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太君所生五子,除却五爷还算有点出息,在外放任二品巡抚一职,大爷早夭,三爷身体不好常年缠绵病榻,四爷西凉庆最好花天酒地,倒是二爷西凉和现在京中挂了个户部行走的虚职,实际主要管着公中产业,他也是赵氏的夫君,若不是冲着他手下产业不少,又是西凉家实际上的继承人,赵家才不会把自己的嫡女嫁给他。

西凉和捋了下被烧了一半的胡须,神色极为阴郁:“因为家中大部分人早早就被锣鼓声惊醒,基本上都躲过了这一场大火,但也有来不及跑的,意外所至而死,或者大部分都是倒霉点被烧伤,但是家中院子却被足足烧了一半,损失惨重。

西凉和简直是肉痛不已,他估摸着这把火十有八九是自己那兄弟和四个子侄搞起来的,已经打算回来狠狠地收拾他们几个。

但有一件事,却是成了的,此事已成,韩家、韩二夫人和宫里都少不了他们的好处,想到这里,西凉和心中畅快,脸上却仿佛很是忧愁地模样:”这底下的主子里有一个媳妇、一个子弟没有救出来,还有就是两个妾室,下人估摸也有五六个,伤的还未曾统计,惟独一件事,那最先着火的香墨轩正住着……住着……。“

看着西凉和的模样,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也只以为是他家中寻常亲戚,正要开口安慰,却见西凉和似乎下定了决心地长叹一声:”香墨轩住着贞敏郡主与宫中二品司膳女官并着她们几个丫头,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此言宛如当头一个炸雷把五城兵马司炸得面无人色,顿时失声惊叫起来:”什么!“

”这……这……。“

余老太君仿佛也是很惊讶,脸色震惊,随后掩面长叹:”冤孽啊、冤孽,这如何了得,明日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都要进宫负荆请罪了!“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所有人都不敢出声,或者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校尉模样的人匆匆进来,对着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陈近南一拱手:”大人,属下已经查明,在香墨轩中确有五具焦尸,仵作验了……。“

”真的是……这可如何是好!“那校尉尚未说完话,陈近南就忍不住头疼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贞敏郡主最近风头极健,不但对皇帝陛下有救驾之功,一手奇异的画皮之技更是传得神乎其神,据这一两日小道消息传来,皇后娘娘甚至有意将她指给太子爷当侧妃。

若以郡主之身看似屈居了侧妃之位,但一旦太子登基,她就必定居于位同副后的宸妃之位,离那位高权重的皇后凤座也不过一步之遥,何况太子妃听说常年卧床。

现在听说居然连二品女官都被派到这位郡主身边伺候,更让陈指挥确信这传言是真的。

如今这样的人物却被烧死在这里,虽然他没有直接责任,但被叱责也是必定少不了的,还有靖国公府邸那边……若这只是一次意外还好,若是牵连了其他的……

他想想就头皮发麻,以至于懊恼间没有看见自己的校尉几次想说话,却没机会开口。

”这是怎么了?“一道温润柔和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后一道戴着兜帽的人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丫头嬷嬷。

在那纤细的人影走进来的那一刻众人脸色瞬间精彩万分,但最多的还是惊讶,甚至不敢置信。

西凉和瞬间瞪大了眼盯住了那道人影,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她:”你……你……你不是死了么,怎么会……还活着?“

一些更接近权力中心而了解真相的人都震惊地用一种你是人是鬼的眼神盯着她。

西凉茉取下兜帽,露出一张皎洁的面容,对着西凉和微微一笑:”二叔,你对我还活着很惊讶么?“

这一句话问出来听在各人耳中就别有滋味了,就是五城兵马司的陈指挥也仿佛悟出点儿什么来,目光在在场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但是最终还是停在了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身上。

”这位是?“

”这位是陛下亲封一品贞敏郡主,靖国公嫡长女西凉茉。“一边何嬷嬷接了陈指挥的话,不卑不亢地介绍起来:”奴婢是宫中二品司膳女官何氏。“

陈指挥确定面前贞敏郡主未死,顿时一喜,只感觉身上重担轻了不少,立刻起身向西凉茉和何嬷嬷拱手为礼:”下官参见郡主,见过何女官。“

”指挥大人多礼了。“西凉茉微微颔首,礼貌地道:”今日有劳指挥大人费心。“

”不敢,下官职责所在。“陈指挥微笑,转过脸没好气地瞪着那个校尉:”你方才是怎么说的,如今郡主不是好好在此么?“

那校尉很是委屈:”大人,小人话尚未说完,发现了五具尸体是不假,但仵作检验了,那是五具男尸。“

”你……下次说话利索点!“陈指挥大方络腮胡子脸上浮现处尴尬的神色,随后又似乎想起什么:”你放才说五具男尸,但那香墨轩似是郡主所居,怎么会有……。“

他话未曾说完,就吞下去,有些狐疑地看向了西凉茉,只是西凉茉也是一脸茫然的模样。

陈指挥只好轻咳嗽了一声道:”郡主,容下官请教您一个问题,据说大火是从您的屋子里烧起来的,不知道那时候您在何处,又是怎么逃出火场的?“

这也是现场所有其他人的疑问,瞬间所有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西凉茉。

西凉茉只一脸奇怪地道:”逃出火场?本郡主并没有在屋中呢……也不知道这火势怎么起来的,原本用了晚膳后,积了食,我就想去后院里找家中姐妹叙叙话,走一走也好消食,只是我第一次在本家住,并不熟悉道路,只是之前有个小丫头从我们院子门前经过,我就打发了丫鬟去问她,那小丫头说从前面的正路走,到姐妹们住处太远,而且要经过前院,倒是林子里有一条近路,她愿意领着我们去。

只不知道怎么回事,走着走着,那小丫头说她忘了拿东西,去去就回,哪知道她也后来我们就被困在了林子里,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这夜色渐深,也无人过来,正是心中大急的时候,就看见和林子那一头忽然燃起了熊熊火光,于是我们几人一同顺着火光急走,这才走了出来,却是都大火吓住了,只管跟着人乱走,如今火灭了才……。“

语毕,西凉茉似乎想起了那熊熊大火,又惊得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何嬷嬷立刻上前扶住了她,陈指挥赶紧让出自己的八仙椅来让这娇弱少女坐下。

何嬷嬷焦灼地道:”郡主,您小心,也不知道那天杀的小蹄子竟然半途跑了,害得您在林子里担心受怕,若让老奴知道,必定命人禀报老太君,狠狠地将她打杀了。“

西凉茉虚弱地笑笑:”嬷嬷,若不是那丫头跑了,或许此刻烧死在火场里的就真是我们了。“

何嬷嬷这才愤愤地没有说话,只冷眼斜斜睨着那面皮老僵的余老太君。

”郡主受惊了,快快歇息着。“陈指挥虽然觉得还有蹊跷,但他掌管京城治安多年,也知道有些事要不要深究,并非他一个四品官员能决定的。

余老太君此刻再心内焦灼疑惑,却还是不得不硬邦邦地挤出一句:”没事就好。“

随即她也不再愿意多说一句。

这实在是因为她在本家中常年说一不二,年纪大了以后又更不愿意出去交际,在西凉本家家宅中便是如同‘太后’一样的存在,根本不需要去讨好谁,或者做面子上的事情,性子愈发的执拗古怪,更兼自己做小姐时候不过是个巡按之女,比那分家出去的妯娌的郡主身份低了两头,如今本家一支的子嗣更是怎么比不得自己分了家出去过的妯娌的子嗣出息。

余老太君郁结在心,更是厌弃靖国公一脉,看见身份尊贵的西凉茉又和那老妯娌一样是个郡主,性子看似温柔,实际上是个棉里藏针的,扎手得很。

她更是恨不能将这小丫头踩踏下去,所以,一开始原本韩尚书着人送来了书信密谋将西凉茉作为和亲人选送至赫赫,她还有所犹豫,但看到西凉茉后就固执地认定要让这丫头吃尽苦头,再至后来,韩尚书再命人送信来,竟然带了新的消息,意思是让这丫头死在本家里。

她知道这要冒险,老头子也不赞同,但她固执地决定让这小丫头死了也好,不过是个小丫头,皇帝还能真怪罪西凉世家么?也让那老妯娌从此不敢再猖狂,她允首的事情,老头子也反对不得。

只是,如今这小蹄子没有死,那出现在她房里的五具尸体……

余老太君不敢再想。

只是她却不知,自己的态度看在了陈指挥的眼里,却更像是落实了他的另一种猜测。

他虎目间闪过一丝微光,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来。

”侄女儿真是好运气。“西凉和几乎也猜测到了那活活烧死在房子里的人里,很有可能有自己的儿子和兄弟,眼睛都红了一圈,死死盯着西凉茉,阴阳怪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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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皇后懿旨上

“侄女儿真是好运气。”西凉和几乎也猜测到了那活活烧死在房子里的人里,很有可能有自己的儿子和兄弟,眼睛都红了一圈,死死盯着西凉茉,阴阳怪气地道。

西凉茉拢了拢自个的披风,平静地望着西凉和:“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侄女儿不过是一介柔弱女儿身,却也知道这个理,自问不曾做过亏心事,运气好些,逃过一劫,但那丧尽天良,罔顾人伦的畜生自有天降雷火击打之,死后永堕畜生道,落做蝇营狗苟之辈,任人践踏。”

一番看似娇柔,但内含雷霆之意的话直打得余老太君等勃然变色,古人最为重视生死之事,此等言语,不啻于诅咒。

“小畜生,你说什么!”余老太君再顾不得一边凤姐不断地私下安抚,勃然大怒地起身斥骂。

陈指挥盯住余老太君的目光更加疑惑,西凉和敏感地发现陈指挥的目光,他想阻止自己的母亲说话,但却明白自己那四弟西凉庆虽然不学无术,但却最会讨老太太欢心,如今自己的爱子或许已经没了,他更能理解自己的母亲的悲愤心情。

“叔祖母,您这是怎么了,茉儿可曾说错了什么,罔顾人伦,丧尽天良之辈不是畜生又是什么,自然是要落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便是投胎也只能做那追逐粪土之辈的蚊蝇,不是么?”西凉茉看着余老太君似笑非笑地道。

这一番话极有道理,根本让人挑不出错来,余老太君若说不是,那就要违背世间常理,贻笑大方,若说是,便是诅咒自己儿孙,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气得老太君胸口发闷,几乎站不住,只倔强地死盯住西凉茉。

西凉茉看似柔婉,眼睛里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地与余老太君对视。

最终还是凤姐儿站了出来,和了稀泥:“妹妹如今受了惊吓,还请早些看太医,也好安歇才是呢,这天色都亮了,莫要耽搁了身子。”

西凉茉看着凤姐似带着祈求的眸光,折腾了一夜,这天光也已经近乎大亮了,这才懒懒地起身对着余老太君一福:“叔祖母,茉儿年纪小,不懂事,若是说错了什么,冒犯了叔祖母,还请叔祖母见谅。”

余老太君冷哼一声也不说话,也不叫她起身,西凉家的人有恨得不西凉茉死的,也有不知内情,觉得气氛诡异,不敢说话,更不会去劝老太君。

凤姐在一边看着心急,暗自道,老太君真是糊涂了,你是一品诰命,人家也是一品的封号,论理并不比你矮一头。

西凉茉只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到片刻,径自款款起了身道:“叔祖母年纪大了,昨夜又受了惊吓,我看不若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都各自回去打点一番,也让叔祖和叔祖母回去好好歇歇。”

这老太婆与家里的老太太根本没有可比性,虽然都是性子冷酷的,但她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难怪当年分了家,本家渐渐地在她手里没落,子孙也多是没出息的,而自己老郡主这一支却枝繁叶茂,子孙风光。

西凉仙虽然心肠歹毒,却比西凉妩姐妹聪明了不知多少。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更歹毒又比她多了见识的自己,却不知进退,注定没好结果。

西凉家众人面面相觑,就是五城兵马司的陈指挥也觉得不妥地正要说什么,但西凉和却阴冷着脸道:“郡主说得在理,各自回去清点损失,再一同报到凤姐那里去,至于损失的人……。”他顿了一下,咬牙道:“再慢慢查找身份吧,那几个约莫是凤姐派到郡主房里伺候的丫头,查一查她们的身份,给她们发放抚恤金就是了。”

若是真的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掺和进来,那么西凉家根本无法解释为何自己家五个大男人会跑到郡主的房子里去,又是怎么进去的,必定还要牵连出其他许多秘密。

所以……

所以,这个苦果只能让他们自己吞了,西凉茉看着西凉和脸上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肌肉,心中冷笑。

五城兵马司的陈指挥,虽然知道还是不妥,但既然主人家已经如此表态,双方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他也不必非要去参合这样的混水。

高门大户之间,说不得之事,不知凡几。

所以,陈指挥也一拱手:“既然如此,下官就告辞了,留下仵作与差役协助各位。”

余老太君因着西凉茉看似有礼,实则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举动,气得胸口直起伏,只拿着手指着她“小孽畜,小孽畜”的骂。

听得陈指挥都有点不悦。

这老太婆也太不识时务了。

此刻,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太监尖利的声音:“皇后娘娘懿旨到,贞敏郡主西凉茉,西凉本家嫡女西凉妩接旨。”

众人顿时都是一愣,倒是西凉茉反而最先反应过来,略整理了衣袍,便在何嬷嬷的搀扶下出了流芳堂去接旨,西凉和这才反应过来,眼底一喜,赶紧打发人去接西凉妩。

西凉茉等了好一会,西凉妩才姗姗来迟,那宣旨太监等得很不耐烦,这地方火烟味道又呛人,他上下瞥了一眼精心装扮的西凉妩,阴阳怪气地道:“这位西凉小姐好大的架子,便是贞敏郡主也在这里候您多时了。”

西凉妩半夜受了火灾惊讶,才惊魂未定,梳洗来迟,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一张美丽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西凉和赶紧给那太监塞了一锭金子:“公公勿要见怪,昨夜走了水,小女受了惊吓,这才来迟。”

那宣旨太监掂量了一下,才满意地道:“西凉大人客气了。”

这小小的户部行走虽然不过是个六品芝麻官,但也还算知道点儿事。

宣旨太监扯开了一块绣着九尾凤凰的黄色锦纹,念道:“靖国公之长女,贞敏郡主西凉茉,淑慎慧雅,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柔承兰芷,着入宫备选太子良娣,西凉世家,户部行走西凉和之长女西凉妩,秀毓名门,惠孝娴恭,着入宫备选太子良娣。”

良娣即为侧妃,即太子妃之下,众妃嫔之上者,如今太子妃虽然出身朱国公一门勋贵,但奈何嫁给太子后,身子不爽,流了两个孩子,又卧病在床,渐渐不得起,如今也不也知道能拖多少日子。

这时候册封太子良娣,其用意不言而喻。

那余老太君听见,刚平静下来又随即大惊,在凤姐和众家丫头们的搀扶下从流芳堂里微颤颤地走出来连连道:“不可,不可,西凉茉这孽障是要送到赫赫那里去和亲的,我们已经写进折子呈给陛下了,如何还能让她去选太子良娣?”

西凉和一急,暗自骂道这老娘是不是急糊涂了,如何能在宣旨的公公面前这样叫嚷喧哗,岂非不敬。

但他素来在余老太君威势下惯了,不敢随意驳斥自己老娘。

何况他心中也有疑问。

那宣旨太监原本正打算讨个喜赏钱,却没有想到这老太君如此不识趣,在众人面前这样叫嚷开来。

他冷冷一笑,阴阳怪气地道:“怎么,老太君是在质疑娘娘旨意么?”

“不敢,但我西凉本家是奉的陛下圣旨提供赫赫和亲之人,唯恐娘娘不知,所以总要提醒一句。”余老太君自以为自己的这句话已经说得很是婉转了。

但她却没想到这样的话听在那宣旨公公耳朵里有多刺耳,他冷笑一声:“提醒皇后娘娘?老太君未免太托大了,且不说你们西凉本家只是提供一个名单,用我堂堂天朝郡主去和亲,您老舍得,陛下都未曾必舍得,说难听点儿杀鸡焉用宰牛刀,陛下已经驳回了这个名单,您不知道么?”

西凉茉在一边立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位公公倒是个心直口快的。

余老太君被他一句话堵得胸口发闷,僵木的老脸皮顿时紫涨,也不知该如何下台。

还是西凉和上前赔笑道:“公公误会,我家老太君不是这个意思。”

那宣旨公公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干笑:“行走大人说不是,自然也就不是了,咱家还要回去向娘娘复命,七日后,便来接人了。”

到底西凉妩以后还是有可能成为东宫主子的,他也不好把话说死了。

何嬷嬷得了西凉茉的眼色,上去送了一锦囊的银子,那公公拂尘一甩赶紧给何嬷嬷赔笑道:“司膳大人且替我多谢郡主,听说郡主从火场里逃得出来,那可是浴火凤凰的大吉兆呢。”

何嬷嬷笑笑:“可不敢乱说,公公好走。”

那公公笑纳后,又转头对着余老君似劝诫地道:“老太君,也不是咱家多嘴,郡主虽然是您的完备,到底品级封号在那里,是在陛下和娘娘面前都有脸面的,您这一口一个孽障,也不像个做长辈的样子。”说完,他对着西凉茉笑笑,一甩拂尘一摇三摆地走了。

等余老太君回过味来,脸色陡变,气得浑身发抖:“这阉人……这阉人什么意思……。”

西凉茉转过身对着余老太君笑道:“叔祖母别急,那位公公可不是在说您为老不尊,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余老太君怒目而视,伸出手指指着:“你……你……。”

“我今儿就要回去了,看来这和亲人选,还要叔祖母费心了,本家今年还真是个多事之秋呢。”西凉茉叹了一声,对着余老太君福了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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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皇后懿旨下

余老太君到底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一口浓痰卡在胸口,眼珠子突出来,猛咳嗽了几声,噎得晕了过去。

“母亲!”

“祖母!”

“老太君!”

西凉家那一头顿时乱成了一团,西凉和大怒,冲着西凉茉大叱:“西凉茉,你简直岂有此理,竟然将老太君气晕,以你之品德也想当上太子良娣?便是到皇后娘娘面前,老夫也要讨个公道,定要你付出代价。”

这个小贱人,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和兄弟,还气晕了母亲,甚至打乱了他们西凉家所有安排,这所有的一切都让西凉和怒不可遏,西凉世家的存在,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容反驳的存在,家长就是最高的权威。

在他们眼中,像西凉茉这样叛逆反骨,扫了家长颜面的人就该死!

西凉茉转脸看西凉和,随后淡淡地道:“什么代价,是要将本郡主沉江么,好,本郡主等着叔叔带人来将我绑了沉江。”

说罢,她转过脸吩咐白嬷嬷等人:“带来的东西都烧了,也不必收拾,嬷嬷去府邸外请两辆车来,我们自回国公府邸就是了。”

白嬷嬷立刻点头称是。

看着西凉茉毫不为自己言语威胁所畏惧,西凉和气得跳脚,指着她背后红着眼怒道:“西凉茉,你且等着,若老夫不能以族规处置了你,老夫便将这掌家之位拱手让出!”

西凉茉恍若未闻,只慢悠悠地径自领着自己的丫头、嬷嬷去了。

……

这一头西凉茉前脚刚刚跨进院子里,那一头韩氏已经气得将手上的细瓷杯子哐当地摔了一地碎片:“那贱人竟然还活着!”

“母亲,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您别忘了,如今已经不是您当家了,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要我们自己的库房里出,何必自己与自己过不去。”西凉仙正在试穿一双精致美丽的绣鞋,听闻了西凉茉平安出了本家,并且还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参加甄选良娣的宴会,她似乎并不是很生气。

西凉仙端着绣鞋,仔细地抚摸着上面一颗颗坠满了珠玉的绣纹,她唯一意外的是西凉茉竟然回的那么早。

“仙儿,难道你不生气么,苍天无眼,便是那样也能让这小贱人得以脱身!”韩氏胸口一阵发赌,几乎恨得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砸碎。

只是……

她一想起黎氏的那张脸,就还是忍耐住了砸东西的冲动,只是大口地喘着气坐了下来。

西凉仙将那双异常精美而特殊的绣鞋穿上脚,在红玉的扶持下,慢慢地走站了起来,穿上了这绣鞋,她行走起来竟然与常人毫无二致。

她一边慢慢地走着,宛如银盘一样的端庄秀丽的脸上却毫无欣喜的表情:“恨又能如何,生气又能如何,西凉茉倒是真有两份本事,但让我好奇的是,为何她一次次都能如此顺利脱身,除了她自个儿的心机深沉,难道就没又任何外力相助?”

她已经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西凉茉就是此刻回来了又能如何,她还真能手眼通天到起死回生不成么?

真是期待她看见自己院子里后的表情,尤其是那厢房里头,估摸着那贱奴的血尚未曾干涸呢?不知道西凉茉是不是也会心痛呢,呵呵……

韩氏一愣:“外力?”

西凉仙冷冷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的西凉茉和从前那个胆小懦弱的她差了太远么,若不是她换了个人,就必定是有外人相助,你掌家多年,若这个人是我们府邸中的人,又如此有能力,母亲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是说,她与外人有勾结?”韩氏一怔,随即陷入了沉思。

没错,如今的西凉茉与当初那懦弱到与狗争食的幼小女孩实在相差太远,如今想来,确实有不对之处。

“若她并没有与外人勾结呢?”韩氏沉默了片刻,忽然道。

西凉仙推开了扶住自己的红莲,忍着膝盖上传来的疼痛,走到窗边,大力地推开那一扇喜鹊登梅窗,让冰冷的风瞬间吹起她的长发,神色冷冽而阴狠:“那就造一个与她勾结的外人!总之,她绝不能在国公府邸再继续势大,更休想进宫成为太子良娣,一步登天!”

她进宫了,也只能成为已介中年的陛下的妃嫔,凭什么西凉茉就能成为太子的良娣,未来甚至有可能成为一国之母?

从小,母亲就一直将她作为国母的标准来培养,韩家与国公府邸都对她寄予了最高的期望,只是当年甄选太子妃之时,她才不过十岁,没有竞争的资格,皇后为太子选择的正妃与良娣还有孺子都是出身名门,妃位充盈。

所以她们才将目标定在了陛下三年一选之上。

却不想这几年太子的良娣与褥子都接连在生产之时滑胎而亡,太子妃朱氏也连丢了两个孩子,卧病在床,太子如今的两子两女都是四品官吏之女和陪房宫女所出,地位低下,其母亲更不得宠信。

皇后娘娘竟然再次动了心思要为太子充盈东宫。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好事都让那个矫情的贱人赶上了!

如今她失去了进宫的资格,更不会让那个贱人永远地压在自己头上!何况若西凉茉成了真正的太子妃,她们母女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仙儿,娘的心肝!”韩氏看着西凉仙短短两三个月,原本圆润优美的身形瘦骨伶仃,连玉盘儿似端庄美丽的面容也失去了光彩,她忍不住上去将西凉仙抱在怀里,心酸地道:“你放心,母亲一定会让你进宫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会让你进宫。”

“母亲……我可以么……你看我这残破的身子如何……如何能当得起陛下或太子的宠爱啊!”西凉仙终于忍不住,压抑了数月,回身抱住自己的母亲,将所有的悲愤都倾泻而出,泪如雨下。

韩氏摸着她的头,目光里闪出冷毒:“仙儿,你是母亲一手栽培的牡丹,是为了在那金銮殿上接受众人朝拜而存在的,母亲一定会为你挣一片天地,让蓝氏所生的那个小贱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嘤嘤悲泣之声回荡在宣阁之间,渐渐飘远。

……

西凉茉刚进入府邸内,就觉得不对劲,那开门的小厮一见她,仿佛见鬼一般,倒退三步,抖了三声:“郡……郡……郡主?!”

“怎么慌慌张张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何嬷嬷也发现了,她最是重规矩的人,一见小厮这副模样,便低声叱道,试图从小厮的态度和嘴里摸出点什么来。

但小厮太过慌张,竟然一溜烟地跑了。

“这厮,定要叫秦大管家打折了他的狗腿!”何嬷嬷瞪着他的背影怒道。

西凉茉款步而入,冷冷地道:“想必是给哪位主子去告状了,走,回莲斋。”不知道为什么,一踏回府邸,她就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一路进府,前院尚不觉得,越到内院越是明显,那些丫头、媳妇、婆子,看着她们行礼问安的时候,目光与姿态的闪烁,都让西凉茉心头疑云丛生。

连白玉、白蕊和金玉都感觉到了府邸里这不同寻常的诡谲气氛,但她们互看一眼,并不再问,只匆匆前行。

但尚未走到院子里,便看见路上站了几个人,领头的竟然是靖国公身边的常随宁安,他似乎匆匆赶来,头上仍然有细微的汗珠。

“宁先生,这般匆忙所谓何事?”

“郡主,国公爷有一句话让小的传给您。”宁安神色定定地看着西凉茉。

西凉茉看着他,忽然微微一笑:“宁先生请说,茉儿洗耳恭听。”

宁安看着面前的少女,轻叹了一声道:“国公爷的话是——本为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西凉茉一怔,有些神色奇异地看着宁安:“国公爷是这么说的?”

宁安点头,直视西凉茉:“是,国公爷是这么说的,郡主三思,在下告退。”说罢,他也不等西凉茉令退,便径自离开。

西凉茉看着宁安消失在不远处的身影,眯了眯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加快了回莲斋的脚步。

莲斋本就地处偏远,西凉茉喜好清净,婉言回绝了靖国公命人来重新开辟一条道路的提议,只是稍微劈了下路边的杂草,如今天这般,她是第一次觉得回到莲斋的路这样漫长。

远远地她就望见了莲斋的大门,而黎氏却正站在莲斋之前,一见她,就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郡主,到底回来了。”

西凉茉看着站在黎氏身后穿着淡绿色鸳鸯织锦比甲的丫头,不是白珍又是哪一个?

白珍望着她,眼里满是泪水,却没有落下,原本粉润娇俏的脸上,异常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她颤声道:“郡主……。”

西凉茉心头一紧,仿佛有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就要在白珍的嘴里应验了。

“我们,还是先进去说罢。”黎氏叹了一声,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有所警惕似的。

一直沉默不曾作声的白嬷嬷也轻声道:“郡主,进去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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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初设杀局

西凉茉只得点头,便领着大家一同进入莲斋,自从西凉茉晋了郡主,她虽然爱清净,没有比照正规宫制,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十二个三等丫鬟地往身边添人,但身边丫头婆子和管事媳妇林林总总的也有十来个,往日莲斋里丫鬟婆子来往都极为整齐有礼,如今却只看见几个面生的丫头正在打扫。

她按捺下疑惑,领着大家进了正厅。

一进正厅,她动作一僵,即使已经熏了昂贵的沉梨水香,但那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她却是最熟悉不过了的。

而白珍早已经忍耐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西凉茉面前,泪流满面:“郡主,你要为白珠和白晶,还有咱们院子里的人做主啊!”

“白珍,珠儿和白晶她们到底怎么了,你起来慢慢说。”西凉茉心头一凉,果然出事了,但她还是冷静地看向跪在地上,不管白蕊和白玉怎么搀扶,拉扯都不肯起来的白珍。

白珍哑着嗓子,目光惨然地道:“郡主,珠儿她……珠儿她不堪受辱,就在这里触柱而亡了,白晶……白晶不肯交出咱们库房的钥匙,右手被……。”

西凉茉身子一震,眸光瞬间有些模糊,她闭了闭眼,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尖利:“白珍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