“母亲教训的是,媳妇明白了,媳妇知道怎么做。”

何老夫人见自己怎么发脾气儿媳妇都老老实实的受着,心里的火气便也消的差不多了,一丝得意渐渐涌上心头,想她何氏原本就是个乡下妇人,皆因养了个好儿子才得享荣华富贵,受了皇家的诰封,儿子还娶了皇家的县主当媳妇,就这县主儿媳妇不也是由着她搓扁揉圆,乖顺的跟她素日里逗弄的金丝猫儿一般,再不敢有一丁点儿炸毛。

又站了片刻,苏夫人见婆婆没再有什么吩咐,便躬身恭顺的说道:“母亲若没有别的吩咐,媳妇便去西花厅了。”西花厅是苏夫人每日管家理事之处,今日因着唐夫人之事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何老夫人也知道家里的琐事众多,儿媳妇每日里总不得闲,便点点头道:“你去吧,回头再过来。”

苏夫人躬身应了,带着一众丫鬟嬷嬷离开了颐寿园。在前往西花厅的路上,苏夫人走的飞快,将跟着的丫鬟嬷嬷老远甩下,一个四十多岁长脸高颧骨的嬷嬷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见苏夫人满脸怒容,手中帕子已经被绞成了麻花。这个嬷嬷忙低声说道:“夫人仔细伤了手,不值的为这点子小事动气的,想收拾小贱人,您还怕没有法子么?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苏夫人压低了声音气道:“小贱人算什么,我恨的是老贱人,当初求娶之时她说的可是好听,如今见公主府败落了,她就这么作贱我,还叫我给小贱人准备新衣裳首饰,呸…哼…若不是…”苏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想来她也知道这里是建威将军府而不是几乎成了废宅的恭肃公主府,虽然下人远远的跟着并不能听清楚自己说什么,她也不敢大声发泄心中的愤怒。

“夫人,不过施舍一点子衣料首饰,能值个什么,给猫儿狗儿做衣裳的料子匀出一抿子也就够了。您全当看着大爷和二姑娘三姑娘吧,老夫人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大爷二姑娘三姑娘的亲事可是头等大事,您这半辈子可不就为了三位小主子么?”

那嬷嬷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苏夫人缓缓点了点头,低低道:“说的也是,回头你看着办吧。不过该死的小贱人命可真硬!这都几年了都没点子动静。难不成还要拖到给她找人家?”

那个嬷嬷越发压低了声音低低道道:“都是老奴无用,夫人放心,最多两年,老奴一定不叫那小贱人再烦着夫人。”

苏夫人点点头,低声道:“江嬷嬷,如今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别人可以相信的,你办事我放心。这事还是越快办越好,再拖几年鹂儿她们都大了,必定要受影响。”

江嬷嬷赶紧保证道:“夫人放心,老奴会加快动作,保证做的天衣无缝。”

主仆二人说了一阵子,苏夫人的心情才算好多了,进入西花厅后又发落了几个回话不利落的管事媳妇,苏夫人心中的那口恶气才算是彻底散了。刚打发了各处来回事的管事媳妇们,苏夫人才吃了一口茶,正想开口命小丫鬟给自己揉揉肩膀,苏夫人却见颐寿园的一等丫鬟春杏扭着腰肢从门外走了进来。

“奴婢请夫人安,回夫人,老爷回府了,老夫人命奴婢请夫人过去。”春杏在苏夫人面前屈膝行礼,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一抹淡淡的春意儿,回话的声音也是娇柔妩媚让男人一听便酥了骨头。苏夫人立刻想起前几日丈夫对自己的暗示,刚刚平息不久的火气腾的又蹿了上来…

☆、第六回纳妾

原来数日之前,建威将军杜大海拐弯抹角的提出来要将颐寿园的丫鬟春杏收房。至于理由么,便是极冠冕堂皇的开枝散叶。

杜大海如今膝下有三女一男,元配夫人冯氏只为他生下嫡长女杜衡,便因与丈夫出征在外而没有再生养孩子,甚至到死的时候都没有见上丈夫一面。杜大海的继室夫人苏氏生下嫡长子杜鹏,嫡次女杜鹂嫡三女杜鸢嫡,两个姨娘陈氏徐氏虽然服侍了不少年头,可是却一无所出。这对于何老夫人与杜大海来说人丁实在是太单薄了,只有杜鹏这一个男丁,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杜鹏不能平平安安长大,杜氏一门的香火可就要断绝了。

苏夫人以县主之尊下嫁杜大海,还做了继室填房,而且这门亲事还是她自己倒追杜大海费尽心思求来的,所以苏氏自然容不得任何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两个姨娘陈氏与徐氏都是苏氏嫁进杜府之前就存在的,苏氏之所以留着她们,不过是拿她们当幌子,免得自己背上一个善妒的名声罢了,且陈氏和徐氏都是徐娘半老之人,与绮年玉貌的苏氏当然没有任何可比性。

可是春杏不一样,春杏生的极好,可以说是整个建威将军府中最标致的丫鬟,她今年十八岁,生的杏眼桃腮,皮肤白嫩细致的如同剥了壳的鸡子儿一般,身材前凸后翘相当的玲珑有致,绝对是标准的尤物,每回去颐寿园,杜大海的眼睛几乎象是长在春杏身上一般,就没见他看别人。为了这事,苏夫人不知道喝了几坛老醋,与杜大海生了多少闲气。

所以一看到是春杏来请人,苏夫人这气便不打一处来,她没好气的冷声道:“知道了。”

春杏仗着老夫人与老爷都喜欢自己,特别是老爷,他都已经答应将自己收房了,还说只要自己生下一男半女就抬自己为贵妾,而且苏夫人的娘家已经败落,她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所以春杏根本没把苏夫人放在眼中,只扬起脸,特意在苏夫人面前展示自己姣美如花的面容,娇滴滴的说道:“夫人您可快着些,老夫人和老爷都等着呢!”

“你…”苏夫人被春杏那轻慢的话语气的险些儿背过气去。站在一旁的江嬷嬷忙轻拍苏夫人的背,低头给她使了个眼色,苏夫人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既然这春杏自寻死路,可就怨不得她送她一程了。

有江嬷嬷在,苏夫人知道这春杏蹦哒不了几日了,她也懒得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便将春杏晾在一旁,只带着自己的丫鬟嬷嬷浩浩荡荡的去了颐寿园。

刚一进上房,杜大海便皱着眉头阴沉着脸撂过一句:“你是怎么教导鹂儿的,怎么让她在唐夫人面前丢那么大的人,好好一桩婚事就么黄了,我看你到哪里再给鹂儿选个好女婿!”

苏夫人被丈夫的话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她不知道婆婆到底是怎么对丈夫说的,怎么一字不提小丫鬟雀儿喷了唐夫人一头一脸口水之事,单只揪着杜鹂的小过错不放。没错,在极宠孩子的苏夫人眼中,杜鹂早上的行为最多也不过是小过错,其实根本都不算个事儿。

“老爷,原本唐姐姐心情挺好的,昨儿她还没口子的夸咱们鹂儿,今天早上鹂儿怕冷没有及时下轿,这事唐姐姐本也没放在心上,要不是在进门的时候被小丫鬟喷了口水,唐姐姐再再不会生气的。”苏夫人的牙口却也不拙,只是被气的脑子不太够用了,竟然当着婆婆的面向丈夫告起了婆婆身边使唤丫鬟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