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雪神色平静得很:“二叔这场官司,我们提前有着精心的准备,所以胜算自然是极大,不说十成,九成几却是有的。但大哥也说了,凡事总有个万一,所以我才得特意与父兄好好商量,看看到底赌不赌这一把!”

  “雪儿,这事如果要赌这么大的话,其中的风险自然大太多。”

  韩风收起了些一开始的震惊,转而很是不解地问道:“为父就是不明白,咱们韩家虽不能说富甲天下,但如今的财力却也完全足够,就算是要挣钱也没必要压上整个韩家的前程去赌才对。为父知道你做事向来有自己的理由,也绝对不会胡乱乱来。可这次你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非得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甚至不惜赌上整个韩家的未来去挣那些钱?”

  父亲的话。倒是每一句都说到了要点之上,韩江雪听罢,原本平静的面色却变得无比的凝重、肃然。

  沉默片刻。她这才抬眼看向父亲问道:“父亲,我想让韩家重新训养私兵!”

  话一出。韩风瞬间脸色都变了,而韩敬却是眼睛眨得更大,看着妹妹目露亮眼的光芒。

  “雪儿,你这是…”韩风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

  二十年前,三王四家都是可以训养私兵,一般来说。只在数目不是太大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王府最多三千、世家也可到达二千的数额,全都是完全符合朝廷规定的。

  甚至于,各家私底下私兵数目都远远超过了这一标准,就好比韩家在最盛之际私兵人数都超过了六千之众。更别说其他强势的藩王府了。

  直到后来新皇上位,第一件事便是没收掉了三王四家训养私兵的权利,各家护卫总数最多不能超过二百,违者视同谋反处置。

  尽管当年各家都意见极大,但在皇帝一番威胁利诱之下。私军一事当真全数废除,如今韩家是不再有半个私兵,至于其他各家哪怕暗中保留了的怕也只是零星数目,顶多就是打着护卫的名多出个三二百来。

  而今日,自己的女儿竟然说要重新训养私兵。这怎么可能不叫韩风震惊。

  训养私兵可不是一件简单之事,招兵买马最是费钱,这样的事情没有大量充足的资金当然是不可能做得起来,怪不得女儿说要豪赌一把了。

  忍着没将谋反两个字说出来,韩风调整好了些气息,下意识的压低着声音说道:“训养私兵如今可是大罪,一旦被发现的话,可是得诛九族的!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做这事?”

  “父亲说得没错,这事的确是有风险,可是就算我们不养私兵,皇上不是照样四处找我们的麻烦,想要将我们韩家给灭掉吗?皇上的性子本就是那种斩草除根的人,若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实力相抗的话,韩家迟早一天会被诛灭九族。”

  韩江雪面色平静得有些可怕,每一句却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血性与不曲:“明知会是那样的结果,为什么我们不能够给自己多准备一些保命的本钱?为什么不能尽可能的为一家人留上一条活着的退路?”

  “一旦真正翻脸之际,再大的家业再多的财富也周全不了韩家一个人的性命,可若是我们手上有人、有兵却又完全不同,那才是真正起得到保命之用的!退一迈步来说,就算不能改变整个韩家所有人的结局,但也不至于完全任人宰割!”

  “至于谋反不谋反的,那不过是皇室他们的说辞罢了,无缘无故的都把刀架到全族老小头上了,还死守着那一套规矩,那是愚蠢!就算被灭了族也不会有人同情你一分!东明皇室不把人往死里逼,谁又会吃饱了没事干来反他呢?”

  “我们不过是想求自保罢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难道我们百年韩家真的没落到连只兔子都不如,只能够任由着人放到火上去烤?”

  韩江雪这会神情颇为激动,一字一句的反问着父亲道:“爹爹,到了这样的时候,难道您还对皇上,对东明皇室抱有什么侥幸之心吗?不久后的某一天,君要您死,您是从还是不从?君不仅要您死,还要您一家老小九族亲人全都去死,您又是从还是不从?”

  一连窜的反问,让韩风面色青红紫白变幻快得吓人。

  是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也就罢了,可现在皇上是要让他一家老小甚至全族上上下下全都陪葬呀,他又岂能够让自己的孩子,让全部韩家人就这般糊里糊涂的沦为鱼肉?

  “赌!”好一会之后,他面色无比坚定的说出了这么一个字来,片刻之间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就算到头护不住所有人,最少他得护得自己的儿女,最少要给韩家留下血脉留下后人!

  若是他再这般顾忌犹豫下去,最后只会如女儿所说的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以及所有韩家人无辜被杀却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那样的话他才真是这世上最无能最没用的浑蛋!

  一声赌字,自然便完全表明了韩风的态度,哪怕风险再大,他亦愿意冒这个险去豪赌一把,换来足够的财力暗中训养私兵,保护韩家!

  “对,这回咱们就赌个大的!”一旁的韩敬顿时也反应过来,满面豪气冲天,热血沸腾:“不但要赌,还要养很多很多的私兵,看谁都把我们韩家人轻易当成鱼肉!”

  没多久的功夫,父子三人便达成了绝对的一致,屋子里头充斥着豪迈与激动,带着说不出来的坚定与气魄,鼓舞着一家人的心!

  “其实,依我估计,三王四家里头如今还是有人暗中训养私兵的,只不过比较隐蔽罢了!父亲、妹妹,日后这事交给我来打理,这种事我在行!”韩敬兴奋不已,比起经营生意那些,训养私兵这种事情明显更是他所擅长的。

  韩江雪笑了笑道:“大哥猜得没错,三王估计都有,四家里头张家应该也有,只是数目多少的问题了。其实各家只有越强才是真正最好的自保方法,日后若是各家做到齐心协力的话,皇上当然也就不可能想如何便如何。”

  “训养私兵一事,大哥的确是最合适的负责人,到时这事自然得由大哥亲自费心。不过…”

  韩江雪顿了顿,俨然一副早就有了安排的模样说道:“不过此事一开始起步之际,还得请外公帮忙才行,有他老人家出马定然事倍功倍。”

  “对对对,这种事情你们外公最是在行了,还是雪儿想得周全!”韩风一听顿时可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正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却是突然神色一转问道:“不过,你外公若是知道我们…”

  “放心吧父亲,外公那边我早就已经通过气了,他老人家可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当时便说应了下来。”韩江雪说道:“外公说了,世家王府本就有这项权利,这么大个家族养点私兵保护不是什么多大的事。”

  谭啸何止不是迂腐之人,简直通透到了极点!

  说起来重新训养私兵一事韩江雪还是从墨离那里得到的提醒,后来找了个机会去与外公商谈了一下,外公当即便拍板了。

  对于外公来说,她母亲的死早就已经让外公对于皇帝打心里头憎恨!更别提这昏庸残暴的皇帝还要将屠刀挥向外孙、外孙女等人!

  皇帝这些年以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谭啸凉了心,偌大的东明看着还勉强过得去,可骨子里头却当真已经腐朽不已。

  这些年天灾**频出不穷,百姓日子苦不堪言,可皇帝视而不见,一门心思的将全部精力放到除去异己这样的事情上来,把好好的三王四家硬是要往死路上去逼!

  现在莫说外孙女想要养私兵自保,就算是要谋反,他这个做外公的也只会站到外孙女这一边来!

  “等一下,等一下,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韩敬忽然急迫不已的看向父亲与妹妹道:“明日赌局便要封盘,咱们一时之间哪里能够调得到太多的本钱出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突发

  韩敬突然道出的话却是立马让这会难忍豪迈的韩风不由得愣住了。

  如女儿所言,所有的事情的确都是万事俱备,可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那股东风呀!最多不过一天多的功夫了,韩家紧急抽调银两的额度肯定十分有限,根本不可能来一场真正的豪赌。

  上回庆哥儿被绑,如果不是墨离手下的人想办法的话,短时间内韩家凑出一百万两现银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如今时间更短,数目上自然也是希望能够更多,不然一切都是空谈,只能小打小闹派不上多大用途了。

  然而,关键时候,韩江雪却是再一次的给他们来了一个惊喜。

  “大哥放心吧,银两的事情我已经早早开始筹备了。”她说着又看向父亲道:“爹爹请恕罪,这两个月来,我用您的名义,暗中让韩家各地产业的管事将尽可能调得出来的资金全都兑换成了银票。此事是直接通过墨王府在各处的钱庄暗中中转的,所以外头自然没有传出半点风声来。如今京城总钱庄那里随时可以去提那一笔汇集的银票,所以本钱的问题并不用担心。”

  韩风一听,哪里还会怪罪女儿,只是暗叹了一声女儿的不易,小小年纪还得替他这个父亲,这个家主去谋划保家护族这样的大事,说起来还真是让他惭愧无比。

  “傻女儿,这件事你办得很周全,为父替整个韩家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呢?”他摆了摆了,也没有过多的去感叹什么,转而问道:“总共筹到了多少银两?”

  “虽然早早便准备起来了,但因为这边还牵扯上了二叔的案子,所以也不敢过多的抽调,免得让人发现端倪。所以这次一共筹到了一百五十万两。”韩江雪很快便报出了数目。

  “才一百五十万两吗?”韩敬一听倒是有些可惜地说道:“不过翻上十倍再除去交给赌坊的费用,到时最少也能够挣个一千万两回来,这么大一笔当真不算少了。”

  一千万两的确不算少了。就算是用来招兵买马训养私兵也是笔巨额数目了,韩敬可惜的是。反正是要赌个大的,若是能够有筹到更多的话,不是就能够赢得更多?

  韩敬的心思,韩江雪自然也明白,因此笑着说道:“一百五十万两不算少了,原本想筹更多的话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还得算一算京城的赌盘总共赌银以及赔得起的范围才行。押得太多。庄家太亏的话很容易崩盘,到时反倒是麻烦。”

  “这倒也是。”韩敬点头说道:“我倒是险些把这一点给忘记了。”

  “这一百五十万两,咱们还得分批分不同的地方去押,不能够让人发现是我们韩家在最后押盘。”

  韩江雪继续说道:“我已经让袁先生帮忙物色好了一批人员随时准备分头下赌。事成之后,墨王府那边亦不需要我们付任何的费用,到时赢了的话,他们也会直接分批去将银子领回通过墨家的钱庄再周转回来给我们便是。”

  “将来赢到的那笔大数目单独支配直接用于训养私兵,不与韩家其他任何账目相关。如此一来自然也就就更加安全保险得多。”

  听完韩江雪的安排,韩风再次点了点头道:“嗯,雪儿的打算很是不错。依我看,日后随着私兵数目不断增加,这笔单独的兵晌还是得源源不断的补充才行。所以。我打算每年从韩家产业分红之中,再以其他名义额外抽出一部分来用做补充。日后这些银两全部都由你们兄妹两个直接管理就成了。”

  朝风的话一出,韩江雪与韩敬兄妹两个自然也没什么好推辞的,很快便应了下来。

  父子三人商量好了一切,并没有任何不同的意见。

  韩江雪自是可以放心大胆的按照事先都计划,让人紧锣密鼓的去办就成了。

  第二天京城各家赌坊赌盘封盘以前,韩家这一百五十万两的赌注全都分批次分地方投了进去,而韩家二老爷的案子亦在刑部大堂正式开审。

  刑部大堂不比普通衙门,一般百姓自然是不能够都涌到里头旁听审案过程的。

  但这并不会影响到外头无比关注案件进展的百姓了解到具体的详情。特别是此事受关注的程度无比之巨,所以刑部专门有人负责随时将审案过程的具体进展口耳相传给外头围观等候的百姓。

  而这样的习俗由来已久,特别是有着大背景的各家赌坊介入开盘的情况下,案件本身的每一个过程细节以及最终结果都显得无比重要。

  而韩家人做为家属以及案件中的相关方,所以韩风与韩敬都进入了刑部当堂旁听。

  韩江雪这一天即没有去刑部亦没有留在府中等着听结果,而是跟平日一样,继续做着她这个时候应该做的事情。

  除了那次三叔重伤,忙着救庆哥儿请了几天的假,而后正常的上课日子韩江雪都没有再缺过一堂川先生的琴艺课。

  这几个月以来,虽然事情层出不穷,但她的琴艺进展反倒是越来越快了。

  到了现在,学琴对于韩江雪来说已经不再只是一种技艺的训练,更是一种可以让她平心静气,放松心情的最佳方式。用她师傅的话来说,如今她才算是真正入了琴之门!

  “为师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上课之前,川先生倒是稀罕的主动与韩江雪聊起了闲话:“你二叔的案子不是今日开审吗,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呀,正因为担心所以才没必要特意守在那边干等着。”韩江雪笑了笑,如同说着家常:“二叔这案子翻不过来的话,我们整个韩家怕是都得被牵进去,不担心那是假的。”

  听到韩江雪的话,川先生倒是头一回神色显得有些郁闷,沉默了半天都没吱声。

  韩江雪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静静的在那里等着,片刻后索性安安静静的先在那里抚上一琴。

  琴声一响,川先生这才收回了心思,没有再说道旁的,开始授课。

  一堂课结束,韩江雪起身准备回去之际,川先生这才似自言自语一般道了一句:“他就折腾吧,不折腾得收不了场,他是一点都不会甘心的!”

  说罢,川先生重重的叹了口气,也没有理会韩江雪,径直靠到了靠椅上闭上了眼睛。

  韩江雪脚步微顿,侧目看了一眼这会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的师傅,即没吱声也没多加停留。

  师傅所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韩江雪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这么多年以来,师傅从来都不过问朝政之事,但却并不代表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韩江雪能够明白自个师傅心中的那种无奈,而站在皇室角度来说,师傅能够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已经是极为不易之事了。

  一出大门,外头等候的东凌很快便迎了上来。

  自打从淮州回来之后,东凌便重新跟回到了韩江雪身旁,韩江雪原本想让他继续跟着兄长,不过他却说兄长那边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

  “大小姐,二爷的案子出了些麻烦。”东凌直截了当的禀告道:“老爷让您赶紧去一趟刑部,具体的事宜,属下路上再跟您说。”

  韩江雪一听,点了点头,当即便不再耽误,先行上了马车。

  北风驾车,东凌这会也没什么好避嫌的,跟着紫月一并上了马车,等大小姐坐稳之后,马车便直接往刑部方向快速驶去。

  原来,今日案件审理虽说一波三折,但从头到尾却都一直在韩家的掌握之中。虽不时有重量级的证人证物蹦出来让二老爷的处境很是不利,但最后却都被推翻,无法形成真正的不利局面。

  后来那两笔烂账果然被关键性的翻了出来,看似铁证般的那批特殊物资一下子便让二老爷与韩家全都陷入到了极为不利的局面,甚至于这一回连杜大人都露出了震惊与疑惑的目光。

  不过最后,那名淮州小吏却在质疑之中当堂出来翻供,说是有人拿了他一家人的性命相威胁,让他故意设局韩家,通过接近韩家的两个外亲哄骗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那一批物资混入了韩家商铺。

  而事实上,韩大人根本就没有做过那些贪墨之事,更从来没有利用官职之便,为韩家谋利。

  小吏的突然翻供反咬,让控方一时间乱了手脚,而正当杜大人喝令那名小吏将指使他设套栽赃陷害韩大人以及韩家的幕后主使揭发出来之际,堂上却是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暗箭,直接取了那小吏的性命。

  一时间,刑部险些乱成一团,好一会稳住之后,却是根本查不出放箭之人,而小吏的死也让原本有利于韩家的局面再次中断。

  控方甚至于直接说是韩家故意安排的这一出戏,目的为的就是想要转移视线。因为这件事早些天就不知被什么人走漏了风声,所以韩家才会用出这样的招术想脱罪。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反击

  事情一目了然,韩家做足了准备,对方却也同样也做足准备。

  等韩江雪赶到刑部时,双方已经为这场突发的情况辩论了好久,看情况韩家还真已经显得有些落了下风。

  韩风与韩敬正急得不行,毕竟最终结果不但关系到亲人的下场,同时还有那么一大笔有可能让韩家更加陷入无穷困境之中的赌银。

  是以一出现这等万一之事,韩风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女儿,让人马上去把消息传了去。

  这会看到女儿前来,韩风焦急不已的状态似乎都稍微定了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的便将最后希望放到了女儿身上。

  而韩江雪的到来,则让在场之人皆意外不已。

  刑部大堂可不比一般的公堂,闲杂人等一律不给乱入。而韩江雪虽是韩家这人,但却是个还未出阁的女眷,于众人来看,这种地方自然不是女子可以跑来瞎闹的,有失提统。

  不过最终,杜大人还是让人放韩江进入了公堂,因为韩家家主韩风明确表示,是他让人将韩江雪叫过来的,因为他的女儿对于控方所说的那批物资一事最为清楚,而韩江雪的到来完全可能影响到案件真相的证明!

  对于这样一个无法让人拒绝的合理理由,杜大人自然没有因着所谓的男女偏见而将韩江雪给拒之公堂之外。

  然而,韩江雪的出现,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对手攻击韩家的一大说点。

  不但是对方讼师,就连前几天因为此案而特意回京的钦差闵大人亦呲之以鼻,当众嘲讽韩江雪不守妇道的作风,引得在场不少人纷纷中着指指点点。

  韩家父子自然见不得韩江雪被人这般恶意指责,一时间更是又气又恼,若不是韩江雪朝他们摇头。示意不必与这些人争这样的口舌之快的话,只怕这会当着杜大人的面双方早就已经吵得不成样了。

  韩江雪的二叔此刻亦在公堂之上,因为杜大人明言案件不曾真正结案。所以他只算是嫌犯,不算真正的犯人。不论官职论功名在身亦可以不必跪着接受审讯。

  看到韩江雪来了之后,也不方便说什么,只是目光示意了一下,看上去神情还算是比较镇定沉着。

  从开审到这会,二叔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他现在的心态已经摆得极正端正,且不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再者还有一家人如此费心费力的替他清洗污名,都相信终究会是邪不胜正的。

  当然,就算万一最少真让那些人给陷害成功,无法脱身的话。那么他也能够坦然面对一切,不必有那些无用的害怕与不平。

  这会侄女的到来,他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改变什么,但看到昔日蛮横不懂事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亭亭玉立。聪慧出众的少女,并且深明大义,可以为了亲人为了家族奋不顾身,不输给任何男儿之际,他的心却是替其无比喜悦的。

  他的侄女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从进入这刑部公堂起便表现出了超乎年纪的沉稳与镇定,面对那些人的嘲讽与挑衅分寸不乱,光是这一份气度与心性便强过了今日在场太多所谓的大人!

  “哟,这是韩家大小姐吗?不是说韩家大小姐素来胆大包天得紧吗,怎么今日进了这刑部大堂反倒连个声都不敢吱了呢?”

  嘲讽之声再一次响起,而这一次却是直接喊着名道着姓的来嘲讽,比起刚才那些围观似的冷言冷语更加的刺耳万分。

  显然是有人看到韩江雪听到嘲讽不但没有失态发火,甚至于还阻止了想要与他们争辩的父兄,所以才会进一步的故意挑衅。

  而且说当众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钦差闵大人。

  姓闵的心中对于韩江雪的到来其实是颇有几分担心的,因为他总觉得韩家这一次所表现出来的超乎他意料之外的反扑手段都与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极为关系。

  而那名突然反咬的小吏被刺身亡之后,韩家家主竟然第一时让人去通知自己的女儿过来,这样的反应足以说明韩江雪这个女人不简单的地方。

  “你父亲不是说物资一事你最为清楚吗?怎么回事,韩家现在竟然沦落到了要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打理生意的份上了吗?”姓闵的故意先声夺人,他倒是要看看这突然窜出来的韩江雪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可以改变现在的处境!

  听到如此刺耳的挑衅,韩江雪依然没有半点失态之处,目光轻轻一带略显淡漠地韩姓闵的说道:“咦,这就是皇止御封的钦差大臣吗?怎么说起话来跟市井之徒一般无二,刑部公堂之上不说案子,反倒是无端端当众奚落个女子来,是何道理呀?”

  “大胆!韩江雪,你竟敢对本官如此出言不逊!”被韩江雪这般一说,姓闵的顿时脸都绿了,脱口便是官腔架子,那模样当真是可笑不已。

  见状,韩江雪却是丝毫也不害怕,反倒是笑着说道:“闵大人这话可真是有意思,先前你自己都说了韩家大小姐素来便是胆大包天的,这会又何必明知故恼呢?”

  “你…”

  “更何况,民女也没有出言不逊,最多只算是实话实说罢了,实话向来都是不怎么好听的,不过想要做个好官,那可还真是得多听些实话才行。”

  韩江雪理都没理那闵大人想要反驳的善,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哦,对了,还有一点民女得提醒一下闵大人。闵大人虽然是皇上御封的钦差,可今日在这刑部公堂之上真正的主审官员可是杜大人,闵大人这会的身份可是跟民女并无多大的差别,还请闵大人切莫糊里糊涂的就代俎越庖了,不然的话那可是有谋私之嫌!”

  一席话,顿时让整个刑部公堂都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韩家嫡长女竟然如此厉害,不但出声则已,一出声却是立马像把刀一样,直接扎到了穴道之上,根本就让人无法反驳。

  姓闵的这会可是如同被人赌住了嘴似的,到了唇边的话却是不得不被硬生生逼退了下去,转而连忙起身朝着公堂之上的杜大人解释请罪。

  而杜大人这会亦是不得不对韩江雪刮目相看,他早就听说过韩家出了个厉害不已的大小姐,却是没想到此女当真如此聪慧而机敏。

  简单的几句话听着不急不慢,不温不火的没什么脾气,可是却一下子抓住了闵大人两大错处,直接打中七寸一般让人无从反驳,这样的心性与智慧可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能够有的。

  “请罪就不必了,不过闵大人还是得注意些影响,本官没有问及案件相关事宜之际,请莫要干涉扰乱公堂次序,不然即使你是钦差,本官也照样依律处罚!”

  杜大人本就是那种一是一,二是二的性子,管你什么人他都不会额外对待,只会依法而来。更别说刚才这闵大人的言行的确如韩江雪所言,跟地些市井小人简直无异,颇为令他不喜。这样的品行竟然能够做到钦差,可想而知如今韩中官吏的素质是个什么样了。

  被杜大人这般训斥,姓闵的更是难堪不已,但却不得不忍耐称是,只得将一口恶气以及对于韩江雪的那种愤恨都暂时吞进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