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瑶的目光定在连瑾面前的画上,略微显暗的颜色呈现给她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萧索。那一个黑色墨汁染成的圆点显得格外突兀,连瑶抬头望向连瑾接道:“姐姐不觉得这一尾鱼太过孤独了吗?若是在旁边增上一条,这正好做它的眼睛,这图还是佳画。”

连瑾却是在后方的梨花木椅上坐在,摇头道:“鱼多了,就没有自由了。”

连瑶一顿,联想到重擎阁里的复杂关系,捉摸了连瑾话中的深意。许久不见,她好似一下子憔悴了很多,整个人比以往收了气焰,却依旧让人无法移开眼。有些人就是这样,纵使没有说什么做什么,就是只静静地站在那儿,也能熠熠生辉让人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去。

“姐姐,成双入对,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说完连瑶又觉得不妥,但望向连瑾,此时她整个人倚在椅子上,显得特别没精神。今日自己一口一个姐姐,而并非唤她二嫂,只是以姐妹相待。冉橙上了茶进来,连瑶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掀着茶盖,一边又打量着连瑾的神色。

连瑾听了连瑶的话,眼神望向画中那往上游而去的小鱼,嘴边露出一抹自嘲。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对着连瑶道:“三弟妹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客气中带了一丝生疏,就像是一般妯娌之间。

对于一旁的冉橙,连瑶也不见外,自袖口取出那灰色的衣布,对着连瑾好奇道:“姐姐在侯府的日子久,知道的事也比我多,不知道这种布料是府里何人能够用的?”这既不似一般爷穿的绸缎,又比小厮家丁的衣料华丽些。连瑾执掌后院那么久,若是连她也不知道,那着线索怕是又断了。

连瑾因为距离有些看不清,便让冉橙取了来,等到了她手里,低头很认真地看了半天,终究是摇了摇头。

连瑶看着心中不免气馁,又无可奈何。

连瑾本是不想管外面的那些闲事的,但仔细一想便又抬头对着连瑶问道:“妹妹,这是你从哪得来的?”

连瑶苦笑,只道:“是春肜死前抓在手里的。”

连瑾颜色一凛,这后院中总是有那么些想要兴风作浪,暗地里不知谋算些什么。如今大嫂掌事宽松,怕是就让有些人钻了空子吧,若是以前,自己是一定会严惩的。这一刻望着有些无力迷惘的连瑶,突然想起了自己一开始嫁进步家的时候,孤立无援,就是连院子里那些略有资历的老妈子都敢偷偷到她的屋子里偷了珠钗首饰。

不靠自己,早就是任人欺负了。

“妹妹,在这侯府生存可不一定就比连家轻松。人善被人欺,你越是息事宁人,越是忍气吞声,别人就越是想爬到你头上去。”连瑾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以前对这个妹子总是不怎么喜欢,但是现在这一瞬,却忍不住想要提醒一句。

不可不说,连瑶心里觉得一暖。本来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放松,走上前去道:“谢谢姐姐的提点,春肜的事情我会查下去,只是现在除了这布块,一点线索都没有。春肜才来短短日子,也不会与谁结怨,这事真的有些棘手。”

连瑾听了低头,又端详了下手里的布料,她可以确定这不是一般小厮身上的。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若真是小厮,那阖府那么多家丁,等于是大海捞针,这布料虽不是太稀有的,但想要锁定目标也不容易。

“冉橙,你瞧瞧,这可曾见过?”说着将衣料往前递去。

冉橙走上前去,恭敬地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半天,突地眼神微变,而后却是不敢再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闪烁,轻轻回道:“回奶奶,奴婢没有见过。”

连瑶的心再次沉了下来,记事房那没有消息,连瑾这也无可用线索。现在就指望紫苏能不能打听到有谁去过那了,只是这个机率,真的很小。

连瑾点点头,而后对连瑶道:“妹妹,你也瞧见了,我真是爱莫能助。”说话间,将一旁的画拿起而后一撕为二,弃之地上。

重新铺起上好的生宣纸,打开一旁的茶盏盖子,一只素净的笔划入温热的茶水之中,无色的水印在白纸上渲染,似是随意,又似是带着几分规划。连瑶只在一旁看着,无奈地轻轻摇头,对着连瑾劝道:“姐姐,你该对自己好些。”

连瑾未抬头淡淡道:“我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些什么。”

“那就不妨碍姐姐您了,我先回去了。”见到连瑾抬头颔首,连瑶才退出屋子。

冉橙想将连瑶送出去,却不防后面传来连瑾的唤声。转身的时候,正对上连瑾一副了然的眼神,心知瞒不过主子,认命似的走上前去…

三月初,顾云笙的大红花轿抬至连府大门口,顺顺利利地又将花轿抬走。连瑶望着满堂宾客,一副和气溶溶的样子,将目光锁向丁氏,只见她堆着笑容的脸上似有几分压抑。

连瑶忍不住心里惆怅,她本是期待着那人的动作,却没有想到会如今日那般冷静,竟是乖乖地上了花轿。

此次来的宾客并不是很多,倒不是因为连玥嫁的是寒门,而是前阵子的一道圣旨,连岳因为在位失职,涉及包庇王志一案,虽不是主谋,却难逃其责,已被贬为佥都御使,从正三品的官位降到了正四品。虽说只是一级之别,但是朝堂关系复杂,各府人也都是会瞧上头意向的,这一阵子或多或少对于连家都是避而远之的。

连瑶还记得早晨她与步一群刚进来的时候,丁氏与连岳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她知道,这其中步一群定是做了些什么的,否则朝廷也不会只是这般小惩大诫了。家里虽然丢了高官俸禄,但是依旧可以在京中任职,与有些人一比是好的太多了。

宴罢,众人便游起了院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暖的原因,霍氏的身子突然有了好转,精神也一日日的上去了,此刻拉着众人边在院子里走着,边笑着谈话。连瑶等人围在一旁,只笑声附和,没想到一向疼爱连玥的祖母也是如此态度。这家里,真的有亲情存在吗?

走了一阵子,只见从远处跑来一小厮,连瑶眼尖等来人走近一看才知是委森。只见他悄悄地唤了连瑶身旁的紫苏,对她交代了一番后又往原路退去。连瑶停下脚步,紫苏方才上前行礼禀报道:“奶奶,姑爷让人传话说是有事先离开了,又说奶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日是好日子可尽兴了再回府。”

连瑶点头之际,一旁的连璃却是先拉长了嗓子道:“我们这十妹夫可真是个大忙人,就是今天这种日子也抽不了身。”

连瑶侧首蹙眉,她知道连璃心里不舒服。上次秦家二房与那苏莺莺请求自己去与步一群提那事被拒绝了,如今连玥又乖乖嫁了出去,二房那里她怕是不好交代吧?这么想着也不去理她,转头看向霍氏与丁氏,歉意道:“祖母,母亲,真是不好意思了。”

丁氏热络地拉过连瑶的手,笑着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姑爷要事在身,自然不能误了朝廷的事情。瑶儿尽管在家里玩着,好久没见你,我们母女俩过会可要好好叙叙。”重影阁里的事情钱妈妈每隔一段日子都会过来禀报,对于连瑶的动向与一切,她自认为都把握在手心里。

连瑶不接话,只敷衍似的一点头。

“十姐姐,你去我院子里玩吧,前几日师傅交的棋,我有几步不太会走。”

连瑶本想着等再过个一会就回侯府去,却不防一旁的连珂就上来拉住了自己的衣袖,满脸堆着笑容热情地发出邀请。

连瑶看着出落地日渐漂亮的连珂,抬头看了看众人笑着婉拒道:“十二妹妹,我可不会下棋,那玩意一堆的白子黑子看得我头昏,不如让七姐教你?”

见到连瑶的眼神,一旁的连璃倒是不推脱,上前一步就想应下。但不防连珂似是赖定了连瑶,就扯着她的胳膊往一旁去,最终带了些许撒娇道:“姐姐那么聪明,怎么会不会,定是骗我。走,去我的菊苑,前几日大哥从南方捎来一些会在杯子里开花的茶叶,可新奇了,姐姐一定得去瞧瞧。”

“珂儿,不许胡闹。”丁氏佯装出口阻拦,却不见有丝毫行动。

“好了,她们几个姐妹间,一起说说话也没什么不好,让她们陪着我们逛园子才怪闷的。”一旁的霍氏接过丁氏的话,而后掩嘴打了个哈欠,眉宇间似是有些疲惫。

连瑶这才注意到此时的霍氏竟是比以前瘦了一圈,除了这个,好像还有些其他说不上来的不同。思绪本还在转着,原站在后面的连琉也走到了跟前,抓住了自己的另一只手臂,附和着连珂的话道:“是啊,十姐姐,咱们就去十二妹妹那院子里坐坐。”

连瑶知道这些动作定是丁氏私下里传授的,此时相当于自己的夫家替连家摆平了都察院的那事。连珂与连琉想与自己走近也合情合理,便不再拒绝,跟着她们往远处去。一旁的连璃心中暗自不悦但也提起脚步,自是不会错过这种热闹。

被连珂等人在菊苑里缠到了近申正时分,连瑶才回到乾梓侯府。刚走近内院,就见钱妈妈迎了上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跟着连瑶进了内室,等连瑶收拾妥当,换了家居的衣裳才道:“奶奶,有个事您得留个心。”

钱妈妈自齐妈妈走了之后,一心将自己当成了重影阁里的管事妈妈,平日里对着内院的丫头们开始指手划脚,早就定位成了连瑶身边的红人。用紫烟总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叫小人得志,此时听她一说,想着她也刚自连家回来,以为是那里丁氏有有什么动作。吃了口茶并未怎么认真道:“什么事?”

钱妈妈看了看左右,见除了紫烟并没有其他人就回道:“奴婢在连府里有个要好的姐妹,方才跟着送四姑娘嫁妆的队伍去顾家。奶奶猜猜,她在长春胡同那看到了谁?”

连瑶可不想与她卖关子,钱妈妈这人除了一开始挨了顿板子的时候收敛了几分,现在又原形毕露了。但此时丁氏那还用得着她,也便不想这么早治她,“你想说就说。”抬起眼角,眉头微皱。

钱妈妈讪讪往后一仰,但想着心里的答案,又凑近了连瑶才回道:“看到了咱们三爷。”

连瑶凝神,望着钱妈妈手下的杯盖都停顿下来,步一群?

见到连瑶的反应,钱妈妈一斜眼心中偷笑,而后接着道:“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稀奇就稀奇在当时三爷的身旁还站了一美貌女子。两人交头接耳,行为动作间看着很是亲密。”

嫡女花第二百二十五章 送嫁惊见(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外室吗? T

第二百二十六章外室吗?

“砰!”

连瑶手中的上好的骨瓷清花手绘茶盏就毫无征兆地掉到了地上,带着花瓣的叶片伴着茶水溅到了钱妈妈素灰色的绣花鞋上。依稀还有几滴茶水沾湿了连瑶茜红色的裙摆,紫烟一见忙上去用手帕擦拭。

连瑶摆手让紫烟下去,对着钱妈妈神色就严肃了起来,“钱妈妈,这事可不能信手拈来。”

“哎呦,我的好奶奶,奴婢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胡说!是真的,要不是她两眼珠子真真切切地看到,奴婢也不敢来禀了奶奶您啊。”钱妈妈一甩手中的帕子,也不顾脚下危险的碎瓷片,拍了拍胸脯就认真说道。

连瑶抬头,但望着钱妈妈沉默不语。半晌,手衬到案几上,似是无意问道:“那依妈妈你看,我该怎么做?”

钱妈妈不是第一次与连瑶打交道,她越是这种态度,似是信任极了自己。但心底根本还是防着自己,甚至还可能在掂量这话的真实性。只是自己根本就没撒谎,她就是去查,也都是事实。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幸灾乐祸,这新姑爷刚成亲没两个月居然就在外面偷腥,还好巧不巧地就让自己给知道了。

露出一憨笑,钱妈妈神色唏嘘先是小声回道:“奴婢早前听说过好多爷都喜欢将外室养在那些不起眼的胡同巷子里,说到底姑爷正值壮年又三年无妻,奶奶可是要留心。”见到连瑶脸色沉下,又立马急着补充道:“不过奶奶您心里自有定数,奴婢可不敢多嘴。”

连瑶眼神一敛,外室吗?

她本就单薄纤弱的身子往后微微一仰,点点头冷笑着就道:“那没什么其他事,你就下去吧。”对于她先前那直白的话极话中深意直接一字不提。

钱妈妈本来是想连瑶这么一个新嫁妇,纵使平时有些小心思,但是遇到这种夫君外面可能养着女人的事情肯定会惊慌失措,乱了阵脚,就如方才那摔碎了茶盏一般。自己只是想等着她开口问自己,刚刚的话也不过是场面话,却不防现在她这般冷静,就这样遣了自己下去?

是真的不在乎还是等着自己主动开口?钱妈妈一下子僵在那里,动了动脚下,茶叶水好像已经渗进了鞋面里,此时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脸上尽是尴尬之色。

连瑶看着又问道:“还有事?”

钱妈妈往后一步,慢慢摇摇头,“没、没了。”

连瑶这才将目光转向其他地方,钱妈妈见了只好往后退去,但似是不甘心走了几步有上前提醒道:“奶奶,不如…”

还是忍不住?连瑶投去一轻蔑的眼神,愣是将钱妈妈的话给止住了。她哪能不知道钱妈妈真实的想法,自她一主动说出这事,就知道她无非是想说让自己收个漂亮的通房在屋子里。一来显得自己大度,二来也好将步一群留在房里,毕竟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连瑶猜测到,她肯定还会说,反正只是个通房,定掀不起什么风浪,到时候是留是除都由自己打算。至于这人选嘛,自然是从连家跟来的比较老实,说到老实又要年轻漂亮,她怎么都能有方法转到她家闺女妙珠身上。对于钱妈妈这肚子里的心思,连瑶可谓是一清二楚。

因此,这些话她连听都不想听到一个字!

笑话,她连瑶才嫁过来多久,就去给夫君准备通房?自己是那么愚蠢的女人吗?!

她这也太心急了些,不过针对她口中的事情,步一群那儿,自己确得留心。不得不说,若是没有先前在侯府门口的那一场碰巧,她刚才也不至于让自己将手中的茶杯打碎。因为就是那一刻,让她立马就想到了先前一直搁在心里的疙瘩。那对兄妹,不得不说她顾忌了。

“齐妈妈离开的时候,建议我将妙珠提为一等。”

连瑶说着仔细瞄了钱妈妈一眼,见她一副期待的模样,想问又不敢问犹豫的焦急模样,又道:“我给拒绝了。”

“奶奶,如今这院子的就紫苏姑娘和六语姑娘两个一等婢子,有些欠妥当。”钱妈妈立马接道。她心里替女儿急啊,既是已经做了一等丫头的事情,怎么能没个分位?虽说还是婢子,但说到底如今的妙珠什么等都不是。

“我早把紫烟给提了,如今院子里有三个。”连瑶抿笑纠正。

钱妈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紫烟,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丫头说话不经大脑,也不知怎么就跟了连瑶这么久的。就是以前连瑶自己都说,她太过冒失怎堪一等,做个二等就够了。想了想,到底是梅苑里跟着过来陪嫁的,总归是个使的顺心的人。

“那四个名额如今可是还差一个,奶奶是想安给谁?”钱妈妈满脸期待,看着连瑶的眼睛都发亮。这紫烟是了就是了吧,反正还剩下一个。

“准备给了云尔,她是个伶俐的丫头。”

钱妈妈的脸再次僵住,这么快就决定好了?“奶奶可是再想想,这儿的人到底不如咱连府跟过来的让人放心。”钱妈妈似是依旧不甘心,继续道。

连瑶决然地点点头,而后连钱妈妈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给掐灭,“本是早该定下的,但是陆续发生了不少事情,也就耽误到了现在。名单前天我让紫烟就报上去了,还没公开,就由你去通知大家了。其实这次月初院子里人都领了二月的月银,云尔的俸钱已经提上去了,大家心中大致早就有数了。云尔这人之前我便是接触过的,钱妈妈放心,定是个能干的人。”

钱妈妈面上灰心,一脸铁青,有些没生气。

“至于你们家妙珠,如今待在外院书房里伺候,已经提到了二等,暂时就先跟着香灵做事,等过几月熟悉了侯府的规矩和日常,看能否调到内院来。”

你一个婆子的女儿,一来就是个二等,已经是很给足了你面子。

钱妈妈不敢再有话,她毕竟没有以前齐妈妈那样的身份,背后没有三爷撑着,连瑶也没正式任命她为这儿的管事妈妈。自己男人虽管着她的铺子,却是每月要派了紫苏去查账本,那丫头是个精明的,上个月一去就看出了不少漏洞,害的她们只好将私吞的银子再给补上。

把妙珠调到内院?

这少奶奶真是个细心眼到极点的人了,自己一家子的举动都在她眼皮底下看着啊。“是,奶奶大恩,奴婢一家子都做牛做马伺候您。”钱妈妈心里虽闪过无数想法,但脸上还是一脸卑恭。

连瑶看不惯她那一脸横肉嘟在那的表情,再者心上想着事情。也就不想再谈事,挥挥手正想潜她下去但又突然想起某事,道:“对了,家里给我的两处宅子是在哪条胡同来着?”

怎么突然想起问宅子了?钱妈妈哈腰,“回奶奶,在通济胡同那。”

“听说两间还是连在一起的?”连瑶不确定接道。

“是的,都在那胡同的尾处。奶奶放心,奴婢帮您看着,可是连杂草都不会冒一根。”讨好的表情,似是想遮掩些什么。

连瑶点头,一脸的放心,等钱妈妈重新站直身子的时候又道:“近来事忙,等过上几日,领我去瞧瞧。”好资源可不是摆着浪费的。

钱妈妈惊诧,“奶奶要过去?”她在怀疑什么?

连瑶点头,反射道:“怎么,不方便吗?”

钱妈妈挠了挠头,咧嘴道:“怎么会,那本就是奶奶的宅子,您什么时候去都方便。”

连瑶一笑,“好了,下去忙吧。”

自己可给了她几天时间,够她收拾了吧?想打自己的注意,也不看看对象是谁!用她的宅子租出去收钱,她倒是一毛钱本钱都不出就想收利,算盘打得太响总是会惊扰了主人的。

“是,老奴告退。”钱妈妈慢慢退出屋子去,等到了外面才晃了晃头,越发的后悔怎么就跟了连瑶做陪房。本是以为能捞尽油水,却是几头都落空,嫁妆那里没得到好处,铺子被牢牢扣着,现在连那两宅子都不忘去查。说说,谁家的姑奶奶连自己那几所小宅子都时刻惦记着,还要亲自去过目?

但想起今日刚出嫁的四姑娘,一比较还是侯府好。不说其他,这里每个月的月银就不少。摇摇头,唉声叹气地下了廊子。等走了几步,却见对面北边廊下那原本是春肜的屋子门微微一打开,随后着了一身湖蓝的浅尔就探了个头左看右看,钱妈妈将自己那肥胖的身子一蹲就躲过了她的目光,接着只见浅尔慢慢从里面走出来。

刚才在连瑶屋子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和委屈,又想起平日里浅尔与云尔两人总是如影随形,关系那般亲密。钱妈妈立马几步走上前去重声道:“你怎么去这屋子里,是不是偷拿了什么?!”

浅尔本来是看了看门外才走出来的,平日里连瑶不喜欢院子里呆着太多人,正好无人。转身刚合上门,就听到身后传来这近似咆哮的质问声,似是想将其他的人都给引来似的。手下一抖,待看清了是钱妈妈,浅尔脸上也不慌,上前欠了身唤道:“钱妈妈。”

钱妈妈双眼一白,就在她身上打量起来,尖酸道:“抬起手来,让我瞧瞧你那袖子里是不是藏了些什么!”

浅尔一脸委屈,双手紧张不安,但还是低头辩解道:“妈妈说什么,可别诬赖了我。”

钱妈妈一步上前,提高了调就道:“那诬赖?!那你说说去里面干嘛了?”

手指指着身后紧闭的屋子,但忆起那是春肜以前住的。想着晦气,钱妈妈便抓了浅尔的衣袖往廊下走去,站在院子中央一副审问的模样逼问着。

浅尔一下子被钱妈妈拉下好几个台阶,踉踉跄跄地差点给摔倒了。见她踩了那三色堇,忙又急道:“哎呀,钱妈妈,这可踩不得、踩不得!”

钱妈妈低头,看着被踩歪的开的正艳的植物,认出是平日里一直由怜香、惜玉紧张照料的花,她也听说过步一群对它们的重视。心道真是坏了,抬眼又看着面前的浅尔,想着平日里她总是笨手笨脚的,另一只手便指着她道:“好呀,你居然踩了三爷最珍视的花,真是不要命了你!”

“我没有。”浅尔急了,对于钱妈妈突来的污蔑立马就反驳,手也开始扳着钱妈妈抓着自己衣袖的大手。

却不防,钱妈妈以前在连家庄子和铺子里的时候对手下的伙计和小丫头们早都打骂惯了。人力劲大,脾气也大,松了浅尔的衣袖就立马转而拧起了她的耳朵。恶着一张脸,口中唾沫横飞就道:“还敢说没有?我都亲眼看到了。还有刚刚你在干吗,呆在门口鬼鬼祟祟、贼眉鼠眼的,我一看就知道你没做好事。对了,快把扣子解开让我仔细查查,看到底是偷拿了些什么。”

这时,早有人听到动静围了过来。浅尔一听钱妈妈这般无理蛮横的话,双眼立马就红了起来。捂紧衣上的纽扣嘴中小声哽咽道:“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但钱妈妈的气势在那,而且似是真不打算放过她一般。手下又一用力,浅尔疼的连脑袋都歪了起来,余光自下而上看到周围不少人目光,都是熟悉的面孔,但此时却没一个站出来帮自己说句话。她就不信刚刚钱妈妈踩了那三色堇,真的一个人都没有看清。

“这是怎么了?浅尔,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竟然惹得钱妈妈怒成这样?”

细细的女声,清脆又洪亮,一来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钱妈妈将胳膊放下,回头正看到走到自己身后目光狠厉的来人,本到嘴边想突口而出“这没你什么事,少管闲事”的训话立马就憋了回去。想到此时的她已然是一等侍婢,是连瑶跟前的人,哪是自己能打得骂得的?便也就强收了几分火气,带了三分客气,怪调道:“哟,是云尔姑娘啊。”

嫡女花第二百二十六章 外室吗?(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噩耗 T

第二百二十七章 噩耗

一边的浅尔捂着红红的耳朵,轻轻揉着,似是十分疼痛。见到云尔的一刻双眼反光,朝她的方向就跨了一步慢慢道:“云、尔。”

云尔看着浅尔一副强忍着泪珠的表情,走上前也不顾钱妈妈就拿起了帕子为她擦了擦,关怀道:“发生了什么事?”

浅尔心中一暖,抓住了云尔的胳膊就转身指着身后的那些花道:“这真的不是我踩的。”

云尔见了,点点头,自己相信她。浅尔平日做事虽不伶俐,但是自小就在这重影阁,怎么会不明白那花的重要性?她们俩从小情同姐妹,她不会犯这么糊涂的事情。转身便对着钱妈妈道:“钱妈妈,浅尔说她没有就是没有。”

语气比往日强势了几分。

钱妈妈突然想到了方才连瑶说云尔是个能干的人,瘪嘴就只小声咕哝道:“她自然不会承认。”

云尔一笑,低头看着钱妈妈有些潮湿的左脚素灰鞋,道:“妈妈的鞋上沾了茶水,好像尺寸也比浅尔的大了些。”转头又看着那几株被践踏了的三色堇,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钱妈妈面上一僵,似是妥协转了话题道:“那她怎么突然就跑到了春肜的屋子里去,还鬼鬼祟祟的?”

见到钱妈妈不再谈那个话题,又看到云尔在身边,浅尔胆子大了些,带着愧疚的声音道:“那天本是不该让春肜姐姐替我跑幻梦楼的那一趟的,否则就不会出那样的事,都是我害了她。”低着头便流下了泪水。

云尔知道这几日来浅尔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每天都嚷着说是她害了春肜。此时见她再次伤心,想也不想就上前搂了她的胳膊安慰了几声,而后想到钱妈妈又再次抬头,道:“我和浅尔本来在春肜姐姐手下做事,关系好些过去帮着打扫下屋子怎么了?难不成这院子里以后咱们每走一步都得先问过你?!”

不等钱妈妈接话,云尔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嘲笑,又接着说:“倒是妈妈和春肜姐姐都来自连府,竟是一点也不念旧情,真这般铁石心肠?”

云尔一连的问话,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钱妈妈留,把后者气的脸色直一阵白一阵青。她是院子里的一等丫头,说话做事只需对连瑶禀报。

钱妈妈鼻音重重一哼,当初春肜出了事,第一个拍手叫好的就是自己,关起门来就对着自家闺女道那小蹄子早死了早好,省得祸害别人。因此就是春肜入土和她老子娘过来领身后物的时候,自己连面都没露一下。浅尔现在的话自己无法反驳,只得又硬生生地憋着。暗自纳闷啊,这年头,真是做什么事都不顺心!

连瑶到现在都没安排个正经差事给自己,就是田永树家的婆媳俩都先安排到了洗衣房做事,自己一个闲事妈妈,哪经得起云尔一口一个凡事要对自己交代之类的话?本是想寻了浅尔的麻烦顺顺心中的闷气,如今却反被云尔给找了自己麻烦,真是后悔莫及。不好发作又得赔笑道:“云尔姑娘说笑了,我也只是好奇下罢了。如今既是误会一场,我就先回偏院去了。”说着手指指向那偏远门。

云尔未出声阻拦,等钱妈妈走了几步才在身后拉长了嗓音道:“可是那三色堇,爷定是要问起来的。”

钱妈妈本加快了脚步前进的身子一顿,怎么办?转身看向云尔,又见了见周围的那些人,为难道:“我也是不小心的,还请云尔姑娘帮个忙。”声音是越来越轻。

“钱妈妈说什么?”云尔佯装没听清就拉着浅尔走近她,故意又问了一遍。

发现周边的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这话钱妈妈却是怎么都说不出第二遍来的。云尔见了便对其他人道:“天都快黑了,你们的活都干完了?”

其余围观的人蹭蹭蹭一下子溜了个大光。云尔重新看着钱妈妈又道:“浅尔性子软,但是我可不允许她受委屈。今日你冤枉她手脚不干净,那以后岂不是想说她杀人放火?”云尔咄咄逼人,似是没个好交代决不罢休。

钱妈妈看向浅尔,眼珠子一瞪,只见浅尔身子一颤,而后离得云尔更近了。

云尔看到这情形,自是又道:“钱妈妈是奶奶跟前的老人,咱们一直都敬着您。但是我们在侯府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非黑白什么没见过?今日若是主子打骂自是心甘受罚,但如今浅尔是在你这平白无故受了这委屈,侯府可不是不讲道理的地!”

钱妈妈都快急死了,她这是在逼自己啊。

“那云尔姑娘你说,想怎么办?”钱妈妈嘴角微微一抽搐,脸色已经很不佳了,似是忍耐到了极点。

自己还能有其他办法吗?真是以前没发现,云尔居然这般牙尖嘴利。这连瑶看人的本事倒是真不差,没了齐妈妈,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姑娘,偏不让自己的日子好过!还记得一开始进府的时候自己私下里还为难过她,不过那个时候她们都以为自己是连瑶身边的红人,也就只能忍气吞声。现在自己被连瑶晾着那么久不给差事,是个什么分量什么地位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了。

云尔也不是傻瓜,狗逼急了还跳墙,但是想自己让步也不是这么简单的,“我哪敢为难钱妈妈,只是想要你给浅尔道个歉罢了。”

钱妈妈上前,凌厉的眼神看向浅尔,后者立马就拉了拉身边云尔的衣袖,道:“算了。”

云尔却不依,低头道:“怎么能算了,你好歹是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咱们伺候三爷也不是一朝一夕了,什么时候受人这么指着鼻子骂的?!”

天色越来越暗,钱妈妈生怕在惹出其他的事情,心里还真被云尔的一番话给唬住了。只得上前对着浅尔含糊道:“今日是我没弄清状况冤枉了你,对不住了,不要放在心上。”此刻她哪还敢说什么要检查浅尔有没有偷藏东西的话,浅尔胆子小,院子里外都知道。再说云尔方才为她的一番辩解,也不无道理。

浅尔自是低头称不敢。

云尔这见了才满意点头,而后拉了浅尔就往外院走去,她这双眼红彤彤的,等会到了奶奶面前,可怎么做差事?

“呸!”等二人走远了,钱妈妈才横眉对着地上一吐痰,嘴里骂着“两个小蹄子…早晚…”之类不干不净的话往偏院那去。

等到了外院,回到了二人住的屋子里。云尔一边用湿布巾帮浅尔敷眼睛,一边道:“你怎么就碰到了她?狗仗人势的东西,看齐妈妈走了就嚣张了起来,成天挑些丫头的错找茬。”

浅尔一握云尔的手,感激道:“方才真是谢谢你了,否则我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傻丫头,谢什么。唉,你呀,就是人太好欺负了。对她那么客气做什么,这些日子咱跟在奶奶身边也看出来了,主子待她并不怎么信任,有时候甚至还防着她呢。”云尔一副自信满满的说着,又想起了事来道:“对了,奶奶刚从连家回来,我得跟前去侯着。”

浅尔听了也紧张道:“那你快去吧,别误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