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跟芸香闻言高兴地拉着顾婉容的袖子道谢。

一个说:“多谢小姐。”

另一个说:“小姐人最好了。”

“好啊!”秋棠佯装生气道:“你们请我做东西,不求我这个正主,却求了六小姐,我若不答应,你们也要不成。”

然后又转过头来对顾婉容说道:“还有小姐,你偏疼她们就算了,偏拿了我的东西做人情,我劳碌了一场连个谢字都没有。”

“哎呀、哎呀”,顾婉容懊恼道:“这可不得了,咱们惹秋棠姐姐生气了。”

她眼睛一转,上前拉着秋棠的手说,语气真诚道:“好姐姐,你帮她们做,你的功劳我都记着。”

秋棠见顾婉容这么郑重还以为顾婉容当真以为自己生气了,正局促地想解释。

不想顾婉容话语一转,无不促狭地说道:“不仅我记得,她们也会记得的,以后若有了好人家,你们都不许抢,头一个就要留给秋棠姐姐…”

“小姐…”,秋棠一跺脚,急的脸通红。

喜鹊向来快人快语:“秋棠姐姐你别闹,我们都听小姐的,一定不跟你抢。”

“小姐瞎说,你们不说劝着,反跟着胡闹,你们都不是好人。”秋棠的脸红红的,又羞又急。

冬雪见秋棠急了,忙上来劝阻道:“快别说了,再说秋棠真的就闹了,横竖咱们都是坏人,秋棠看不上,以后六小姐一定要给秋棠找个大大的好人。”

她这样一说,大家笑得更欢了。

“你…”秋棠见自己说不过她们,索性不跟她们理会,一转身挑了帘子出去了。

见她逃之夭夭的狼狈样子,屋里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秋棠站在门口,听到她们的笑声,脸更红了。

第23章 收拢冬雪

永平老侯爷跟着曹国公出去打鸟,一去就是七八天。

顾老夫人派了人去请永平老侯爷回来,才得知不仅永平老侯爷不在曹国公家,就连曹国公也是七八天不在家了。

想起这老哥俩年轻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没少干,顾老夫人也就放到了一边,不在去过问了。横竖两个大人,怎么都跑不丢。

到了下午,曹国公府的一个妈妈突然带了人上门,说永平老侯爷已经回来了,请顾婉容去一趟。

待顾老夫人同意之后,顾婉容带着冬雪跟着那妈妈一起去了曹国公家。

“容姐儿来了”,永平老侯爷看到顾婉容笑的非常自得:“我们一连去了好几天,鲁妈妈这几天没有给他推拿,就把推拿的手法给忘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顾婉容微微一笑:“那孙女今天再跟鲁妈妈说一遍吧。”

曹国公见永平老侯爷笑的开怀,就哼了一声。

顾婉容给永平老侯爷推拿,鲁妈妈就给曹国公推拿,两个人在上面忙着,永平老侯爷就跟曹国公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

待顾婉容教会了鲁妈妈,永平老侯爷跟曹国公早就口干舌燥不想说话了。

“国公爷,世子来了。”管家进来回话。

曹国公还没有说话,永平老侯爷就挑了眉:“是你那个外孙?”

“那是当然”,想到外孙来帮自己找回面子了,曹国公一连的趾高气扬。

永平老侯爷见不得他那一付小人得志的样子:“快请进来呀,别藏着掖着了。”

管家转身而去。

顾婉容听说赵时要来,忙起身跟曹国公告辞。

在门前的台阶上,正遇上迎面而来的赵时。

顾婉容从从容容走到他身边,冲他使了个礼:“世子”。

而赵时却愣了一下。

半天没有等到赵时说话,顾婉容有些尴尬。

那一次不过匆匆一面,也许他根本没有看清楚自己的长相,不认得自己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她有些释怀地朝赵时点点头,然后从赵时身边走了过去。

谁知道赵时却叫住了她:“六小姐。”

顾婉容回过头来:“赵公子有事?”

“前几日在大悲寺,六小姐是否掉了一个香囊?”

“没有”

见顾婉容轻轻摇头,赵时感觉到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不过我身边的丫鬟是掉了一个香囊”,顾婉容想到因为香囊打趣秋棠的事情,微微一笑道:“世子是怎么知道的?”

见顾婉容笑了,赵时不由心头一松,面上带了几分如沐清风般的笑容:“我的小厮那在大悲寺捡到了一个香囊,我也不知道是哪家女眷的,见了六小姐就想问一问,没想到,还真是凑巧。”

“六小姐要不先去偏厅坐会,我让那小厮把香囊送过来,你认一认。”

“好”,顾婉容看了一眼身边的冬雪,点了点头,就去了偏厅。

赵时的小厮赵满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过道里面乘凉,就见自家世子面色严峻地走了过来,他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还未说话,就见赵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

赵满见了不由大惊,这该不会是哪家小姐给世子的定情信物吧。

却见世子把香囊朝自己手中一塞:“你到偏厅去,把这个交给六小姐,说这个香囊是你前几日在大悲寺捡到的,问这是不是她身边的婢女之物。”

“噢,六小姐就是永平侯家的小姐”,见赵满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赵时就解释了一句。

然后又严肃地告诫赵满道:“记住,这香囊是你捡到的,不要提到我,明白吗?”

“明、明白”,赵满其实不大明白,但是见世子这个样子,便觉得明不明白不要紧,只要按照世子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他见那香囊小巧精致,看了看自己拿着马鞭的手,怕弄脏了香囊,就从怀中掏出一个棉布帕子,包着那香囊去了。

顾婉容见那小厮那小厮方从怀中掏出一个手绢包着的东西,十分恭敬的递了过来,就让冬雪接了东西。

冬雪打开一看,正是自己的香囊,抬头就跟那小厮道谢。

待看清那小厮的模样,冬雪不由一愣,竟然忘记了说话。

顾婉容见她愣住,忙说道:“多谢这位小哥费心”,然后拿了银子给那个小厮。

赵满未得到世子的吩咐自然不敢接银子,想到世子还在等自己回话,急急忙忙就走了。

冬雪向来沉稳,今天怎么这么失态。

顾婉容一回头,就看见冬雪还是怔怔的。想到冬雪一直都很正常,这反常也是自打见到那小厮之后才有的事。

“我们走吧”,顾婉容只装作没有看见冬雪失态的样子。

等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冬雪还是怔怔的没有回过神来。

“冬雪,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冬雪像突然惊醒一样神色慌张,下意识就想否认。

“没怎么?”顾婉容脸色一沉:“既然你不想说,那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你这个样子,别说是我,换做任何人都不相信。”

见顾婉容突然发难,冬雪心头一颤,低下头来。

“你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为难你”,顾婉容提了声音:“只不过你要想清楚了,既然没有事,就要拿出个没有事的样子来。”

顾婉容目光如炬地盯着冬雪:“我知道这事情跟刚才那小厮脱不了关系,机会我已经给了你了,既然你现在不想说,以后若是因为这件事情求我,可不要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话一说完,顾婉容就垂下眼帘,长长的睫羽遮住了她的情绪。

从前的顾婉容跟丫鬟说话,从来都是命令,都是大呼小叫,而现在的顾婉容再不可以那样了。这些丫鬟管着她的衣食住行,与她朝夕相处,休戚相关。大呼小叫,依靠主子的身份压着底下的人,那些人也只能表面服你,心中却不把你当回事。

除了要讨好顾老夫人,她还要学的,便是驭下之术。

就拿冬雪开个头来练习一番吧,这种事情刚开始做可能会有些生涩,多做几次可能就习惯了。作为侯门的小姐,她以后要经常面对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不能露怯。

冬雪紧紧咬住下唇,衡量了半天,终于忐忑地跪在顾婉容的面前:“小姐,我跟你说。”

“我父亲本来是河南乡间的一个秀才,在我七八岁那年,家中发洪水,父亲与家中许多亲戚都被洪水夺去了性命,我跟着母亲弟弟一路讨饭到了京城,为了活下去,母亲把我卖给了城郊的一户农家做童养媳,给他们家患了重病的儿子冲喜。谁知道那家的儿子没有冲好,没几天就死了,那家人把问题推到我的头上,要把我卖到青楼。我连夜逃了出去,自己跑到人市上,插了个稻草就把自己买了。”

“我见侯府的妈妈穿着体面,为人和善,就骗她们说我是好人家的孩子,只不过跟家人走丢了,侯府的妈妈见我可怜,就买了我回来。”

冬雪说着就在地上磕头:“小姐,我真不是有意要欺骗妈妈们的,当时我也没有办法,我真是怕那户人家把我卖到青楼,…”

说起曾经的事情,冬雪哭的很是伤心。

顾婉容听了也不胜唏嘘,没想到冬雪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你那个时候也是没有办法,虽然欺瞒了妈妈,却也是形势所迫,再说你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不怨你。”

“只是,这事情跟那个小厮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我小的时候,家中帮我定了娃娃亲,就是隔壁邻居家的哥哥,刚才那小厮与邻家哥哥非常相像…”

剩下的话,顾婉容已经明白了。

“从你离家至今,也有五六年了吧,你怎么确定那小厮就是故人呢?这天底下相像的人很多,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不会的”,冬雪非常坚持:“我记得很清楚,邻家哥哥下颚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固然多,连胎记都一模一样的那就太巧合了。”

这么说来,到有七八分的可能了。

“你先起来再说。”

“多谢小姐不责之恩”,冬雪又磕了一个头,然后才坐了起来。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冬雪一脸的茫然,显然是没有打算。

顾婉容不想冬雪一直这样茫茫然然的,就直接问她:“你是想跟他相认,还是就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总要有个打算才是啊。”

“这亲事我的爹爹在世的时候的,我定然是要遵守的”,一提到死去的父亲,冬雪的情绪有些激动。

“就算如此,你打算怎么跟她相认呢?你是我屋里的丫鬟,总不能跑到吉安侯府上找他吧?就算你找到了他,他是不是还记得你倒是另外一说了。

再说了,他年岁也不小了,看着估摸也有事十四五岁了,你怎么就知道他这些年没有遇到心仪的人呢?当年的事情不过是双方长辈定下来的,现在长辈已经不在了,若是他不认,你又要如何?就算他认了你,他能接受你中间嫁了其他人做童养媳的事情吗?”

一番话说得冬雪脸色发白,大汗淋漓。

是啊,先不说他记不记得自己,当年自己可是签了死契的,终老不能赎身,除非她做了天大的事情主子给她体面。又或者,她顺顺利利的服侍六小姐出了门子,做了六小姐的陪嫁丫鬟,等她们离开顾家之后,六小姐可以做主的做时候,她求了六小姐。

可是,六小姐今年才十岁,她已经十四了。等小姐出嫁,她至少也十七八岁了,他怎么可能还没有成亲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十分的灰心,刚才的激动、伤心、紧张,现在都化作疲惫与丧气。

第24章 请君入瓮

冬雪的样子落到了顾婉容眼中,她暗暗思量一番,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灰心,不如这样好了,我们先找人打听那个小厮到底是不是你邻家哥哥。若是了,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如果不是,你这样又是伤心又是落泪的,岂不是一场笑话!”

“小姐”,冬雪闻言眼睛一亮,她强忍着心中的激动:“您、您愿意帮我?”

“我自然是愿意的…”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冬雪说着就要跪下去,顾婉容却拦住了她:“你先别谢,我虽有心,力量却是不能够,所以能不能办成还是未知之数。”

顾婉容怕她现在希望越大,到时候失望越多,就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我知道,我知道”,冬雪紧紧抓住顾婉容的手:“小姐愿意帮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哪敢奢望其他的。我家中亲人都没有了,就算跟他不成了,得知他活着,我也是高兴的。”

“你能这样想,很好”,顾婉容拉了她坐下:“我既然说了要帮你,就一定会试一试的。”

冬雪听了,嘴角翕翕,半天才说出一句:“小姐,您心地真好!”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顾婉容却正了神色:“冬雪,你是真心把我当小姐吗?”

冬雪听了一怔,只傻傻的看着顾婉容,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我是把您当小姐呀。”

顾婉容却十分郑重,又问了一遍:“我再问一次,你是真的把我当小姐、当主子吗?”

这话问的就有些意思了。

冬雪望着顾婉容那一双好似能洞悉一切的眸子,竟然忘记了回答。

顾婉容却不准备就此放过她:“你可想好了再回答。”

一时间马车内静的落针可闻,冬雪的呼吸不由得有些紧促,她想起了刚到蓁院时顾婉容真诚的托付,这些日子以来毫无防备真心的对待,大悲寺里六小姐敏锐的心思,今天的许诺,一幕幕在脑海中略过。

她依然没有回答。

顾婉容却也不着急,只嘴角含笑盯着她看,只是那眼眸中却半点笑意也无。

过了半晌,冬雪终于点了点头。

顾婉容这才满意的笑了。

回到家中之后,顾婉容去给顾老夫人请安,顾老夫人却说刚才安吉候世子来过了。

他奉母命送了礼物来给顾婉容压惊,顾婉容看了一下,两匹牡丹穿花的杭绸,一对赤金挂铃铛的手镯,一对香木串,三对宫扇,东西虽然平常,胜在精致小巧。

顾婉容没有想到安吉候夫人居然这么多礼,很是意外。但是转眼一想,人家这礼物恐怕也不是送给自己,若不是因为自己是永安侯府的孙小姐,谁会认得自己呢?

她笑盈盈地问道:“老太太,这些东西我可以自己处置吗?”

“当然可以”,顾老夫人说道:“既然是人家给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吧。至于你想怎么处置,那是你的事。”

“谢谢老太太。”

“不过这是人家送给你,你可不能拿出去乱打赏人。”

“不是去打赏人,这三对宫扇又漂亮又实用,我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我想让秋棠帮我走一趟,把这扇子送给家中的姐姐妹妹。”

“这些东西虽然是送给我,但是人家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看在永平侯府的份上,所以这些东西我能一个人要,但是其他的东西不好分,只有这三对宫扇除了已经出嫁的大姐姐二姐姐之外,我自己留一对,剩下的两对家中其他姐妹一个一把。”

顾婉容这样说,就看见顾老夫人眼眸中掩饰不住的赞赏:“你这样做很对。”

“我原想着等咱们回去了再送,可是回去了,天也凉了,这宫扇再好,终究没有用了。所以就想着不如趁现在天气还热,就送给姐妹们,还请老太太应允。”

“好、好、好”,顾老夫人连连点头:“既然你有这份心我岂有拦着的道理,我明天让人套车送秋棠回去。”

***

转眼间几天过去,鲁妈妈依旧乐此不疲的在顾婉容身边献殷勤,顾婉容对她始终淡淡的,既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信赖,也没有特别的反感。

眼看着就到了七月中旬,鲁妈妈见自己的殷勤不管用,不由渐渐有些焦灼起来。

顾婉容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不怪她会着急,她们这一行人七月底,最迟八月初,一定会回顾府的。

也就是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上次,顾婉容让秋棠回府,送宫扇是明,暗访鲁妈妈上一次回去见了哪些人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果不其然,鲁妈妈果然是去见了黄氏。

再一想到鲁妈妈自打从顾府回来之后,这一直反常的表现,顾婉容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她目的何在。

只是不知道黄氏又出了什么主意,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自己这样天天提防着也总不是事,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