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对着丁氏就回道:“说是来拿四爷的,老爷正和那大人周旋呢。”

一听与自己儿子有关,丁氏急着就抓紧了扶着自己的李妈妈那衣袖,“大理寺的人做什么要来找晨哥?”心生不安。

“那大人说,咱们家四爷昨天在学堂里将王家少爷起了争执,还将王少爷给打伤了。那王家少爷昨夜带伤就要回府邸,但夜路难行从马上摔了下来,把腿给摔断了。王家的人要追究,所以请咱们府四爷去一趟。”

丁氏听了顿时眼前一片白花,人都差点昏厥过去。能去那前锦学堂的学子不是名门贵子,就是高门大户。自己的儿子那是当初托了二女婿才进去的,怎偏是打伤了人?

现在说得好听是请,说的不好听就是缉拿。她家晨哥还未满十岁,简直是个天真孩儿,怎么会做出欧人等败坏家声的事情来?

再者,今早他回来,怎么连一句话都没跟自己提?

进了那种地方,今后还能有好前程?丁氏心下一急,拔腿就快步出了屋子,往前院走去。

李妈妈一时没反应过来,看自家主子的那副匆匆脚步,忙跟了上去,还边道:“太太,您小心脚下。”

管家等人也跟了上去。剩下连瑶和连瑾二人面面相觑,虽是一顿却也立刻尾随而去。

谁都不去注意到此时站在那旁的连玥,她双眼充斥着恨意,瞧着那消失的一干人,脸上却是带了丝幸灾乐祸。咬紧嘴唇,慢慢低下头,又撩开了自己的衣袖,入目的都是狰狞的交错着的伤疤,有不少还带着血丝。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本就羸弱的身子微微一晃。想起那冰冷嘲讽的冷言冷语,她的心就猛地揪紧,此时她多想念以前众星捧月的日子。看着依旧华丽精致的大堂,想起那三进的小院,他那威胁的话语真的有成真的可能,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兜兜转转是这个结果,倒不如当初就规矩认命地嫁给他。那样自己好歹也是官家闺秀下嫁给他,现在即使没有祖母庇荫,也还有父亲疼着,怎么也不会受他一个书生的践踏与侮辱。

周围的人渐渐都往外面去涌去,一下子整间屋子都空了出来。连玥还在独自沉思,却始终没有往前院去看那热闹。

丁氏心急如焚,等一直出了二门,突地就一停脚步。才想起方才管家说的是王家,又请动了大理寺的人,丁氏心里一紧,带着几分侥幸就道:“是哪个王家的少爷?”

管家忙回道:“回太太,是江南王家。摔断腿的正好是长房嫡出,二皇子妃的幼弟。”

丁氏脑袋一下子嗡嗡嗡,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就偏是那一家子?上次能逃过一劫已属侥幸,现在…丁氏心里怨啊,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好好的儿子怎么就惹上了王家的人!

李妈妈见了忙开解道:“太太,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还是先去前院见见四爷吧。”

丁氏这才晃神,提了脚步继续往前去。对、不管怎么先见着人再说,去晚了就连儿子都见不到了。

此时丁氏一心只想要见儿子的面,但在心底也隐隐了解到了。若是查明属实,自己的儿子怕是要完了…丁氏蓦地觉得天昏地暗,整个眼前都在旋转,她这辈子的希望啊~

等到了前院,丁氏一眼就见到被两个官兵压着往外走的连清晨,眼泪立马就流了下来。跑过去想去抱住儿子却被衙门的人拦下,为首的一个人仰着脑袋桀骜道:“连太太,我们是奉命带他去大理寺的。”语气冰冷。

本在堂前负手站着的连岳忙走下台阶,拉住丁氏就劝道:“不要影响公家办案。”眼睛却是也不舍地看向连清晨。

丁氏抬头,不顾丈夫的话,执意上前几步,伸手唤道:“晨哥、晨哥,我的儿啊~”

那边连清晨年纪毕竟小,张嘴就哭道:“母亲,母亲,救我~”刚动了动,肩膀就被官兵给制住。

丁氏一听,就更是急了,嘴里却只得道着:“你怎么就做出那种糊涂的事来,王家的公子也是你能打的。晨哥,你糊涂啊…”

那头晨哥听了就挣扎了下跪在了地上,回道:“母亲,不是孩儿要寻事端,是他先挑的事。他嘲笑姐姐给宦官家做了媳妇,去侍奉奴才,说咱们家要钱不要皮,我这才忍不住与他对骂了几声。”

丁氏听了脸色也是一白,不忍心再责骂,但嘴上依旧叹气道:“那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你怎么能以被激就做出这种事来,你要为娘的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当着大理寺的人,丁氏自然不敢明着编排王家。但按着王家的势力与一向得理不饶人的做事风格,再加上宫中有皇后皇子妃煽风点火下,自己还真不知如今自己儿子一去,还能不能再回来。想着想着就流下了眼泪。

连瑶等人站在那边瞧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连清晨毕竟年纪还小,此时纯属是无妄之灾。

如他那般的年纪,学堂里的学子定是不少,发生些口角之争着实正常,但偏就遇上了个吃不了一点亏的人,半夜就要回家去。若是寻常人家,若是半夜也没坠马,也就是小事情一桩。偏偏还是王家的人,以连家的实力,与之较劲,可不是以卵击石嘛。

撇开眼,只见那边连大奶奶已经安排亲眷们离开了连府,走到丁氏面前扶着道:“母亲,别太担心。晨哥年幼,再说这王家公子毕竟是自己坠的马,怨不得咱们家兄弟。这事既是惊动了大理寺,想必定会秉公办理,母亲勿慌。”

“就是,哭哭啼啼的,真是有辱门面!”连岳心里烦躁,本来那连珂与陆家那边都不明白,现在又出了这事情。

说完甩了袖子上前对着那为首的人客气道:“大人不要介意,拙荆失礼。”看向官兵中的儿子,拉着那为首的衣襟就将银票塞进去,讨好般道:“大人,我家孩儿还请多多照顾一下。”

“连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一笑,就将银票自自己衣袖取出,当着众人的面塞塞还与连岳,似有嘲讽道:“这事上面自由公断,在下还得回去复命,先行告辞。”

连岳被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妻子竟是先扑上来了。

丁氏哭着道:“老爷,可怎么办呀?”

丁氏将她一推,怒斥道:“看你养的一对好儿女!!”

嫡女花第二百六十章 惹上官司(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多个姊妹就好了

连岳虽然想借连瑶连瑾两个女儿去托乾梓侯府帮忙,但心里想了半天,终是认为她们只是女流之辈,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开口。

福月楼里,哭哭啼啼的都是丁氏的声音。饶是她以前再厉害,这关乎儿子性命的事情怎么都冷静不下来。拉了连瑶与连瑾的手也顾不得脸面,就哀嚎般地道:“你们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你们兄弟啊~”

连瑾不动声色地将手自丁氏手里抽出来,看着已经失了分寸的丁氏,想了想转身往连岳那边走去。开口道:“父亲,我看这事有必要让十二妹妹知道,不管怎么说,她大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总管。看在两家姻亲的面上,总不会袖手旁观的。”

连岳一回头,看着二女儿捉摸着又为难道:“今日新姑爷都没有一同回门,谁知道陆家整的是什么事。”

面色不好,心里到底是介意方才自己小儿子说的话,外人都说连家在卖女求荣,将好好的闺女嫁入官宦之家去伺候那奴才。

那头连瑶见连瑾将事情推到了陆家那边去,看得出来连瑾是不想揽下这事情。心里微微一想,这个事情牵扯到了王家,上次步家为了保住自己父亲,早就让王家的人不满了。再者,连府总是惹来事情麻烦,卫氏一直以来冷漠的态度与此必有关联。

家中其他的人虽是没有说,但想想也明白,谁愿意有一个总是是非不断的亲家?怪不得卫氏现在就是对连瑾也疏远了。

抬头看着丁氏,连瑶分析道:“母亲,乾梓侯府与王家一直是官场上的对头,宫中皇后娘娘也忌惮贵妃多年。此时若是由步家的人出面调解,说不定反而会更加挑起王家人的怒火,适得其反会害了四弟。”

一听前面的丁氏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听到会害了自己儿子,那可了不得了。

当下丁氏就抓了连瑶的手道:“对,这事还不能轻举妄动。但侯府不帮忙,还有谁能帮得上忙。”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远处的丈夫,心里却是怨恨起了丈夫,若是他能有点本事有点出息,至于一直看别人脸色嘛。就是连刚刚去贿赂一个大理寺的下官,银票都能被当面退回。

连瑶低头一想,便又道:“不是做女儿的不孝,实在是王家与步家争斗多年,不方便出面。母亲,您去请七姐,让安穆侯府出面,圣上好歹一直都给秦家面子。何况王家的人,圣上也不一定是真的想要袒护,只要秦家能帮这个忙,就是王家也会顾着点秦府。”

这事情本就是连璃给挑起来的,否则连家与陆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听连瑶提到连璃,丁氏垂眸。想起连璃,要不是顾着她的身份,就方才她让自己女儿那般伤心,自己就饶不了她。想起连珂那副伤心的模样和最后离开时的决然,丁氏蓦地突然想通,自己该是给连璃给算计了。但想起现在儿子还进了大理寺,复又看了看眼前的连瑶,眼中带了一丝希望,期待地问道:“真的有用吗?”

连瑶一点头,便继续,“母亲且试上一试。还有,您再尽快和十二妹妹联系上了,让陆家的人关注下皇后宫里的动静,也好未雨绸缪。”

丁氏顿时觉得眼前都光明了,一下子有了思路出来,想要开口却听那头丈夫重重哼了一声。

连瑶转身,只见连岳刚好也走到自己身旁,听得他道:“陆家的人、陆家的人,那也不过只是皇后宫里的一个奴才,能有什么用?!”

丁氏知道自己丈夫一开始对这门亲事是有些意见,毕竟很多朝官都看不起内宫中的侍者。要不是自己一再坚持,又说了陆家的诸多好处,他也不会松口。现在还就是因为陆家自家儿子才惹上了这官司,如今又要去向陆家求助,丁氏心里也谈不上什么滋味,只得愣着不做声。

连瑾走上前来,望着丁氏与连岳心里似是有一阵冷笑。就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现在对于娘家,她是几时成这般铁石心肠。

连岳来回走来走去,将丁氏原本就烦躁的心变得更加烦躁。

连瑶也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丁氏心里着实担心,便站起来道:“我去秦府见七姐儿。”说着便使了眼色给旁边的李妈妈,让她去备车。

连岳听了停住脚步,看了看妻子也就挥了挥手,“珂儿那边你也最好跑一趟,如今出事的毕竟是她胞弟,她就算对家里有气,也不会不管不顾的。”

丁氏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去。

一下子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连岳和连瑶、连瑾三父女。

连瑾蓦地走上前去,对着连岳开口问道:“父亲,这时候若是家中还有一姊妹就好了。”

连岳抬头,狐疑地望向连瑾。就是旁边的连瑶,也俱是一愣。

“王家关系盘根错节…”连瑾点到为止,接着又似是遗憾道:“可惜家中再无没有婚配的姐妹了。”

连瑾的意思很直白,无非又是说若再有姑娘,可按着连家一贯的作风与其攀关系。但就是连最小的连珂也出嫁了,连瑶一时有些看不透连瑾的真正意思,她现在好像强调一直是“再多一个姐妹就好了。”

女儿,这可不是说说就能多出来的。

连岳一眼不眨都望着连瑾,半晌才将手放在身后,对着连瑾道:“这种混帐的话也说得出来,你若是有心,就给我在侯府争个一席之地!”

似是对于连瑾如今在步家的状况很是不满,加上连岳心里的怒气,对着连瑾毫不客气。

连瑶一愣,看着他们的关系远比自己知道的熟悉。

也是,连瑾好歹给连府当依靠当了好多年,关系自是非同一般。

“父亲急什么,如今轻橙有了身孕,一样的。”连瑾风轻云淡一副毫无所谓的模样道。

连瑶哑然,望着连瑾出神。她那般心高气傲的人,如今居然将自己与轻橙比较?

“姐姐糊涂了,轻橙怎么能同姐姐相提并论。今后她无论是生儿生女,都是养在姐姐身下的。”连瑶上前宽慰道。

连瑾嘴角冷笑,不看连瑶反看连岳,不以为意道:“父亲,不一样吗?”

连岳面色尴尬,而后望向别处,绷着脸道:“家里已经够忙了,你就别添乱了。”而后转对连瑶也道:“你嫁过去也有半年了,别成天跟你二姐一样闲散,该争的还是得争,把你嫁过去不是当摆设的!”

连瑶一晃神,怎么都没想明白连岳竟是会说出这般直白的话。

同连瑾回了乾梓侯府,一路上她都是沉着脸。连瑶看不懂她的思绪。

等到了重影阁,连瑶回屋刚坐下,铁生媳妇就急急跑来,对着连瑶行了礼禀报道:“少奶奶,尘爷今日闹了脾气,到现在连午膳都没有用呢。”

自乔娘离开后,连瑶就安排了陪房田永树家的铁生媳妇过来伺候步嘉尘。连瑶注意过,她们一家子人比钱贵家的安分不少,为人也细心,能用的人自然不好就晾着。

她还记得一开始安排下去的时候,钱贵家的还来闹过情绪,说她家大媳妇多么多么能干,比铁生媳妇好多了。说了一箩筐的话,连瑶却是坚持己见。

连瑶抬头,望着头发梳得整齐的媳妇子,皱眉好奇道:“他闹什么脾气呢?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用膳,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连瑶心里烦得很,语气有些重。

面前的人鲜少见她这副模样,立马就跪了下去,直直道:“是这样的,早晨的时候奴婢带尘爷出院子逛了逛,碰巧遇到了四爷和十姑娘。尘爷与十姑娘吵了起来,四爷帮着十姑娘推了尘爷一把。后来底下奴才请了少夫人过来,少夫人调解了一番,但是尘爷自回了屋子就闷闷不乐,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

是和那对新来的兄妹?

他们搬进清逸小筑后,按着规矩,自己也去瞧过一回。两人都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尘哥现在也比以前好多了,不会动不动就无理取闹,怎么会和他们闹了起来。

低头看着跪着的铁生媳妇就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尘哥才与十姑娘吵起来的?”

铁生媳妇一抬头,瞧着连瑶犹豫着道:“是十姑娘采了花园里的慈茹花编花环,尘爷见了上前一步就打了十姑娘。”

连瑶一愣,望向对面的屋子。

他一个孩童,这帮衬着亲生娘亲的心思倒是重。想到那成家太太隔几日过来瞧瞧他,难怪尘哥总是无法从心底接受自己了。

抬头,连瑶又问:“大嫂是怎么处理的?”

铁生媳妇似是没有想到连瑶会问这个,但想了想也便立马回道:“少夫人让丫头采了一箩筐其他的花给十姑娘带回了清逸小筑。然后那几盆慈茹花尽数让人搬回了尘爷的屋里。”

连瑶一轻笑,她倒是聪明,两边都不得罪。

想到林氏,她真是一心想要笼络人心。如今府里事无巨细,如今都交由她处理。难怪大哥回来没几日又搬去了别院住,有一个这么野心强的妻子,花在他身上还能有多少心思。

连瑶摇摇头,站起身来就吩咐道:“让人去让小厨房准备点吃的。”刚说完望着旁边的紫烟又补充道:“算了,还是紫烟你去吧,记得做些可口别致的点心来。”

这么小的孩子,可别饿坏了。再说等会还要去慈荫堂用晚膳,知道的是小孩子自己闹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连瑶亏待继子呢。

嫡女花第二百六十一章 多个姊妹就好了(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脆弱

跨出屋子,连瑶便往对面而去,丫鬟掀了帘子,连瑶走进内室,只见步嘉尘躺在床上。 转头见着自己,扯过被子把头给蒙住了。

连瑶忍不住一轻笑,绕过踏板前的几盆慈茹花,上前坐到床沿。隔着被子推推他,取笑般道:“原来尘哥那么小气啊。”

对于连瑶来说,冷战是没有用的。她可以一直不说话陪着你坐在旁边,等你偶尔偷瞄一眼,对上的总是她饶有兴致的眼神。

步嘉尘已经尝试过好多次了。

掀了被子,转过身双眼有神地瞪着连瑶,后者满意一笑,身子往里侧了几分道:“听说咱们家尘哥今日和十姑姑吵架了?”

步嘉尘嘴巴一撇。

连瑶拉了拉他的手臂,笑着哄道:“尘哥这么做,真是有孝心。”余光瞄了瞄地上的那几个花盆,又继续道:“但是他们二人是你的四叔和十姑姑,你说你父亲晓得了,定会说你目无尊长。”

尘哥头转回来,看着连瑶似是在研究这话,目光却不似方才那般执拗了,隐约带了几分怯意。

连瑶伸手将步嘉尘抱起来,让他坐着。

步嘉尘也不似初始的那般强硬,只看着连瑶,他知道每次她都有法子治自己,但口气却倔强道:“你又要向父亲告状?”

连瑶一愣,转而笑了笑,看着他点下了头。

步嘉尘怕步一群,自己干吗不好好利用?见步嘉尘果然怕了,抓着连瑶衣袖看着她,但不说话。

连瑶望着望着人就软了下来,瞧着他道:“尘哥,你说你总这么和我耍脾气是为了什么?”

步嘉尘抬头,强调般口气道:“你不是我母亲!”

连瑶无奈叹气,“你母亲已经过世了…”

“那也不准你抢她的东西!”步嘉尘忿忿地说着,还嘟着小嘴望着连瑶。

连瑶握了握他的手,见他抽走,解释般道:“我没有抢走你母亲的东西。”

步嘉尘一听似是急了,小脸带着几分怒意道:“有,你抢走了父亲,你把母亲的花都移出了院子,你现在用的穿的都该是我母亲的!”

连瑶一愣,停在空中的手一下子僵住。

“尘哥,就是没有我,你父亲还会娶别人的。你能确定今日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她对你会比我对你好?”连瑶看着他认真问道。

步嘉尘僵住,没有说话。

连瑶摸了摸他的头,见他还是躲闪,低头继续道:“尘哥,我们相处时间不短,我对你怎样,你心里也明白。你现在不吃饭,是真的因为你十姑姑采了你母亲心爱的花,你跟她犯脾气。还是在跟我耍性子,等会晚膳的时候,让你祖奶奶说我对你照顾失责?”

连瑶晓得,这些话他年纪虽小,但是清楚的很。

站起身来,连瑶轻轻道:“等会紫烟会送吃食过来,跟我斗气也不需要把自己给饿坏了。今日的事情,我不说,但是你父亲那也瞒不了。明日我带你去见你十姑姑,你总归是晚辈。”

说完,连瑶转身出了屋子。

瞧着外面,心里真的很无奈。

等到了晚上,步一群归屋,连瑶还坐在炕前。妆容已卸,借着微弱的橘黄色烛光,一针一针绣着手里的小衣裳,似是状态不是很好,总是扎到自己。

步一群过去,瞧着她道:“这么晚了,明儿白天再做吧。”

连瑶心情不太好,站起来闷着“哦”了一声。跟着步一群进了内室,侍候着他换了衣裳,然后都上床歇着了。

连瑶依旧睡在里面,翻来翻去了好几下,最后背对着步一群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帐幔上的方格线条发呆。

连瑶折腾来折腾去,步一群也没睡着。

晚上的时候见着她就不是很热情,自前晚后和她就没什么交流,今日回连家也是她一人去的。方才在慈荫堂,还是听了大嫂说话,才知道下午的时候自己儿子和十妹吵了一架。本想问她要个解释,但看她刚才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就没问出口。

早在宫里也听了传言,知道连家又出了事情。但不知她现在心情此般不好,是为了连家还是尘哥的事…

连瑶的人很清醒,此时脑中来来回回就一直是步嘉尘那句稚嫩却坚定的话:“你抢走了父亲…你现在用的穿的都该是我母亲的!”

这种口气,就好似自己破坏了一个家庭一样,抢夺了别人的一切一样。小孩子虽然话说得比较直,但往往很真,那在这个院子里,在这做大宅里,会不会也有很多人在心底是这般想自己的?

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连瑶终究认为是来的有些不太光明,这也是她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

但是,自己真的抢走了步一群吗?

旁边人的心里,又有自己多少地位?到底不是风雨共济过的夫妻,与二人来说,又会有多深的感情。若是心里有自己,那怎么会接连几日的冷淡?

自嫁入乾梓侯府一来,自己一直在努力生活。

她讨好姬氏,有事无事就出现在她身前,就是想讨她的欢心;她知道卫氏不喜欢自己,在她面前就言听计从,不敢多说一词,除了上次说纳香灵为妾的事情,自己连个“不”字都未敢说;至于什么庄子铺子和后院等等,作为庶室,自己也安守本分,从不逾矩一分一毫。

而她也在努力成为贤妻良母。对枕边的人,凡事多为他想一点,即使连家有事麻烦,自己率先考虑的都是会不会对他有不利影响;至于步嘉尘,这些日子,自己轻声细语,有了空时就往他身前转,不管他给自己什么脸色看,自己都耐着耐性,总想要拉近和他的距离。

可是现在,姬氏虽说不上疏远,却像是多了曾防备,很多时候突然就派人将尘哥接过去。再有步一群,总是这般阴晴不定,自己甚至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换来他接连多天的冷言冷语。而步嘉尘,在她的心里,自己就一直是个“鸠占雀产”的人,她真的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半年来的努力,换来的是什么。

连瑶想着想着就留下了眼泪,头微微缩了缩,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任由泪水沾湿枕巾,晕染开来…

步一群在等连瑶开口,他不信连家会没找她帮忙。虽然这事情自己或许插不上手,但就是想听她跟自己说,想听她把她心里顾虑的问题、担心的情况都告诉自己。他总觉得,一个女人,心里不该有那么多东西,藏着那么多事情。

但过了好久,一直没等到她开口。想起她强装的坚强,就是以前遇事,最后都还是自己主动开口。心下一无奈,伸手就碰了碰连瑶的肩膀,步一群轻唤道:“瑶儿~”

连瑶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被步一群一拍,流着泪水的脸色一僵,她以为步一群已经睡着了呢。

见连瑶没有应声,步一群又道:“你睡了吗?”

心下很好奇,方才还翻身呢,怎么一下子就入睡了?不该啊~

连瑶忙从被窝中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同时又摇了摇头。

步一群见连瑶这动作,还没多想,只接道:“那天,我不该那样对你。”说时,人往里蹭了几分,贴着连瑶的后背。

“没事。”连瑶刚开口,却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