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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九回 有因才有果

宇文承川直到交午时,才从乾清宫出来了,皇上既早就发了话,让他在内阁和军机处行走,他这些日子自然不少时间耗在这两处,尤其很快圣驾就要出发去热河行宫,内阁和军机处要忙的事情更多,他这几日耗在乾清宫的时间自然也更多。

不想方一出乾清宫,就见胡向安的徒弟小夏子迎了上前,宇文承川心知有异,小夏子可不管跟他出门的,因使眼色示意小夏子至一旁的僻静角落后,方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夏子忙打千儿给他行了礼,才恭声道:“回太子殿下,方才太子妃娘娘在御花园打了五公主,听说贵妃娘娘听了五公主的哭诉后勃然大怒,说要到皇上跟前儿告太子妃娘娘一个不贤不悌,告殿下您一个管教无方之罪,冬至公公担心殿下被贵妃娘娘打一个措手不及,这才会让奴才过来乾清宫外侯着,待殿下一出来,便把事情禀了殿下。”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事情也发展得与一开始有些不一样了,冬至自然要打发人第一时间将最新进展告诉小夏子,所以小夏子才会有此一说。

宇文承川不待小夏子把话说完,已是沉下一张脸来,待听完他的话,一张脸就更是黑如锅底了,冷声道:“太子妃可吃亏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太子妃与五公主起了冲突的?那太子妃现在在哪里?”

小夏子虽还不够格近身服侍宇文承川,但东宫上下都知道太子殿下有多在意太子妃,所以宇文承川虽是最后问的顾蕴现在在哪里,他却最先就回答道:“太子妃娘娘现在已经回崇庆殿了,娘娘并没有吃亏,吃亏的是,吃亏的是娘娘跟前儿的卷碧姑娘。”

宇文承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只要蕴蕴没有吃亏就好,他沉声说了一句:“回宫,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的经过与孤说一遍。”已举步往东宫方向走去。

小夏子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与宇文承川说了一遍,末了道:“如今太医已给卷碧姑娘瞧过了,说她的情况很不好,太子妃娘娘很是伤心,奴才听奴才的师傅说,娘娘还哭了。”

宇文承川的脸色瞬间又难看起来,虽没有说话,却越发加快了脚步,蕴蕴对打小儿近身服侍她的几个丫鬟是什么感情他是知道的,他也挺感激她们几个,若没有她们的悉心照顾和陪伴,蕴蕴早年的日子还不定得多苦,如今卷碧命悬一线,她心里一定很难受,他得赶紧回去陪着她才是。

另外,还得设法救卷碧一救,哪怕不为感情,只为卷碧是个难得的忠仆,也得尽量救她一救,不然以后要再给蕴蕴找一个这样忠心耿耿的贴身丫头,可不容易了。

宇文承川却不知道,他前脚才离了乾清宫,林贵妃后脚便带着五公主到了乾清宫求见皇上。

五公主虽被顾蕴那一巴掌气得差点儿发了疯,到底还是记得皇上的禁忌,每日上午不许后妃和公主们去乾清宫,除非有特旨,所以她是哭着回的关雎宫。

彼时林贵妃正在二皇子妃屋里与二皇子妃说话儿,她虽不满于儿子在自己跟前儿对儿媳的维护,到底还知道以大局为重,所以这两日对二皇子妃比前些日子还要关怀备至,而二皇子妃本来就不是个刁钻刻薄的人,见婆婆待她好,她只有待林贵妃越发恭敬的,所以婆媳之间倒也是其乐融融。

不想婆媳二人正说得高兴,随着外面一阵短暂的对话:“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啊…”

“滚开!”

就见五公主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林贵妃不由沉下了脸来,方才外面服侍宫女的惨叫她怎么会听得见,知女莫若母,又岂会不知道定是女儿又无故责打宫人了?

说来女儿年纪已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拘拘她的性子了,不然将来她下降到哪家,都不是与人家结亲,而是结仇,当然,驸马家一定敢怒不敢言,可真心辅佐乾儿与假意敷衍,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她不能只考虑女儿,而不考虑儿子,要知道只有儿子好了,她们母女才能更好,否则,她们母女连现在的日子都保不住!

念头闪过,林贵妃难得疾言厉色的斥责去五公主来:“你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不知道你嫂子有了身孕需要静养吗,你方才打的又的谁?不管是谁,总归不是服侍本宫的,就是服侍你嫂子的,母妃与嫂子跟前儿服侍的人你也说打就打,成何体统,你眼里还有本宫这个母妃和你嫂子这个嫂子吗,你给本宫…”

话没说完,见五公主披头散发,半边脸颊高高肿起,满脸都是泪水,打她生下来至今,还从未这般狼狈过,满腔的生气与恼怒就霎时被震惊与心疼所取代了:“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母妃,母妃给你出气去?”

又骂跟她的人:“跟公主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看见公主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即刻回来禀了本宫的,一群废物,本宫养你们何用!”

五公主这才“哇”的一声,扑到林贵妃怀里大哭起来,“是东宫那个贱人欺负我的,她竟敢打我,她说她既是长嫂,又是当朝的太子妃,于情于理都打得我,还说打了我又如何,还要来问母妃要辛苦费呢…而且她打了我不算,连母妃也一并骂了,说母妃是姨娘小星,本没资格教养儿女,所以才会教养得我与母妃一般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要尽快回了父皇和皇后,将我挪出关雎宫,另派教引嬷嬷调教,不然我就要丢光整个宇文家的脸了,母妃可一定要为我出气,不能让我白白被那个贱人欺负了去啊…”

林贵妃不待女儿把话说完,已是气得浑身发抖,待五公主说完,更是气得“砰”的一声便把手里的茶盅砸了,怒声道:“那个贱人,旧账本宫还没跟她算呢,她竟敢又欺负起本宫的女儿,辱骂起本宫来,老虎不发威,她就真当本宫是病猫了啊!来人,备轿辇,本宫这就乾清宫请皇上为本宫母女做主去!”

皇上自来宠爱福雅,就算如今皇上待她已是大不如前,哥哥新近又坏了事,惹恼了皇上,但皇上对福雅却是一如既往的宠爱,不然也不会赏赐不绝了,就不信皇上知道顾氏那个贱人竟敢对福雅动手后,会不严惩贱人,东宫得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给他们一记耳光,让他们知道这皇宫乃至这天下仍是皇上说了算,看他们还怎么得意怎么嚣张了!

就有宫女战战兢兢的答应着要去传话。

“且慢!”却被因五公主忽然闯入,受了惊吓,以致心跳加速脸色发白的二皇子妃叫住了,看向林贵妃赔笑道:“母妃还请暂且息怒,臣媳知道妹妹受了委屈您心疼,臣媳又何尝不是一样?只是一点,太子妃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欺负妹妹,指不定当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母妃要不还是问清楚了事情的因由,再去求父皇为妹妹做主也不迟,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二皇子妃与五公主做姑嫂也好几年了,岂能不知道五公主是个什么性子,仗着皇上宠爱,由来只有她先欺负人的,谁敢欺负她,这些年自己说是亲嫂子,明里暗里被她欺负挤兑得还少了么?

反倒是东宫那一位,行事除了该高调时以外,从来都很低调,照理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对五公主动手才是,所以她才会适时出言劝阻林贵妃,如今他们一系的处境已是不好了,再因鸡毛蒜皮的小事惹得皇上越发厌了他们,以后他们还有什么前程甚至是活路可言!

林贵妃闻言,不由犹疑起来,可不是,那顾氏就算再嚣张跋扈,也不可能青天白日的,就无缘无故的动手打小姑子才是,传扬开来可不好听…因问五公主:“你嫂子说得有理,凡事总得有因才有果,那贱人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对你动手才是,必定有什么缘由,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与本宫说一遍,本宫再决定要不要去求你父皇为你做主也不迟。”

五公主就狠狠瞪了二皇子妃一眼,才继续哭道:“能有什么缘由,她的宫女在御花园里不慎冲撞了我,我就让人打她的宫女一顿,谁知道才打到半途,她就忽然冲出来,不由分说的把人抢走了,我自然要说她不该这么护短,谁知道我才说了没两句呢,她就忽然动手打了我,还不假跟她之人的手,而是亲自动手打我,弄得跟我的人也不敢还手,我自己又打不过她,可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欺侮了我和母妃,扬长而去吗?母妃,您一定要去求了父皇为我做主,为我出气才是,不然如今是父皇母妃还在呢,她就敢这样欺负我了,等哪日父皇母妃不在了,我岂不是立刻就要被她作践死了…”

话音未落,林贵妃已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父皇春秋正盛,少说也还有几十年还活,仔细你这话传到他耳朵里去,他生你的气!”

说得五公主不敢再说后,才又恨声道:“这么说来,今日理亏的的确是贱人了,为了区区一个宫女,竟然就亲自动手打我儿,本宫倒要问问皇上,到底是皇上的女儿尊贵,还是她顾氏跟前儿一个宫女尊贵?为了一个宫女,就打皇上的女儿,自己的小姑子,她眼里还有皇上这个君父吗!”

五公主忙火烧焦油道:“可不是,她眼里还有父皇吗?母妃一定要回了父皇,重罚那个贱人,给我狠狠出一口气才是!”

眼见林贵妃又被五公主挑起了怒火,二皇子妃头疼之余,是真不想管这些破事儿,也的确没精力管了。

奈何到底是自己的婆婆和小姑子,自己不看她们,也要看二皇子,也要看腹中的孩子,不然到头来收烂摊子的还不是自己的夫君,连累的还不是自己母子,只得又委婉的劝林贵妃道:“母妃是打算一个人去见父皇,还是带了妹妹一块儿去?若是带了妹妹一块儿去,妹妹怕是得先回屋梳洗一番,换件衣裳才是,总不能御前失仪罢?母妃也正好可以趁这个空档,问问跟妹妹的人具体的细节,省得待会儿见了父皇,父皇问起来,有不尽不实之处,对质时落了话柄。”

言下之意,这只是五公主的一面之词,林贵妃还得问问跟她的人才是,不然回头与顾氏对起质来,顾氏说的才是真相,就真是活打嘴巴了!

林贵妃岂能听不出来,虽有些不满儿媳质疑女儿,但仍觉得多问一句也没什么,便看向五公主,道:“既然如此,你且先回房换件衣裳罢…”

一语未了,五公主已看向二皇子妃怒气冲冲的道:“我们母女说话儿,几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插嘴了,别以为你怀了我哥哥的孩子,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摆嫂子的架子了,这天下会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不差你一个!母妃,我们别理她,她就是巴不得我被人欺负死才好呢,我们这就走罢,我就是要这样去见父皇,才好让父皇知道,我被顾氏那贱人欺负得到底有多惨!”

二皇子妃被气得浑身发抖,不由捂住了肚子,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嫁到皇家来,前几年日子过得艰难也就罢了,满以为如今总算可以苦尽甘来了,谁知道小姑子反比以前更可恶更刁钻了,她到底做的是什么孽?

所幸林贵妃这一次难得站在了她一边,喝骂五公主道:“你是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还不快给你嫂子赔不是?你若是敢不给你嫂子赔不是,本宫今日不但不会为你做主,还要罚你,不信你就只管试试!”

五公主见林贵妃已然动了真怒,不敢再违逆她的话,只得不情不愿的上前给二皇子妃赔了不是:“都是我口无遮拦,还请嫂子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不敢了。”

说完也不管二皇子妃原不原谅她,又催起林贵妃来:“母妃,我们快走罢,再不走指不定那贱人就要去父皇跟前儿恶人先告状了。”

然林贵妃到底还是将二皇子妃的话听了进去,关键还是因为知道如今自己已大不如前,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不敢去皇上跟前儿造次,所以就当没听见五公主的话一般,命人去传了跟五公主的人进来细细盘问。

这一盘问,自然就将事情的真相盘问了出来,跟五公主的人虽都怕她,却更怕林贵妃,毕竟林贵妃才是真正能决定他们生死的人,他们哪里敢隐瞒?

把林贵妃气了个够呛,指着五公主骂道:“你明知道如今本宫在皇上跟前儿和宫里的地位都是大不如前,关雎宫的体面也是大不如前,你不给本宫收敛着点也就罢了,还尽给本宫惹是生非,那个宫女若真撞的是你也就罢了,你便打死了她,顾氏也奈何不得你,可她撞的只是你的宫女,还立刻赔过不是了,你依然不依不饶,还傻到放那个宫女的同伴回去给顾氏通风报信,话还说得那般嚣张,也就不怪顾氏要打你了,本宫都想打你了…你、你、你真是气死本宫了!”

骂得五公主哭了起来,犹不解气,又道:“你去惹顾氏干什么啊,连本宫都在她手下吃了几次亏,连你舅舅都被她和那个婢生子给搞垮了,你去惹她干什么啊,她是你能惹的吗?你就算要惹她,也待我们熬过了眼下的难关,也待我重新讨回了你父皇的欢心啊,还当着她的面儿骂她‘贱人’,还敢撺掇了本宫闹到皇上跟前儿去,你是惟恐你父皇还不够生本宫和你舅舅的气,惟恐我们的日子还不够难过是不是,本宫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气人的糊涂东西,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五公主就哭得更大声了:“我怎么想的,我还不是想为母妃和哥哥出一口气,想为舅舅出一口气,想问自己出一口气,不想被母妃和哥哥因为一时失利,就胡乱将我许给那劳什子五城兵马司的儿子而已,五城兵马司的儿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下嫁给他,下降到他们家?我就是不想被母妃和哥哥胡乱嫁了,就是见不得顾氏那贱人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就狂到快要飞上天,把我们都逼上绝路嘛,呜呜呜…”

原来昨日二皇子与林贵妃屏退众服侍之人说的话,都被五公主在门外一字不漏的听了去,她打小儿就骄傲自负,早已决定非这天底下最好,不但门第要好,人品才学要好,样貌要好,还得对她最好的男子不嫁的,怎么肯嫁给区区一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儿子?虽然林贵妃当时否定了二皇子的话,但她对哥哥的性子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只怕此事不会那么容易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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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回 恶人先告状

五公主与二皇子兄妹十几年,二皇子泰半时候都对她宠溺有加,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第一个打发人送给她挑过了,才给二皇子妃和自己的姬妾们挑,这样的哥哥可谓是百个里也难有一个了。

可五公主骨子里最怕的人,却恰是二皇子,比对皇上还要怕上几分,说到底,都是因为她深知只要二皇子决定了的事,任谁都别想讨价还价,甚至是让他改变主意,也就是说,他既生出了让她嫁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儿子的念头,那这件事十有八九就要成真了,林贵妃又自来最听他的话,就算她如今还不赞同他的念头,到最后势必也是会赞成的,让五公主如何能不着急与恐慌?

她生来便是公主里最尊贵的一个,最得皇上宠爱,也是公主里最漂亮的一个,到头来她的驸马却是姐妹们里最差的一个,她以后都不用出门见人了!

五公主当即愤怒至极,怨恨至极,却不敢弄出一丝半点声响来让林贵妃和二皇子听见,只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却是越想便越气,越想便越恐慌,又没法儿怨恨林贵妃与二皇子,到底是自己的母妃与兄长,她再娇蛮任性,最基本的人伦纲常与孝悌意识还是有的。

想起林贵妃骂顾蕴的话,‘自她进了宫起,我们的处境便一日不如一日,到如今更是被逼到这个地步’,再一想可不正是自顾蕴进宫以后,自家母妃才失了势,自家舅舅才垮了台,自家兄长的处境也每况愈下的吗?更可恶的是,顾氏那贱人竟然那么漂亮,那么富有,进了东宫后日子还能过得那般恣意,连她这个金枝玉叶尚且及不上她,她到底凭的什么啊!

五公主愤怒怨毒之下,索性把账都算到了顾蕴头上,对顾蕴是恨到了骨子里,当即在心里恶狠狠的起誓,顾氏不撞到她手上也就罢了,只要撞到她手上,她就算弄不死她,也得让她脱一层皮!

却没想到,昨日她才起了誓,今日机会便来了,顾氏的贴身宫女竟然撞到了她手里,听说那个宫女还是她的陪嫁丫头,打小儿与她一块儿长大的,没有鱼虾也凑合了,她今日就先拿她的宫女开刀,好生给她一个下马威,明儿有了机会,再拿她开刀,让她知道,这宫里还轮不到她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从云端跌倒泥淖里的所谓太子妃一手遮天,看她以后还要怎么嚣张!

于是方会有了先前五公主在御花园重打卷碧那一出。

林贵妃听得女儿无事生非的原因竟是怕自己与儿子将她胡乱嫁了,一下子便泄了气,心也软了下来,叹道:“你不想嫁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儿子,你告诉我与你哥哥便是,那可是你一辈子的事,你实在不愿意,我们难道还能硬逼你不成,你去招惹那顾氏做什么啊,如今等着看我们笑话儿,明里暗里幸灾乐祸的人还少了吗?罢了,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我再生气再骂你也于事无补了,就到此为止罢,你且回房歇着去,这几日也不要出门了,等事情淡了,大家的注意力也被旁的事转移了,你再出门也不迟…”

一语未了,五公主已尖声道:“母妃这话是什么意思,竟是打算不去求父皇为我做主,不追究顾氏那贱人了不成?不行,我说什么也要让那贱人付出代价,我长这么大,连父皇都没谈过我一指甲,没说过我一句重话,她顾氏算什么东西,竟敢打我,我不出了这口气,我也不要活了!母妃不去没关系,我自己去便是,横竖我又不是找不到去乾清宫的路!”

母妃说得好听,为了哥哥还不是把自己的嫁妆银子都贴了出去,等到哥哥真坚持要将她嫁给那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儿子时,还不是只会听哥哥的话?

念头闪过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也已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急得林贵妃在后面大叫:“你给本宫回来!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拦住公主?”

可五公主盛怒之下,力气极大,谁冲上去都是巴掌拳脚伺候,众伺候之人又不敢下狠手,怕把她给弄伤了,回头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自己,竟让五公主一气跑出了关雎宫去。

林贵妃气得不行,又不能不管她,兼之二皇子妃也怕她把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不得不忍气劝起林贵妃来:“母妃还是跟去瞧瞧罢,妹妹盛怒之下,万一冲撞了父皇就不好了,且方才妹妹有一句话说得对,也要防着东宫恶人先告状,您和妹妹先去了,让父皇先入为主了,回头指不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林贵妃这才扶着贴身宫女的手,急匆匆撵了出去,好歹赶在五公主抵达乾清宫之前,撵上了她,母女一道怒气冲冲的进了乾清宫,只是到了这会儿,母女两个恼的已不止是顾蕴,还有彼此了。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与五公主在殿外求见。”

皇上在懋勤殿听得何福海的禀报,先是一怔,随即便沉下了脸来:“不见!”什么时候,他的规矩成了摆设,懋勤殿成了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了?

何福海当然知道皇上新近恼林贵妃恼得不行,原本他是不想进来白讨这个嫌的,可想起五公主的狼狈样儿,想起皇上素日待她的宠爱,到底还是委婉的又说道:“贵妃娘娘与五公主看起来都正跟谁生气的样子,五公主的半边脸还肿了…皇上要不还是见一见娘娘和公主,听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罢?”

“脸肿了?”皇上终于抬起了头来,他是恼了林贵妃,对五公主终究还是疼爱的:“既是如此,传她们母女进来罢。”

何福海忙应声而去,很快便引着林贵妃与五公主进来了。

皇上一见,五公主的半边脸果然高高肿起了,整个人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不待母女二人拜下,已皱眉问道:“雅儿的脸是怎么一回事,敢是谁欺负你了不成?告诉父皇,是谁欺负你了,父皇替你出气!”

五公主“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父皇,是东宫那个贱…是大皇嫂欺负了儿臣,儿臣的脸也是大皇嫂亲自动手给打成这样的,儿臣长到这么大,连父皇都没弹过一指甲,如今大皇嫂却说打儿臣就打,还青天白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儿臣以后都没脸出门见人了…”

林贵妃则趁女儿哭泣的空隙,把事情大略与皇上说了一遍,当然,是于他们有利的版本,既已到了御前,林贵妃自然不会傻到拖自己女儿的后腿,就算不能让皇上惩罚顾氏那贱人,能让皇上心里厌了她,也是好的,“臣妾知道皇上近来恼着臣妾,本不想来惹皇上更生气的,可如今是皇上还在,太子妃就敢为了区区一个宫女,如此公然的作践自己的小姑子了,等明儿…,不但雅儿,其他皇子公主指不定都得让太子妃作践成什么样儿,所以臣妾才会壮着胆子过来了,还请皇上千万为臣妾母女做主啊!”

一席话,说得皇上的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五公主在他面前自来乖巧懂事,他当然毫不怀疑的就信了林贵妃和五公主母女两个的说辞,且林贵妃最后几句话,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如今是他还在,太子与太子妃当然一副至孝至悌的样子,等他哪日不在了,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他的其他儿女,毕竟那时候谁也大不过他们夫妻了,还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念头闪过,皇上已叫了何福海:“即刻打发人去东宫传太子与太子妃过来,朕要当面问他们,如此恃宠而骄,不贤不悌,眼里可还有朕这个君父!”

何福海忙领命退下,自安排人往东宫传话去了。

其时宇文承川已回了崇庆殿,正安慰顾蕴:“义父手下也有几个大夫,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们还要高明几分,等入了夜,我便让东亭和冬至安排他们入宫与卷碧诊治,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顾蕴闻言,抽泣着点了点头,道:“我正想与你说这个,王太医说,卷碧就算侥幸保住了性命,双腿只怕也废了,你能不能与那几个大夫说,尽全力保她性命无虞的同时,也尽全力保她的双腿?她为了服侍我,至今都还没成亲,若是双腿真的废了,以后还能找到什么好亲事,都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

话没说完,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看得宇文承川大是心疼,他和她相识相恋这么多年,几时看她这般伤心过,忙拿了帕子温柔的给她拭泪,道:“你放心,我会吩咐他们,务必保住卷碧的腿的,你别哭了好吗,我心都快让哭碎了。”

顿了顿,又道:“便是卷碧双腿真好不了了,本太子亲自给她保媒,还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任她挑?我们再许以她未来的夫君高官俸禄,让她跟着夫荣妻贵,这辈子也就过了。”

顾蕴却仍打不起精神来:“真心想娶她为妻,一辈子疼她爱她和为了高官厚禄,为了讨你的欢心娶她,这能一样吗?我才不想让她将来的日子黄连镀了金,别人瞧着千好万好,却只有自己才知道究竟有多苦,万一哪日我们失了势,她岂非越发度日如年?”

宇文承川不以为然:“所以我们才要让自己变得越发强大,一辈子都站在顶端,俯瞰所有人啊,那样不管卷碧未来的夫君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他得给我一直捧着她供着她。”

顾蕴正待再说,胡向安的声音自外面传来:“禀殿下、娘娘,皇上打发跟前儿的徐公公来传话,皇上立等着殿下和娘娘过去懋勤殿一趟,奴才已问过来传话的公公了,说是贵妃娘娘与五公主这会儿也在懋勤殿。”

顾蕴立时冷笑起来:“我还没去向皇上告她们的状,她们倒先恶人先告状去了,既然她们上赶着作死,我岂能不成全她们!”

宇文承川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沉声与顾蕴道:“你放心,就算皇上先入为主,偏听偏信,我也绝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去的!”

夫妻两个于是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装,很快便坐轿辇去了乾清宫。

一时到得懋勤殿,果见林贵妃与五公主已在御前了,林贵妃多日不出来,如今乍然一见,明显苍老憔悴了许多,显然日子并不好过;五公主则仍是先前在御花园那一身装束,只不过脸红肿得更厉害了,瞧着既狼狈又滑稽。

母女两个一瞧得宇文承川和顾蕴进来,立时对夫妻两个怒目而视。

宇文承川与顾蕴却视而不见,上前给皇上行了礼:“儿臣(臣媳)参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起来罢。”皇上淡声叫了二人起来,也不多说,开门见山便问起顾蕴掌掴五公主的事来,“雅儿再不好,到底也是朕的女儿,虽上有皇后下有贵妃,但你作为长嫂,教导她原也无可厚非,可你怎么能为了自己的宫女,就对她动手,成何体统?太子,你又是怎么管教太子妃的,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君父吗?”

果然先入为主,偏听偏信了…顾蕴暗自冷笑起来,正要开口说话,宇文承川已先抱拳沉声道:“父皇容禀,太子妃既是五皇妹的长嫂,所谓长嫂如母,自然管教得她,父皇自己方才不也说,长嫂管教小姑子无可厚非么?何况太子妃对五皇妹动手,并不是因为五皇妹打得她的贴身宫女至今命悬一线,贴身宫女再亲厚再忠心,难道还能比得过自己的亲小姑不成?太子妃打她,是因为她不敬长嫂,见了长嫂不行礼请安,一口一个‘顾氏’的不说,还口出狂言,说太子妃‘长嫂又如何,太子妃又如何’,父皇向来最疼爱她,太子妃算个什么东西,父皇难道为向着她一个外人,反委屈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成?”

说着,见皇上已是勃然变色,微微勾了勾唇角,火上浇油道:“这样的话,试问太子妃听了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管教于她?因为父皇疼爱五皇妹,阖宫上下也都让着她,她的性子不是儿臣这个长兄说她,如今已很不好了,而皇家自来便是天下人的表率,太子妃再不管教她,等她明儿下降了,把整个皇家的脸都丢光么?还请父皇明鉴!”

五公主不待宇文承川话音落下,已气急败坏的叫道:“你胡说八道!父皇,儿臣方才说的才是真的,儿臣的脸还肿着呢,何况儿臣素日是个什么样的人,您难道还能不知道吗,儿臣不能挨了打,还白白被人泼一身的脏水,父皇您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

皇上的脸色已是越发难看了,厉声道:“当着朕的面儿,你尚且如此不尊重你大皇兄,一口一个‘你’的,要知道你大皇兄可是储君,与你有君臣之分,你方才对着你大皇嫂时,有多嚣张,可想而知,也就不怪她要打你了,朕都想打你了,果然都是朕素日宠坏了你!”

喝得五公主含泪不敢再说后,才看向顾蕴:“太子妃,你来说一说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了你们再对质,朕不能只听你们任何一方的一面之词,就把整件事定了性。”

顾蕴心下又是一阵冷笑,总算皇上还没偏听偏信到家,还知道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因应了一声“是”,说起事情的经过来。

却不只是一味的陈述,而是陈述夹杂着模仿,把当时自己抵达御花园后,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五公主说的每一句话,还有双方下人说的每一句话,连同各自说话时的语气和声调,都惟妙惟肖重现了一遍,若是作假,或是一味的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说话,可模仿不了这么真实,这么流畅。

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末了顾蕴还说道:“当时臣媳的宫女来给臣媳通风报信时,臣媳就觉得纳罕,都是臣媳崇庆殿的人,没道理五皇妹只打挨打的那一个,不打其他两个才是,不想却是五皇妹特意放她们回去给臣媳通风报信的,说就是要看看,臣媳就算知道她打死了臣媳的贴身大宫女又怎样,难道还敢把她怎么样不成?臣媳虽心疼自己的宫女,却也知道上下尊卑亲疏远近,所以并不为此生气,臣媳生气的是,臣媳是父皇亲自下旨册封了,从皇宫正门抬进来的太子妃,五皇妹却如此不将臣媳放在眼里,甚至还一口一个‘贱人’的骂臣媳,眼里还有礼法体统,还有父皇这个君父吗?若父皇也觉得臣媳不堪为太子妃,只管下旨夺了臣媳的金宝金印便是,但要让臣媳白白忍受这样的屈辱,却是打死了臣媳也不能够!”

林贵妃与五公主哪里能想到顾蕴的记性竟这么好,把先前的情形对话记了个一字不差,那她们就算想咬死了牙关不承认五公主不敬太子妃,只是年少无知,言语间稍稍有些失礼也不能够了。

一时心里都是又急又气,五公主先就忍不住尖声反驳起顾蕴的话来:“你明明就是心疼自己的宫女,为自己的宫女出气才打我的,偏还颠倒黑白,说不是为此生气…父皇,您千万不要被她蒙蔽了,真的是那个宫女冲撞我在先的,您可千万要为我做主啊…”

☆、第一百九一回 惩戒

事实摆在眼前了,五公主仍一个劲儿的为自己喊着冤,还试图去扯了皇上的袖子像以往那样撒娇,皇上终于不耐烦起来,“砰”的一声拍在了御案上:“你给朕闭嘴!”

吓得五公主瑟瑟发抖,终于不敢再哭了,方与顾蕴道:“你很好,太子妃与长嫂都当得极称职,怎么会不堪为太子妃,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宇文承川与顾蕴闻言,心里方稍稍舒坦了些,虽然知道皇上这会儿心里未必就不恼他们,但本来他们就没想过要争取皇上的宠爱,皇上多恼他们一分,少恼他们一分,也没什么区别了。

倒是一旁林贵妃见皇上动了真怒,知道大势已去,虽恨不能拍女儿几下,让她别再胡搅蛮缠,不然皇上只会越发生她的气,越发恼了她这个母妃,又后悔方才哪怕是用抬的,也该将五公主抬回关雎宫去,而不是抱着侥幸心理,皇上自来宠爱她,见她被打肿了脸,怎么可能不为她出气,就由着她跑来了乾清宫。

然当着皇上的面儿,到底还是什么都不敢做,什么也不敢再多说。

只得拉着五公主一道跪下,哀声为女儿求起情来:“皇上,雅儿她都是被臣妾宠坏了,嘴上虽不饶人,实则对谁都没有坏心,皇上是她的父皇,别人不知道,您难道还能不知道吗?她今日也是一时气昏了头,太子妃那个宫女虽的确不是撞的她,却撞的是她跟前儿最心爱的宫女,可能当时太子妃的宫女也多少有些桀骜不驯,她才会打了那宫女的…求皇上看在她年少无知的份儿上,就饶过她这一次罢,臣妾保证,她以后定然再不敢了,求皇上开恩…”

又小声斥责五公主:“还不快给你父皇磕头认错,说你以后再不敢了?仗着皇上与本宫宠爱你,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待会儿回去后,你就给本宫把女诫女则各抄一千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房门,本宫还会另外安排了精奇嬷嬷教导你规矩礼仪,‘养不教父之过’,总不能真让你污了皇上的一世英名!”

五公主见皇上始终沉着一张脸,天子发起怒来,连那些个饱经风霜的老臣们尚且胆战心惊,何况她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只得抽泣着,顺着林贵妃的话向皇上认起错来:“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求父皇饶过儿臣这一次,以后儿臣再也不敢了…”

终究是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女儿,见五公主吓得一副连哭都不敢哭了的可怜样子,皇上免不得心软,连带表情也缓和了不少:“知道自己错了就好,可你年纪的确不小了,如今犯了错还能勉强说‘年少无知’,再过两年长成大人了,又该怎么说?朕可不想被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说朕教女无方!”

宇文承川与顾蕴才好看了几分的脸色霎时又难看起来。

林贵妃只肯替五公主认不该随便打卷碧的错,却不认不敬顾蕴这个长嫂和太子妃的错,五公主就更是可笑,只一句‘知道错了’,就想把事情混过去,真当他们夫妻两个是摆设不成?!

宇文承川因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五皇妹说自己知道错了,不知是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既然错了,难道不需要给你大皇嫂赔礼致歉,难道不需要受到惩罚吗?父皇,儿臣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受委屈,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还请父皇明鉴!”

说得皇上讪讪的,虽不悦于宇文承川的不依不饶,觉得他没有长兄的宽容仁和,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的确有重重提起轻轻放下的嫌疑,毕竟五公主骂顾蕴的话的确太难听,顾蕴这个太子妃如今又正是名声大好之际,不能太寒她的心,不然传扬开来,连带他这个天子都要被人诟病。

遂忙又板起脸来,问五公主:“你大皇兄说得对,你既知道自己错了,错在哪里?何况你光给朕认错有什么用,你真正该认错致歉的,是你大皇嫂,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大皇嫂磕头认错?”

五公主打心眼儿里就没将宇文承川和顾蕴瞧上眼过,如今更是恨毒了顾蕴,让她给顾蕴认错,还得磕头,她宁愿去死!

所以哪怕碍于天威,不敢出声反驳皇上的话,五公主却也没有向顾蕴认错的意思,从神态到动作,都没有那个意思,大有我今日就不给你磕头认错,我看你能把怎么着的架势。

顾蕴就勾唇笑了起来,向皇上道:“父皇不知道,其实今日之事,臣媳原是打算到此为止,权当没这一回事,只待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再向父皇母后谏言为五皇妹另外安排嬷嬷调养规矩礼仪即可的,但如今看来,当着父皇的面儿,她尚且如此不拿太子殿下与臣媳当一回事了,背着父皇,对上其他身份不如太子殿下和臣媳的人时,她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臣媳虽不才,自问规矩礼仪还是学得不错的,父皇若是信得过臣媳,不如就将五皇妹交给臣媳,带回东宫管教一段时间?臣媳保证届时会还父皇一个真正乖巧懂事的贴心小棉袄,未知父皇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五公主当即神色大变不说,林贵妃也是恨得咬牙,贱人想把她女儿弄到手里想怎么磨搓,就怎么磨搓,简直就是做梦,她绝不会让她如愿!

林贵妃因忙说道:“皇上,雅儿她不是不肯给太子妃认错,她只是还在想该怎么说,才能让太子妃感知到她的诚意和悔意而已,是罢雅儿?如今你想好了吗,想好了就快给你大皇嫂认错…”

说着压低了声音,“如今是皇上与本宫还在,将来皇上与本宫不在了,你大皇兄大皇嫂就是你最大的依靠,你若不打今儿起就改了你这副臭脾气,将来还想过好日子吗?别与本宫说你还有你二皇兄,你二皇兄也得依附你大皇兄大皇嫂!”

林贵妃虽有意“压低”了声音,可殿内就这么几个人,御前也没人敢大声喧哗,又有谁能听不见?

皇上就微眯起双眼,不说话了。

本来历朝历代皇上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便十分微妙,当皇上的是既担心自己的太子没有能力,将来坐不稳江山,又惟恐自己的太子太有能力,早早便把自己给架空了,一个皇帝没了实权,还算哪门子的皇帝?唐高祖李渊的命运,足以让后面的所有皇帝引以为戒。

所以皇上这些日子虽对宇文承川一日胜似一日的满意,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又惟恐他太能干声望太高了,将来给自己造成巨大的威胁,待自己百年后,更容不下自己的其他儿女们,——这便是所有当皇帝的的另一项通病了,自己当皇帝时,防着自己的所有兄弟,巴不得他们全部死光光,永绝后患,轮到自己的儿子当皇帝了,却又希望儿子能善待其他每一个子女,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所以林贵妃的话,再一次说到了皇上的心坎儿上。

林贵妃这大半年来是失了宠,过去二十几年却是实打实得宠过来的,对皇上不敢说十分了解,六七分却是敢说的,见皇上若有所思,便知道皇上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立刻仇恨又不失得意的看向了顾蕴,想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儿!

却见顾蕴满眼都是不屑,宇文承川则目光如炬,带着毫不掩饰的森冷与阴寒,恰如一柄刚出鞘的利剑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林贵妃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什么时候,这个婢生子已经有这么强的威视和气场了,果然是居移气养移体,在东宫住得久了,蚯蚓也能变真龙了吗?

宇文承川见林贵妃稍显狼狈的收回视线后,才抱拳向皇上开了口:“父皇既不反对,那儿臣与太子妃就带五皇妹回东宫了,父皇只管放心,太子妃一定会好生教养五皇妹,让她脱胎换骨的,您和贵妃娘娘也不必担心太子妃会给她委屈受,儿臣自己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儿臣的太子妃自然也是一样,不管别人会不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只要自己始终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皇上这才回过神来,见长子长媳都明显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倒像是自己听了几句挑拨离间之词,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似的,实在有失君王气度,便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了。

索性把气都撒到了林贵妃身上:“福雅养成今日这般任性跋扈的性子,你这个母妃到底是怎么教的,还敢与朕说什么‘养不教父之过’,你这是在说她成了今日这个样子,都是朕这个父皇的错了?朕日日忙着处理朝政,哪来的时间每个儿女都亲自教养?皇子就不用说了,其公主朕也没亲自教养谁,怎么就没有谁养成她这副脾气的?可见如太子妃所说,都是你这个母妃教导无方,也就难怪你兄长会做出克扣军饷吃空饷之事了,你母亲就教子无方,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能好到哪里去!”

喝命何福海:“传朕旨意,贵妃林氏教女无方,事到临头仍死不悔改,着降为贵嫔,罚俸一年,五公主迁居如意轩,禁足三个月,晓谕六宫!”

林贵妃哪里能想到眨眼之间,局势便已反转,朝着对己方大大不利的方向发展了,又几时受过皇上这样的重话?

正是心胆俱裂,大受打击之时,谁知道皇上立刻又下旨降了她的位份,还将女儿给迁出了关雎宫,宫里向来都是墙倒众人推的,先前自己是失了势,可位份还是后宫妃嫔里最高的,便是宗皇后,也不敢公然的作践她,可如今她给降成了贵嫔,后宫里位份比她高的就太多了,女儿那个性子,早前又得罪了那么多人,离了自己的庇护,还不定会被明里暗里作践成什么样儿呢!

她顾不得为自己求情,先就哭着求起皇上别把五公主移出关雎宫来:“皇上,皇上,雅儿她还小呢,且打从生下来,便从未离开过臣妾一日,求皇上不要把她移出关雎宫,臣妾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臣妾这就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磕头认错,求皇上收回成命,求皇上收回成命…”

给皇上磕了几个头,见皇上不为所动,忙又给宇文承川和顾蕴磕起头来:“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我真的知道错了,雅儿她也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冒撞太子妃了,求太子殿下太子妃饶过我们这一次,不要让皇上将雅儿迁出关雎宫,我求求你们了。”

五公主先还梗着脖子,既不肯向皇上求饶,更不必说向宇文承川和顾蕴求饶,还是见皇上面对自己母妃的哀求始终不为所动,林贵妃又哭着求她:“你快给你大皇兄大皇嫂认错啊,你难道真想搬出关雎宫,搬去如意轩吗?就当母妃求你了…”

她才不情不愿的上前,给顾蕴磕了个头,说了一句:“我不该顶撞大皇嫂,对大皇嫂不敬,我已经知道错了,求大皇嫂原谅我这一次。”

可皇上早就恼了林贵妃,方才又已瞧出五公主以往的乖巧懂事十有八九只在自己面前才会呈现,存了心要磨磨她的性子,哪里会被她们母女一哭一求,便轻易改变主意?

所以一个时辰后,宇文承川与顾蕴便在崇庆殿收到了五公主已被何福海亲自监督着,搬去了如意轩的消息,冬至还幸灾乐祸的道:“听说之前服侍五公主的人,除了她的奶娘,所有人都让何公公奉旨给换了,贵妃娘…不是,贵嫔娘娘好说歹说,何公公也不同意让五公主多带一个旧人去如意轩,另外,何公公还自内务府给五公主挑选了四位以严苛出名的精奇嬷嬷,调教五公主的规矩礼仪,五公主届时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就等着好生喝一壶罢!”

顾蕴却仍不满意,没好气道:“她们母女只是被降了位份,分住到了两个地方,禁足三月而已,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丝毫不受影响,卷碧却至今生死命悬一线,即便侥幸捡回命来,后半辈子也毁了,真是便宜她们了!”

可皇上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毕竟她再看重卷碧,卷碧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奴婢,皇上今日惩罚林贵妃与五公主,也并不是为五公主打了卷碧,而是为五公主顶撞了她这个长嫂和太子妃,她再不依不饶下去,皇上只会越发对他们、对东宫不满,她总不能为了解一时之气,就坏了大局,少不得只能将这笔账先记下,以后再与她们母女彻底的清算了。

宇文承川闻言,皱眉接道:“的确便宜她们了,不过她们如今都失了势,多的是人想踩她们一脚的,你不好出手,让淑妃妙贵嫔替你出手也是一样。”

冬至插言道:“奴才还听说,五公主今日之所以找卷碧姑娘的麻烦,是因为听见二皇子与林贵嫔说,要将她许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幼子,她瞧不上人家,又不敢恼二皇子和林贵嫔,所以把账都算到了太子妃头上,这才会拿卷碧姑娘出气的。她既那么不想嫁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儿子,殿下与娘娘何妨就让她噩梦成真?如此娘娘便可以狠狠的出一口气了。”

当日二皇子与林贵妃说话时,是屏退了众服侍之人的,可先前五公主对着林贵妃和二皇子妃又哭又闹时,却没有避人,冬至自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这才会给顾蕴出这个主意。

顾蕴却摇头道:“二皇子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比三皇子要好上两分,素日瞧着对五公主这个唯一的亲妹妹也是真的疼爱,若只是为了拉拢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他的儿子不是真的出色,他也不会坑自己的亲妹妹,毕竟是五公主一辈子的事,所以我们还是别害人家的好儿郎了,五公主那样的性子,还是适合嫁到仇人家里去,要不,我们设法把她嫁到成国公府,或是益阳长公主府去?”

说着,因知道不可能,倒笑了一下,才又道:“至于让淑妃妙贵嫔踩她,也没那个必要,她就是个被宠坏了的蠢货而已,还不值得我们为她浪费心神,反正我们不踩她,别人也会踩的,我们只冷眼旁观即可。”

整个后宫恨林贵妃的人少了么,宗皇后且不说,其他妃嫔往日里谁没受过她的气,谁又没受过五公主的气,如今位份比林贵妃高的不必说,铁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便是位份仍比她低的,势必也会趁机落井下石一番,狠出一口昔日的恶气,她实在不必亲自上阵,没的白脏了自己的手。

☆、第一百九二回 好消息

宇文承川见顾蕴面色舒缓了许多,心下也跟着松快不少,点点头:“你怎么说,就怎么做。我看你午膳也没怎么用,要不,我让人给你做一碗燕窝粥来,你用了后,好生睡一觉?卷碧的事你也不必担心,我已安排下去,晚上就有大夫来给她诊治了,她一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顾蕴叹道:“你是太子,如此就承你金口玉言了。我不觉得饿,就不吃粥了…”

话没说完,宇文承川已道:“不行,你必须吃,不然饿坏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你又不只是卷碧一个人的主子,还是我的妻子,东宫的主母,你总不能只围着卷碧一个人打转。冬至,立刻让人给太子妃熬燕窝粥去。”

冬至忙应声而去,顾蕴见阻拦不住,只得抚了宇文承川的脸,道:“那你也陪着我用一些,我午膳没吃好,你何尝又吃好了?也别把眉头一直紧皱着,这样不好看,我不喜欢看,皇上听几句谗言就防着你是他的事,君父君父,君本来就在父之前,他防着你也无可厚非,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永远对你不设防,不论将来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就足够了。”

皇上因听了林贵妃几句明显挑拨离间的话,就一副若有所思,大有防着宇文承川的架势,别说他身为被防备的对象心里不舒服了,连自己心里都舒服不起来,就算天家无父子,可皇上这也太草木皆兵了一些罢,也不怕让人寒心。

不过话说回来,皇帝防着太子本就是天然的,眼见自己已经老去,儿子却还年轻,又怎么会不生出忧患意识来,唐高祖李渊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呢,父子之情固然重要,可权利才是所有男人最热衷最想紧握在手里,至死不放的东西不是吗?

宇文承川原以为顾蕴心里有事,察觉不到自己正不高兴,不想她仍察觉到了,还难得对自己表起了衷肠来,免不得有些心中发热,道:“他防着我本就是人之常情,毕竟我是离他位子最近的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也能理解,我只是、只是…罢了,我这辈子终归还是没有父母缘罢,那我也不必强求了,只要做好我该做的事,表现出一个帝国皇太子该有的能力和气度就够了,便是他哪日又听信了谗言想把我怎么样,也没那么容易!”

顾蕴点点头:“平心而论,他已经好到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了,至少他愿意给你机会,愿意栽培你,也愿意让文武百官都看到他对你的栽培和肯定,若不然,我们的路也走不了这么顺。便是今日,他若非要偏心,我们又能怎么着呢,一个是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几年的宝贝女儿,一个是与自己几乎没怎么相处过,自然也没多少感情的长子,他能秉公处理,已经不容易,我们不能再强求了,因为强求也强求不来。”

“是啊,我要知足,知足才能长乐。”宇文承川伸手将顾蕴揽进了怀里,再没有说话,但眉头已不自觉舒展开来,没有父母缘怕什么,他有夫妻缘就够了。

一时白兰端了熬好的燕窝粥来,顾蕴自己吃了大半盏,又瞧着宇文承川吃了一盏,才漱了口,与宇文承川道:“你且忙你的去,别耽误了你的正事,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事情多,我且先瞧瞧卷碧去,权当消消食,回来后就休息,你放心。”

宇文承川的确还有不少事要忙,闻言也就不再多说,吩咐胡向安白兰紫兰等人好生服侍着后,领着冬至去了前面。

顾蕴方去了后面瞧卷碧,只是卷碧的情形并没有任何气色,唯一让人安慰的,就是好歹还能将药吞咽下去,生机总要大上那么一二分。

絮絮的吩咐了锦瑟一阵:“你这几日便不必去前面服侍我了,有白兰紫兰几个即可,你只安心照顾卷碧即可。我已与太子殿下说好,晚间另安排大夫来给她诊治了,她一定能逢凶化吉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操劳了,省得回头卷碧醒了,你倒又倒下了。要冰什么的,就只管告诉胡向安,我已吩咐过她了。”

待锦瑟一一应了,顾蕴才满心沉甸甸的回了自己的寝殿。

到了晚间,宇文承川安排给卷碧诊治的大夫果然来了,一番望闻问切后,给卷碧换了他们秘制的金疮药,内服的药也在太医给开的基础上,加了几味他们自己的独门药材,如此到了次日下午,终于有了好消息传来,卷碧醒了!

顾蕴大喜过望,忙忙去了后面看卷碧,果见她已睁开了眼睛,虽仍满脸的虚弱,看见顾蕴进来,还是强挤出了一抹笑意来:“让娘娘担心了,都是奴婢不好…”

“哪里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你。”顾蕴忙含泪笑道,“幸好你终于活过来了,不然我这辈子都难以心安了。”

卷碧虚弱道:“我这两日虽都昏迷着,可我知道娘娘一定会救我,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的,我也舍不得娘娘,好几次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因为想着娘娘,想着还没服侍过小主子,我到底还是熬了过来,娘娘可一定要尽快生下小主子,圆了我的梦才是。”

顾蕴忙含泪啐道:“你这张嘴啊,到了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的多话,我要给你生个小主子还不容易,可你也得先好起来了才行啊,不然不但你自己不能服侍我,还要累锦瑟服侍你。好了,你刚醒来,还是要多休息,就别多说话了,我晚间再来瞧你。”

卷碧忙应了,目送顾蕴出了房门,才闭上眼睛,继续休息起来。

因她出事导致气氛整体低迷了两日的崇庆殿,至此气氛总算松快了不少。

关雎宫内的气氛却比前几日永嘉侯刚落马的消息传来时,还要沉闷几分,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却是二皇子得知了五公主做的蠢事后,勃然大怒,五公主搬去了如意轩,皇上还下了旨不许她踏出如意轩半步,也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她,二皇子的怒气没法儿对着五公主发,于是都发到了林贵嫔身上:“她没有脑子,母妃难道也没有脑子吗?明知道如今我们该夹着尾巴做人,便是事儿主动找上了我们,能忍尚且要忍,她倒好,反倒主动去找事儿,这是惟恐我们还不够倒霉,想让我们更倒霉一些是不是?母妃也是,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跟着她一起胡闹也就罢了,分明已经知道是她理亏在先了,仍跟着她一起胡闹,有您这样宠孩子的吗,您根本不是在宠她,而是在害她!如今落得您被降位分,她被禁足,面子里子都丢光了的下场,您满意了?事到如今,我已不求母妃您能帮我了,可您能不能不要再拖我的后腿,再这样下去,等不到东宫和老三给我致命的一击,我先已被你们拖累死了!”

骂得林贵嫔又羞又愧,不敢则声,只得眼睁睁看着二皇子怒气冲冲的去了后面二皇子妃的屋子,让人把二皇子妃的东西收拾一番,即刻带了二皇子妃出宫去,摆明自己母妃已经失了势,还不定有多少妃嫔等着落井下石,他当然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跟着一块儿看白眼受委屈。

至于自己的母妃和妹妹,她们就是以往日子过得太顺遂了,所以才会养成如今嚣张跋扈,顾头不顾尾,半点气也受不得的性子,也是时候该让她们受一点教训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贵嫔与五公主的日子果然不好过起来,先是关雎宫的人出去到处都要受人刁难了,紧接着内务府也开始克扣关雎宫的吃穿用度,连林贵嫔的小厨房也让取缔了,理由就是,贵嫔虽是主位,但只有身边有皇子公主需要抚养的主位,或是得了皇上皇后特许的主位才能开小厨房。

小厨房既取缔了,林贵嫔想再随时吃个什么热汤热点心的自然也不可能了,而御膳房送来的东西,想指望与小厨房做出来的一样,怎么可能,连热度与新鲜度都不能保证了,还想奢望其他?除非给银子,一星半点的还不够,还得十两八两的才管用,把本就正缺银子的林贵嫔心疼得直哆嗦。

至于五公主那边,吃穿用度倒是没谁敢公然的克扣她,可那四个精奇嬷嬷却连她睡觉都要守在床前纠正她的睡姿,稍有不从戒尺便立刻上身了,还不只是吓唬她,而是真打,一开始她还大怒过反抗过,后来被打怕了,便再也不敢反抗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反抗又有什么用?

母女两个这才后悔起当日不该任性妄为,不该惹得皇上动了真怒来,说到底,她们的一应体面尊荣都悉赖于皇上,皇上愿意抬举她们,她们才能体面尊荣,皇上恼了她们,她们便什么都不是,——可如今她们就算悔青了肠子,又还有什么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盼着二皇子能早些解救她们于水中之中了。

林贵妃母女艰难度日之际,东宫却收到了好消息,四皇子在密云的那个秘密窝点,被韩卓和季东亭亲自领着人,一举给端掉了。

其时已交了三更,宇文承川与顾蕴早已睡熟了。

殿外却忽然传来冬至压低了却掩饰不住兴奋的声音:“殿下,事情成了!”

宇文承川警觉性高,冬至方一靠近,他便攸地睁开了眼睛,绷紧了全身,及至听得是冬至的声音,他立时松懈了下来,等再听完冬至的话来,他就不只是松懈,更是喜形于色了:“真的?现在义父与东亭人在哪里,我这就亲自去见他们。”

冬至低笑道:“韩大人与东亭还没有回来,还留在那里清理现场兼善后,是韩大人特地先打发人回来给殿下报喜,好让殿下高兴高兴的,得明日他们才能回来,殿下要亲自见他们,也得明日去了。”

宇文承川这才又坐回了床上,道:“既然如此,你也下去歇了罢,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待打发了冬至,一转头,就对上顾蕴亮晶晶的双眼,他忙放柔了声音:“吵醒你了?我该再压低点声音的,这会儿已经没事了,睡罢。”

顾蕴的声音里有着与方才冬至一样掩饰不住的兴奋:“我方才听见冬至与你说‘事情成了’,是四皇子那件事吗?若是那件事迟了,别说只是吵醒我了,我就一晚上甚至几晚上不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宇文承川见她已经听见了,也就不再瞒她,他满心都是喜悦,也的确急于与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分享,因点头道:“是,就是那件事成了,义父与东亭为此已布置了好些时日,总算马到成功了,我定要为此次参与行动的所有人都记一功才是!”

当日他与孟先生计先生等人商量的虽是能凭他们自己的力量,便端掉四皇子的窝点当然就最好,若是不能,再借助官府的力量也不迟,虽然留了后手,但他们还是更倾向于借助自己的力量成事。

为此韩卓与季东亭是布置演练了不知道多少次,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们成功了,经此一役,四皇子的势力越发被削弱,以后自然也越发不足为惧了!

次日一早,宇文承川便上朝去了,一直到午正,才终于回了崇庆殿。

顾蕴早已等得望穿秋水了,见他回来,忙将满殿服侍的人都屏退了,便急不可耐的问起他来:“怎么样,你见过义父和季东亭了吗?他们怎么说?一切可都还顺利,没有漏网之鱼罢?四皇子那个秘密窝点到底又是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