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莫名地闪过一个画面,若是西凉茉怀里喝腿上的是他和她的两个孩子,那种感觉……应该非常特别。

何嬷嬷看着百里青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房内,但是却也没有发怒的迹象,便主动上前轻声道:“另外那个孩子是西狄的小皇子,因为在后院里头呆不住,身上总有些伤,夫人好心为他治了两回,他便缠上了夫人,不肯回那院子,夫人又赶他不走,再加上洛少爷很喜欢和他玩儿,求着夫人留下他同住,夫人拗不过洛少爷,所以……。”

“嗯。”百里青摆摆手,打住了何嬷嬷的解释。

随后他淡漠地吩咐:“魅一,把底下那个碍眼的东西给本座扔出去。”

“是!”一道黑影如风一番刮过,随后便将百里素儿夹在腋下,直接从窗子跃了出去。

何嬷嬷一愣,有些无奈地看了小胜子一眼,小胜子立刻点点头,悄声吩咐底下一个小太监什么,那小太监便立刻退了出去,顺着魅一的身影消失得方向追去。

百里青进了房内,正巧见着百里洛挤在西凉茉怀里动了动,不知是不是因为肩膀被压麻了,所以忍不住微微颦了下眉,轻吟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眸子。

百里青沉思了片刻,低下身子打算将百里洛从西凉茉怀里抱出来,但是百里洛顿时像只被从母兽怀里抓走的小兽一样呜咽一声,闭着眼儿又往西凉茉怀里钻去,双手也环绕上她的腰肢,不肯松手。

百里青颦眉,索性指尖一点,直接袭上百里洛后肩的软穴,让他双臂松开来,再将百里洛拦腰打横抱起。

这样大的动作和忽然脱离了温软香馥的怀抱,百里洛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儿,迷迷糊糊地看着百里青:“青儿,你……。”他的声音自然也惊扰到了西凉茉,让西凉茉长长地睫羽颤了颤,就要睁开来,百里青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西凉茉直接就没了反应,继续沉睡了下去。

而这个时候百里洛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揉着水汪汪的眼睛打了个打哈欠,对抱着自己的百里青抱怨地嘟哝:“青儿,很晚了,翎姐姐和洛儿都睡觉觉了,明天再去找你玩儿,好不好?”

百里洛说着就要翻下身,却被百里青扣住了腿,他睁着大眼很是奇怪地看着百里青:“青儿,怎么了?”

百里青不温不火地道:“你压着她了,她会不舒服的。”

百里洛低头看了眼西凉茉,有些茫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呢喃:“是么,可是翎姐姐没有说不舒服啊,她还说洛儿很乖呐,而且姐姐怀里软软的好舒服呢,青儿你要不要睡睡看?”

百里青听着他说西凉茉怀里很舒服的时候,脸色就有点发黑,但是又听到他下半句话,不知该恼还是该笑,他挑眉道:“你让我睡睡她看?”

百里洛乖巧地点头,一脸天真地道:“嗯,翎姐姐很大方,也很温柔,一定不会介意多一个人睡她的!”

百里青顿时无言,而他身后站着的何嬷嬷和小胜子已经被百里洛的‘童言无忌’给雷得里嫩外焦。

如果不是他们这些人知道百里洛是个一生都无法长大的‘孩子’,而且身子残缺,听到此等言论只怕都会暗自骂西凉茉一声伤风败俗。

何嬷嬷和小胜子都有点担心地互看一眼,随后何嬷嬷上前柔声道:“爷,夫人累了,您抱着夫人回去歇息吧,奴婢来陪洛少爷休息可好?”

说着,她伸手打算去把百里洛从百里青的怀里弄下来,哪里知道百里洛忽然一把揪住百里青的衣襟不满地小声尖叫:“我不要,我要翎姐姐陪我睡,青儿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睡,为什么你们不要洛儿!”

不知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身子都有点发颤,就住百里青衣襟的手有点发抖,喃喃地道:“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洛儿,大家都不要我们,连翎姐姐都不要……。”

察觉到百里洛的异常,百里青深不见的眼底闪过一丝幽暗的异色,随后对着何嬷嬷淡淡地道:“行了,你们下去吧,今儿本座就歇在这里了。”

何嬷嬷一愣,却也没有多言,她素来知道百里青的决定没有人可以轻易更改,何况,按着千岁爷对郡主的占有欲而言,这样的让步几乎已经是非常惊人的容忍了,也只有洛少爷才能得到千岁爷这样容忍吧。

她微微一笑,点头之后称是之后便招呼其他人都下去了。

等着大门关上,百里青低头看着百里洛,面无表情地冷声道:“如果你往她怀里钻,再压着她睡不好,我就把你丢出去,跟外头树上那只叫小白的蠢鸟一起睡!”

百里洛听着不能抱他的‘翎姐姐’原本有点不甘不愿地,但是却又不敢违逆百里青,只得垂着眸子,乖乖地点头,像一只被欺负的小猫儿。

百里青方才将他放回了床上,百里洛刚刚沾了床,下意识地就想往西凉茉怀里钻,在百里青冰冷阴沉的目光里,百里洛方才乖乖地缩回差点碰到西凉茉的爪子。

“睡里头去!”百里青没好气地冷叱。

百里洛呜咽一声,委屈地缩到了床的最里面,睁着两只圆圆的大眼儿,里面都是可怜兮兮的泪光。

百里青懒得理会他那副模样,将睡着的西凉茉抱到了床中间,随后自己除了外衣也上了床,睡在了西凉茉的另外一边,顺带把西凉茉揽入自己怀里,嗅了下她耳边暖暖的清香,唇角弯起满意的弧度。

百里洛看着他的动作,咬着嘴唇,有点儿不平衡地道:“为什么青儿可以抱着翎姐姐!”

百里青瞪了他一眼,冷嗤:“因为我是抱着她睡,而不是睡在她身上,不会压着她让她难受!”

百里洛立刻睁大了眼,凑过来讨好地道:“洛儿也可以抱着姐姐的,我是哥哥,我来抱!”

他好容易才让翎姐姐陪他几天呢,青儿明明一直都霸占着翎姐姐!

百里青唇角一抽,恶声恶气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休想,她是我的,今儿是看你生病,方才让你占点便宜,别得寸进尺!”

他耐性有限,若是换了寻常人,他早就让人把那人活活剥皮拆骨了。

百里洛很委屈地想要说什么,却被百里青极度不悦并不耐烦地打断:“你到底要不要睡,若是不睡就滚出去!”

说罢,他一挥衣袖,台上那盏烛火就熄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好一会,黑暗中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又听到‘咚’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人被推开撞到墙壁,然后黑暗里传来小动物似的委屈抽泣声,随后又有没好气的冷哼声响起。

再然后,便没有然后,空气里一片静谧。

第二日一早,何嬷嬷刚刚领着几个宫人端着热气腾腾的早点过来,就看见小胜子、白珍两个人蹲在门缝那里,鬼鬼祟祟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何嬷嬷皱皱眉:“你们俩在做什么呢!”

小胜子和白珍两个七七回头,对着何嬷嬷做出‘嘘’的手势,赶紧将她拉着蹲下。

小胜子对着何嬷嬷紧张地道:“嬷嬷,咱们还是等爷他们唤了再进去吧。”

何嬷嬷一愣,疑惑地道:“为什么?”

小胜子嚅嗫:“爷,昨儿很反常,我怕里面……。”

白珍接口:“……发生血案。”

何嬷嬷看着两人的表情,顿时无言:“……。”

且说里头,西凉茉做了一夜怪梦,梦里头她抱着一只虎头虎脑的漂亮小白猫儿嬉戏,脚边还有一只很小的奶狗儿,小猫儿原先很乖巧地趴在她怀里,只是略有些重,后来不知怎么地来了另外一只虎斑小猫,那只虎斑猫儿特别凶,叼走了小奶狗,把怀里小白猫儿扔到一边,自己爬了上来,而且抱住了她的头。

她方才发现发现抱着自己不是虎斑猫儿,而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老虎,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那只老虎倒也没打算吃了她,只是舔舔闻闻,然后……睡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那只小白猫又偷偷过来,抽泣着钻进她怀里,她心软地没拒绝,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抱着自己的那只老虎越来越用力,怀里那只小白猫似乎也越来越大,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

她在窒息而死前,奋力挣扎,终于猛然一挣,从被闷死的危险里挣脱出来。

“呼——!”一道窈窕的身影猛然弹坐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是很快又不由自主地被压了回去。

西凉茉有点茫然地看了下自己头顶那陌生的淡蓝色帐子,她记得自己房里的帐子好像是紫色的罢?

但是片刻之后,她便陡然清醒了过来,这是在谁的房间里,亦想起了昨夜,她好容易让一病了就发高烧的百里洛退了烧,又打发不掉黏上来的百里素儿,那小东西死皮赖脸地蹲在床边的小脚踏上不走,骗得洛儿心软求着她让百里素儿留下,她瞅着百里洛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没心思搭理百里素儿,就让他留下了。

后来便觉得有些困,靠着床柱就睡着了,怎么……

感觉到靠着右手边的重量,西凉茉一拧眉头,难道那小子半夜偷偷爬上来了,她一转脸却正正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阴魅幽沉的眸子。

西凉茉一愣,有点莫名其妙地呢喃,随后下意识地朝他微微一笑:“早……?”

她莫不是在做梦,其实自己是在阿九房里?

但是随后,她又动动手臂,再转过脸看向左边,也对上一双线条妩媚流畅的无辜大眼睛,她又是一呆:“洛儿……。”

她瞄了瞄自己的状况,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算是——左拥右抱,而且还是一对儿双胞胎美人伺候着。

怀里躺着百里洛,自己的头还枕在百里的肩头,外带被他半勒半抱着上半身,再加上腰上还压着百里洛的手臂。

说好听点,是她‘艳福不浅’,说难听点,这对双胞胎把她当成抱枕,各自争夺地盘,又压又勒得,快把她给——压死了!

她试图动了动,但是很快又动弹不得,勒住她的‘小猫’紧张地收紧了手臂,而保住她的那只‘虎’也一下子就用力将她拽进自己怀里。

西凉茉再度动了动,试图挣扎出去的结果就是继续被人压扁勒死,她忍无可忍地低声尖叫:“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开,我快憋死了!”

百里洛吓了一跳,赶紧缩回了自己的爪子:“对不起!”

百里青却眼眸一眯,毫不客气地把西凉茉给拽了过去,圈禁在自己身上。

西凉茉才能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却被人一把拽过去,这口气顿时鳖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她差点破口大骂,但是刚刚张口,却见身下那人懒洋洋地支着脸,唇角一勾,噬着一抹浅浅的笑,在她唇角轻吮了一下:“丫头,早。”

看着他那慵懒的笑颜,轻轻渺渺,恰似一朵软软的羽毛撩过她心头,西凉茉顿时只觉得心脏莫名地一跳,脸上飞起淡淡的红霞,再骂不出口,只是心中忍不住唾道,妖孽,真真儿是只千年老妖!

百里青将西凉茉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来。

但是有人满意,自然是有人不满意了,百里洛只觉得身前的两人都是自己最亲近,也最看重的人,可是他们之间却仿佛笼了一层模糊的气场,那仿佛是另外一个空间,是一个自己完全无法进入的地方。

他有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之间的亲密是自己不可以得到,或者说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拥有的,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就是自己最亲爱的弟弟,还有自己最喜欢的翎姐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的胸口却难受得好像被腐蚀出一个空落落的洞一般。

百里洛抚摸着自己胸口,慢慢地蜷缩起来。

西凉茉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只是觉得若是寻常在自己房里厮混,这般亲密不曾有什么不妥当的,只是此刻和洛儿在一起,她总觉得异常的不自在,尤其是她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坐在某人的那一处,分明就已经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你昨夜怎么来了,不用再忙了么?”西凉茉一边试图从他身上翻身下地,一边道。

这些时日,百里青忙得不可开交,西狄合约的签订、和亲事宜、大军归来之后,藩王的军队怎么处置等等不少事情都要他处理,都已经连着睡在了书房三四日了,她原本可以去帮忙的,奈何正式受封飞羽督卫,管理底下六千飞羽鬼卫,事儿也不少,尤其是她还得盯着西凉霜那一头关于西狄奸细的事。

百里素儿也不知道怎么和百里洛混到一起,等她发现的时候却是得知百里洛落水了,被百里素儿救上来的时候了,她心中虽然有怀疑,也来不及拿百里素儿细问,因为深秋落水,导致百里洛发起了高热。

她连着几日在这里照顾百里洛,更是没有时间去帮百里青,只能不让这些零碎杂事再让他分神,虽然在一个府里住着,一张床上夫妻,两人却几乎三四日都不曾见面了

百里青看着她落地之后,一脸难受地在那活动筋骨,便懒洋洋地道:“我若是再不来,大约丫头你都要换枕边人了。”

西凉茉皱着眉头,这一落地才发现自己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夜噩梦原是身子不适的表现,心中不免有些不爽:“胡说什么呢,若不是因顾念着你,我何苦这般辛苦,你莫不是以为哄着小孩子很容易么?”

她最是不喜男子总以为家务与带孩子都是女子天经地义的义务,仿佛那不过是与生俱来的义务!

百里青见她有点恼了,他亦有些不悦,正要说什么,却听见百里洛忽然幽幽地打断他们的谈话:“翎姐姐,青儿,是洛儿让你们不开心了对不对?”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百里青和西凉茉都是一怔,随后看向了百里洛。

西凉茉看着他一脸茫然地蜷缩着身子,大眼儿空洞洞的模样,不由心头一软,又有点心焦,只担心他病还没好,爬上床去就抚着他的背柔声问:“怎么了,这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么?”

百里洛看着她,唇角翘了一下,随后又黯然下去,摸了摸胸口轻声道:“翎姐姐,洛儿胸口空荡荡的,还痛痛的,为什么呢,洛儿是不是要死掉了?”

西凉茉不解,只以为他又不舒服了,便心中一急,柔声安慰道:“洛儿乖,你没有让姐姐和青儿不高兴,洛儿是最善良的孩子了,姐姐喜欢洛儿呢,一会子姐姐让医正爷爷来给你看看哪里不舒服可好?”

“真的么?”百里洛有点怯怯地道,他怕,他怕自己成为翎姐姐和青儿的麻烦,然后会被抛弃掉,他隐约地觉得似乎很久以前,有自己很多很在意的人都一一抛弃了他和青儿。

西凉茉怜惜地摸摸他的额头:“乖,姐姐去去就回来。”

看着百里洛乖巧地点头,西凉茉方才下了床,匆匆地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唤:“嬷嬷,白珍,去请老医正来一趟。”

百里洛看看西凉茉站在门外的背影,又转头看向一直半靠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的百里青,胡乱地拿袖子一抹脸上的鼻涕眼泪,灿烂地笑了起来:“青儿,早!”

对于百里洛这种很快就会把难过的事情抛诸脑后的本领,百里青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轻嗤了一声:“白痴!”

百里洛一点都不生气,他的青儿总是这么别扭的,他也见怪不怪了,只是凑过去,在百里青耳边很认真地道:“青儿,你可以把翎姐姐让给我吗,我会把很多很多的宝贝都送给你。”

百里青蓦然抬头,阴魅的眼中闪过凌厉的冷芒,似有什么恐怖的异物在他眸底那片不见底的深渊里游过,但最终……却被他强行地压制了回去。

但是百里洛已经被吓了一跳,一下子缩回了床帐里,有些恐惧地看着百里青。

百里青闭上了眼,片刻之后才缓缓地睁开,用一种他身上许久不曾见过的耐心与口气淡淡轻轻地对着百里洛道:“笨蛋,若是我说,我可以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你是不是能放弃你的翎姐姐,把她让给我呢?”

百里洛一愣,下意识地摇摇头:“不可以呢。”

百里青看着他轻声道:“所以,我的回答,也同样是不可以。”

百里洛忽然没了声音,只是定定地看着百里青,那样的目光让百里青在那一瞬间,几乎以为百里洛恢复了正常。

“阿洛,你知道的,如果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倾尽天下为你实现,因为……。”

百里青静静地靠在软枕上,看向窗外青白的天空,静静地道:“……这个冰冷的世间一直以来,只有我和你在一起,我们走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我想若有一天我去了,也会带着你一起走。”

百里洛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这么静静地听着。

“她很特别,像一团小小的火,是不是,很容易烧伤人,但是暖暖的,如果握在手里,会觉得身上僵硬的血脉都有了暖意。”百里青的指尖掠过百里洛的手,然后慢慢握住了他的手,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有多么的冰凉。

他和他是孪生兄弟,只是百里洛就像天上的小月亮一样,光芒虽然不若旭日,却也照亮着世间万物,而他自己却从来都像月光或者日光下照不见的阴影,连着身上的温度都比他要低。

“阿洛,你活在你的世间那么多年,我在这人间却有点累了,你可知,这天地太冷。”百里青缓缓地道,语调懒懒,让人听不出他的心绪,却只觉得仿佛看见了极为空旷而寂寥,漫天飞雪,一眼望不到头的空旷雪原。

百里青不再说话,百里洛也沉默着,不知到底是听懂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西凉茉进来的时候,便觉得气氛怪异,但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只是看着那对双生子静静地一卧一坐,恰似一株天地神魔之中开放的双生莲。

她静静地看了片刻,轻叹一声,转身悄悄退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在这个时候,也许让他们独自呆着,会更好些。

——老子是洛儿是小可爱,月票兄各种被嫌弃的分界线——

昏暗的房间里,弥散着浓郁的酒香,还有一种奇异而特殊的香气,那是男女交欢之后留下的液体特有的气息。

“唔……。”西凉靖抚着额,慢慢地从床上支撑起自己发酸的身子,眼前一片模糊迷离,只觉得软红轻绿一片,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抚摸着胀痛的额头,坐了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让他难以忍耐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昨夜他被自己手下的校尉们拖到了一座伶人坊喝酒,他心中有事,眼前总是晃过无意间看到步辇上九千岁将茉儿按在身下,恣意轻薄的模样,那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心中异常难受,尤其是……

尤其是而茉儿竟然似完全习惯了和九千岁的亲昵,将双臂绕上对方颈项,露出那种他从来都不曾见到的妩媚笑容。

更是让他说不上心中什么滋味,即使嘴上骂一声不知廉耻,却也压盖不住心中那种是愤怒,又或是恼恨,又或是……嫉妒的复杂情绪。

昨夜喝多了,看着被属下献上来的美丽又高傲的伶人,他便莫名地将那张脸儿看成了西凉茉,看成了她对着自己露出那种妩媚的笑容,看成能让她主动环上双臂的人变成了自己。

随后便……

西凉靖懊恼地抚住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恋恋不舍。

“嗯……。”身后忽然传来女子微弱的娇呼让他陡然一惊,随后他有些不耐地挥开那碰上自己的柔荑。

“走开!”

但是,当他无意间用眼角瞥见那躺在床上的少女时,不由瞬间面无血色:“贞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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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宦妃第八十三章女伶妖异

昏暗之中,有迷离的光印在那一片雪白娇嫩之上,暴露在空气里不着寸缕,满身红痕昭示着少女曾经经历过怎样的蹂躏。

西凉靖方才那一触便是碰在她软嫩硕大的酥胸之上,那种鲜明的触感让他依旧记忆鲜明。

西凉靖很少碰女人,房里到如今也不过是老太太当初送给他的一个金玉,只做教导他识得人事所用,也不过是个没身份的通房丫头罢了。

如今一次绮思放纵……竟然遇到这样的事,何况对方的身份之特殊,更是瞬间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会……

明明他抱着的是那个女伶,怎么会变成了贞元公主!

空气里一片静谧,僵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传,他看着面前沉默的贞元公主,不由头大如斗。

不知过了多久,西凉靖抚着自己剧痛的额头,扶着床柱站了起来,咬牙道:“你……。”

随着他的动作,贞元公主仿佛吓了一跳般,立刻向床里瑟缩而去,有些惊惧地看着西凉靖。

西凉靖目光在她身上停了停,随后立刻移开,那些伤痕是他弄的么?

他愈发地觉得心中烦躁焦灼,还是哑着声音道:“公主殿下……你是怎么会在这里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贞元公主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仿佛一僵,随后冷笑一声,声音里却有些虚弱:“将军不必担忧,一切不过是贞元自找的……只不想贞元一次贪玩竟落得这般下场…… 。”

她仿佛在忍耐着什么,没有再说话,随后只似很艰难地移动身子爬下了床,那一团耀眼的雪白春色让西凉靖立刻闭上了眼。

他只听见房间内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知道那是贞元公主在穿衣,他也胡乱摸了件衣衫套上。

而与此同时,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似乎有人在找人,隐约间还能听到那些人满口的西狄口音。

西凉靖顿时一惊,脸色阴霾下来。

若是被人发现他和贞元公主在这里,等待他的是什么,不言而喻,而且整个朝野都会引起巨大的震动,更不要说西狄那一头……

这一切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西凉靖忽然转过脸来,目光如电一般落在贞元公主那张艳丽不可方物的面容上,神情也愈发的冰冷地开口:“公主殿下,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下会一力承担,若是公主要拿在下的命去抵偿您的清白,只管开口就是,只是您若有其他企图,就恕在下不能从命了!”

他从不畏惧承担责任,亦从不肯受任何人的威胁,除了……

脑海里晃过那一抹冰冷的倩影让西凉靖呼吸微微一窒息,但随后他就镇定了下来,伸手取了衣衫穿上,同时将自己腰上的小剑取出来仍在了贞元公主的面前。

除了面对西凉茉的时候能让西凉靖乱了心神,平日在战场上手染无数鲜血,被称为玉面冰郎将的西凉靖绝对不是一个轻易会对女子心软的男人。

贞元公主正在绾起一头青丝,忽然听见面前之人这般冷酷言语,先是一愣,随后垂下眸子,肩头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似的,片刻之后,她苍白着脸,面无表情地轻声道:“本宫说了,将军不必担忧,这一切……不过是贞元自作自受,您自……自管留在这里。”贞元公主仿佛说这些话的时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随后,她似不能再忍受这样的侮辱一般,转身就像门外而去,一把拉开了大门,站了出去。

西凉靖没有想到她说开门就开门,顿时一惊,下意识地避在门口,却见贞元公主一出门后就将大门带上了。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西狄人似乎也看到了公主之后,立刻过来,紧张地围绕在门外,一名焦急的侍女的声音传来:“主子您去哪里,让咱们找了一夜!”

亦有侍女一边抽泣一边埋怨其他人:“都说了咱们在这天朝人生地不熟的,你这妮子还戳窜着主子出来看什么异国歌舞,那歌舞哪里有咱们西狄的小戏好,还让主子喝劳什子珍宝酒,如今主子失踪了一夜,这要传出去了……。”

她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人打断了话头:“闭嘴,你是真嫌这事儿没闹开,怕天朝的人不知道是么!”

最终还是贞元公主开了口:“行了,大家都不要再说了在,我没事,只是无意喝醉了,在这花船里睡了一夜,咱们该走了,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你们应该知道是个后果!”

她话音到了末尾,已经是一片森寒。

西凉靖听着外头侍女和一众侍卫们诺诺称是,随后便是脚步声一路远去了。

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莫非,一切真的是巧合?

毕竟此事曝光对贞元公主绝非好事,名声受损,她到底是要嫁过天朝的,而太平大长公主那样特殊的例子也只有一例,此后一生她如何在天朝这样比西狄对女子束缚更多的地方立足?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凌乱的床上,床榻之间隐约竟然有一抹腥红,异常的扎眼,那是——女子落红?

让他瞬间睁大了眸子,随后有点茫然地坐在了床边,忽然觉得太阳穴处的疼痛又加剧了。

他总觉得仿佛在黑暗中有蜘蛛一样的事物,慢慢地吐出了粘稠的蜘蛛丝将他一点点地裹紧,让他无法动弹,无法喘息。

这一夜,仿佛一颗小小的石头落进了黑暗的水里,便再没有了声息。

西凉靖惴惴不宁地过了几日,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贞元公主出现的场合,而即使当他不得不出现在贞元公主面前的时候,贞元公主亦仿佛只当他是陌生人,从未曾与他有过太多交集,更没有借着那夜的事情向他勒索什么或者威胁什么。

但是这世上大约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贞元公主失踪了一夜的消息隐约地还是传开来去,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风言风语,但在九千岁发话以后不希望再听见这样的传言之后,这事儿仿佛就水过无痕一般,没了下文。

只是,在某些时候,他总能感觉到当贞元公主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偶然间能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侧目看去,有一种脆弱却还要强自镇定的味道,让西凉靖心中……百味杂陈。

而此时京城的一座华美的挂着凤字分院牌匾的华美大院子里,一身红衣的美人,完全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如今正优雅地坐在湖心的亭子里,静静地听着面前描着戏装的美貌伶人唱曲。

幽幽渺渺的歌声掠过池塘的水面,带着一种深秋萧瑟的味道。

“明日里,本宫就要去把我那小弟弟接回来了,听说这些日子,他在九千岁的后宅子日子可不好过。”贞元公主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手中的花茶浮沫,淡淡地道。

那唱曲的伶人水袖一收,转身看向她:“不想九千岁的后宅子,你也能探听到消息,不过看来你的消息似乎迟了点,素儿可不是真吃素的,如今他攀附上了那位手握强兵的飞羽督卫,九千岁的王妃,日子过得可是风生水起,只怕是乐不思蜀了。”

那伶人描绘着浓重的粉彩,看不出原来的面目,只是秋水目,挺翘鼻,樱桃唇,看得出其五官异常精致,一口软软的嗓音倒是颇为勾人。

贞元公主抬起卷翘的睫羽,淡漠地看了一眼那伶人:“所以本宫才打算将他弄回来,如今龙素言已经死了,自不必担心他会给咱们折腾什么幺蛾子。”

那伶人笑了笑,款步上前,在亭子里坐下,自顾自取了她面前的茶杯倒了一杯极品的香片,一边品着,一边不以为然地道:“怎么,你觉得能让百里素儿听你的话么?”

贞元公主勾了一下精致的唇角,妩媚的眼中闪过冰冷幽沉的光:“他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那伶人慢条斯理地轻叹了一声:“说来,那位飞羽督卫真真儿是个奇特的女子,能走到今日,必定有她一番手段,便是凭借敢嫁又能嫁给九千岁这一条,我看她之才并不在贞元姐姐你之下啊,瞧你们二人,真真是有缘份,连着封号都如此相似,她是贞敏,你是贞元。”

只是不过一个是郡主,一个是公主,只是听说贞敏郡主原本是先帝的私生女儿,若真是如此,她的实际地位应该也是公主才是。

贞元手上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本宫啄磨着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有点挑拨离间的味道呢。”

那女伶以水袖掩唇嘻嘻地笑了起来,声音又软又糯,撩人心扉:“难道我说错了么,你和那位飞羽督卫之间有什么需要挑拨的?”

贞元轻轻地嗤了一声,淡淡地看向天边:“错倒是没错,所以这才是需要用到百里素儿的时候。”

随后,她顿了顿,看向那女伶,轻描淡写地道:“你既然想要在我面前有一席之地,如今也是到了你拿出本事来的时候,至于若是招惹了那位飞羽督卫的后果……。”

“一切都是我自行承担就是,与贞元姐姐没有任何干系。”那女伶咯咯地笑了起来,精致的眉眼里流转出不怀好意的光芒来。

“原本我第一次见到封赏大典上那位飞羽督卫的时候,还想着这般俊俏的儿郎若是能骑在身下,爽快上几回,让他做个裙下之臣,倒真真是件美事,只可惜却原来是个女儿家,真真是暴敛天物。”那女伶叹了一声,很是惋惜的模样。

随后,她眼珠子一转,又看向贞元公主:“是了,那位九千岁,从姓氏到容貌怎么看着都有西狄皇家血统,可查出来什么了?”

贞元公眸光幽幽,艳丽的唇沾了杯中酒:“嗯,虽然没有太多直接的证据,只那副模样,十有八九就是妙语观音的后人,说来倒也算是表舅舅呢。”

那女伶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呀,瞧着你不成是看上那位了,那位虽然模样美,手段却是吓人呢,何况还是个太监,可伺候不了你!”

贞元公主轻蔑地嗤了一声:“你当谁都与你这般么,见到个模样好的就想弄上枕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