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乾额上淌血地出现在小覃子面前的时候,直接把小覃子的睡意给吓得飞到九天之外去了,他立刻手忙脚乱地就要去叫太医。

“殿下,您这是……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伤了您!”

司承乾拦下小覃子,冷声道:“你来帮本宫处理。”

小覃子有点儿傻眼,但太子爷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他立刻收拾了东西过来帮司承乾处理头上的伤口。

他跟在殿下身边多年,这些事处理起来早已驾轻驭熟,皇太子殿下从来都不是养在深宫中万事皆不知的皇太子,在外头行动的时候多少也是会受伤的,只是为了防止皇后娘娘担心,太子爷从来不让她知道而已。

司承乾望着窗外冷月撒了一地清辉,他忽然间就想起了那个女子的模样。

她总是如这月一样,善变而难以捉摸,看似明媚的光,落在身上却一片冰凉。

她看穿了自己的意图,就如同看穿了母后的意图。

没错,他并没有喝醉,甚至也只是喝了一口酒,再将其他的酒撒在了自己的身上,闻起来酒味浓郁罢了。

今夜是他的试探,试探她罢了。

只是其中亦有属于自己不能启齿的原因,他想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女子的好奇和兴趣到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她很聪颖,也看出来了,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让他粗浅品尝到了她的味道,再——狠狠地教训了他,让他知道所有的冒犯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哪怕他是一国太子。

她很特别么?

是的,但是并不足以动摇于他的意志,却也无法平息她勾起的波澜。

司承乾抚摸了一下自己包扎好的额头,微微眯起冷冽的眼。

她的唇,一如记忆里秋山遇险的那夜一般的柔软而丰润。

……

司承乾一走,白蕊赶紧冲了进来,看着西凉茉被撕裂的衣襟,不由咬牙怒道:“太子殿下实在是太放肆了,此事应该告诉千岁爷!”

说罢,她赶紧拿来一件新衣给西凉茉换上。

西凉茉一边换衣衫,一边冷冷地道:“告诉他作甚,此事与他有何干系。”

白蕊一愣,看着西凉茉的模样,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小姐,太子爷是不是喝醉了?”

“他只是眼睛醉了,心却清醒得很。”西凉茉并不多言,只换了衣衫后转身向

内室走去:“我想睡了,不要让人过来打扰。”

白蕊有些茫然:“怎么了,小姐不是要去千岁爷那里去么?”

但看着西凉茉的脸色,白蕊立刻收声。

暗自嘀咕,算了,还是让阿七去和那一头汇报好了。

西凉茉上了床,盯着床顶,心中掠过一丝寒意。

今儿发生太多事,让她忽然生出一种极为无力的感觉,被人随意掌控命运的感觉非常的不好。

她并不想嫁人,百里青那老妖是什么意思,真当她可以随意摆布么?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森冷之色。

他真是太小看她了。

她原本以为他们至少已经在彼此尊重这一点上达成默契了。

还有太子……

他今天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从来都不曾见他对自己有任何特别的情感,今日之事,只是他让愤怒冲昏了头脑么?

又或者另有深意?

西凉茉闭上眼,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是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或许从她踏入宫闱那一刻开始,多年前停止的命运之轮就已经再次开始转动。

惊澜佛堂

“长净,给我倒碗茶来。”蓝大夫人在佛堂前闭着眼,念诵了一个时辰的经,觉得嗓子有点干哑,便低声地唤。

但是片刻之后,并无人回答,她闭着眸子微微颦眉:“长净?”

一只瓷碗递到了她的面前,碗里的水汽带来的凉意,让她忽然心中一动,睁开眸子,对上来人,她几乎疑心自己在做梦,眼底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惊喜来,但随后,她的眸光陡然冰冷下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靖国公看着她眼中的喜色消失,心中有些怅然,但脸上还是淡淡地道:“多年未见,连女儿出嫁,你也不肯踏出惊澜堂一步,那还是我来这看你吧。”

“贫尼已经多年不涉尘世,不见尘世中人,一切悲欢离合,嫁娶丧葬与贫尼又有什么关系,至于施主你……。”

蓝大夫人顿了顿,冷漠地道:“施主身上杀气太重,莫要污了惊澜堂,不若去陪你院中的姨娘们。”

靖国公眼底掠过一丝怅然之色:“你还在记恨当年我没有对蓝家伸手么?”

蓝大夫人闭上眼,静静地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贫尼已经不记得过往种种,施主何必还要记挂成心魔,施主别忘了,当初你立过重誓,若是未经贫尼之允许而踏入惊澜佛堂必定有一日,妻离子散,永生痛苦。”

靖国公垂着眸子,仿若自嘲地冷笑:“怎么,难道我还不算是妻离子散么?”

兰大夫人根本不去看靖国公,只继续边念经,边道:“佛前不打俇语,施主妻妾成群,子女绕膝,又怎么会妻离子散。”

“放不下心魔的人是你,蓝翎,这么多年,你都不愿意踏出佛堂一步,不愿意见任何人,我听说茉儿出嫁前曾到你这里来,却也一样被你赶走,若是你已经四大皆空,为何心中还有怨,还有不敢面对自己的女儿?”靖国公仿佛有些无法忍耐她的冷淡,忽然拔高了声音道。

“施主,贫尼已经是方外之人,早已与尘世俗缘一刀两断,施主若是来说这些话的不妨请回吧。”蓝大夫人冷漠地道,随后她顿了顿,讥讽地道:“何况当初,你不是不相信那丫头是你的亲生女儿么,如今又何必再来这里做出这副样子?”

靖国公看着她削瘦苍白的脸,虽然已经失去了年轻时候破敌于千里之外的美人将军的气势、皇帝养女的骄傲,但依稀能看得见当初的轮廓,有某种又难以抑制的某种情绪在他眼底翻腾翻腾,许久方才强行压了下去,他才淡淡地道:“蓝翎,我是答应过不再踏入这佛堂一步,但是当时咱们是说好了条件的。”

蓝大夫人垂下的某自理闪过疑惑又冷冽的目光,却没有说话。

靖国公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他已经知道了。”

靖国公并没有说谁知道了,又知道了什么。

但是蓝大夫人闻言,身子一震,梭然抬头看向靖国公:“你说什么?”

“他已经见过了茉儿,看见了茉儿有着与你几乎相同的容貌,他已经认定了茉儿是他和你的女儿,今早他下旨要为茉儿重新选夫,并且他希望能和你们——一家团聚!”靖国公说道后面,面色已经是一片冷沉,满脸讥讽之色。

蓝大夫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片刻之后,她死死地盯着靖国公道:“你想要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你说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他已经开始怀疑当年你交出去的令牌是个假货!”一道动听却幽冷诡谲的声音陡然在门边响起。

璃气死风灯的幽幽光芒将来人的身影拖得修长,在地上晃动如鬼魅,淡淡的香气随着他的出现弥漫了一屋。

蓝夫人看着来人,眼底掠过错愕,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定了一会子,又落在了面前的靖国公身上。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敢置信地试探着问:“你们是一起来的么?”

虽然她多年不出惊澜佛堂,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管过去如何,这些年来靖国公与百里青之间的关系用势同水火来形容并不为过。

如今这两个人却在同一时间出现了,这代表着什么呢?

百里青唇边弯起讥讽的冷笑:“怎么,我们不可以一起来么?”

蓝夫人看向靖国公,见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已是默然了。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以为早已经结束的事情在经过了十数年以后,却又再次如不死阴云般再次渐渐弥漫在她的天空之中。

她眸光忽然凌厉起来,在他们中来回巡视:“是谁?是谁背弃了当初的诺言,你们别忘了你们都曾经对我和父亲许下的诺言,违背誓言者全族之人死无葬身之地,永堕地狱不得超生!”

她首先盯住了靖国公:“西凉无言,是不是你,皇帝又给了你什么样的女人,让你连用自己族亲来发的毒誓都可以抛弃,你就不怕遭到报应么!”

靖国公看着蓝大夫人,眸中闪过不可置信和一丝痛楚,最终都化为苦笑:“怎么,难道你已经不相信我到如此地步了么?”

“你早已经不值得我信任了,你是忘了当初你做了什么?”蓝大夫人冷笑一声,再不去看靖国公,狐疑的目光停在了百里青的身上。

百里青看着她,讥讽地道:“你在怀疑本座么,若是当初本座要做这样的事,你以为这靖国公府邸还能存在这么多年么?”

“那到底是谁,当初知道令牌没有交出去的人也不过是你和他而已!”蓝大夫人‘呯’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尖利地喊到。

“蓝翎,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该说你是愚蠢好呢,还是天真好呢,你真以为当初的事情是天衣无缝么,别忘了,很多人没有真正见过那令牌的样子,何况,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还有一个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百里青慵懒地依在墙边,嘲谑地勾起唇,

“你是说……。”蓝大夫人一愣,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是陆紫铭,陆皇后因为试图陷害茉儿,已经被皇帝贬斥到长门宫去了,如今是韩贵妃在后宫独揽大权,最近西狄边境兴许没有多久就会爆发小规模的冲突,六皇子即将得到重用,陆紫铭是不会任由这件事继续这样下去的。”靖国公忽然道。

“是他?这怎么会……当初他答应过我……。”蓝大夫人刚想说什么,后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陡然不再说话。

百里青看着蓝大夫人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目光冰冷:“答应你什么,怎么,你还以为他还是当初的那个陆紫铭么,人是会变的,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只有你还在这几十年的梦里,一梦不醒!”

“你们今天来,到底想要说什么!”蓝大夫人顿时恼了,森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百里青一摊手,似笑非笑地道:“本座是来看热闹的,你该问问你这位良人夫君。”

靖国公冷冷地瞪了眼百里青,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但最终还是看向了蓝大夫人,谨慎而犹豫地道:“蓝翎,当初应该还有半块令牌在你这里的,为了防止陆紫铭再生事端,而让事态发展失去控制,不若你先将剩下的那半块令牌先交到我这里保管……。”

蓝大夫人目光不定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百里青却忽然在一边插嘴,诡笑道:“陛下想必是对靖国公私藏这个秘密这么多年极为愤怒,而陆相爷一定会不遗余力地阐述靖国公很想把令牌据为己有是为了记恨当年陛下的夺妻之恨,所以有了谋反之心。”

蓝大夫人颦眉,看着靖国公有些不对劲的脸色,她忽然道:“你是想要用令牌做什么,是真的反了,还是想以此献给他,就像当初那样,保住你满门荣华富贵?”

靖国公沉默了一会,尚且没有想出来要说什么,却见百里青忽然又在一旁不怀好意地插嘴:“谁知到呢,今儿皇帝陛下就把国公府世子爷给召进了宫里,听说是极喜世子爷的一身好武艺和好人品,正好最近那林子轩被人在胸口捅了个窟窿,所以陛下打算让世子爷在宫里先任个禁军副统领,也好提拔呢。”

“百里青,你不说话,没有人会当你是哑巴!”靖国公大恼,狠狠地瞪着百里青,眼底甚至闪过森然杀意。

话音未落,蓝大夫人已经勃然大怒,陡然起身,把手上的茶碗狠狠地砸向靖国公的头上。

靖国公并没有反抗,任由她砸了自己一头一脸,碎掉的茶碗碎片甚至在他脸上划了一道血痕,有细细的血痕蜿蜒而下,就如同蓝大夫人脸上的泪痕一般。

她颤抖地指着靖国公:“你……你……很好,很好,西凉无言,这一辈子,你就永远都是这种样子,当初我是瞎了眼,才会不顾一切地要嫁给你,还九死一生为你生下女儿,害死了父亲,害死我们那么多兄弟,害得玄衣卫不得不解散,害得我母女离散,你怀疑茉儿不是你的骨血也就算了,如今你还要为了那个女人的儿子,毁了你对我父亲最后的誓言……。”

“西凉无言,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会的,你会下十八层地狱的!”蓝大夫人凄厉地指着靖国公歇斯底里的大吼。

“翎儿,翎儿……我没有,不是的!”靖国公看着蓝大夫人的模样,他瞬间也失去了多年以来的冷静自持,神色露出惶然来,上去就想抱住蓝大夫人,但是蓝大夫人陡然手腕一翻,掌中雪亮冷芒一闪,径直狠狠地对这靖国公就插了过去。

靖国公不防,等发现冷芒到了自己面前的时候,只来得及一偏身子,那袖底剑就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肩头。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了浓浓的血腥味。

靖国公捂住肩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蓝大夫人:“你……要杀我?”

话音未落,他忽然身子一软,一下子就扑倒在了桌上。

“真是个啰嗦的老头儿。”百里青懒洋洋地拍拍手,扔掉手里的一把瓜子壳。

原来方才,他竟然如看热闹一般地在一边,边嗑瓜子边看着两人争吵,随后趁着靖国公被蓝大夫人插了一剑,心神惨然大震的时候,直接扔出一颗瓜子点了他的睡穴。

“他……他肩膀上的伤……。”蓝大夫人看着靖国公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不忍,随后看向百里青,目光复杂地道:“你的武艺又有大进益了,如今天下间能为你敌手的,大约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吧?”

百里请冷漠又嘲弄地道:“多亏了你的福,蓝大夫人。”

随后他看向躺在桌上的靖国公,讥诮地道:“这么点伤,他是死不了的,这么多年了,你嘴上硬着,心里还是记挂着他么。”

蓝大夫人一震,神色苍白的垂下眸子:“我没有。”

百里请冷笑:“本座不管你有没有,只是你应该庆幸的是,你生了一个颇合本座心意的女儿,刚好能抵消你一半的债,只是,你要想清楚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本座是最讨厌所谓变数这种东西的,你想要的东西,本座会为你实现愿望,那么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应该很清楚。”

说罢,他提着灯就要转身离开。

身后却忽然传来蓝大夫人苍然凄凉的笑声:“呵呵……是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愿望付出代价,你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所有的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许久,一滴泪缓缓地淌出她的眸子。

“青儿,我很抱歉当初骗了你。”蓝大夫人忽然轻声问,声音里没有了尖利,轻而柔软。

百里青的身形顿了顿,淡漠地嗤笑:“这句话,你应该对百里洛那个和你一样的蠢货去说。”

说罢,他再也没有回头地离开。

------题外话------

咳咳……我就估计着本来今天这章应该能写到吃掉茉莉的~结果老板把我抓去跟她去做谈判记录去了……回来的时候八点才开始码~结果就刚好嗯……十二点前干好卡在吃掉茉莉的前面一段,还是得更新。

不过今天这章应该也很重要,有不少谜题的答案都在里面~嘿嘿。

蓝夫人和阿九没有奸情——~表多想~·明天以后,你们就看不到蓝夫人鸟~她要一鞠躬下台了,嘿嘿

第一百三十四章白绫三尺,嫣红一地

夜色如晦,浸凉如水,惊澜佛堂里渐渐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冷月清辉下,有穿着暗色锦衣的修长人影站在佛堂前,冷风梭然吹过,灌满他华美宽大的衣袍,仿若谪仙,但却更似月下夜行妖魔的巨大羽翼。

当血腥味渐渐浓郁起来的时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精致的唇角弯出了冷讥的弧度。

“拿到了么?”百里青忽然开口。

魅一恭敬地捧着盒子递给他:“督公,已经都好了。”

百里青看着盒子里满满的红色药丸舔了一下,满意地轻笑:“这一次的成色很好。”

他随手拿了一颗含进嘴里,一丝奇异的嫣红在他左眼皮下缓缓地浮现,仿佛诡异的血线如蛇一般一路从他眼下缓缓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下爬,掠过他苍白的脸颊,一路蜿蜒到脖子向心口蔓延而去。

红线爬过的地方,漾开一丝丝的细小的红现,如用细羊毫描绘而出来的开花的树一般,在黑暗中看起来阴森又诡谲。

百里青慢悠悠地又拿起一颗红色的药丸塞进嘴里,如同吃美味糖丸一般,慢慢品尝:“嗯,明日夜里准备一下吧。”

百里青轻笑,随后指尖捏出一颗血色药丸,似自言自语地道:“且放心,蓝翎,我既然要那丫头,自然会做到该做的事。”

看在你几十年来终于做了一回明白人,也是最后一次明白人的的份上。

随后,他把药丸一颗颗地放进自己嘴里慢悠悠地吃掉,轻笑,眸中波澜诡谲,滟潋的红唇,整个人妖异得让人身边跟随多年的魅一都不敢直视。

魅一只恭敬地伏首道:“是,一切遵照督公吩咐。”

他忍不住想,如果小姐知道,蓝翎夫人是被千岁爷逼死的份上,会不会……

——老子是九爷要吃小茉莉的分界线——

“这是做什么?”西凉茉打了个打哈欠,顶着一头乱发被何嬷嬷拽起身。

昨夜折腾得太晚,一大早皇帝陛下又把她召去,拿了一大堆世家公子的画像让她挑选了半日,除了害得她绞尽脑汁方才能一一推拒,最终还是用了身子不适的借口方才逃脱。

皇帝这是真觉得‘自家女儿’不愁嫁,都忘了她就算要嫁人,也是二嫁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世家公子真心愿意娶她为妻呢?

这些报上来的人选甚至没有经过询问,就直接把别人纳入自己的目标范围

西凉茉很是无语,在三清殿度过了她在宫里最漫长而难挨的一日,好容易终于得以逃脱,早早地回了自己的宫殿,用了些点心,打算好好睡一觉,结果这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被何嬷嬷拖起来梳妆打扮。

“这是要见谁啊?”西凉茉看着那放在桌上防着的鲛珠纱所制的华美衣衫,罕见精致的紫晶花冠、通体碧绿的翡翠长钗,不由疑惑地挑眉。

如此慎重其事?

何嬷嬷并不答,只微笑:“郡主去了就知道了。”

说罢,她唤来几个陌生的宫婢上前来为西凉茉妆点打扮,白玉、白珍两个则在一边有些茫然地看着。

西凉茉留意何嬷嬷眼中神色奇异,虽然心知道有异,但也没有再问,只是冷淡地坐在那里任由对方为自己施妆打扮。

她倒是要看看百里青那个千年老妖到底要做什么,把自己这番打扮是打算将自己送给什么人么?

若真他要将她送人,那么她迟早会让他后悔此生为人。

西凉茉看着镜中美艳的自己,冷冷地勾起唇角。

三千青丝以华美的紫晶莲花冠束起,乌发间长长的翡翠长钗在烛光中闪过冰凉而华美的光芒。

西凉茉很少画如此绮丽的妆容,虽然她自己就是一等一好画手,但不得不说,这些宫中女官确实是老手,很善于发现不同女子的美丽之处。

她眉眼都以最好的胭脂勾勒,浅粉深玫色的胭脂晕染在她娇嫩细腻的眉梢眼眉间,有一种极为绮丽的味道。

因着她仍旧是处子之身,却沾染了男子给予的媚色,所以眉眼间属于少女的青涩与女子的妩色被胭脂勾晕得极为诱人

一身白色的薄纱宫装下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胸前的雪嫩只用了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的红色薄肚兜裹住,呼之欲出,一道深色红绸横拦在腰间,勾出她纤细不盈一握的细腰,百褶长裙拖曳在身后,泛着点点珠光,华美之极。

“郡主,果真是国色天香。”那女官忍不住赞赏地叹息。

西凉茉瞅了她一眼,讥讽地道:“谁这么打扮都会很好看,不过是一层画上去的皮罢了。”

说罢,她一转身向宫外走去。

那女官被噎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何嬷嬷,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贵人。

何嬷嬷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身立刻跟上了西凉茉。

“郡主请上辇。”何嬷嬷赶过来,拦在西凉茉前面,同时比了比身边八人抬的华美牡丹香辇。

西凉茉轻嗤,低头摸了摸身上的衣衫,怎么,这是怕她这身衣服不合适走过众人面前么,竟然仿佛招宠嫔妃似的用了辇?

本来就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有什么好介意和好在乎的?

西凉茉转身上了辇,一路在提灯宫人们的引领下向涑玉宫而去。

……

“郡主,请。”

何嬷嬷打开涑玉殿主殿的门,让西凉茉款步而入。

西凉茉是来过这个宫殿的,涑玉宫的布置完全遵从了百里青对奢华与精致的喜好,这里的桌、椅、茶、几、杯、盘、壁、挂、床的精美程度是以韩贵妃那奢美闻名的华宁宫都比不上的,只是后宫妃嫔无人敢到此处来,所以知晓的人并不多。

只是今日的主殿有些不太一样,素来束起的层层轻美薄纱已经被放下,烛光朦胧,让整个殿堂看起来如梦似幻,又幽深不可测,看不清那些幔帐深处到底有什么。

有细微轻渺的歌声不知从何处而起,又从何处而逝。

很是好听,但是细细侧耳,却仿佛不过是其他宫殿飘过的靡靡之音。

“咣。”

西凉茉一惊,蓦然回头,只见殿门已经被梭然关上、落锁。

她颦眉,警惕的目光掠过周围,并不见任何人影,但这种奇异的寂静却让她有些不安,仿佛有人在暗处静静地窥伺的感觉让西凉茉忍不住慢慢地向寂寥空旷的宫殿深处而去。

一只苍白而冰凉的手忽然如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探出,忽然揽住了西凉茉的腰肢。

西凉茉眸光一冷,陡然肩膀一塌,左臂宽袖一起就朝对方挥去,与此同时袖中一抹森林锋利的雪芒一闪,挟着浓烈杀气向偷袭者卷去。

那人似没有想到西凉茉手里竟然有杀人利器,寒芒所过处有无一片幔帐陡然落地。

但是他反应奇快,身子仿佛一片被狂风吹抚的叶子般,顺着西凉茉手上利刃袭来的方向疾退,同时一手却直接向前伸出,‘蹭’地一声,空手接白刃,以两指钳住了西凉茉手中的利刃。

“你这是做什么……。”

西凉茉丝毫不停,在对方钳住自己手中的刀刃之后,她立刻左脚一抬就朝对方的胯间狠狠地踹去。

那人原本是想说话的,却忽然感觉下盘罡风来袭击,他只得身子一侧,不得不放开手之间的锋利短刀,而那短刀立刻如影随形地直取他颈项间。

漫漫纱帐飞舞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也没打算去看的他容颜上是否满是惊愕。

西凉茉一击不中,继续毫不气馁地忽然刀势下沉,直接就往他的下盘扫去,速度之快,宛如惊鸿。

那人狭长的魅眸中原是惊愕,见她丝毫没有停下攻击他的打算后,下一刻便闪过一丝诡冷光芒。

想玩是么,好,他陪就陪她玩,太容易捕捉的猎物,吃起来就没有那么美味。

西凉茉眼看着就要一刀插在对方的长腿上,却忽然面前一下子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她眸光一寒,立刻一记雁落平沙,就势卧倒,但是还是免不了感觉到肩头上一道冷利的气流掠过,一片衣袖陡然从她肩上落地,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若非她闪得快,恐怕被削掉的就是她的皮肉了。

对方以指为剑,灌注内力于其上就如真剑一般,甚至更为开金裂石,让西凉茉陡然一惊,眼中掠过恼意,手上的雪亮短刀更毫不留情直取对方的胸口。

他等着那刀刃的寒芒几乎碰到自己的胸口之时,方才忽然一侧身,直接一掌就向西凉茉的后颈毫不留情地砍去。

若是挨上这么一下子,她必定不是当场晕倒,也会立刻爬不起身子。

西凉茉眸子一冷,忽然身子猛然贴着他的手掌一转,堪堪避开他的掌风,但对方的招式虽然用老,失去了威力,但是却忽然如鬼魅一般转手就贴向西凉茉的腰间。

只听她身上的衣衫忽然‘嗤啦’一声,深红的腰带陡然断裂成两段落地,衣襟也瞬间因此散开,露出胸前一片美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