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上前几步提醒道,小姐已经在这站了很久了,从四小姐屋中出来就到了这边。

连瑶一歪头,望着对自己有些担心的紫烟。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让她们如此付出呢,忽然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点了点头遂才起步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如今已是入冬有月余了。连瑶的生活似是很平静,没有一丝涟漪。即使有时在府中遇到连玥,两人也是十分默契,都是一副正常的样子,好似那次在竹苑的谈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酉时三刻左右,连瑶和连璃傍晚在福月楼请安后,丁氏留下了她俩在那说说话。呆在福月楼的暖阁内,连璃生的一张巧嘴,语话连连的将丁氏逗得很是欢乐。相比之下,连瑶倒是显得有些木讷了。

“太太,乾梓侯府来人了。”此时,姚妈妈匆匆忙忙地进来,走到丁氏跟前说道。

丁氏心中顿时很是吃惊,这天色已晚,怎现在还会来人,不解道:“在哪里?”

连瑶和连璃也是相互望了望,难道是二姐姐有要事?都在心中思忖着该不该退出去。

姚妈妈低声道:“请进了大堂,老爷不在府里,正来向太太您禀报呢。”顿了顿又道:“来人还带了一把伞过来。”

丁氏的脸色顿时变了,站起身,“我们过去看看。”

连璃也是一愣,忙上前一步搀扶着丁氏。连瑶虽是有些不懂,却也跟着连璃上前陪着丁氏前去。丁氏一路走着,一边低声问姚妈妈,“知不知道是谁?”

姚妈妈道:“奴婢只是听了消息就过来禀告太太,传话的那小厮匆匆忙忙的,奴婢也就没打听。”

“老太太那知道吗?”

姚妈妈紧跟着丁氏的脚步,回道:“老太太此时恐怕又是在庵堂里念佛呢,那小厮这才去通知。”

丁氏点了点头,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心中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会是侯府中的谁呢,难道是世子?

想起那个病怏怏了好多年的世子,丁氏也是有些奇怪的。一直人参、灵芝养着,这身子不见好,却也不见差。

连瑶现在更是糊里糊涂的,自己不懂啊~这侯府来人怎么没有请到母亲这来,却在大堂接见。还带了把伞,更是疑惑了,这天又没下雨。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连璃看了一眼连瑶,耐心地解释,“乾梓侯府上来人了,还带了把伞来,恐怕是来报丧的。”

连瑶心里一惊,报丧?二姐姐的婆家有人出事了?

连瑶后来才知道,原来报丧的人带着一把伞去,把伞头朝上柄朝下,放在门外,来表示凶信。主人便要请报丧的人吃点心。然后,问清楚入殓的日期。最后,把报丧人用过的碗扔到门外,来表示驱邪避祸。

丁氏带着连瑶和连璃刚到大堂门口,于管家就迎了出来,待丁氏在大堂中落座后,来人才向丁氏请安道:“小人请亲家太太安。”

丁氏立即免了这些虚礼,来人正式向丁氏说明了情况,“三少奶奶是今日未正十分走的,去的很安详。”

丁氏一听心中顿时乱成了一团,居然是三少奶奶?那个进门不过才两年的女子,那个瑾儿口中懦弱、不争不夺的女子。

连瑶虽是不知这侯府三少奶奶是谁,但是按着分位也能猜测出是比二姐姐还年轻的女子,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

连璃听着虽也有些惊讶,好似与心中所想不同。自己原先也是以为是世子的,母亲一直说世子如何病重,如何体弱。却不曾是三少奶奶,尤记得两年前侯府娶三少奶奶进门时,自己跟着母亲去过一趟。

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丁氏又关切地说道:““孩子呢,有没有生下来?”

那人躬身道:“留下了小少爷。”

见着丁氏没有继续问下去,又道:“我家三少奶奶拼了最后一口气也要保住小少爷。”

丁氏立即也将手帕擦擦眼,悲恸道:“真是可怜了那刚刚出生的孩子了。”

连瑶在一边瞧着,明明是听到生下了小少爷有些遗憾,还这般作假。不想去想些其他,这好端端的人就那么生个孩子就没了,这古代真不靠谱,自己要是没记错的话,自己这身子的母亲也是生产时去的。

“唉~这生产死亡率好高的“连瑶在心中感叹道。

说了几句,众人又引了报丧的人往后院的颐寿园去。

老太太听到这话,不禁拿起绢子来拭泪,告诉那人,“明日我们就去府里吊唁。”

又叹道真是“红颜薄命啊~”,最后又叹了句:“这也是侯府这辈中第一个孙儿,三少奶奶福薄了点。”

说着话,连府的下人已经将茶点和纸火拿了出来交给报丧的下人,那人谢了各位太太、小姐,这才告辞出去。

等到那人走了,丁氏开口道:“没想到三少奶奶小小的年纪,竟然…最可怜的是刚出生的孩子。是庶子嫡长孙,又是个没有娘的,将来还不知道会如何。”说到嫡长孙几个字刻意慢了慢。

谁都知道这乾梓侯府这一辈子嗣单薄,长房世子夫人六年前生了个嫡长女,叶姨娘倒是生了个儿子,可惜出生两天便夭折了,所以连这步家的宗谱上名都没记下。二房三年无所出,三房前段时间诗姨娘刚刚怀上就小产了,这三少奶奶生了个儿子就撒手而去了。

连瑶眼睛重重一跳。

老太太道:“是啊~如今乾梓侯府正是多事之时,瑾儿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了,明**带女儿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帮帮瑾儿。”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屋子的人包括丁氏在内听了这些话脸色都不是很好。

丁氏瞧着身后的连瑶和连璃,心中已是了解了老太太的心思。只得顺从地点点头,只是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心急。

连璃脸上有一抹似有似无的不屑。

连瑶不是个傻瓜,乾梓侯府的情况自己也是知道些的,这连家一直为二姐姐无所出而苦恼着,老太太、丁氏一心想让二姐姐实行“借腹生子”的方法。如今三房先得一子,这二姐姐要是再不有些行动,这持家的活铁定会落在别人身上。

三房不会一直没有女主人的。

只是为何要带女儿过去?难道连家真的打算让自家的女儿去做妾,真的会这么做吗??

第四十九章 吊唁

第二日一早,连瑶和连璃便陪着丁氏坐上马车前往乾梓侯府去。丁氏今日一改先前的雍容富贵,身着素净的玄青素面的通袖袄,银灰色撒花裙,头上戴着银鎏碧玉石的簪子,很是低调。

在转向连璃,里面穿了件白绫袄,外面湖色梅兰竹暗纹刻丝褙子,下面翠绿色绣油绿色缠枝纹综裙,亭亭玉立,清新雅致。

乍一看倒不像是去吊丧的,而是去选美的。不得不说,这连家的基因真是好,男的长的英俊明朗,女的长的柔美细腻。

再转头看着自己,穿了件白绫袄,杏黄色的素面褙子,边角用金丝绣了窄窄的一道云纹。白色的挑丝裙子,乌黑的头发绾了纂个儿,并戴着两朵珠花。

毕竟今日是去凭吊的,不用丁氏吩咐,都知道该穿的平淡点。所以一早去福月楼后,丁氏见着自己和七姐姐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丁氏昨夜就放了话,四姐姐身子太弱,去了怕犯了冲。十二妹妹年纪又太小,所以就让自己和七姐姐去。

其实个中缘由,大家都心中了明。

三人下了马车,连瑶便见着乾梓侯府邸上那宽大描金的门匾,再瞧着那不止三米的朱红漆大门,门口各站两个小厮,每人身上都挂着一条白布,连瑶知道那是“孝布”。这等气派果然不是连府一个普通官宦世家可以能够媲美的,连瑶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连家一定要攀住这个高枝了。

高大的门檐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白纸灯笼,门得右边还挂着数十条的白纸条。

连瑶昨夜回梅苑就了解了一下这儿的风俗。原来这儿都是用在门外悬挂纸条来报丧的。纸条数是以死者年龄的不同来确定的,一岁一条,另外加上两条,表示天和地。并且他们用死者性别的不同来决定悬挂纸条的位置,死者是男性则悬挂在门的左面,死者女性则悬挂在门的右面,人们一看到门口的纸条就知道这家死了人,死者的寿数,是男是女,就一目了然了。

粗略一数,连瑶发现整整二十条。原来这三少奶奶才十八岁,那么好的年华,居然就这般没了。

就这么一会,二姐姐连瑾竟已经迎了出来,她一身素衣,头发规规矩矩绾了个圆髻,上面只带了一朵白花。眼睛红红地,似是哭了不短的时间,见着连瑶和连璃,倒是多瞧了几眼。

跟着连瑾进了侯府,直向灵堂走去,丁氏见着四下无人,便开口道:“今日是谁在哭丧?”

连瑾一叹气道:“因着尘哥儿才刚出生,三弟妹膝下无其他孩子,所以花钱喊人来哭丧,以示悼念。”

“尘哥儿?”丁氏看着连瑾疑惑道。

连瑾一点头道:“是老太君给起的,步嘉尘。说是照着老黄历起的名,无论是天格、人格、地格都是上上等。”

丁氏这倒有点奇怪的,这名怎么起的这么快?该是老太君先前就取好的的吧,看来对这孩子很是关注啊。继续道:“那可有给尘哥请了乳娘?”

连瑾望了丁氏一眼道:“怎么没请?请了两个,轮流照看着。如今可是养在慈荫堂呢~”

连瑾心中想着说不羡慕是假的,自己以后的孩子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呢,得老太君的亲自照顾。

丁氏虽是诧异,也觉得很是合情合理。毕竟是重孙儿,心中自是百般疼爱,万分呵护。还想再说,只见有人行走在周围,只得沉默。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灵堂,只见灵堂中间放置着巨大的紫木棺材,旁边几个哭丧的婆子、妇人在一边使劲的哭着。

这个时代,是有哭丧这个职业的,专为子女不多的人家所准备的。

几人上了香吊唁,只见有人环着一妇人进来了。该妇人脸色憔悴,一脸疲倦的样子。连瑾见了立即上前搀扶着,唤了声“母亲”。连瑶便知眼前的妇人是这乾梓侯府的女主人,侯爷夫人卫氏。

丁氏也上前了,二人互相慰问了几句。侯爷夫人又道:“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是可怜了尘哥儿~”

虽说这三少爷是庶出,可是毕竟这是自己的孙儿,卫氏心中也是有些惋惜的。

丁氏便是不停地安慰着,也是一副凄凄切切的模样。连瑶和连璃给侯爷夫人请安后便站在了一边,听着二人的絮叨。

不一会儿,只听得外面有人进来传道:“夫人,宫里来人了。”

侯爷夫人立即起了身,说了句“请”,连瑶和连璃也将目光注视着灵堂门口,不一会儿,只见一二十岁左右的宫装女子进了屋,侯爷夫人一见倒是有些惊讶。

来人一行礼,说道:“秀兰见过夫人。”

没有连瑶想象中的那般宫廷礼节。

侯爷夫人面色微动,盯着秀兰道:“秀兰,怎么是你?”

秀兰站直了身,恭敬道:“娘娘说无法出宫,让奴婢代她来向三少奶奶上柱香。”

卫氏点了点头,秀兰是侯府的家生女。当初跟着娘娘一起进了宫,如今已是宫里的女官了。平时有事娘娘一般会让锦华宫的刘公公前来,没想今日倒是派了她来。

已有人引了秀兰前去上香,卫氏又赐了坐。开口道:“三媳妇能得娘娘的吊问,也是她的福气。”

秀兰开口道:“夫人快别这么说,娘娘说了,三少奶奶说什么也是她的三嫂。不能亲自前来,已属不该。”

连瑶心知肚明,如今的侯府大小姐贵为贵妃,是君。三少奶奶是臣,怎么可能亲自来上香呢,这是怕折了去世之人的阴寿。

卫氏又与秀兰在一边说了会话,秀兰只是一开始与丁氏见了个面。如今丁氏倒是觉得有些不恰场合了,自己在这真是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浮躁,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娘娘在宫中可好?”半晌,卫氏关切地开口道。

“回夫人,娘娘一切安好,还…”秀兰话说到一半,只见眼神瞧着某处不动了。

卫氏和丁氏,包括全屋的人都将目光随着秀兰的视线望去,此时连瑶倒是觉得莫名的奇妙。自己很守规矩,也没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怎么这些人都这么看着自己?自己也能感觉到那远处的打量的神色,和身旁七姐姐好奇的目光。

丁氏毕竟是连家主母,瞧着这宫中之人一下子将目光定住在自家女儿身上,望了望卫氏,只见她也很迷惑。从一边的椅子上站起,对着秀兰道:“秀兰姑娘,不知我家女儿有什么不对的?”

听到丁氏的问话,秀兰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随意笑了笑,走到丁氏身边行了个礼道:“奴婢给连太太请安了。”

丁氏立马受宠若惊般,回了个礼道:“秀兰姑娘,您是娘娘面前的人,不敢当、不敢当。”

秀兰一笑,也不推脱。而后望着丁氏身后的连瑶,缓缓道:“不知这位小姐是您府上的几姑娘?”

很奇怪为什么秀兰会对连瑶感兴趣,丁氏回道:“小女连瑶,排行第十。”

秀兰点了点头,说道:“真是个美人儿。”而后又似是有些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一边的连璃道:“这位小姐也端庄优雅、娇俏可人,太太,您府上尽是些花儿。”

丁氏看了看身后的连瑶和连璃,回道:“秀兰姑娘过奖了。”

高坐上的卫氏眯着双眼瞧瞧众人,倒是什么也没说。连瑾一边瞧着卫氏的脸色,一边偷偷观察着秀兰,却是一团迷糊。

大家都知道,这秀兰一开始那么注视着连瑶肯定不会是因为她容貌过人。秀兰是宫中的人,什么美艳的女子没有见过?何况连瑾也在这屋中,却不见秀兰有什么反常。

这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呢?连瑶心中不解道。

第五十章 何去何从

送走了秀兰,侯爷夫人又与丁氏扯了一会。等到丁氏刚刚起身想要离开时,只听得下人来报,说是三爷回来了。

侯爷夫人又坐了下去,丁氏不好意思,亦是跟着再坐了下去。连瑶和连璃倒是一直都没有落座,此时站得都是有些脚酸。

不一会儿,只见不一会儿就见得一二十来岁的男子从门口进来,小厮自是上前将他身上的皮袄给取了下来。男子望了一眼屋中,眼光在丁氏、连瑶和连璃身上扫过,并没有一丝停留。

上前给卫氏请了安,又去亡妻灵前上了柱香。目光呆呆地望着牌位上“爱妻步门成氏之灵位”,久久不能回神。

剑眉横竖,不苟言笑。这是步一群给连瑶的第一感觉。瞧着他一路风尘仆仆,似是刚刚才从外面而来,不知怎么连瑶对他有些好奇,妻子昨天刚刚逝去,他竟然还会出去办事?又瞧着他一直望着灵位不肯离去,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他的脸上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却也没有初亡娇妻的悲痛。

一时间,连瑶对这个男子充满了兴趣,如果他不是个无情无义之人,那就是个深沉可怕的人。这样没有一丝情绪的脸,完全不正常。外界传言乾梓侯府的三爷是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今日一瞧,连瑶又有些质疑了。

想起上次所见的二姐夫,那般的面如冠玉,那般的书生意气,很难想象着两人竟是兄弟。突然有些想见见这侯府世子的模样了,不知是与二姐夫比较类似,还是和这三少爷比较雷同。突然记起眼前的男子是从小从军的,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不一会儿,步一群就站到了大堂中央。卫氏瞧着这个一直不怎么受自己丈夫赏识的儿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这些年对自己的孝心也是了解的。自己平素一直将关怀什么给了体弱的大儿子一腾,又期待着一跃成材。这三儿子其实也是一直养在自己身下的,对他此时居然有了几分愧疚。

缓缓开口道:“回来了就好,这尘哥儿刚刚出生,需要人照顾,老太君想将他待在身边。不知你可有什么想法?”

步一跃头一抬,作揖回道:“祖母将他带在身边,是看得起他。儿子一直奔波在外,这样对他也是极好的。只是让母亲和祖母操心了。”

回话竟没有一丝犹豫。

那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又是稚子。他倒是放得开,连瑶不禁多瞧了几眼。而连璃则是很不屑地看着步一跃,自己儿子都说的这般无谓。

丁氏没什么表情,这是步家的家务事。卫氏当着自己这些外人的面说这个,看来瑾儿在侯府的地位确实不低。心中有丝窃喜。

卫氏则是很安慰的看着步一群,自己知道他是从来不会对府中所做的决定有一丝异议的。即使有时是问他意见,他也很客气。总是这般淡淡的,似是…似是一直将自己当成是个外人,有着客人般的客气。

或许他心里或多或少是对侯爷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送到军营里有些懊恼的吧?心智也比一般人成熟,这样,卫氏反而越发的觉得更是有些对不起他了。

从乾梓侯府回来后,连瑶便径直回了梅苑。走在路上,想着刚刚在马车的时候,丁氏那种恨不得将自己从外一直看到内的眼神,让连瑶想起来都后怕。此时,还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呢,亦或是谋算些什么。

突然再侯府被引起了注意,这不是连瑶想要的。说实话,自己心中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毕竟连家的心思自己也是知道的,那个侯府夫人也不是傻瓜,如果有一个出生好一点的姨娘对他们家来说,是有益无害,总比那些个丫鬟好。

虽然目前二姐姐那可能还不会松口,但是她肯定是经不起丁氏和卫氏双方的催促,所以这二房的妾室是必须会纳的。老太太今儿让小辈跟着去,已经从侧面认可了这件事。

这该怎么办?大太太今日带着自己和七姐姐一起去,这意思很是了明啊~自己虽是嫡女,却是个不得宠的。七姐姐虽然是庶出,可是很讨母亲欢心,五姨娘又得父亲宠爱。这一场较量中,连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连瑶不禁感到有些无力,在这儿,自己是这般无奈,这般无助。

“十妹妹。”

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连瑶抬头,正见着连青木穿着一袭绣绿纹的月白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对襟袄褙子。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这般清瘦挺拔的身影,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让连瑶觉得清雅。

“三哥哥。”连瑶行了礼唤道。

这个连府中第一个对自己表示善意的人,这个每次见到自己都是眉目含笑,一脸关怀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两人相对,连青木瞧着眼前的连瑶,自然没有放过她眉间的几分忧愁。缓缓开口道:“妹妹是刚从侯府回来吗?”

抬眼瞧着连青木,连瑶道:“是啊,哥哥呢?”努力让自己保持正常。

似是没有看到连瑶的不自然一般,回道:“刚刚从外面回来。三叔和四叔他们都捎信来,说是快启程过来了。父亲让着都帮忙打点些东西。”

连瑶似知半解的点了点头,道:“是么?那今年的春节可是热闹了~”

连青亭似是一愣道:“往年三叔和四叔每年都会回来过年,妹妹何出此言?”

连瑶倒是有些惊讶,不是说都很远么,怎么每年都回来?努力平静道:“妹妹是说,府里许久没这么热闹了。”

连青木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妹妹这是回院子么?”

连瑶听后点了点头。

只见连青木也是一转身,随意道:“正好我也要去兰苑,一道吧。”说完便率先走了起来。

连瑶应了一声,也跟了上去。心里却是很奇怪,他刚刚的方向明明是与背道而驰啊~怎么又说是要去兰苑了呢?

想到兰苑,便想起了六姐姐。自然也记起了那个对六姐姐那般漠然的四姨娘曹氏,不禁多看了几眼连青木。他们是龙凤胎,不知道曹氏对他怎么样,是不是也那般冷漠?

“怎么了?妹妹想说些什么呢?”连青木露出一笑,露出洁白的皓齿。

连瑶倒是有些失神,这笑容似是比那枝头上那寒梅还要夺目。对于连瑶来说,这个三哥哥像个谜一样。连自己想说话也猜到了,顿时倒有些尴尬了。

“姨娘对你好么?”连瑶也很直白,不遮不掩。

这下倒是换成连青木愣住了,想了会悠悠道:“还好。是不是因为你上次在兰苑里看到的事,所以你觉得姨娘对六妹无情?”

连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只见得连青木继续说道:“其实姨娘的心里,比谁都疼六妹妹。”

说完又看向了别处,连瑶虽是不懂,却也不再问下去了。自己不是个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适可而止才是最应该的。

两人都不在说话,很快就到了梅苑门口。连瑶请连青木进去坐坐,后者却是拒绝了。望着眼前的女孩,开口道:“你的幸福,你要争取”

第一次,自己不是以一个哥哥的立场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连瑶装着糊涂,笑了笑…这个道理,她懂,可是真的可以做得到吗?

第五十二章 归宿之虑(上)

回到福月楼,丁氏就是一张黑脸。这三媳妇一到,自己就被比下去了是不?这才第一天,她就这般给自己脸色看。自己好歹是个大嫂,今日可好,风头全是被三房给占了,自己这些日子忙里忙外,不就是想过个好年么?

这下众人肯定又是会道这三太太多么大方、宽容,自己却要成刻薄、小气了丁氏越想越气,直接在房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李妈妈见着太太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服侍这丁氏脱去身上的皮袄,换上了件稍稍厚点的百花簇团的大红褙子。

接着又为丁氏上了茶,瞧着丁氏的脸色依旧。李妈妈才开口道:“太太,别往心里去,这三太太最多也就住一个春。”

丁氏瞧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李妈妈,想了下道:“你说的对,我才是这的女主人。”

她们是客人,自己去忌惮她做什么?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京城里有个做安穆侯夫人的表姐么,自己和乾梓侯府还是亲家呢。想到乾梓侯府,想着要是瑾儿日后能成为侯府的女主人就好了。

眼睛一亮,望向李妈妈道:“前几日我让人捎信给瑾儿,可有回应?”

李妈妈一拍脑门才道:“哎呦,瞧奴婢这脑子。今儿中午十分二姑奶奶就遣了冉橙来,当时奴婢见您正在用饭,自己就回了趟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