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夫人脸色刷的变了,忙问道:“大海,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杜大海急道:“娘,鹏儿真的被人挑断手筋?”

何老夫人点点头道:“这…大海你别急,听娘慢慢和你说。”

杜大海涨红的脸色渐渐变白了,他跌坐在椅中,涩声道:“这…是真的?”

何老夫人带着哭腔说道:“是真的,大海啊,娘对不起你,没帮你看好鹏儿,竟让他被贼人害了。”

杜大海猛的坐直了身子,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老娘,“娘,您说谁害了鹏儿?”

何老夫人哭道:“大海啊,娘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贼子害了鹏儿,官府的人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结果,最后说是你的仇家上门寻仇,这才祸害了鹏儿。”

“我的仇家?我的仇家都是外邦之人,他们就算是能潜入大梁,也没那么容易混入京城,简直胡说八道!”杜大海气的眼珠子都呲了出来。这话明显是推委之辞,也就能糊弄他这没见过世面的老娘罢了。

杜大海是领兵作战的将军,又不是江湖中人,就算是他的手下败将记恨于他,也不犯不着混入大梁京城,费了老大的力气却只挑动杜鹏的手筋,直接一刀捅了岂不更方便更解气。所以杜大海一听便知道这话不过是人家说来糊弄自己的老娘的,他岂能不气!

“啊…这…这我就不清楚了。”何老夫人讷讷的说道。

杜大海急道:“娘,快把鹏儿叫出来让我看看他的手。”

何老夫人哦了一声,忙命人将杜鹏带过来。

杜鹏自从手筋被挑,又被人剃光了头发之后,心性变的很是阴沉,见天阴着脸,见谁都不用正眼瞧,动不动便冷哼一声,看上去极不讨人喜欢。

再不讨人喜欢那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唯一的儿子,杜大海面对儿子之时,脸上还是有笑容的,他缓声唤道:“鹏儿,到爹这里来。”

杜鹏又哼了一声,别别扭扭的走到杜大海的面前,杜大海昨天见儿子的时候还没有在意,此时细细用心瞧了,才发觉儿子真的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鹏儿,让爹爹看看你的右手。”杜大海用很温和的声音说道。

“哼,有什么好看的!”杜鹏重重哼了一声,满脸尽是不高兴的神色。

杜大海心疼儿子,自然不会计较他的态度。将捏着杜鹏的手肘,杜大海将儿子的右手手腕托在手掌之中,将袖子往上撸起,杜大海看到儿子手腕上有一条细细的浅红色疤痕,这也就是小孩子恢复的快,要不然这条疤痕必定会深重很多。

“鹏儿,用力攥爹爹的手。”杜大海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儿子掌心之中,轻声吩咐起来,任谁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意。

杜鹏面无表情的的握住杜大海的手指,杜大海急急催促道:“鹏儿,用力,有多大力用多大力!”

杜鹏突然拽回自己的手臂,愤怒的尖声大叫:“我已经用尽所有力气了,你不知道我的手筋被挑了,从此就是个废人么?亏你还是大将军,连唯一的儿子都保护不了,我恨你…”杜鹏边说边向杜大海脸上狠狠啐了一口,扭头便跑了出去。

唬的何老夫人一叠声的叫道:“快追上去,别让鹏儿摔着了…”

杜大海举袖抹去儿子吐的口水,脸上尽是阴沉怒色。“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细细告诉我。”

何老夫人见儿子神情极为坚决,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家门不幸啊!大海,这事说来话长,你听娘慢慢和你说…”

何老夫人从开始有人请大孙女儿出门做客说起,一直说到杜衡回门。她将这段时间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仔细说了一遍,听的杜大海脸色变了数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年之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难怪他的女儿今日竟不肯回来看望他这个阔别一年的父亲。

“娘,您也认为鹏儿受伤与若儿有关?”杜大海沉声问道。

何老夫人赶紧摇头道“不不,大海,娘从来没这么认为,若儿只是个普通姑娘家,她又不会武功,这事不会是她做的。太医瞧过了,说是鹏儿虽然被挑断手筋,可是却不会太影响正常生活,只是手上使不上劲儿不能习武。若儿哪有这个本事呢。”

杜大海点了点头,听了这半天的话,也就这一句最对他的心思,刚才他看过杜鹏的伤口,以杜大海近二十年的行伍经验看来,这必是内力极高之人下手做的,否则再不可能将力道控制的这么好,杜鹏毕竟是个小孩子,手腕很细的,若想既挑断手筋又不伤他的性命,下手之时分寸的拿捏就相当关键了,没有二十年以上的内力是做不到的,单凭这一点,杜大海便已经排除了杜衡的嫌疑。

至于说有没有可能是杜衡心怀怨恨买通了杀手,杜大海却从没有这样想过,毕竟杜衡是深居内宅的姑娘家,与江湖杀手八杆子都打不着。而且杜大海也不愿意将这样的猜疑强加于他心怀内疚的女儿身上。

“嗯,娘说的是,鹏儿是若儿的亲弟弟,就算鹏儿犯混伤了若儿,若儿也不会对他下这么狠的手。”杜大海果断的说道。

何老夫人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一事,忙对杜大海说道:“对了,大海,还有件要紧的事情娘刚才忘记告诉你了,你媳妇身边那个江嬷嬷不是好人,你刚一出京她便对为娘下毒,如果不是若儿机警及时发现,只怕娘再也见不到我儿了。”何老夫人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杜大海大惊,赶紧走到老娘的身边急急问道:“娘,这话怎么说,你快细细告诉儿子。”

何老夫人抹了眼泪,将江嬷嬷在她的陈设器物上下毒之事细细说了一回,听的杜大海勃然大怒,直叫着要将江嬷嬷千万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大海,那恶奴已经被若儿送进大牢里了,说是要明什么来着…”何老夫人忙说道。

“明正典刑。”杜大海皱眉说了一句,心中颇为不快,似这等家丑之事捂且来不及,如何还能闹腾的近人皆知呢,这岂不是要丢尽了建威将军府的脸面?

“对对,就是这个词,苦儿也是这么说的。”何老夫人忙又说道。

杜大海叹了口气,无奈的问道:“娘,还有别的事么?”

何老夫人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应该没有了。”她是上了年纪的人,记性不好也是人之常情。

杜大海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娘您歇着吧。回头儿再来陪您用饭。”

何老夫人高兴的点头道:“好好,大海,你这一回来,娘就觉得有盼头了,若儿没出门子之前,还常过来陪我说说话儿,如今我这里冷清的什么似的。”

杜大海闻言皱眉问道:“怎么鹂儿她娘都不带着孩子们来给您请安么?”

何老夫人沉沉叹口气道:“唉,人老了不中用,这一个多月一直病着,你媳妇怕孩子们过了病气,并不敢让她们过来的,就连鹏儿也是你回来之后,她才把鹏儿送过来的。”

杜大海此番死里逃生回到京城,在阎王殿里打了个转儿的杜大海确也有很多感触。他原本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回京之后与苏氏好好过日子,安安稳稳的将孩子们养大,发嫁女儿们,给儿子娶个好媳妇,奉养老娘终老,这后半辈子的日子也就这么过了。可是他没有想到却听到这么多让他对苏氏死心的消息。杜大海那颗刚刚被自己焐的有一些热乎气儿的心立时凉透了。此刻他只想将苏氏这恶妇休出建威将军府,再不让她窃居建威将军夫人之位,继续安享荣华富贵。

“娘,儿子不孝,让您受委屈了。”杜大海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娘的面前,用极沉痛的语气说了起来。

何老夫人叹了口气,拢拢这一个多月以来新长出来的许多白发,颤微微扶起儿子,低声说道:“大海啊,娘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只要你过的好,娘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娘还能再活几年啊,可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别怄气,好好过吧!”

杜大海只觉得胸口仿佛堵了好大一块石头,堵的他无法呼吸,自然也说不出话来。顺着老娘亲的搀扶,杜大海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转身身外走去。

何老夫人见了越发担心,忙命人服侍自己穿上大衣裳,急急跟了出去。

杜大海出了颐寿园,叫过下人一问才知道妻子回了棠棣院,他立刻疾步冲回棠棣院,似苏氏这般的恶妇,他是一刻都不想要了。

“老…老爷…”棠棣院看门的嬷嬷见老爷满面怒容的冲了进来,赶紧上前见礼,胆怯怯的叫了一声。

杜大海抬腿一脚踹了过去,将那嬷嬷踹了个四脚朝天,又厉声喝住那个正要向里禀报的小丫鬟,杜大海沉声道:“不许声张,谁敢惊动了里面,杀无赦!”刚刚领军归来,杜大海还没有适应正常的家庭生活,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还带着凛冽的煞气。

棠棣院中的下人都被他吓的不敢言语了,只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直到听到一声极响的踹门之声,众人才敢爬起来四散开去,各自寻找躲避之处,免得被老爷迁怒了。

“鹂儿,你别哭闹了,先在别处住一阵子,过段时间娘一定让你重新住回惜雨轩,惜雨轩本就是娘给你准备的,白让那小贱种住了那么久,真真是白便宜她了!”苏夫人一边哄着哭闹不休的女儿,一边咬牙恨声说道。

“是啊,姐姐你别哭了,大姐姐已经出阁了,再没有在家中再占一处房舍的道理,爹爹过阵子一定会想明白过来的,惜雨轩终归还是得让我们去住的。”这声音显然是杜鸢的。她与杜鹂比起来倒更象是姐姐。

“哼,哭哭哭,真是烦死了,娘,你还没有正事,没事我走了,听她哭的烦死人了!”这个声音是杜鹏的,原来他刚才跑出颐寿园,便直接跑到棠棣院来了。

杜大海走到廊下之时正听到这几句对话,气的他浑身的血都往头顶上涌去,他想也不想抬脚将整扇房门踹破,吓的苏夫人杜鹂杜鸢杜鹏全都惊声尖叫起来,几乎要将杜大海的耳鼓给震破了。

“叫什么叫!”杜大海以压倒性的怒吼大喝起来,吓的苏夫人并三个孩子齐齐闭口收声,四人缩成一团一个劲儿的打哆嗦,脸色都灰败的如泥土一般,他们四人都知道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必都被丈夫(爹爹)听到了。

☆、第一百三十五回下毒

“老…老爷…”苏夫人口唇哆嗦了好一阵子才颤声叫了出来。而杜鹂杜鸢杜鹏则吓的浑身乱颤,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若儿的,怪不得…”杜大海逼视着苏夫人,恨声说道。

苏夫人看着在发呆,可脑子里瞬间不知转了多少圈子,很快就回过神来,将三个孩子护到身后,苏夫人呛声道:“老爷的大女儿已经是嫁出门的姑娘,本就不再是咱们家的人,凭什么还要在府中占一处院子,倒叫家里正经的姑娘挤在一处住着。这理,便是说到天上去也说不通的。”

苏夫人忖度着丈夫并没有听到前头自己与儿女们的对话,否则以杜大海的性子绝对不仅仅是踹碎门板,而是要拨剑杀人了。所以她才大着胆子的呛了起来。

因为被勒令搬出惜雨轩而哭闹不休的杜鹂听了娘亲之言,竟然从苏夫人背后伸出大半个脑袋,露出哭的通红的鼻子眼睛,愤愤叫道:“就是,爹爹偏心,凭什么她都嫁出门了还霸着惜雨轩,原本惜雨轩就是娘亲给我准备的!”

杜大海因为妻女的反抗而更加生气,他伸臂一把抓住杜鹂的衣领将她拎了出来,劈手便扇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打的杜鹂双耳嗡嗡直响,鼻子口角都流出了鲜红的血丝。

杜鹂是苏夫人生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极度宠爱的,素日里不管杜鹂怎么胡搅蛮缠,苏夫人连一指甲盖儿都不舍得弹杜鹂的,如今见宝贝女儿被丈夫打的口鼻流血,苏夫人便如疯了一般一头撞向杜大海,抢下杜鹂凄厉的叫道:“杜大海,鹂儿不过说了实话,你凭什么打她!”

杜鹂被打懵了,她傻呆呆的看着将自己紧紧搂在怀中的娘亲,片刻之后才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之声。

那尖利的哭声如此一把极锋利的钢钎直直插入杜大的双耳耳鼓,吵的他什么都听不清楚了,杜大海爆喝一声:“不许哭!”声波震的博古架上的摆放的梅瓶都摇晃起来,直有摇摇欲坠的意思。

杜鹂被吓的硬生生将哭声憋了回去,苏夫人已经气的面色铁青脸部扭曲,看上去如同正在作法的神婆一般。杜大海看到这样的妻子,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他真不知道自己当年中了什么邪,竟然会放着家中绝美的妻子不理会,却将这丑陋不堪的女人当成了天仙。

“大海…”一道苍老急促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原来是不放心的何老夫人匆匆赶了过来。

“奶奶…”杜鸢杜鹏一见何老夫人来了,忙都高声叫着冲到了何老夫人的身边,就连被苏夫人抱在怀中的杜鹂都挣扎着下来,飞快跑到祖母身边寻求庇护了。

何老夫人一见杜鹂口鼻出血,看上去好生可怜,忙将杜鹂拉到身边,用帕子捂着她的口鼻叫道:“天爷,怎么流这么多的血,来人,快扶二姑娘下去上药治伤。”跟在何老夫人身边的琥珀忙将杜鹂带下去清洗上药。杜大海见女儿被自己打的口鼻流血,看上去确实也怪可怜的,便沉着脸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何老夫人的行为。

“大海,我们娘儿几个天天盼着你回来,可不是盼着你回来打这个骂那个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难不成这日子还不过了?”何老夫人见儿子气的脸色铁青,儿媳妇面部也扭曲的不象个样子,不由顿着拐杖痛心疾首的说了起来。

杜大海怒道:“娘,您不知道她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们非但不将若儿当做至亲手足,还那般辱骂欺凌若儿!”

何老夫人心中暗道:“你不知道,若非这些年你对若儿不闻不问,便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那样明目张胆的虐待你女儿。”何老夫人此时选择性的忘记了纵容苏氏虐待杜衡的不只是杜大海,还有她何老夫人,甚至可以说何老夫人的责任比杜大海还重一些。杜大海毕竟常年在外征战,在府中待着的时间并不很长,而她却是整日坐镇将军府之人。但凡她为杜衡撑腰,苏夫人也不敢那般虐待杜衡。

想归想,可何老夫人太了解儿子的脾气,她可没将这话说出口,只是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媳妇的确也太过分了,你要罚当再没二话,只是孩子们有什么错,你干嘛拿孩子们撒气?”杜鹂毕竟也曾经得过何老夫人的喜爱,看她被打成那样,何老夫人又不是铁石心肠,到底也会心疼的。

杜大海冷声道:“娘,您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小小年纪便能说出那般恶毒粗俗之言,简单连乡野百姓都不如。似这样下去,儿子拼死拼活的建功立业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当初不出来,只在杜家坳里打猎也能度日。”

原来杜大海的的愤怒并不仅仅来自于妻子儿女对长女杜衡的辱骂,而是对于三个儿女的失望,他没有想到贵族出身的苏氏竟然将他的儿女们教的连乡野小儿都不如,就算是乡下的小孩子也知道不能胡乱辱骂他人的,至少杜大海小的时候就知道,虽然他也说粗话,却从来不会对别人特别是自己的亲人进行人身攻击。

何老夫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杜鹂等三人的污言垢语倒也不是完全跟她们的娘亲苏夫人学的,这里头也有她很大的责任。作为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农妇,何老夫人进京做了老夫人之后,口中时不常的就会突噜出几句骂人的脏话,杜鹂姐弟三人小时候常被抱到颐寿园,不觉也学了些脏话。

“大海,你这是嫌弃你老娘了么?”何老夫人愤愤不平的喝问。

杜大海被问的一滞,忙摇头道:“娘您别误会,儿子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爱怎么与你媳妇闹也是你的事,三个孩子我带走,不许你再动她们一指头。”说罢,何老夫人气咻咻的将孙子孙女带走了。孙子孙女是自家孩子,当然得护住了,儿媳妇就无所谓了,反正何老夫人对苏氏一直不满,凭杜大海怎么收拾她何老夫人都没有意见。

何老夫人走后,杜大海与苏夫人自有一番帐要好好算一算,苏夫人没了儿女在身边,便也没有了刚才的勇气,其实刚才苏夫人吃定了杜大海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对自己大打出手,才有恃无恐的。可现在孩子们离开了,苏夫人的心便虚了,退后了数步,惊恐的瞪着杜大海道:“老爷,你听我解释!”

杜大怒极反而平静下来,他向前缓缓逼近,冷冷说道:“好,我正要听你解释,你只管慢慢说,细细的说,我有的是时间。”

苏夫人吓的脸的绿了,她又倒退了好几步,直退进内室,后腰被梳妆台顶住,苏夫人已经退无可退,只能背靠着梳妆台,看着丈夫费力的说道:“老爷,您息怒,您听我慢慢说…”

苏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江嬷嬷曾经给她的一样东西。那是在杜大海出征之后,江嬷嬷苦劝自家主子和杜大海重修旧好,挖空心思耗费数千两银子才配制成的,一种名为缠情的秘药,说是只要给杜大海连服七日,就能让杜大海对苏夫人俯首贴耳,要多乖顺就有多乖顺。从此苏夫人往东杜大海绝不往西,在这建威将军府中,苏夫人就能成为真正的主宰了。

当时苏夫人还抱怨江嬷嬷有这等好东西却不早拿出来,江嬷嬷这才不得不告诉苏夫人,缠情是毒药,服下缠情的男子,最多活不过五年便会早衰而亡。当初苏夫人对杜大海一往情深,日里夜里想的只是与他比翼双飞白头携老,江嬷嬷哪里敢给杜大海用这种东西呢。

苏夫人对丈夫的恨完全源自于她对丈夫的爱,因为爱的疯魔,所以苏夫人已经完全没有自我了,杜大海左右了她一切的喜怒哀乐,苏夫人只想让丈夫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个,而杜大海根本做不到,特别是他出征之前对大女儿杜衡的各种弥补,这让苏夫人感觉自己被彻底背叛了,所以她才会比从前更加恨杜衡。若不是杜衡小心谨慎又通医术懂毒术,只怕杜衡在这一年之中早就死过八百回了。

“老爷,妾身想说的话很多,您可不可以容妾身收拾一下,为您沏一壶好茶,再慢慢的说给您听。”苏夫人打定了主意,便低眉顺眼的说了起来。

杜大海皱了皱眉头,心中却没将苏夫人当回事,他认定妻子就是他手心里捏着的一只小蚂蚁,凭怎么她都翻不出什么大浪。所以杜大海冷着脸点了点头,大马金刀的在桌旁坐了下来。

苏夫假装对镜整理妆容,趁杜大海不注意之时将江嬷嬷给她的装着缠情的白玉小瓶藏入袖袋之中,然后便去一旁沏茶了。

沏上一杯杜大海喜欢的苦丁茶,杜大海因为火气极盛,所以要常年喝苦丁茶清热去火,那苦丁茶极苦无比,凭是什么样的药味也能被苦味盖住了。所以苏夫人毫不担心将缠情投入苦丁茶之中会被杜大海尝出来。

将茶送到杜大海的面前,苏夫人低眉顺眼的柔声说道:“这是今年新得的苦丁茶,老爷尝尝味道还行么?”

杜大海沉沉嗯了一声,端着茶盏喝了一口,皱眉道:“味道轻了些,不如去年的茶,将就喝吧。”

苏夫人心中一紧,她只怕是那缠情影响了苦丁茶的口味,让杜大海发觉茶水有问题的话她可就彻底完蛋了。

不过杜大海显然没有多想,他又连喝了好几口,茶盏之中只剩下一点茶水底子,杜大海方才将茶盏放下,沉声道:“茶也吃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苏夫人不知道服下缠情之人会有些什么变化,她惴惴不安的看着杜大海,却让杜大海以为她因为知错而心虚,脸色不觉和缓了一些。

苏夫人见丈夫脸色和缓了些,偷偷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便是见效了?”

这缠情并不是那种助兴之药,所以苏夫人希望的,丈夫将自己狠狠扑倒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不过杜大海的脸色却越来越缓和,身上的凛冽寒气也在渐渐消退,这让苏夫人又升起了信心。

“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嫉妒大姑娘得老爷的宠爱,又…又怕老爷因着大姑娘想起姐姐,从此冷落妾身,所以妾身才会处处针对大姑娘,现在想来,妾身真真是糊涂死了,妾身是个大人,怎么能和个孩子斗气呢!”苏夫人站在杜大海身边,恭顺的轻声说了起来。

杜大海缓缓点了点头,沉沉道:“你是糊涂了。若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疼她是应该的,你做为继母,也该与我一样疼她才是正理,如何还能嫉妒她呢。她是个孩子,你可是个大人!”

苏夫人听丈夫的语气比方才又和缓了许多,心中越发有底了,她知道那缠情必是见效了,否则杜大海再不会这般心平气和的,平平静静的与她说话。

苏夫人一半真一半假的说了很久,并不是很有耐心的杜大海这一回硬是没有打断妻子的话,竟然由着她说了大半个时辰,苏夫人见丈夫的神情越来越缓和了,便慢慢挪到丈夫的身边,挨着丈夫的身体。杜大海正当壮年,又出征整整一年没有近过女人,就算是苏夫人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青春容颜,可是杜大海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将妻子扯入红罗帐中翻云覆雨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身体无比的畅快的杜大海才惊觉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本是要与苏氏算算总帐的,怎么却算到床上去了?他低头看着妻子,心中却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好象是不再讨厌这个女人了。

苏夫人见缠情初见功效,心中暗自欢喜,她都一年多没沾过男人的边儿了,其实比杜大海还渴望些,杜大海身体强健,数次让苏夫人欢愉的死去活来,这滋味真是不知道有多美好哦!

男人女人一但扯上床第之事,原本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会变的特别复杂。杜大海忽然有了怯意,竟不想再与苏夫人理论下去了。好似有个声音在他心中轻轻说道:“你大女儿已经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了,何苦为了外人而闹的自己家宅不宁。”

苏夫人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丈夫,她发觉杜大海好似动摇了许多,便伸臂缠上杜大海,将自己的身子紧紧贴上去,杜大海便立刻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又与苏氏一起沉溺于身体的欢愉之中。

自然,质问苏氏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夫妻二人在内室之中从半上午一直厮混到天色擦黑,因为外面的房门被杜大海踹破了,所以夫妻欢之声一直传到廊下,让在廊下当差的丫鬟们羞的无地自容,哪里还好意思再站下去,几个丫鬟忙都逃也似的跑到院中,犹自面红耳赤的难以平静下来。

建威将军府的风波以这般诡异的方式平息了,这令所有的人都感到极为不可思议。不过安宁平静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所以大家都有志一同的选择性遗忘了杜大海发脾气踹门这一节,下人们只悄悄传些不经的酸话或是偷偷说一说主人的有颜色的话儿。两日之后。便到了正月十二,宁亲王爷摆寿酒的日子。

这日一早,杜大海与苏夫人来到颐寿园,何老夫人果然又称病推托道:“大海啊,你和你媳妇去给你亲家贺寿就行了,娘夜里着了风,早上起来就头晕的很,便不去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人家。”

杜大海知道老娘素来如此,就连进宫朝贺这等大事她都请病假,不去给宁亲王爷贺寿也是预料之中了。

“老夫人,您很不舒服么,要不要请大夫?”衣着光鲜,就连容貌都显年轻好几岁的苏夫人笑着问了起来。这两日她被杜大海狠狠滋润过了,脸上才算有了几份少妇的娇艳颜色,比之前些日子的枯槁,真真是判若两人。

何老夫人摆摆手道:“不用了,回头喝碗姜茶发散发散,再睡上一觉也就好了。”她是在装病,当然不能让大夫诊脉戳破这个谎言。

杜大海与苏夫人心知肚明,便不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苏夫人笑着对周围的丫鬟嬷嬷们说道:“你们要好生服侍老夫人,切不可有丝毫懈怠。”众下人齐声称是,这两日苏夫人风头正劲,俨然摆起当家夫人的架势,她们可不会在这时候让苏夫人心里不自在。

“鹂儿她们三个也跟着去么?”何老夫人见杜鹂姐弟三人都穿着出门见客的衣裳,便随口问了起来。

苏夫人忙笑着说道:“是啊,今儿王爷做寿,所请的客人都是极尊贵的,正好带她们三个去见见世面,鹂儿与鸢儿也该出门见客了。”

何老夫人并不懂这些亲贵姑娘出嫁之前心照不宣的活动,可是她知道孙女儿们多与亲贵之家接触必是好事,便笑着说道:“你说的很是,王府必定大的很,你可得把她们看好了,别冲撞了谁,也别让人欺负了。”

苏夫人笑道:“是,儿媳妇记住了,娘,您若没有别的吩咐,我们就先走了,到底是亲家公做寿,我们做为亲家,去晚了可失礼的很。”因为存了一番不得见人的心思,苏夫人此时竟然无比热心的上赶着去给宁亲王爷拜寿了。

杜大海一直没说什么话,只是看着妻子微笑着,倒有些个一网情深的意思,何老夫人从来没瞧见儿子有这样的神情,不由出声问道:“大海,你是怎么了,可是这两日累的狠了?”

这两日杜大海与苏夫人白天夜里都腻在一处,风声早就传到何老夫人耳中了,她心中已经有些不高兴,此番又见儿子痴痴的看着儿媳妇,何老夫人心中越发不痛苦,语中难免会带出一些幌子。

杜大海忙摇头道:“娘您放心,儿子好的很。儿子身子健壮的很,现在照样能空手打死老虎!”

何老夫人哼了一声,不满的小声嘀咕道:“一滴精十滴血,你别不把自己当回事。”这还是因为有杜鹂姐弟三人在场,何老夫人才没大声说出来,否则,她口中的话指不定会多难听。

杜大海与苏夫人脸上都是一红,苏夫人脸红过后心中便升起了怒意,心中暗自怨愤想道:我们房中之事与你一个老寡妇有什么干系,偏也拿出来说话!真真没羞没臊!

杜大海在脸红过后,心中却升起一丝疑虑。他是一年多没碰过女人,可是也不至于疯狂成这样啊?说句实话,不论经历怎样的苦战都没有觉得力所不及的杜大海在两日的无节制疯狂之后,也隐隐觉得有些腰骨酸痛,颇有些不支之感。

杜大海才服了三次缠情,药效还远远达不到让杜大海从此死心踏地成为苏氏裙下之臣的程度,所以苏夫人特别关注杜大海的动静,一见杜大海眼中有一抹疑虑,苏夫人忙轻声唤道:“老爷,时候不早了,咱们再不走回头怕是连车子都近不了王府的。”

宁亲王爷做寿,虽然已经大大缩减了客人名单,可是必定还会有好些巴结讨好之人上门拜寿,若不早早过去,宁亲王府门外铁定找不到停放车轿的好位置。

杜大海被苏夫人的话引开了注意力,他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娘,您在家歇着,儿子便带着她们去给王爷贺寿了。”

何老夫人虽然心中不太高兴,不过还是摆了摆手,不太耐烦的说道:“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苏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打定主意早去不早回,免得何老夫人又念叨杜大海,让杜大海继续起疑。最好是杜大海能喝个烂醉如泥,等杜大海醒酒之后已经是第二日的,如此一来那缠情又能让杜大海多吃一日,多吃一日效果就增强一分,苏夫人相信只要熬过七日,她能彻底赢了!

------题外话------

☆、第一百三十六回登门拜寿

却说杜大海夫妻二人带着杜鹂杜鸢杜鹏来到宁亲王大门外之时,宁亲王府门前的宁祥街上已经停了数十辆马车。而宁亲王府结灯结彩的大门口也排起了两条长龙。果然今日未得请柬也巴巴儿跑来拜寿的大有人在。

“老爷,咱们是正经接了贴子前来的,怎么能和那些人一样排队等着呢,叫人拿贴子到门上说一声,想来会有人出来迎接咱们的。”苏夫人将车帘挑开一角,见王府大门前排队之人黑压压的看不到头,不由皱着眉头对丈夫说了起来。

杜大海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是。李保,你拿爷的贴子到门上投递。”杜大海扭头对跟在一旁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李保应了一声,拿了贴子跑到宁亲王府大门前说话,没过多一会儿,王府大管家高荣便随李保匆匆走了过来,向杜大海躬身见礼道:“小人请亲家老爷安,请您随小人这边走。”

宰相的门子尚且是七品官,何况是亲王府的大管家呢。高荣也是有品级的,认真论起来,高荣身上也有从五品的品级,所以杜大海也不托大,笑着颌首说道:“高大管家有礼了,不拘打发哪个小幺儿引路也就是了,如何还烦你亲自引路。”

高荣笑笑道:“亲家老爷言重了,您请。”说罢便在头前引路,杜大海骑在马上,引着车轿往正门旁的东便门走去。亲王府那五开间的大门除非是皇上亲临或是内监正式传旨,再就是王嫡枝男丁成亲才打开,平日里王府中的主子们进出都只走东便门,若是来了客人,尊贵些的也走东便门,身份低的通常走西便门甚至是东西侧门乃至角门。

宁亲王爷摆寿酒,萧淆萧淅萧泽三兄弟便得在门口迎客,他们三人看到高荣亲自引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将军走进来,兄弟三人因平素与杜大海并无交往,此时竟没有一个人认出杜大海,只在心中猜测起来。

“世子爷,二爷,三爷,建威将军过府贺寿。”高荣快步上前介绍起来。

萧淆萧淅萧泽三人听了这话,都不着痕迹的打量杜大海,杜大海生的很是英武不凡,他久经沙场,身上自有一股子隐隐可见的杀伐之气,看上去容易让人心生敬畏。萧淆萧淅心中又不平衡了。

萧泽听说是杜衡的父亲来了,便快走几步迎上前,含笑躬身说道:“原来是岳父大人来了,小婿请岳父大人安。”

杜大海也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的看女婿,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女婿生的也太俊了吧,瞧这相貌竟不比自己的女儿差多少。好在这个女婿看上去唇红齿白显的文气十足,可脸色却不苍白,红润润的瞧着挺健康的。杜大海的心里才踏实了一些,原本听说女儿冲喜成功,女婿奇迹般的起死回生,他心里还不是特别相信,如今见到萧泽本人,杜大海彻底信了。

“贤婿请起。”杜大海上前伸手扶起女婿,脸上的笑容也浓烈了许多。这一扶之间,杜大海察觉到自家女婿的身子骨挺有份量的,并不象他想象中那么瘦弱,如此看来他真的恢复的相当好。杜大海很松了一口气,对于逼迫大女儿杜衡嫁入宁亲王府冲喜而带来的愧疚感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如今萧泽看上去很健康,那这个夫婿可就算是杜衡白白捡了一个大便宜。毕竟以杜衡的身份地位,嫁给萧泽绝对是高攀了。

“岳父大人征途辛苦,回头小婿必要多敬岳父大人几杯。”萧泽的场面话说的很不错,成功的让萧淆萧淅暗生闷气,让杜大海心中很是熨贴。

就在萧泽与岳父说话之时,苏夫人的车轿已经被王府的管事嬷嬷引着去了二门。世子妃程氏与二少夫人孙氏正在二门迎接女客。因为是给宁亲王爷做寿,而且王妃又怀着身孕,所以今日前来贺寿的女客并不很多,除了宁亲王府的几门老亲和素日与宁亲王妃极为要好的几位夫人之外,便是宁亲王府的亲家们,程氏孙氏的娘家人都来了,再加上苏夫人一行,女客便算是到齐了。

苏夫人带着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下了车子,见二门处迎客的只有世子妃程氏与二少夫人孙氏,独独不见她的继女,三少夫人杜衡的身影。苏夫人心中暗觉奇怪,不免阴暗的想到,必是那个小贱人上不了高台盘,王府怕她出来露怯丢人,这才特特不让她迎客的。

正与娘家嫂子弟妹说话的程氏与孙氏看到苏夫人下车了,才漫不经心的走上前来,敷衍的说道:“苏亲家夫人来了。”

苏夫人忙陪笑道:“因我们老夫人临出门之时身子不适,耽误了一会子,不想就来晚了,还请世子妃与二少夫人见谅。”

程氏与孙氏这阵子过的都不顺心,不免将帐都算在了根本不相干的杜衡身上,所以见到苏夫人她们再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好脸色,只听程氏待笑不笑的说道:“苏夫人言重了,离开席还早着着,夫人来的可不晚。哟,这是府上的二姑娘三姑娘吧,瞧着倒挺可爱的。”当一个小姑娘生的不漂亮,没什么可夸奖之处的时候,漂亮便是一个最安全的,也是最打面的夸赞之词。所以苏夫人听程氏这么一说,心中便老大不痛快,她的女儿怎么可以只用可爱来形容呢,杜鹂杜鸢多漂亮啊!

杜鹂自小被娇惯着,最是受不得气,一听程氏那明褒暗贬的评价,小脸刷的撂了下来,将来之前娘亲的再三叮嘱全都忘光了。她只狠狠的瞪着程氏,大有扑上前死死咬上一口的架势。

程氏虽说在公婆丈夫面前不得不伏低做小,可她到底是堂堂世子妃,其他人在她面前只有奉承的,谁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她,程氏虽然在心中想着:不必与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可是到底存在心里,又将这笔帐记在了躺着都中枪的杜衡身上了。

苏夫人见女儿不高兴,忙用力攥着杜鹂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看着,免得让杜鹂再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今儿她之所以要来宁亲王府,绝对不是打算与继女杜衡修好,而是另有盘算。所以她不能让杜鹂坏了自己的事儿。

“怎么不见我们家大姑奶奶?”苏夫人到底没忍住问了起来。孙氏听了这话不免撇了撇嘴,没接苏夫人这个话茬儿。

世子妃程氏淡笑说道:“母妃身边离不得三弟妹,三弟妹正在里面服侍着,不能出来迎接亲家夫人,还请亲家夫人不要见怪。”口中虽然这么说着,可程氏那话中挑事儿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任谁都能听的出来,程氏的娘家嫂子不由轻轻皱了皱眉头,想着回头是不是要劝一劝小姑子。可是她转念又一想,若是小姑子听不进自己的话,再向婆婆告个刁状,那受苦的还是她,算了,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苏夫人当然也听出程氏挑事儿的意思,可是场面话她还得要说,只听苏夫人笑道:“服侍婆婆原就是儿媳妇应该做的,我们大姑奶奶这样做很对。”

程氏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算是将这事儿揭过去了。她与孙氏说了一句,由孙氏引着众人往抱朴园而去,程氏则继续在二门迎客,说不定一会儿还有别的女客到来。因为萧泽的康复与杜衡的得宠,这让程氏心中极为担忧,故而也越发对帮助萧淆拉拢助力之事上心了。

宁亲王妃在抱朴园的东暖阁上接待众位女客,她如今身子不方便,便不频繁的起身相迎,事实上除了宫中的那几位,宫外能让宁亲王妃亲自起身相迎的女眷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这些人家的女眷因为考虑到宁亲王妃如此的身体状况,又因是给宁亲王爷贺寿,所以只打发了家中的男爷们过府拜寿,女客们并没有亲来。

“弟妹,苏亲家夫人来了。”孙氏因为知道杜衡与继母苏氏不对付,便故意提高声音在院子里便笑着说了起来。此时,杜衡正在宁亲王妃身边,被宁亲王妃拉着手儿向和郡王妃介绍着。

听到二儿媳妇大叫,宁亲王妃微不可见的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方才柔柔的说道:“泽儿媳妇,你替娘亲去迎一迎苏亲家夫人吧。”

杜衡屈膝轻声应了,便带着红菱沁芳走出房门相迎。

两个着红衣绿比甲的小丫鬟打起帘子,杜衡缓步走了出去,一眼便看到二嫂孙氏陪着继母苏氏并排走来,苏氏的右手边跟着杜鹂杜鸢杜鹏三人。

孙氏见杜衡走出来,便笑着招手道:“三弟妹快来啊…”

杜衡缓步走上前,对苏夫人福身淡淡说道:“夫人来了。”

苏夫人见杜衡面色红润,身量仿佛也长高了一些,气色好的不得了,人也比从前更加漂亮了。特别是气度,只不过短短两月的时间,苏夫人便发现继女身上俨然有了皇家气度。那般华美的衣裳首饰穿戴在杜衡的身上,杜衡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配,好象她天生应该这样穿戴一般。

今日杜衡头上戴着巴掌大的赤金嵌宝镂空缠丝祥云楼阁簪,这是今年过年之时才兴起的,最最时新的样式。据说是宫中的匠人远眺禁宫中的临仙阁而生出的灵感,将金钗打造成微缩版白云缭绕之时的临仙阁的样儿。这簪子刚刚流行不过七日,想不到杜衡就已经戴上了,可见她在宁亲王府中何等受宠。苏夫人想到这些,一颗心就如被野猫抓挠一般难受,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掉杜衡头上的新颖金簪,同时将那红润的气色连同皇家气度一并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