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奶奶不说,想必心里也是极委屈的。真想不通,二姑奶奶她那么漂亮,又那么能干,现在居然还大度地直接为二姑爷抬个平妻。”春肜便扯着手中的彩线便不满地说道。

连瑶只是瞧着春肜无声苦笑。

平日里她也是个极聪明的,不想今日却犯了糊涂。一个女人再大度也不会主动到给丈夫纳平妻的,想起当初府里有意在自己与七姐中挑一个去侯府给二姐夫做妾的时候,二姐虽然答应,可心里也是不太愿意的。

一个那般深爱着丈夫的女人即使是因为没有孩子而落人口实,大不了可以再纳几房妾,也断不会将妾抬为平妻的。何况,如今的楚韶华并没有怀孕,这就更没有道理了。

所以,连瑶一直认为连瑾是有不得意的苦衷,就算不是被逼,反正也总不会如外人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心甘情愿。毕竟二姐夫有了平妻,楚韶华的位置提高了,她的地位可是间接降低了。再者,在外人面前,人家唤起“二少奶奶”来,总是有些刺耳与心酸的。

春肜见着连瑶不兴这个话题,低下头一闭眼想着便转了个话题,惋惜的口气说道:“不过,二姑奶奶再惨也没五小姐可怜,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连瑶乍一听这话的时候心里一笃,然而片刻后便抬头看着春肜,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好奇、有些研究。

半晌才接过话回道:“春肜,今儿个你是怎么了,尽说这些晦气事?”

春肜正将手中理好的绣线团好,本想伸手放在一旁的笸箩里,突然听得连瑶略带了几分质问调的话,面容一时有些僵硬。

不自然地望了眼连瑶,避开对方的眼神又接着道:“奴婢只是由二姑奶奶的事情想到了宫中的五小姐,毕竟珠胎都六个多月,突然就…听太医后来说是个成形的男婴,所以奴婢就替五小姐很是可惜。”

连瑶早就放下了手里的绣线,一脸打量般的望着对面的春肜,瞧着她那张一合的小嘴,不经意间又拢拢头发的姿势,开口道:“你对姐姐们倒是很关心。”

春肜的表情一滞,而后一脸无知的抬起望向连瑶似是解释般道:“二位小姐以前待奴婢们都很好,所以奴婢如今听了这事,就觉得二小姐与五小姐的命运有些…”

“春肜,姐姐们的命运如何,可不是你能说的。”连瑶先是立马打断春肜的话,而后又是凝重开口说:“不过你自己的命运,还真是得你自己好好想想了。”

漫不经心地拉了两下手里夹杂着的绣线,而后缓缓站起身,春肜似是逃避般地立马一个转身,快速地说道:“小姐,奴婢去厨房看看紫烟的点心做好了没。”

连瑶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离去的春肜的身影,隐隐有些发呆。

半个月前,从宫里传出五姐姐小产的消息。

详情具体如何连瑶自是不得而知,只是当时一听心里就疑惑了,自己大致也能推断出来胎儿至少也有了六个多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出事?

何况宫中人心险恶,自古后妃得宠怀孕的又有几个能最终平安产子或是有好下场的?

当时见到紫云楼中的布置与楚皇子妃来挑衅的场面,便也能猜测出五姐姐在霖冽殿里是有些地位的,准确的说,是在他的心里有位置。寻常日子暗地里想对付她的人肯定就不少,再加上怀有子嗣,更加成为众矢之的了。

本以为下手的会是他的那些姬妾,却不想原来并不是自己所料。

因为之前心有疑惑,觉得另有隐情,所以在福月楼的时候自己特地留了个心。也从母亲谈话中,方才得知原来是五皇子的王侧妃与五姐姐去御花园散步的时候,碰到了同在凉亭里的二皇子妃王氏。

当时具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五姐姐就惹得二皇子妃不快了,王侧妃上前劝说,五姐姐与二皇子妃推让间就撞到了旁边的花盆,就那般摔下了台阶。

等太医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那成形的男胎,还没来得及降生,就胎死腹中了,听说五姐姐的身子也大伤了元气。

没有铁证,又加上有皇后为二皇子说话,圣上就只轻度罚了下二皇子妃。然后赏了一堆的珍贵药材到五姐姐的紫云楼中,并下旨将五姐姐从正五品皇子昭媛升做了从三品皇子贵嫔。

只是这些荣华富贵,连瑶想想也肯定是安慰不了五姐姐的心,六个月的孩子,已经不再是肚子里的一小块肉了,而是一个生命。

然而,连瑶能做的,也就只是想想,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确实只能如方才春肜所说的那般惋惜、同情一下她的命运。

嫡女花第一百五十章 事(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婚前(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婚前(上)

秋日的傍晚,晚风很平和,轻盈地透过窗棂吹起撒落在青色的地砖上的帐幔,充满了安宁静谧。

连瑶坐在珠帘下,一脸闲适地望着手里才绣了一个开始的牡丹花样红色小衣。

几日前,步家便派人来家里通知了“好日子”的具体日期。

听说本是想着年关前就将自己娶过门去,可自在步一群亡妻祭日后一个月后所选出的那几个日子说不是犯了什么新人的属相,就是忌婚不宜办红事。再者之前两家竟也没先打个商量,连家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又觉得只有匆匆数月,不免仓促了些。

于是两家协商了下,其实也就是步家重新定了日子,最后选在明年元月十四。

农历九月初的时候,丁氏就请了京中有名的裁缝来梅苑为连瑶量身裁衣,而后让人在府里的绣房里带着经过筛选出来的绣娘一起为连瑶做喜服和缝喜被。

由于嫁妆中的喜被是极其重要的嫁妆,所以缝被子必须找儿女双全,丈夫健在的妇女缝制,缝新被子须用红线缝,不能用黑线,更不能用白线。忌寡妇或与新娘属相不合的人缝被子,以免给新娘带来厄运。

因缝制的时间必须在农历的9月,不能在10月。所以这一个月中,整个连家的绣房都忙着这一件事情。至于其余的绣娘便接了府里的绣活回自己家里做了,绣活自然是家里各主子每年定制的冬天棉衣及来年春的衣裳。

对于这一点,连瑶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在自己心底里也很明白,家里这么大费周章并不是因为疼爱自己,而是给乾梓侯府面子。

然而,无论如何,连瑶还是有些感动的。

新娘所穿的婚服,都应该是全新的,如果陈旧,新人便有不贞之嫌。此外,婚服忌讳单的,棉的最好。忌有口袋,以免带走娘家的财气。

这些种种,连瑶都是听了紫烟与紫苏的话后才明白的。微微低下头一侧,轻启贝齿,将手里小衣上的线头闭眼咬断,而后望着那红色布料上的玫瑰紫牡丹花不自觉地露出一抹闺中女孩的甜美。

连瑶本不是喜欢这般妖艳的牡丹花,可身边的人都说牡丹象征着富贵,而且贵为花中之王。将它绣在新婚当日的小衣上最合适不过了,连瑶听后心里想着也是那个理,何况反正新婚的小衣底料也是红色,便图个喜庆下针绣了起来。

现在一看,由于颜色有些相重,看着倒也没之前想的那般耀眼,不算太过高调。望着针针紧密的牡丹花淡淡一笑,相比京中的蜀绣,连瑶还是比较喜欢董师傅所教授的江南细致针法。

本来,嫁衣是女孩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服装,所以大多都是由女孩自己从小就开始做,一直做到出嫁前才完成,这件嫁衣也因此寄托了女孩子少女时代全部的梦想。

可连瑶的情况不同,自己不是从小在这生活的。所以就是先前的连瑶真的有准备,那也不是包含自己梦想的嫁衣。因此在母亲问自己有没有亲逢嫁衣的时候,自己便摇了摇头,选择了让绣娘来做。

后来回到房间里,翻箱倒柜了半天,竟真的在一个红木箱子的最底下找到了一件绣了一半的大红喜服。望着嫁衣的布料,虽然很红艳却也不华丽,面稠也一般,想必就算真的是成品,连家也不会允许让自己穿上它上乾梓侯府的花轿的。

不过这不必深想,连瑶也能猜测出这肯定是当初的她在身边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块布料了。如今嫁衣他人代做,难免会让外人觉得自己轻视这门亲事,所以连瑶便亲绣一件小衣,这是贴身之物,算是聊表了下自己的诚意。

春肜轻轻踱步走进来,将茶盏放在连瑶身旁之后轻声提醒道:“小姐,奴婢给您重新泡了杯茶。”

“嗯。”连瑶放下手中所持之物,而后很自然地拿起旁边的茶杯饮了一口。

春肜见着连瑶的神色,想了下便开口道:“小姐觉得早时所见的陪房可还满意?査妈妈差人来传太太的话,说若是您不满意便可再选别人。”

侧首望了一眼春肜,她好像自上次自己暗示过她之后行事说话谨慎了不少。而后摇了摇头,连瑶才回道:“这都是母亲让于管家和李妈妈精心选出来的,自然是极好的。”

晌午的时候,李妈妈带了三个人过来。说是母亲安排自己陪嫁的产业已经定了下来,有两个庄子,两个院子。庄子都在京城郊外的一个边城里,而两个院子就在京中西边的通济胡同里。

连瑶知道连家在京中的产业也并不是很多,从有时在福月楼里听到大嫂与母亲的谈话中才得知,原来近日大哥下江南是因为有意跟着表哥丁羽将生意洒向了富庶的江南去了。好的赚钱的庄子肯定是不会给家里闺女出嫁当做陪房。对于那些产业,连瑶虽不是特别在意,却也是搁在了心上。

听说七月里母亲就让于管家和李妈妈看看哪些人合适。最后才选定了两家陪房,一个叫钱贵,四十多岁,一个叫田永树,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模样。

今天李妈妈带着钱贵夫妇与田永树过来,说是自己见见,其实就是知会一声的意思。如今又让査妈妈过来询问下自己意思,不过也都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给下人看的。虽说陪嫁的两家是李妈妈与于管家选的,可私下肯定也是经了母亲同意的,自己不会傻到去拆母亲的台。

当时自己见李妈妈与钱贵夫妇关系甚亲就随口问了一声,这才知道原来钱贵正好就是李妈**二哥。钱贵本来是丁氏自丁家带过来的陪嫁,后来被置在京中管理铺子,但几年前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负责连家生意的陆大总管,硬把他调往了偏远的地方去了。

现在李妈妈趁着这个机会就主动提出将他给重新调回了京师。而钱妈妈也由李妈妈举荐成了以后自己房里的管事妈妈,想起那个长的圆润胖胖说起话来有些阴阳怪调的钱妈妈连瑶身子就一抖。可自己通济胡同里的两处院子今后就由她打理,钱贵一家在外人看来可就真的是算翻了身,但连瑶心里明白其中的缘由定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心里暗暗觉得这是母亲的计策,钱贵一家自调回京中后,钱妈妈现在就在母亲的福月楼里做个帮手手,连瑶也相信不过数日也会培养成母亲的心腹。

只有这样,母亲才能把自己的钱财掌握在她的手里。钱妈妈明着是帮自己打理,暗地里却是让自己今后寸步难行,就是想使个银子,也先得与她打个商量通知声母亲。

好在丽质胭脂铺的生意不错,表哥每月底还能送些银票过来。加上之前一年多的积蓄,想必今后倒也不会太难过。

春肜见着连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知她定是对那两家陪房心存疑惑的。故而又开口提醒道:“奴婢在府里打听了下,方才得知了田永树田管事的情况。”

连瑶听了当真就来了兴趣,问道:“可有听到外人都怎么说他这人的?”

春肜脚下微微挪了两步子,看着连瑶面色认真地回道:“田管事本是替大少爷管着城东的那边大米的铺子的,为人十分的老实认真,庄稼活也做的好,庄户上但凡立春,秋收这样的大日子,都是他一手指挥包办的。”

连瑶点点头,心道看样子这田永树或许会是个可用之才。

“小姐,依奴婢看,这田管事倒是其次。关键还是钱管事,小姐得防多着几分。”春肜低头对着连瑶轻声道,又谨慎地望了望周围。

连瑶一听笑着看向春肜道:“哦?你在福月楼里这么些年,钱管事是李妈**兄弟,想必你也知道此人吧。”

点点头,而后春肜才回道:“回小姐,是的。奴婢记得太太刚进门的头几年,钱管事和钱妈妈平日里与李妈妈走得很近,隔三岔五就会出现在福月楼里,太太对他们也亲近。不过他是个十分阴险狡猾的人,后来听说就是耍诈在生意上,给铺子捅了篓子惹了麻烦才惹恼了陆大管家,所以小姐要防着几分些。再者…”

连瑶听得正认真,可春肜到“再者”之后就不继续了,抬眼不解地看她,只见她面色有些微红,尴尬着瞧着自己。心里着实不想听她绕弯子或是卖关子,连瑶急切道:“再者什么?”

被连瑶的语气一吓,春肜紧张地耸了耸肩才继续道:“再者,先前李妈妈想让我嫁的她那傻子侄子就是钱管事家的,奴婢现在在小姐您身边做事,所以…”

这么一解释,连瑶方才真的了解了原委。她道是怎么早上一听紫烟说李妈妈要带两房陪房来梅苑里,她人就立刻没影了?原来竟是故意躲着来的。

有的时候连瑶真的很想知道春肜内心的真实想法,总觉得一年多来自己还是看不透她。别有深意地望着眼前低眉红脸的春肜,淡笑歪头以极认真又轻柔的语气道:“春肜,我看田永树和钱贵倒都还是其次,我想我最先要防的人是你才对。”

春肜听后立即吓得心跳加速,因为正看着自己的连瑶此时样子很是认真,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第一百五十二章 婚前(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婚前(下)

眼中慌乱一闪而过,春肜心里想的是脸上要尽量保持平静,可脚下却不自觉地往后退去,紧张急迫地轻声道:“小姐,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连瑶却是一副无所谓的神色,好像春肜的这事到底如何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不骄不躁地再次端起桌上的茶盏,仅抿了一口就放下了,眉头微微一皱,茶凉了。

“我的意思,你难道会不知道?”

连瑶咽下口中的茶水,而后看着不再做声的春肜又道:“母亲让我带三个陪房,你知道紫苏和紫烟我定是会带着的,不过另一个人选也不是非你不可。如今既然钱贵一家会跟我去步家,那么今后想必李妈妈也不会再难为你了,所以我思前想后觉得你还是留在母亲身边的好,毕竟这儿是你长大的地方。”

连瑶说的在情在理,春肜一时根本就想不出该怎么应对。只是望着连瑶,眼中由先前的慌乱转为惊讶,而后又充满了疑惑与迷茫。

当初自己主动来求助十小姐的理由,就是为了避免成为李妈**侄媳妇。今后钱贵一家跟着连瑶往乾梓侯府去,自然就成为侯府的人了。那么钱贵一家的命运以后也自是由步家人做主,说得明确些,就是由连瑶发配,反正是怎么说也轮不到连家来做主。

春肜当初因连玥中毒一事帮了连瑶一把,事后连瑶也兑现了诺言求丁氏让她跟了自己。在梅苑里的将近两年里,连瑶自认为也没有亏待过她。所以现在就是提出让她回福月楼去,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过了好一会儿春肜才想通了什么一样,在连瑶面前跪下,开口央求的语气道:“小姐是否是嫌弃奴婢木榆?奴婢是真心想跟着您一起走的。”

本来以为一年前自己跟了十小姐,今后小姐出嫁,自己是一定会跟过去的。何况这些日子的相处,连瑶待自己又十分信任、友善,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此时连瑶突然会产生让自己留下的念头,心里一震,当下有些失了分寸。

“你真的这般决定的?这可必须得想清楚了,要知道今后去了乾梓侯府后连我自己都前途未知。你可当真愿意跟我?”连瑶极其凝重地问道。

这个时候,连瑶不是问她当真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去乾梓侯府,而是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这其中的差别,可是本质的区别。

春肜为人聪明机灵,这一点是自己早就知道的。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也知道对着谁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这也是自己为什么对她不有所隐瞒,信任她参与丽质胭脂铺生意的原因。

进退有度,若是真的能够收服她对自己当然是有利无弊,只是想两头兼顾、各处讨好的“聪明人”自己也是要不起的。

春肜一听,抬起脸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望向正低着头望着茶盏的连瑶。心里一时有些大骇,原来这一年多来,十小姐竟早就知道了自己私下里给太太偷偷报信的事。难怪上次太太让自己来试探十小姐心里是怎么想二姑奶奶和五小姐事情的时候,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心里此时七上八下,春肜不知是何时被发现的。不过内心底也侥幸着,幸好自己并没有真的出卖十小姐,只将平时她的作息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报于太太。这许也是现在十小姐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的原因吧,本是就想这么夹在中间,然而现在,却不得不做个选择了。

望着有些难以抉择心思不定的春肜,连瑶开口道:“你不必现在回答我,可以考虑清楚再说。”

春肜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从前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当初第一次听到李妈妈与太太私下里谈论要自己给她做侄媳妇的时候,不得已才选了十小姐好为今后栖身;后来太太召见自己,说她不会把自己给了李妈妈,条件就是让自己跟了十小姐。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十小姐轻而易举就把自己要回梅苑的真正原因,因为太太早就有那个意思将自己安在十小姐身边,名为伺候,实为监视。

后来相处的日子里,自己一点一点被十小姐的聪颖所折服,也当真看到了她的厉害之处。其实自四小姐中毒、绿杉被仗毙那一事,自己就由衷地对十小姐佩服了起来。然而,太太那每月也要自己去报备情况,可想起十小姐那么信任放心地让自己插手她的生意,良心在那一刻选择了替她隐瞒。

如今自己若不跟真十小姐去乾梓侯府,难不成回大太太那儿?

十小姐当初有能力要了自己,必然也能够将自己送回福月楼去。若是回去,太太焉能放过自己?

心里知道,自己从来就只该一心一意…一女二嫁是没有好结果的,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样没有好结果。

今日就是十小姐不提这事,在她出阁之前自己也一定要做个选择,否则今后东窗事发,自己肯定是不会有好结果。然而现在她这般赤luo裸地正面问自己,倒让自己觉得无脸面对她。

十小姐早知道自己是太太的内应,却还是这般掏心掏肺的信任自己,看重自己。

她是在赌,赌自己最后的决定。

想到这里,春肜笑了,释然道:“我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声音不急不慢,带着点郑重的味道。

夕阳的光芒下,连瑶嘴角微翘,重新拿起身旁的小衣继续引针,低头轻道:“你要记得你说的话。”

十一月里,连府渐渐热闹了起来,往来的客人也络绎不绝。一是因为大嫂丁丹为家里添了个男丁,祖母、父亲与母亲都极其高兴。父亲更是亲自取名,将长孙名定为博鸿,寓意为博览群书、鸿运连连。

大嫂生产的那日,整个连府上下一片喜气,那一日在产房前,连瑶见到了大哥连青阳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一个为数不多的真心笑容。这种喜得贵子的开心是由内心发出,比以往在生意场上取得的任何一个成功都极其让人兴奋。

后来一次去探见大嫂的时候,见到大姨娘莫氏也正在那儿,望着襁褓中的鸿哥儿笑得合不容嘴。

连瑶看着她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二哥连青亭,虽然没有实证,或许是心理的作用,却对她好感不起来,心中难免会有些疙瘩。

走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也正去道喜的四姐连玥,她近日气色倒是比以前红润了不少,人安分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年近十九,婚事却还没有个着落,府里人虽还是一如往常敬她,却也难免有些闲言碎语传到她耳里。气焰定是远不如从前,也没有那个心思来对付自己。

再者上次她自自己这儿吃了个哑巴亏,收敛了不少。毕竟,母亲现在对她可谓是处处打压。

而府里忙里忙外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由于自己将近的亲事了。

乾梓侯府又派人送了礼金过府,连瑶知道这是习俗。送礼的规矩大约在婚娶前二十日或一两个月内进行,送礼最重要的是送礼金。

由于两年多前定聘时已拿上半礼,这时全部纳完俗称下半礼。其他的礼物列成礼单,夹在礼书之内。礼单上面必须有布帛、绸缎、纱罗之类,这些布料是为新婚缝制衣服的。连家也要回些礼物,缮好礼书交来人带回。

送礼之后,距婚期已经不是太远了。

第二天李妈妈让人将步家送来的绸缎衣料、钗环、戒指、耳坠、首饰等物送到连瑶屋子里。

李妈妈笑容满面,态度比以往在福月楼里的时候更为恭谨,一脸笑着道:“太太说让十小姐看看,喜欢哪块料子、哪匹绸缎就先做几套衣服,等今后去侯府摆柜的时候好带上。”

由于对当地的迎娶习俗不是很了解,前些时日连瑶便特地看了些关于娶亲礼仪的书籍。此时一听,心里当下就明白了这“摆柜”的规矩便是在迎亲前一天下午,女家婶、嫂、姐、妹等4至8人(人数必须成双)携带新娘的单衣、棉衣、床单、梳妆匣子、两双鞋等至男家,将所带物品放在箱柜内。

然后上锁带走钥匙,这种礼仪,民间叫“摆柜”,意在看看男家准备怎样,并为新娘送去衣物。男家必须得招待摆柜人,宴毕,付给摆柜钱,以表谢意。

连瑶笑着让李妈妈坐下来,又亲自给她倒了杯茶。一时李妈妈笑脸盈盈,在连瑶面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口中说着“使不得”等词,手却端起了连瑶倒的花茶喝了起来。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李妈妈就道:“十小姐有福气,昨日步家送来那么多的彩礼,可是比当初娶二姑奶奶过门的时候多了不少,可见侯府多么重视小姐您了。”

李妈妈这次来是什么意思?

意在告知自己当初乾梓侯府嫡子娶二姐时的场面比不上如今步一群这个庶子娶继室吗?

连瑶抿嘴笑着听李妈妈接着说:“老太太取了不少当初霍家带过来的陪嫁给小姐您添箱了,大太太也又吩咐于管家去外面重新又采购了一批,这样小姐去了步家才不会受委屈。”

原来是来替大太太说这些话来了,告诉她就算嫁去乾梓侯府,将来也要依靠娘家才能站稳脚。

家中的各位长辈可真是上足了功夫,难不成她们对二姐那边真的不抱希望了?

平时不喜亲近自己的祖母是看在步家的面子上,才会将从娘家带来的陪嫁给她添箱,这一点自己倒是真没想到。

不过自己并不是临时抱佛脚就可以收服的人,这个时候仅凭几件添箱的东西,再想促进祖孙间的感情岂不是觉得有些太晚了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阁(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出阁(上)

都说待嫁的时光过得飞快,春节就在连瑶掰着手指数着日子中过去了。

家里的落香院里同往年一样又迎来了三叔一家与四叔他们。此次八姐姐连璇没有与三婶三叔一同过来,只十一妹妹连琉回了府里。

听说六月份里八姐姐就出阁了,嫁给了渝州城里一个做丝绸生意家的少爷。今年是头年,本是想与八姑爷一同来京城的,可出发前一个月便听说有了身孕,大夫说不宜远行,便没有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连瑶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毕竟女大当嫁,今年的八姐姐也有十六岁了,去年出嫁,正是及笄之后,也在情理之中。

倒是表哥丁羽听到之后乐了好几天,来梅苑见到连瑶的时候心情也不似往常那般凝重了。后来连瑶才知道原是丁家太太一早就与母亲打过招呼,说两家关系那般亲密,不如亲上加亲,把八姐姐说给表哥当媳妇。

虽说没有定下,不过这下丁太太与母亲的计划便落了空,所以又得花心思重新物色姑娘。

丁羽知道之后当下长长舒了口气,连瑶便打趣道他是个浪子,竟不想成家的。

四叔和四婶一家来了京城后,年前是想去恩泽庵里看看九姐姐连璐的。连瑶想起那个十一岁就入了庵堂与自己同床共眠过的姐姐,傍晚便去问问四婶情况。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的把她吓了一跳,还是一大跳。

原来九姐姐去年年初便离了恩泽庵,本是去山间打水,可结果却是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

更离谱的是,庵里的师太怕连家怪罪,竟将这事给私下瞒了下来,连知会连家一声都没有。要不是四叔四婶他们今年思女过甚突然想过去瞧瞧,整个连氏家族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事。

如今家里虽派人出去前去寻找,可事情过去太久了,连个蛛丝马迹都早没了。

这九姐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四叔四婶心情很是低落。连那日吃团圆饭的时候,连瑶见他们都没有丝毫喜气。

冬日的深夜,微弱的月光透过纱窗洒在连瑶的床前,宁静的夜晚,连瑶却是辗转反侧。

望着挂在床旁衣架上的大红遍地金锦衣,连瑶睡意全无。

明天就要嫁到步家了,自己真的准备好了吗?她不由地又翻了个身。

前日,步家就将刚满九岁的四弟连清晨给接过了府去作为安床伴郎。

迎亲先一日,男方要“安床”,由一位“全福”妇女,取24双筷子系扎红线,安放新郎席子下,称“安床”。婚前一至三天夜里,由一个父母双全的小儇(男孩) 伴新郎同睡,睡于床的里边,称“伴郎”。

晚上要给这个小儇吃包子、花生、鸡蛋,寓“包生儿子”意,待“好日”那天,也就是明日早晨离开时,要给红包,俗称“挈出尿瓶”。

本是要找步家那边亲戚里的男孩,可事前母亲却是相当激动,积极地举荐晨哥去了。

口口声声都说是找新娘亲近的弟弟福气才好。

其实连瑶也知道她这是在侧面提醒步家晨哥儿是侯府两位少爷的小舅子,今后好为他的前程搭桥铺路。

步家没有多想,当下就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