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个都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个个心里都如明镜一般。这时身着朝服的宁亲王爷缓步走了出来,兄弟三个忙都上前行礼,宁亲王爷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吩咐道:“泽儿上轿吧,淅儿,你回去好生养着,大年下的青白着脸怎么能行。淆儿,府中若有什么事,你就酌情处理吧。”

兄弟三个全都躬身应了,宁亲王爷走下台阶上了轿子,萧泽向两个哥哥拱了拱手也上了暖轿。萧淆萧淅也与他拱了拱手,脸上明明有笑,可眼中却透着隐隐寒意。

看着轿子走远了,萧淅对萧淆低声说道:“大哥,府中一定有事,你得赶紧查查,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淆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快回去将养身体,早些把身子养好要紧。”

兄弟二人并排走回王府,萧淅回博行园休息,萧淆也回到钟毓园和妻子程氏说话。

走入上房,萧淆见妻子程氏的脸色不太好看,看上去仿佛有什么心事,他便沉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适么?”

程氏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妾身很好。”她明明在说自己身好,可是身体却微微发颤,脸色也白的不象样子,看上却倒象是病了一般。

原本萧淆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想却见妻子脸色越发不好,便皱眉问道:“不对,你一定有什么事,快告诉我。”

程氏想了想,命身边的服侍的下人全部退下,然后在萧淆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萧淆听程氏说完,不由怒喝道:“糊涂,你怎么能这样做?”

程氏被丈夫喝斥的愣住了。她以为丈夫和自己应该是一个心思的,怎么现在看来却不是呢?

看到妻子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萧淆压低声音说道:“此事不是不可做,只是你那样的做法实在太蠢了。已经打草惊蛇,日后再想做什么就太难了。”

程氏带着哭腔说道:“世子爷,那可怎么办呢?我已经做了…”

萧淆摆摆手道:“别急,让我静下来想一想,你把这事的经过细细说一遍,不要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程氏点点头,赶紧仔细的说了起来,从她如何起意到如何安排人手,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

萧淆听罢点点头道:“还好,你使了转了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人,就算是查也能查到你的头上,你且不要自己吓自己,素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千万别让任何人看出破绽,还有,对二弟妹也要死死瞒住,这事就你我夫妻知道就够了。再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程氏见丈夫将此事担了去,心头重担出了一大半,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缓声道:“有爷做主心骨,妾身心里踏实多了…”

☆、第一百零九回

萧淆匆匆离开宁亲王府,莫约过了大半日才回来,回府之后他对妻子程氏说道:“都处理好了,你不用担心了。以后再做这样的事情,需得先同我商量才行,此事你若是先与我商量,只怕事情已经做成,还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程氏低头羞愧的说道:“是,是妾身糊涂了,以后万事都请爷的示下。”

萧淆点点头道:“既然父王那边没有传出消息,你当什么都不知道,该去请安就去请安,素日里如何就如何,不必上赶着殷勤,也不要往后躲着。”

程氏忙说道:“是,妾身明白,都是妾身不好让爷受累了。”

萧淆拍了拍程氏的手说道:“你我夫妻一体,就不必说这个了,昨日我去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很高兴,你这边也要与太子妃交好些,太子殿下还是很看重太子妃的。”

程氏忙应道:“是,妾身与太子妃未出阁之前关系就不错,只是这两年太子妃嫁入宫中,等闲不得见面,来往才少了些,不过每次进宫朝贺之时,妾身都会拜见太子妃,与她说上几句话的。”

萧淆点点头道:“这很好,日后但凡有机会,还要与太子妃多多亲近才是。”

程氏再次应了,又小声说道:“爷,这管家之事您看?”

萧淆摆摆手道:“不要着急,如今就快过年了,我们且耐心等着,看那女人还能撑多久。她撑不住自然得提出来,到时候还能拿她一把。”

程氏口中应了,心中却暗自着急,她为过年准备的四千两银子被萧淆拿走了三千两,如此一来程氏手中就太紧张了。虽然过年之时节礼什么的走王府大帐,可程氏娘家是个大家族,她得给兄弟姐妹们单独走礼,只这一项少说就要花上两千两银子,而且还得拿金银去铸各种样式的金银锞子,这一项花费也得千余两,毕竟过年之时她与萧淆各处吃年酒,总不能空着手上门。

除了这两项,程氏还得预备自己的新衣裳头面,做为堂堂宁亲王府世子妃,程氏过年若不做上几身新衣裳,打上几套时新的头面首饰,她都没脸出去走动。

想到样样都得花银子,可银子又不是吹口气就能变出来的,程氏就愁的不行,若是能在年前得了管家之权,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要不然程氏就得悄悄命心腹下人出去当东西,这个头程氏一点儿也不想开,她怕一但走顺了当铺的路,自己的嫁妆不到太子荣登大宝便得花光了。在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嫁妆是程氏的唯一底气。

“你在愁什么?”看到妻子虽然应了声,可是却满面愁容,萧淆便皱眉问道。

“爷,妾身在愁过年的银子。别的还好说,只是铸金银锞子这一项实在没有着落。偏这一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省的。”程氏为难的说道。

一听妻子听到银子,萧淆心里便老大不自在,只黑沉着脸说道:“看看库里还有没有什么用不上的金银家什,化了倒锞子便是。”

程氏想了一会儿,无奈的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爷去后头库中看看,哪些可以化了铸锞子您给指出来?”

萧淆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他原本说是的程氏的私库,不想程氏却偷换概念让他去钟毓园的大库房,大库房中放的全是萧淆生母留下来的东西,所以程氏才会有后面那一句话,倘若程氏问都不问将有意义的金银家什化了,必会惹出大麻烦。

萧淆去了后园的库房,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带着八个小厮抬了两箱东西回来,萧淆没好气的说道:“就把这些化了吧。”说罢便甩袖走了。

程氏也是无奈,只能躬身送丈夫离开,但凡她还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让丈夫这么做难。

想到自家都要化婆婆留下来的器物度过难关,而继婆婆却把着管家权不放心,程氏心中更恨了。她心中暗道:“这一次是你运气好,下回看你还躲不躲的过去!”

开箱看了看那些器物的成色,程氏又叹了口气,萧淆挑出来的东西成色并不很好,若是不加些成色足的金银,这锞子倒出来再别想有一点儿光彩。

程氏看着那些金银器物想了许久,方和想出一个主意,她正要命人去交泰园请三弟妹杜衡,突然想起今日她们夫妻随父皇进宫请安了。程氏只能暂先做罢,需得等杜衡回来再说了。

且说萧泽与杜衡随宁亲王爷进宫,因昨日已经递了牌子,所以他们三人在宫门处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有专门候着的小太监引着三人往南华殿走去。

萧泽虽是皇室子弟,可是因为一直装病基本上没怎么进过皇宫,而杜衡更是连皇宫的大门都没见过,不过这二人都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一看到皇宫的富丽堂皇便移不开眼睛。两人跟在宁亲王爷身后,目不斜视的缓步前行,仿佛象是走在自家不知道走过多少回的庭院中一般。

反倒是在宫中见惯各色美人的大小内侍们看到萧泽与杜衡夫妻,无不流露出隐隐的惊艳之色。宫是美女如云,诸位皇子也都是一表人材,可是与这对小夫妻一比可就都不值一提了。

宁亲王爷带着儿子儿媳妇到了南华殿,皇上自然是没在这里的,他们三人等了莫约一刻钟,才听到一阵小太监特有的尖利之事:“皇上驾到…”

宁亲王爷赶紧带着萧泽杜衡上前跪迎。

当今皇上笑着说道:“王弟请起,泽儿与他媳妇也起来吧。”

三人谢恩站起,皇上看到萧泽与杜衡,惊喜道:“泽儿当真全好了?”

宁亲王爷赶紧躬身回道:“托天之幸,这孩子总算是好起来了。”

皇上点头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泽儿,过来让皇伯父瞧瞧。”

萧泽走上前,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萧泽拜见皇伯父。”今日当今既选在南华殿见宁亲王爷一行,那便是要叙亲情论家事,所以萧泽并没有用很正式的拜见皇上的礼仪。

宁亲王爷眉头一皱,低斥道:“泽儿,不许无礼。”

皇上却大笑说道:“王爷,不要说泽儿,泽儿这样就很好,朕很喜欢。泽儿,你自小多病很少进中,皇伯父还真没仔细瞧过你,今日一见真是让朕眼前一亮啊!怎么样,身子全好了吧?”

萧泽躬身道:“回皇伯父,全靠泽儿媳妇的救命灵丹,泽儿才能起死回生,如今身体已经全好了,总算可以不再让长辈为泽儿忧心。”

皇上笑着对宁亲王爷说道:“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对了,今日弟妹如何未来?”原本杜衡应该由宁亲王妃引着去拜见太后和皇后,而不应该直接跟着来南华殿的,所以皇上才有此一问。

宁亲王爷忙回道:“回皇上,泽儿媳妇进门第二日就诊出她们娘亲已经怀了身孕,如今有些害喜,便没敢让她进宫来。”

皇上哈哈大笑道:“这真是双喜临门,朕看泽儿媳妇真是王弟家的福星,她一进门泽儿就好了,弟妹又有了喜,真是好极了!李全,你送…杜氏去拜见太后与皇后。”皇上想了想才想起杜衡的姓氏。

萧泽一听皇伯父让自己媳妇单独去见太后和皇后,便有些个不放心,忙躬身说道:“回皇伯父,泽儿也该去拜见皇祖母和皇伯母。”

皇上也是打少年时过来的,如何还不明白少年人的心思,便笑着说道:“好,你们一起去,王弟,你先随朕去东清阁议事,回头一起给母后请安。”

宁亲王爷知道皇上要谈的是必是北疆之事,赶紧躬身应了。

李全是皇上身边最有体面的大太监,由他送萧泽杜衡夫妻前往太后的奉圣宫与皇后的凤仪宫,等于表明的了皇上的态度,这两个孩子他很看好,不许宫中之人随意轻慢了。

出了南华殿,萧泽便对李全笑道:“有劳李公公了,萧泽心下实在不安。”说着,便将一只深碧色小玉蝉塞到了李全的手中。

李全不爱黄白之物,却独独对玉石情有独钟,小玉蝉一入手,李全掸眼一扫便知道这玉蝉不是凡品,必是极上品的和田墨玉精心雕琢而成。

他笑眯眯的将玉蝉放入袖中,心中暗道:“想不到这三公子一病多年,却还这样会来事,皇上对他的印象极好,将来说不定三公子还能有些大造化,这玉蝉倒也收得。”

做为皇上身边最心腹的太监之一,李全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这其中当然包括皇上对诸家王爷以及世子公子们的看法。宁亲王世子萧淆因为与太子走的太近,已经让皇上暗生不满,所以李全才会这样猜测。

李全一路走一路为萧泽与杜衡介绍宫中的景物,不想在拐弯处与太子撞了个正着。

太子看到萧泽与杜衡,立时眼睛一亮,他笑咪咪看着萧泽与杜衡问道:“李公公,这两位是?”

李全心中暗暗叫苦,你说遇上谁不好偏遇上太子殿下了呢。

原来宫中下人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极好美色,而且不拘男女。只不过没敢传到太后皇上皇后的耳中罢了。太子就两个标准,那就是容貌俊美和身材清瘦娇柔,偏偏萧泽与杜衡这两点都符合。

“回太子殿下,这是宁亲王府的三公子与三少夫人。”李全赶紧报出萧泽与杜衡的身份,希望太子能够知难而退。可千万别打这两位的主意。

“哦,竟然是宁王叔府中的堂弟与堂弟妹!”太子声音中透着一丝失望的说道。萧泽病危冲喜之事他是知道的,自然是听萧淆提起的,当时太子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萧泽就是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他用一丁点儿的心思。

不想萧泽冲喜竟然还成功了,太子昨日还听萧淆气恼的抱怨一通,当时太子还笑着劝萧淆道:“好了又怎么样,他是老三,你这世子已经做了快二十年了,根基已深,还怕他夺了你的世子之位么?一个病秧子就算是好了也不会有什么大本事的。你也不想想,正该学本事的十年,他全在生病,这样的人纵是病好了也就是个废人。”

今日一见萧泽,太子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废人,就凭那招人的小模样儿,哪里能是废人呢。还有他那个小媳妇,啧啧,真是水嫩嫩的鲜灵,想不到杜大海的闺女竟然出落的这么好,早知道自己早把她收入东宫,还能有萧泽什么事!

见太子挡着道儿不让,萧泽与杜衡只能上前见礼,萧泽有意挡住杜衡的大半个身子,夫妻二人一齐见礼道:“萧泽携内子杜氏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向前一步握住萧泽的手,还在他净白无瑕的手背上捻了两下,方才笑着说道:“自家兄弟不必多礼,堂弟堂弟妹快快请起。”

萧泽又不是真的病了十年,这十年他可没闲着,什么消息能是他不知道的,所以太子状似无意的捻了两下,可把萧泽给恶心坏了。他真恨自己怎么没有早做准备,要是他事先知道会遇上太子,说什么也得向杜衡求些那种让人有烧灼感却又验不出来原因的毒粉请太子殿下好好尝一尝。

萧泽强忍恶心飞快抽回双手,垂眸淡淡道:“谢太子殿下。”若是七皇子萧绎在此,他一看萧泽的神情便知道萧泽已经怒极,而惹怒萧泽之人下场通常都非常悲惨。

“啊,孤正想去给皇祖母请安,李公公你回去吧,由孤带他们过去便是。”太子淡笑着对李全说道。有李全在场,有些话他是不方便说的。这条路只通向奉圣宫,所以太子才这般说道。

李全赶紧躬身说道:“太子殿下疼惜奴才,奴才感激不尽,只是皇上命奴才送三公子与三少夫人给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请安,奴才不敢偷懒。”

太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发作李全,毕竟李全是他父皇身边得用之人,太子对他也不得不高看几分。

“既然是父皇旨意,那便一起走吧。”纵然不能调戏两个美人儿,那么同行一路,说些半含半露的话过过嘴瘾也聊胜于无。太子这段时间因为当今心情不好而收敛一些,已经很久没有收用小美人儿了。

奉圣宫中,太后听说一直病重的孙子萧泽竟然冲喜成功病全都好了,高兴的象什么似的。太后是当今与宁亲王爷的亲娘,萧泽可是她嫡嫡亲的亲孙子,而且萧泽的娘亲是太后最喜欢的儿媳妇,没有之一。

一听说萧泽小两口在宫门口候着,太后便一叠声的叫道:“快快让他们进来…”

少顷,太子,萧泽,杜衡还有李全走入奉圣宫的正殿乐安殿,太后已经高升宝座等着看孙子和孙媳妇了。至于太子太后却不太稀罕,一来因为见的多,二来太子的生母黎氏在生之时与婆婆不对付,她很瞧不上出身低微的婆婆谢淑妃。太子又是黎氏一手教出来的,自觉血统高贵的太子对于皇祖母心里也没有什么尊敬之心。

“是泽儿?果真是泽儿,好孩子,快到皇祖母身边来,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可算是好了…”

谢太后一看到萧泽便激动的叫了起来,这是绝对的爱屋及乌,太后最喜欢宁亲王妃,所以连带也很喜欢萧泽这个她只在十年之前见过的孙儿。

萧泽赶紧快步走到谢太后身边,谢太后见萧泽脚步沉稳踏实,果然是病全都好了,喜欢的眼泪都涌了出来,赶紧拿帕子拭了泪,便一把抓住萧泽的手说道:“好孩子,你这些年病着,咱们祖孙都有十年没见了吧,你长的真象你娘亲,和她一样好看。”

萧泽五岁之前常被父王娘亲带进宫中,那时太后就总是抱着他不放心,喜欢的不行,所以萧泽对于太后一点儿陌生感都没有,他又天生有种让人觉得亲近的魔力,所以十年未曾见面的祖孙一见面就亲的不行,完全没有一丝生疏之感。

萧泽不独自己耍宝逗太后开心,还拉着太后的手叫道:“皇祖母,泽儿都娶媳妇了,您快看我媳妇多漂亮啊!”

饶是杜衡性子清冷,也被萧泽这般夸张的叫法闹了个大红脸,她这是又羞又气,就没见过萧泽这样的人。

谢太后显然极为受用孙儿的撒娇使痴,亦向杜衡招手笑道:“好孩子快过来,也让皇祖母好好瞧瞧你…”

杜衡只能走到太后近前行礼,太后笑咪咪看着杜衡,满意的说道:“果然是个极标致的好孩子。泽儿,你和你媳妇都生的极好,可得多给皇祖母生几个绝顶漂亮的重孙子重孙女儿!”

老太太一句话,将房都没圆的两个小家伙羞的都抬不起头了,而太后却因此笑的更加开心。

太子见萧泽与杜衡那羞怯暗恼的小神情无比勾人,一股子邪火直冲头顶,他突然开口说道:“皇祖母,孙儿与堂弟一见如故,回头孙儿想请堂弟与堂弟妹到东宫一叙。”

太后并不知道太子的龌龊喜好,还笑着点头道:“这很好啊!”

萧泽心道不好,忙笑着回道:“谢太子殿下的好意,只是今日怕是来不及的,回头还要与内子去给皇伯母请安,且需在在宫门落锁之前与父王一道出宫。”

太后听罢点点头道:“嗯,说的也是,那就以后再说吧。”

太子见皇祖母都发了话,便也只能做罢,等着以后再找机会下手了。

谢太后因为喜太子,且又要单独赏萧泽杜衡一些好东西,所以便问太子道:“今日怎么没随你父皇听政?”

太子心道:这是赶我走了。罢,有你这老太婆碍事,我今儿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就走了。所以便躬身说道:“回皇祖母,孙儿原是回东宫取东西的,路上遇见堂弟与堂弟妹,便陪她们走了这一趟。如今已将堂弟堂弟妹送到,孙儿便告退了。”

谢太后嗯了一声说道:“快去吧,忙正事要紧。”这句本是无心之言却将太子噎的够呛,太子心中暗恼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躬身告退。

萧泽见太子吃瘪心中暗爽,悄悄在心里对皇祖母竖起了大拇指。

谢太后看看左边的孙子,再看看右边的孙子媳妇,两人都是那么好看那么的般配,老太太乐坏了,一手攥着一个不放开,笑的脸上皱纹都加深了许多。

又问了一回最喜爱的儿媳妇怎么没进宫,萧泽将娘亲有喜之事说出来,谢太后更加高兴,立刻命人收拾了好些极名贵的滋补之物,又取出四匹今年才进上的大红连环纹鸳鸯锦,据说这种鸳鸯锦是今年新出的花样,总共也只进贡了二十匹。说是要给未来的孙子做襁褓。听的萧泽与杜衡暗暗好笑,那可是四匹缎子啊,少说也能做几百个襁褓呢,将小婴儿从小包到长大成人都绰绰有余了。

派了心腹嬷嬷出宫给儿媳妇送东西,谢太后又拉着孙子和孙子媳妇聊了起来。这一聊便聊了大半个时辰,当然通常都是太后与萧泽说话,杜衡只是提供一双耳朵做听众,这已经让太后很高兴了。太后并不喜欢太闹腾的女儿家,她一直认为女儿家应该以贞静为第一要务,可巧不怎么说话的杜衡便投了太后的喜爱。

李全见那祖孙三人说的热闹,完全忘记了还给去凤仪宫给皇后问安,便笑着提醒道:“回太后娘娘,三公子和三少夫人还未曾去过凤仪宫。”

太后这才想起来孙子和孙子媳妇还有很重要的一处没有去,便依依不舍的说:“泽儿,同你媳妇先去给你皇伯母请安吧,回头到皇祖母这里用饭。”

太后身边的女官忙小声提醒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怕是也要赐饭的。”

太后听后说道:“瑞云,你陪着一起去凤仪宫,请你皇后娘娘中午也过来用膳。”瑞云正是刚才出声提醒太后的女官,她很得太后的看重,要不然也不敢当众提醒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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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一百一十回

李全与瑞云引着萧泽杜衡去了凤仪宫,皇后与宁亲王妃的关系也不错,听说萧泽与新娶的媳妇来请安了,皇后便笑着命人传他们进来,还对身边嬷嬷说道:“都说冲喜之事是无稽之谈,本宫看却是未必,这不宁亲王府的老三就冲喜成功了么,那孩子病了十年,这才刚娶了媳妇就能进宫请安了。”

皇后身边的嬷嬷陪笑说道:“娘娘说的是。”

说话间萧泽与杜衡被引了进来,皇后往下一看,心中暗暗喝了一声彩:“好一对标致般配的小夫妻!”

“侄儿萧泽携内子杜氏请皇伯母安!”萧泽与杜衡同时跪下,萧泽高声请问,杜衡只跟着行礼就行了,反正话萧泽已经替她说了。

“泽儿快快起来,你娘亲今日如何没进宫?”皇后与宁亲王妃也算是手帕交,而且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四皇子,也有意拉拢宁亲王府给儿子做助力,所以对宁亲王妃也格外关注。

萧泽忙将娘亲有喜之事说了一遍,皇后也很替宁亲王妃高兴,命心腹嬷嬷立刻去准备一份厚礼送到宁亲王府。皇后的心腹嬷嬷去后,皇后方才将萧泽杜衡叫到身边,仔细端详了一回。

萧泽生的象娘亲宁亲王妃,皇后与宁亲王妃极熟,所以对于萧泽的相貌,皇后并没有什么惊艳之感,倒是对于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杜衡,皇后难免有一丝惊讶,再没想到京城贵女中还有么标致贵气的女孩儿。幸好她已经嫁给萧泽冲喜了,要不然还真是个不小的威胁。

以杜衡的家世品貌完全有资格进宫备选,别的都不凭,就只凭她的容貌就一定会被皇上选中,皇后如今年纪大了,膝下又只有四皇萧经这一个儿子,当今对她并无宠爱,敬重也有限,所以皇后面上风光心里苦,对于年轻貌美的宫妃和有资格备选宫妃的高门贵女心中素来都有戒备。

不过已经嫁给萧泽的杜衡却不需要再防备的,而且皇后还要拉拢她,毕竟萧泽是宁亲王妃的亲生儿子,而宁亲王妃又极得丈夫宁亲王爷的宠爱,甚至在某种程度来说宁亲王妃可以左右丈夫的决定,为了四皇子萧经,皇后自然要对萧泽夫妻更热情一些。

“泽儿,本宫听说你病全好了,真是替你娘亲高兴的很,这些年来她为了你的病,可没不在本宫这里抹眼泪。”皇后亲亲热热的说了起来。

萧泽立刻做出一脸惭愧的样子,低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是侄儿无用,累及父王娘亲受苦了。”

皇后笑着说道:“真是痴儿,日后你做了父亲就明白了,做父母了为了儿女,哪怕是再吃苦受累心里也是甜的。”

说罢,皇后又看向杜衡笑道:“泽儿媳妇,你看着年轻还小,今年多大了呀,从前怎么也没见你跟着家里大人进宫呢?”以杜衡建威将军府嫡出大姑娘的身份,完全可以随家中女性长辈进宫请安的。

杜衡淡淡说道:“回娘娘,妾身祖母身体弱,早就求了恩典,所以臣妇在娘家之时并无机会得见娘娘凤颜。”往年每到朝贺之时,何老夫人都事先上报自己身体病弱不能进宫,杜衡提起此事,皇后方才想了起来,同时也想起了杜衡的身世,知道她生母早逝,继母是坏了事的恭肃公主的女儿益阳县主,这益阳县主素来是跋扈不容人的,如何会带着继女进宫呢。

“哦,是了,本宫想起来,怪得本宫从前没有见过你呢。”皇后暗自庆幸的说道。

等皇后问完话,瑞云才上前行礼说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请您携三公子和三少夫人一起到奉圣宫共进午膳。”

皇后闻言笑道:“本宫正想安排这两个孩子陪本宫用午膳,不想母后已经有安排了,好,瑞云你先回奉圣宫去,回头本宫携这两个孩子连同四皇子一起去陪母后用膳。”

皇后很注意与婆婆谢太后打好关系,所以素日里她们婆媳之间相处的很融洽,一起用个膳什么的都是寻常之事。

瑞云含笑躬身应了,自去奉圣宫向太后禀报。

皇后见李全还杵在底下站着,便也笑着说道:“李全,你也回去服侍皇上吧,回头本宫会把这两个孩子全须全影儿的送还给宁亲王爷。”

李全笑着应了一声是,便也离开了凤仪宫,只凭皇后与宁亲王妃的交情,李全也能确定萧泽与杜衡在凤仪宫会很安全。

皇后又打发人去请四皇子夫妻,四皇子十七岁,前年出宫开府建牙迎娶王妃,去年被封为恪郡王,王妃已经为了他生下嫡长女,恪郡王府中还有个侧妃也怀了身孕,因日子还浅,故而不知是男是女。

恪郡王府离皇宫并不很远,没过太长时间,恪郡王与恪郡王妃便来到凤仪宫,自有一番厮见不必细表。

恪郡王爷眉眼生的象皇后,口鼻却象皇上,倒也是个翩翩少年郎,若没有萧泽衬着,他还是挺中看的。

只可惜有萧泽的珠玉在前,恪郡王爷就显得有些失了光彩。不过恪郡王倒不在乎这些,对萧泽还是表示出了应当应分的热情。

恪郡王妃李氏一看上去就是那种性情温顺的女子,她脸庞微圆,眉眼儿细细弯弯的看上去很和气,虽不是特别漂亮,却让人看了有种安心之感。杜衡对她的第一印象挺不错的。

恪郡王妃看到萧泽杜衡夫妻,不例外的有一抹惊艳之心。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温柔的笑着与杜衡说话,杜衡也轻轻应了几声。

皇后对于李氏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当然这个儿媳妇是她千挑万选的,自然不可能不满意。因此便笑着说道:“经儿媳妇,你比泽儿媳妇也大不了几岁,倒不用陪在母后这里,下去聊天吧,带经儿媳妇在凤仪宫走一走。”

李氏含笑应了,温温柔柔的对皇后福身称是,引着杜衡随她走了。

萧泽一见媳妇儿被恪郡王妃带走了,便开始有些个心神不宁,这宫中处处危险步步惊心,就算他的小媳妇有充分的自保之力,可萧泽还是不放心的。

皇后见萧泽的一双眼睛都象长了钩子一般钩着他媳妇的背影,不由笑了起来,只吩咐道:“经儿,你也陪你堂弟出去走走吧,不要走远了,一会儿还要随母后去奉圣宫陪太后用膳。”

恪郡王萧经笑着应了,对萧泽说道:“堂弟请。”

萧泽微笑应了,赶紧与堂兄一起追着媳妇儿走了。

孩子们走后,皇后问身边的女官道:“四皇子还与宁亲王府的老二走的很近?”

那名女官低声回道:“听说宁亲王府的二公子突然得了什么病,如今正在王府闭门养病,四殿下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皇后点点头道:“嗯,这样才对,宁亲王府的老大摆明跟定了太子,老二是个没用的,名份既不占先,又没有娘亲护着,倒是老三不一样,他的娘亲极得宠,这孩子生的又好,宁亲王爷春秋正盛,将来这王爵未必会传给老大,老三也很有一争之力。回头传话给春芸,让她多多提醒四皇子。”春芸就是恪郡王那位怀了身孕的妾室,她是皇后精心为儿子挑选的司寝女官,是萧经的第一个女人,深得萧经的喜爱,她一怀上身孕萧经便为她请封,只是折子被留中还没有发下来,不过依着前例,袁氏被封为侧妃是早晚的事。

却说萧经陪萧泽走出坤和殿,两人虽然也有说有笑,不过各自都没有什么真心。萧经与萧泽二哥萧淅的关系并非皇后知道的那样浮浅,自从萧经出宫开府之后,萧淅与萧经私底下往来甚密,两人的关系可是磁实的很,只不过因为皇后并不看好萧淅,萧经才瞒着母后罢了。

萧经与萧淅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很多,可是萧泽却是其中之一,其实不只是萧淅,就连萧淆素日里的动静也都全在萧泽的掌握之中。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做为后援,萧泽想知道什么消息能打听不到呢。

萧泽熟知宫中诸皇子的深浅,可是萧经却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俊美无匹,看上去极无害的少年到底有多厉害。平日他只听萧淅说自家三弟整日病的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便先在心中看低了萧泽。他因这几日没有见到萧淅,也没有得到任何有关萧淅的消息,便趁这个机会向萧泽打听起来。

“泽堂弟,本王听说令兄淅堂兄近日身体不适,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萧经假装无意的问了起来。

萧泽收了脸上的微笑,略带了一丝愁容说道:“唉,也不知怎么回事,二哥突然生了怪病,非说双手被烧灼的厉害,刺破手指流了许多的血,整个人都虚脱了,脸色青白的好生吓人,父王严令二哥在府中静养呢,但愿二哥能快些好起来。”

萧经心头突的一跳,忙做惊愕状说道:“竟有这种事?”

萧泽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二哥素日里看着身体好的很,怎么会突然得了怪病,其实说病也不是病,大哥给二哥请了太医,太医怎么诊脉都说二哥没病的,恪王兄,小弟听说您博揽群书见识广博,您可曾听说过这么奇怪的事情?”

恪郡王萧经以学问好而著称于皇室,所以萧泽才会这样问起来。

萧经皱眉摇头道:“本王倒从来没看过类似的事情,的确是怪的很。”

萧泽知道凡出宫开府建牙的皇子都缺钱,便又说了一句:“二哥的脸色很不好,只怕今年连年酒都不能出门去吃了,父王特别吩咐了,二哥将身体彻底养好,再不许他出门的。”

萧经心头又是一跳,暗道:“看来今年得不到阿淅送的银子了,说不得还得送些药品给他补养身体。回头倒要好好计算一下才行。”

扭头看了萧泽一眼,萧经发现萧泽头上戴的身上穿的腰间佩的虽不逾制,却也都是极精美华贵之物,就连他手上戴的墨玉扳指都透着盈盈宝光,想来不是凡品,萧经在心中暗自估算一回,萧泽这一身行头怕不是要千两银子以上,竟比自己这个郡王爷穿的还贵重些。

萧泽又看向不远处的杜衡,他只能看见杜衡鬓旁斜簪的赤金绞丝嵌宝牡丹花簪闪着灿灿华光,倒比身旁的恪郡王妃的头面还光彩夺目。以萧经目前对首饰的认知,他觉得只是那一只嵌宝牡丹花簪便得值个几百两银子,其他的头面萧经看不到,自然无法估价。

萧经突然想起那日自己的王妃曾去宁亲王府看铺妆,回来后曾经对自己感慨过一句:“再想不到那杜大姑娘只是个冲喜新娘,却有那么丰厚的嫁妆,倒将世子妃给比下去了。”当时萧经没有在意,听过也就算了,今日看到萧泽与杜衡夫妻,他突然想了起来,心中不免有了一丝的犹豫…

若是萧泽夫妻真的比萧淅更有实力,难道他真要弃了萧淅转而选择萧泽么?恪郡王萧经还以为萧淅萧泽是街市上卖的大白菜由着他挑捡呢。

萧泽心眼儿可多,他看到萧经打量完自己之后又去看向他的媳妇儿,便猜出几分萧经的心思,他只是暗觉好笑,就算是没有他与七皇子萧绎的过命交情,萧泽也不可能与个已经与他的二哥勾结在一起的皇子交好。对萧泽来说,任何与他的大哥二哥交好之人,都在他的拒绝往来名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