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茉目光晦涩难明地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捂住脖子站起来,喘了口气,挺直着背脊向院子外走去。

云爷看着西凉茉离开之后,眼中波澜怒涛方才平静一些,随后看向那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韩夫人,微微颦眉:“处理干净一点。”

几名侍卫点点头,送走自己主子后,一商量,便都嫌弃这韩夫人的尸体太臭,便让人去房内取了一床草席将她一卷径自拖到后山的乱葬岗上一抛。

一群野狗在人走后立刻跑了过来,呼哧呼哧地贪婪地开始啃食起来。

韩夫人或者说韩贵妃大概此生都未曾想到自己会沦落到暴尸荒野,尸骨不全的地步。

……

至于西凉茉,被带进了牢房,她看了看这牢房,倒也算是干净,地面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之上铺这几层厚厚的干净棉被,挑了下眉,便进去坐下了,闭目养神。

因为主子吩咐过女犯有自裁倾向,所以门边站了几名侍卫,虎视眈眈地盯着西凉茉。

但是盯了好一会,他们还是没有发现这个飞羽督卫有要自裁的欲望,她甚至在有人送来了热饭菜后,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到了晚间时分,一干侍卫瞅着牢房里这一位,实在是能吃能睡不像是要自裁的人,便只留下了一个人看着她,其他人都去用膳去了。

而给西凉茉送晚饭的侍女也过来了,侍卫们检查了一下她送来的东西,便让她进去了。

那看着西凉茉的侍卫看着侍女送来的菜色,颇为丰富,竟然还有卤猪蹄,不由抱怨:“啧,与一个犯人这么些好东西,真是浪费。”

那侍女也很是不平地道:“就是,再高贵的身份,如今也是咱们的阶下囚。”

随后,她取了几样饭菜出来递给那侍卫,娇笑:“咱们几位姐妹都因为这贱人挨了罚,如今这些饭菜还不如送了大哥,只要这贱人饿不死就是了,哥哥自然去吃就是了,这会子我替你看着她,等她吃完东西,我把膳盒带走。”

那侍卫迟疑了片刻,但是看着西凉茉手脚都戴了钉在墙壁上的镣铐,估摸着也不会还有什么能耐生事,还是点点头,笑道:“那要谢谢妹妹了!”

随后他拿着那些香喷喷的饭菜便去寻自己同伴去了。

那侍女随后提着剩下的饭盒子,钻进了牢里,将饭盒子搁在了西凉茉面目前,没好气地道:“吃吧!”

盘膝而坐的西凉茉睁开了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青菜白饭,低声抱怨:“啧,怎么就吃这个?”

那侍女快气死了,恼怒地瞪着她,低声道:“西凉茉,你还以为自己在千岁府还是皇宫里,爱吃不吃,我走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

西凉茉立刻按住了她的手,轻笑:“三妹妹,何必那么着急,你也知道我混进牢房里来可不容易,那位云爷的眼睛毒得很,今日做戏也是极累的。”

“你个心黑手狠的,竟还会觉得累?”一身侍女打扮的西凉霜没好气地摇摇头,今儿她怎么弄死她们的那位姨母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山庄。

西凉茉勾了下唇角,眸光幽幽:“不是你让我想法子进牢房的么,若是不激怒云爷,我怎么进得了这里和你见面?”

没错,今日她对韩夫人下手是故意的,激怒云爷也是故意的,但是故意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自裁以谢天下,她西凉茉天生就不是贞洁烈女的料。

自裁这种事情伤筋动骨,亲者痛仇者快,她更倾向于让所有的仇者自裁。

在腊梅山庄里头,她一开始看似自由自在,但是实际上西狄人对她的暗中监视从来就没有少过,她没与办法走出自己的院门,更没有办法向外传递任何消息。

小白被她留在了皇宫内苑,这般大雪天气,它到底不是狗,不可能循着气味寻到这里。

虽然她相信阿九一定会从她留下的东西发现一些线索,但是她不可能坐在这里等阿九来救人,夜长梦多,若是不能把这群西狄人给在这里圈牢固了,谁知他们又要做什么。

何况这里还有一条极品大鱼!

更是不能放跑了。

好在,这里她也不是没有熟人的,比如韩夫人,她知道了,也就代表了西凉霜也会知道,毕竟二人曾经共侍一夫——虞候,估计这里的事情虞候也是定然知晓的。

如果西凉霜不是蠢到彻底投靠西狄人,作为一直想让虞候倒台的她,必定会想法子联系上她。

虽然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很难熬,但是她的推测是正确的。

西凉霜确实身在腊梅山庄,她很早就被困在这里了。为了保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除非必要所有人都必须将亲眷送到腊梅山庄。

但是西凉霜没有办法联系上她,她的院子看守太过严密。

西凉茉也没有想过凭借自己就能跑出去通风报信,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有人替她完成。

而西凉霜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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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天澜第十一章密谋

西凉霜倒也不笨,知道她关在这里,到底千万百计地利用奉承韩贵妃的机会,终于勉强找了机会冒险递了一次纸条儿,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出戏份。

西凉茉凉凉地道:“啧,三妹妹,今儿送姨母上路,可也有你一份功劳呢,若不是她以为你这个侄女儿总归是不介意和她共享一个男人,还会和她同仇敌忾,也不会完蛋不是?”

“西凉茉,你……你别忘了如今可是你有求于我,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讨厌你!”西凉霜气得肝儿疼,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西凉茉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还敢这么讥讽她。

“我告诉你,我在这个世上最讨厌的女人就是你,没有之一!”西凉霜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西凉茉看着她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西凉霜挺有意思的,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知道了,委屈三妹了!”

西凉霜被她那种语气气得要死,又毫无办法,只能恼羞成怒地瞪着她,低声道:“你别得意,再这样,我就走了,让你没地儿哭去,我看那云爷貌似对你有点子意思,就让他把你带回西狄,看你能怎么办!”

西凉茉忍着笑,挑眉看了她一眼:“说到云爷,你怎么没想法子去爬他的床,说起来,咱们姐妹到底比姨母年轻不少。”

西凉霜冷嗤一声:“你以为谁跟咱们那姨母似的,谁的床都睡,真真儿不要脸,云爷根本就只是利用她,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一个手指头!”

西凉茉一愣,有点儿不解:“但是看着西狄人的态度,他们似乎都叫姨母做夫人。”

西凉霜轻蔑地道:“这就是云爷的高明之处,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自己的枕边人,满足了姨母可笑的自尊心,又没真的碰她,让她心里跟沾了桃毛似的,又痒又着急,只想牢牢抱住云爷这座靠山,每到夜里,她都愁得睡不着总问我她是不是老了,啧,想不到当年高高在上的姨母也有这么一日,当年她和二夫人还有咱们0那对姐妹多么风光。”

西凉茉微微眯了眯眸子,淡淡地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世间之事,不外如此。”

西凉霜一顿,忽然想起,不论是父族西凉世家还是母族韩家,他们的败亡似乎都与自己面前这个大姐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是真真儿见识过这个大姐姐的手段的。

这个大姐姐,从来就不是她能琢磨透的人,总让她觉得很危险。

西凉霜看着她,撇撇嘴:“可不是,如今你这风光的千岁王妃、飞羽督卫不也沦为阶下囚。”

西凉茉轻笑:“谁说不是呢。”

随后,她忽然看向西凉霜:“怎么,我听你的意思,对那位云爷,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能连咱们那位过尽千帆的姨母都玩弄在掌心,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

西凉霜一僵,随后低下声音,自嘲地道:“云爷是西狄的贵人,看不上我一个残花败柳的,至于你……。”

西凉霜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若不是你身份特殊,他又怎么会对你另眼相看,我看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的说不定是你!”

西凉茉懒洋洋地‘唔’了一声:“爬人床的事情,干那么一次就够了,得寸进尺可是会尸骨无存的。”

她可是一点都不否认自己当初是怎么走到如今的这一步。

“你……?!”西凉霜瞬间不可置信地望着西凉茉,这个女人说的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唔……

西凉霜忽然觉得西凉茉也挺可怜的,看着风光,底下也和自己一样辛苦,这么想着,西凉霜忽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触来,阿奎那这西凉茉的脸,竟然觉得没有那么讨厌了。

“你真有勇气,若是换了我,只怕是真真儿做不到的。”西凉霜忍不住摇头,靠近九千岁三丈之内,都觉得自己会被他身上的那种可怕的黑暗气息给吞噬,瑟瑟发抖,语无伦次,更别说主动伺候他,睡在他身边了,由此可见西凉茉的心性果然非一般凡人。

西凉霜对西凉茉的置死地而后生的能耐和勇气佩服不已。

西凉茉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话,让西凉霜对自己敌意骤减,看着她那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她不由莞尔。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西凉霜只是恃才傲物,自认林黛玉一般的人物,又不得不因为自己出身而屈服在韩氏与西凉仙姐妹之下,虽然性子尖酸刻薄,但到底还能看清楚形势,一如当年进了虞候府,得了她的教训,便不敢再来找她麻烦,总不至于如西凉仙姐妹一般蠢得不可救药。

唔,而且某些时候其实她比自己还要单纯。

西凉霜看见西凉茉那种眼底含笑的模样,没来由地脸上一红,气哼哼地道:“你笑什么,以为我是啥子么,哼,那云爷看似从不以身份排场压人,实际上和九千岁的骨子一样,喜怒不定,心机深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人着了他的道,这种男人再好,也不是我能沾的,说来说去,还是韩表哥那般实诚人最……。”

西凉茉一听她有长篇大论的趋势,便立刻转移了话题:“好好,以后出去你且再与我算账就是,只如今得想个法子让你有机会出去,毕竟也唯有你才了解这腊梅山庄的情形。”

西凉霜闻言,也点点,颦眉道:“没错,这地儿特别古怪,我试过得,明明看起来很近的距离,可怎么走也只是在兜圈子,愣是走不出去。”

西凉茉闻言,心中微微一沉:“看来这里有高手以奇门遁甲设了障眼术。”

而且就她观察来看,这个地方离开上京一定不远,就在京城郊外的某处山林之中,但是直到现在司礼监与六字诀的人都没有能找到她们的所在,足以说明一件事——这一处奇门遁甲障眼之术,必定为高人所设,而且机关宏大,说不定就算司礼监的人从面前经过,若是不细心留意也未必能发现不对劲。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云爷的身份地位这般惊世骇俗,若是他能没有准备就亲赴敌国,只怕也就不会能在西狄走到如今的地步,登高一览众山小了。

看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冒险了一点。

但是,很有价值。

如果能……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冷酷的幽光,随后又归复了平静。

“那到底要怎么办,我可不懂得那什么奇门什么甲的,你也休想叫我一个人从这里跑出去,就算我能走出这山庄大门,也没法子活着爬下山回到上京!”西凉霜坚定地道。

傻子才会在这样大雪纷飞的天气里独自逃跑,何况她还是个闺阁女儿!

西凉茉沉吟了片刻,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道:“你且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就是了!”

随后,她比了个手势,让西凉霜靠了过来,然后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西凉霜越听越不可置信,随后看向西凉茉,瞪着眼道:“你确定?”

西凉茉笑笑:“我肯定、确定以及一定!”

西凉霜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冷笑一声:“好,那就一言为定,反正我想做这种事情也想了很久了。”

西凉茉浑不在意,只勾了下唇角:“所以这不是给你机会么?”

西凉霜冷哼一声,又道:“别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西凉茉点头轻笑:“你且放心,此事若成,你的郡主之位绝对跑不了,我还送你一座郡主府邸,良田产业都不会少。”

西凉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随后,她起身拎着篮子就出去了。

西凉茉立刻眼明手快地身后抓下她手里的篮子,她还没吃饱,没有菜有米饭管饱也不错!

西凉霜原本打算趁机饿西凉茉一顿,也好出出总是被她吃得死死的恶气,如今没谋划成,脸上顿时做了个尖酸的表情出来,她恨恨地一跺脚:“饿死鬼投胎!”

随后,她一扭头没好气地转身就走了。

——老子是分界线啊分界线的——

腊梅送寒香,飞雪落青袖。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伸出窗外,因为长期握剑而略显粗糙的手里如今已经躺了一捧晶莹剔透的雪,手的主人仿佛感觉不到手心的寒意一般,静静地看着手中那晶莹剔透的雪出神。

倒是一边的侍从有些看不下去,一名中年男子眼含忧色地上前轻声道:“大当家的,这北国之冬,天寒地冻,您莫要贪恋这些冰雪美妙,若是受了寒意,您的身子骨只怕受不住。”

云爷淡漠地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自然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沙场征伐,多少生死皆过眼也不曾有什么,长卿也不必担忧。”

随后,他顿了顿,问:“那位飞羽督卫这几日如何了?”

长日闻言,知道他不愿意多谈,心中不由叹息一声,随后想起那地牢里的那位娇客,他也神色奇异地道:“那位飞羽督卫果然有些不同,总归不过是三号——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

竟然不曾见有人沦为阶下囚如她这般惬意的,就是这份气度倒也算是个女中豪杰了。

云爷闻言,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轻嗤了一声:“女中豪杰,我看倒是一个心机非常,耐性极佳的小狐狸精才是。”

长日有点不解,颦眉道:“大当家有何计划,天朝在外头找人都已经差点掘地三尺了,可见这飞羽督卫对于天朝的当权者非常重要,若是咱们要提要求,如今不正是好时机么?”

云爷眸光闪过一丝深沉锐光,淡淡地道:“长卿,你想如果今日我与那位九千岁易地而处,你觉得我会如此大肆喧哗地找人么?”

长日想了想,摇摇头:“不会,这样等于暴露出自己的软肋!”

云爷轻勾了下唇角,看向自己手心的雪:“那不就结了,没有人是傻子,你想象他们这帮动作为的是什么?”

长日颦眉,想了好一会,忽然微微睁大了细长的眼睛:“您是说他们为的就是诱咱们的人去联系他们,提出要求!”

云爷点点头:“司礼监之中,人才辈出,精通机括与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并不见得少,更何况还有当年的蓝家鬼军,咱们连探子都渗不进去,只听闻其中九字诀就有一诀专攻此术,能人异士更是咱们不了解的。”

长日有点不以为然:“咱们这可是百年前名震天下的鬼海魔君所制,寻常的机关师就算走到面前也未必发现得了。”

就算发现了,想要破关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云爷淡淡地道:“但是若让对方抓到了一点线索,谁知结果如何,毕竟天外有天。”

长日到底有点沉不住气了,叹了一声:“所以,大当家的,属下们都不明白,为何您一意孤行,要亲赴上京,将自己置于险境,如今咱们走也走不得,留也不能久留,岂非进退两难?”

以前的大当家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人,素来以谨慎仔细,算无遗策而闻名于西狄。

但是后来的大当家,在国内一切刚刚尘埃落定之后,某一天忽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定要一意孤行地亲自轻装简从赶赴上京,哪怕老夫人以死相逼,他都不曾妥协,大当家的孝顺亦是他们都看在眼里的,这更让他们不明白。

云爷静静地坐下,望着手中那一捧雪,淡淡地道:“我说了,我只是想来上京看看,北国的雪而已。”

这样的答案,他们这些贴身随侍都听过多次,但是他们始终不能理解。

长日只觉得,大当家大约有些东西是不便告诉他们这些人的。

一朵淡黄色的腊梅悄然被风垂落在云爷手心的一捧白雪之上,娇嫩的鹅黄色花瓣在冰雪之上被衬托得异常的晶莹剔透,而这样娇俏的腊梅,于风雪之中却莫名自有一段傲然凛冽的风流。

云爷的目光定在那一朵腊梅之上,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忽然间起了兴致:“准备一下,我想,该去地牢看看我们的娇客了。”

长日点点头,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云爷关着那个飞羽督卫,除了那一次在走廊之上的交谈之外,却既不曾用大刑逼问对方天朝的秘密,亦不曾利诱对方投诚为自己所用。

但是,他明白的是主子的秘密定是要执行的。

便立刻安排人下去准备了。

……

西凉茉正做梦梦见自己窝在大狐狸的怀里甜蜜地享用他的手艺,吃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却忽然感觉自己面前的好菜忽然全都飞了起来,她大惊,立刻扑出去抓住那一盆蜜汁猪蹄,却不想扑了个空一头撞在那猪蹄上,脑门磕得生疼。

“阿九,我的蜜汁猪蹄跑了……。”

西凉茉揉着额头正要大骂的的声音陡然而止,她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那一对修长的——猪蹄。

好吧,那是一双长腿,而长腿的主子对于自己被当成猪蹄,大概觉得很有趣,低着头睨着她轻笑:“怎么,你很饿?”

西凉茉一抬头,顿时大囧,她立刻靠墙而坐,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唔,如果云爷也来尝尝这里的伙食就知道我为什么是这种反应了。”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跟鬼似的,看样子武艺不弱!

云爷摆摆手,看着她淡淡一笑:“听说你吃得好,睡得好,日子过得很惬意,不想原来在下还是亏待了你么?”

西凉茉冷笑:“云爷,我在这里的一切不都尽在您的掌握之中么,有些事,咱们心知肚明,又何必挑破,我只是很好奇,您这般过来,如果不是定有大图,又何必到如今弄出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是真好奇,这种完全有悖常理的举动完全不像一个坐在那样位子上的人会有的举动,如今两国各有牵制,真正是僵持局面,战不如休,就算他真的杀了她,也改变不了如今两国的大局,甚至激怒百天朝,但是如果他落到她的手心,却又是不同,只会对西狄大不利。

所以孤身潜入他国腹地中心,实在是让人费解。

云爷轻笑,垂下长长的睫羽:“你是今日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人,若我说我只是想看看这北国之雪,你可相信?”

西凉茉一愣,不可置否地道:“是么。”

她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原本以为那不过是他心机深沉,另有目的而不愿多说罢了、

只是彼时西凉茉并没有想到,多年之后,她仰头看见上京的白茫茫一片的鹅毛大雪之中,天光苍凉,忽然明白,原来有些人即使心机深沉,却从不会说谎,亦从不屑说谎。

他,真的,只是想看一看这北国之雪。

……

云爷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眼底忽有幽幽微光闪过,忽然逼近她面前,伸出指尖抚上她柔软如花瓣的唇:“你……。”

西凉茉一惊,眼底厉色一闪,双手如闪过直接插向对方眼睛,却不想他动作更快,脸迅速一偏,双手卡住她的手。

但是,西凉茉却还是一把勾下了他的面纱。

面纱下的那张脸,让西凉茉一怔,差点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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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因为去看来拍阿九的美人了,这章更新有点少~明儿会多更新一点

怒海天澜第十一章

“阿九——!”

这张脸完全出乎她的想象,西凉茉忍不住呆怔地惊呼出声。

曳丽深沉的单凤眼,挺鼻薄唇,近乎完美的面容,熟悉而陌生。

但是……但是下一刻,西凉茉立刻清醒过来,这根本不是百里青的脸,或者说,如果要说相似,也许芳官和百里青眉目之间更为相似,这张脸甚至没有芳官的精致,他的眉目更偏阳刚,浑然天成一股凛然淬烈立于千军万马之上的帅者之气,再配上他与生俱来的容貌俊美,眉目之间的从容皇族贵子的优雅天成与不可侵犯——这是一个天生具有紫薇帝气的男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西凉茉却在瞬即有一种看见百里青的错觉,也是是这五分相似的容貌,也许是他眼中那种深沉幽邃与将天下万物苍生都握在手中的冷冽漠然,又或者说空冷无边让她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阿九——当年在洛阳除夕之夜船上静静望着天空的烟火的阿九。

仿佛碧海苍天,砂粒尘埃都在眼中,又仿佛一片空旷雪原,万物寂瑟,死寂一片。

“阿九,你是这么称呼九千岁的么?”云爷淡淡地挑了下眉,仿佛在琢磨着什么似的,轻轻地勾了下唇角,玩味地道:“看起来你们的关系,也许比我想象的还要亲密呢。”

西凉茉还有点心有戚然,怎么会有两个在神情之上如此相似的人,如果不是同为上位的如出一辙,就是因为那种身体里的同脉之血。

西凉茉有点心不在焉地道:“我的事情,就不劳云爷费心了。”

说话间,她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然后忍不住揉揉眉心,唔,容貌完全不像,但是那种神态,果然还是会在瞬间让人产生错觉。

“看你的神情,我和九千岁很像么?”他看着西凉茉的动作,再次勾起了唇角,只是那笑容有点冰凉。

西凉茉不曾注意到,但却是坚定地摇摇头:“眉目仿佛有些相似,但是仔细看,其实完全不同。”

“是么,本来就不同,一个阉人罢了,就算身体里曾经流淌过贵族的血,也不过是被玷污了的。”云爷淡淡地道。

西凉茉方才听出了那不对劲来,他语气里完全的轻蔑顿时让她不悦起来,虽然这样的话,其实早年私下她听过不少,但是从这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对味道。

大概,是因为他和百里青同样流淌着西狄皇族的血,所以这样的轻贱之预反而更让西凉茉觉得很不爽。

“是啊,哪里能比得让您的高贵呢,百里赫云,如果按照血缘而论,九千岁身体里流淌着你们西狄皇帝的嫡出之血脉,算起来可是比你更要有西狄皇位的继承权,不过是命好与运气好些罢了,就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真是可笑。”西凉茉淡淡地道,话语之中毫不掩饰她的讥讽之意,也顺带挑破了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却因为某些不明的原因而没有挑破的那一层面纱。

“放肆!”

这般赤裸裸的讥诮让百里赫云眉目之间瞬间阴沉下去,无形的森冷凌厉的威压之气完全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在那瞬间,西凉茉几乎有一种对方眉目之间那种杀气会幻化成万千利刃将她撕裂成无数片。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遍野,血流成河。

若是寻常人等,只怕早已经在这天子之怒下跪倒在百里赫云面前,祈求原谅。

但是不巧的是西凉茉早已经习惯了,在身边那一位堪称魔王一样的男人长期的调教与训练下,她完全就已经能够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功夫。

“放肆个屁,百里赫云,你以为你还在你的西狄蛮荒国土之上么,这里是天朝,除非你有本事插翅膀飞了,只要你走出这个腊梅山庄的奇门遁甲之境半步,本督卫就能保证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做阶下囚的滋味,还敢跟九千岁比,哼!”西凉茉毫不客气地戳他的痛脚,看着百里赫云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她就觉得自己心头很爽!

居然敢蔑视她的阿九!

百里赫云睨着她,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有深沉冷冽的光芒在其间游动:“是么,但是你别忘了,如今的阶下囚是你,而不是我!”

随后,他忽然一伸手,直接朝西凉茉的肩膀上抓过去。

西凉茉虽然似没了内力,没法子和他硬拼,但是手上的功夫还在,她一伸手就是三十里路小擒拿,直接拍开了百里赫云的手,甚至一个侧手转腕,黏住了他的手背再一个翻转,直接捏上了他的脉门。

百里赫云因为她没了内力,所以用的招式简单,觉得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便也没有太过堤防,竟然让西凉茉直接扣住了自己的脉门。

脉门是武者的手腕命脉,若是这个时候一旦有他人内力瞬间从脉门闯入他筋脉之内,完全可以将他的武脉给废了,至少也能重创于他。

他心中不由一惊,顿时看向西凉茉,却发现西凉茉冷笑一声,随后‘啪’地一声拍开了他的手腕,冷冷地道:“别看轻任何人,包括女人,若非我内力不在,定要教你知道什么做后悔!”

西凉茉讥诮的样子让百里赫云瞬间眸色一沉,从高贵的皇子,再到成为一国之帝,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和大言不惭。

运气好,什么叫做运气好?

这样明目张胆的冒犯与挑衅让他心中瞬间有被侮辱的感觉,怒意横生。

他忽然一伸手,这一次不再掉以轻心地一招大擒拿,直接将西凉茉给硬生生地扣住了胳膊,按在了棉被上,长腿毫不怜香惜玉地压住了她试图踹上自己胯下的腿儿。

他低头看着被自己制服在身下的女子,淡淡地道:“九千岁有没有教过你——别用你的自以为是的聪明去挑衅一个男人,又或者是我平日对你太过君子,所以让你忘了那天拘你入牢时候的话语?”

“哼,你也就是能欺负一个女人罢了。”西凉茉冷笑。

看着西凉茉冷冰冰的,满是轻蔑与讥诮的眸子,百里赫云眸光幽沉,轻嗤了一声:“看样子,你的九千岁有太多的东西没有教会你,其中一条就是,女子生来就是要臣服在男子身下的,尤其是在战争之中,身为敌方的女子会有怎么样的遭遇,你不知道么?”

他顿了顿,略为偏了偏俊美的面容,逼近西凉茉面无表情的俏脸,淡淡地道:“主将之妻女,会被献给敌方的统领享用,若是乖巧的也许只用伺候一个人,而那些自以为贞烈的,就会沦为所有士兵的寻欢作乐之物,直到死去。”

“女人的贞烈,有时候对于男人就是一种侮辱。”他低下头,捏住了西凉茉的下巴,毫不客气地吻上她的唇。

西凉茉瞬间睁大了眸子,眼中闪过阴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