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官府的粥蓬,还有豪门世宦、名晋乡绅所建的粥蓬,每个粥蓬之上都挂着各家的名号的牌匾。居然还有一些粥蓬上挂着商家的名号,什么福客来客栈、仙人居茶楼、云福祥布庄等等。

俗话说:生意三件宝,人才门面信誉好。趁着这个施粥的机会来打广告,不就是为自己挣信誉吗?

顾婉容打心眼里赞叹,古代的商人也已经知道做广告推销自己了啊!

马车停在了顾家粥蓬,令人吃惊的是,顾家粥蓬面前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可以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与别处大排场龙的场景大相庭径。顾婉容看到有几个人正是在别处没有等到粥的人,迫于无奈才会来到顾家粥蓬。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永平老侯爷正在厉声训斥一个小厮,那小厮吓得颤颤惊惊,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回话。

永平老侯爷好像十分生气,他一脚踹在那小厮身上,然后转身跳上的马车,也不等马夫,而是自己甩着鞭子驾车回城了。

姐妹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巧有一个灾民喊了一声:“安吉侯府施粥了,快去啊!”

真是一呼百应,顾家粥蓬前面本来就为数不多的人,听了这句呼唤立马掉头转向另外一个粥蓬。

顾婉容戴了帷帽,准备下去看看,顾婉芝却一把拉住了她:“六妹妹,老太太吩咐过咱们不能下马车的。”

顾婉晴也说:“外面太危险了,祖父又不在,咱们还是回去吧?”

顾婉慧也一脸担忧不赞成地望着她。

顾婉容说道:“三位姐姐放心,这是在咱们家粥蓬门口,站了好几个家丁呢,出不了事。你们看不远处就是别人家的粥蓬,到处都是护卫与家丁,不会有事的。”

见她们面露犹豫,顾婉容又继续道:“咱们家粥蓬怎么没有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戴着帷冒下去看看,你们不用下去,坐在这里等我。不过你们要是不放心,将帷冒戴上,掀开车帘子看着我。”

说着她也不等她们回答,就扶了扶帷冒,跳下了马车。

见顾婉容下来,顾家施粥的婆子、小厮们立马站成一排冲顾婉容施礼,顾婉容冲他们拜拜手,让他们不必拘礼。

粥蓬面前支着三口大锅,旁边放了好几摞粗陶大碗,相较于其他粥蓬热气腾腾冒着烟雾,顾家的这三口大锅却如病危之人般气若游丝,浑然见不到一丝热乎气。米汤很稀,全是水,几乎见不到米粒。

顾婉容用勺子搅了搅,才发现粥里面不仅又糠皮居然还有砂石。

怪不得顾家粥蓬这么冷清,怪不得永平侯爷刚才会发那么火气了。

这才第三天呢,居然就如此怠慢。各家都挂了自己的府里名号出来的,别家门口施粥热闹喧天,顾家门口门可罗雀,这不是打顾家的脸么?

老侯爷急忙回城应该是既生气又羞愤吧。生气的何止他一个,此刻,顾婉容只觉得高高挂在粥蓬上的永平侯府牌号异常刺眼。

下人们都不知所措地看着顾婉容,马车里面顾家姐妹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老侯爷的性子太急躁了,他拍马甩鞭子跑了,这烂摊子却不能不收拾。不能再继续施粥了,这样下去,永平侯府的名声恐怕会被这小小的粥蓬破坏殆尽。

顾婉容让人将刚才被老侯爷踹倒的小厮扶起来,给了他银子让两个人扶他去看跌打大夫。然后让其他人把锅里的粥全部倒掉,将锅收回来,永平侯府的招牌也摘下来。她安排几个人轮流看着粥蓬,并让其他的人全部回去。

至于怎么会这样,三少爷顾琼在哪里,她一句都没有问。

第64章 进门

顾家施粥原本是好事,没想到好事却变成坏事。

这让顾家几位小姐非常气愤。

她们见识过了嗷嗷待哺的稚子,白发苍苍的老人,灾民们衣不蔽体满脸菜色不说,还佝偻着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所以,她们更能体会一碗粥对于灾民而言是多么可贵。可是,当她们满心满意来到粥蓬之前,想见识一下三少爷多么能干,没想到她们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景象。

顾婉晴生气地说道:“三哥真是太过分了,这些灾民这么可怜,他不好好施粥,没有一丁点的慈悲之心不说,还坏了咱们家的名声,这种人简直可恶!”

那么一瞬间,顾婉慧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顾婉芝忙拉了一下顾婉晴,然后说解围般地说道:“怎么是三哥的错?他不过是被下人蒙蔽了而已,你这话太武断了。”

顾婉慧也知道哥哥是难当大任之人,若是以前她恐怕会跟顾婉晴一样,可是这一次却是她亲眼看见哥哥早出晚归,每天都很辛苦。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哥哥定然也是不想的。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艰难地说道:“四姐姐,现在事情都还不清楚,我哥哥头一次管这样的事情,有些疏忽也是难免,你先不要下定论,我哥哥绝不是故意要苛待那些灾民的,他更不敢故意给咱们家抹黑。”

“他不敢?”顾婉晴冷哼了一声:“他有什么不敢的,他胆子比你想得可大着呢!”

顾婉容知道,她说的是三少爷顾琼将丫鬟春杏养做外室的事情。

“四姐姐”,顾婉慧也来了脾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难道你看到我哥哥故意这样做了吗?如果没有,也请你不要这么尖锐,我哥哥也是顾家的子孙,我相信他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话刚落音,她便又觉得自己刚才话说得有些绝对,她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又补充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就算我哥哥有疏忽,恐怕也是那些下人们钻了空子,并不一定是我哥哥的错!”

顾婉晴却寸步不让道:“就算是下人转了空子,那也是他没能耐没管好,就是他的错!咱们都到了这里半天,他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你不用替他辩解了。”

顾婉慧性子内向,难得像今天这样鼓起勇气跟顾婉晴对峙,却被顾婉晴最后一句话弄得底气全无。

她有些张皇失措地朝外面望了望,外面哪里有顾琼的影子?她真是又急又羞。难道她们说的是真的吗?哥哥真的是故意这样做的吗?他明明早起抹黑就忙着施粥了啊?难道他没有来施粥,他做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那他到哪里去了呢?

顾婉慧越想越不知所措,如果真是这样,那哥哥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哥哥闯了这么大的祸,母亲肯定会不高兴的。一旦母亲不高兴,那么她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顾婉慧越想越难过,不由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

“哎呀,五妹妹,你这是做什么?”顾婉晴有些紧张地说道:“我说的是三哥,又没有说你…”

她意识到这话也不妥,忙又改口道:“我刚才就是随口说说,你知道我脾气向来如此,我并没有恶意的。五妹妹,你可千万别难过。刚才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我给你赔不是还不成吗?”

顾婉晴着急地说道。

顾婉慧听她这样说,便停止了哭泣,她抬起头哽咽着说道:“我其实也知道是我哥哥不对,只不过我不愿意承认罢了,四姐姐,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就是心里头难过…”

她说着想起了伤心事,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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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出门,跟顾家姐妹想得一点都不一样,不过却让她们触动很大。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安安静静,再没了来时的欢喜热闹。

等回到顾家的时候,她们被告知回自己的院子,不许随意走动。虽然不大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几个姐妹都猜到这事情跟施粥脱不了干系。

等到了晚上,顾婉容才被告知可以自由走动,同时顾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一件事情,三房多了一个姓钱姨娘。据说,这个钱姨娘原先还是顾家的丫鬟呢。

顾老夫人的正房里面,三太太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她非常愤怒,脸色都是铁青的:“…老太太,施粥这件事情的确是琼哥儿做的不对,可这也是春杏那贱蹄子勾着他做出来的呀,他做错了,任您怎么罚他、教训他,我绝无二话,可是您怎么能让春杏进门呢?”

三太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若不是她,琼哥儿怎么会犯这么大的糊涂?十几年来,琼哥儿都是听话的好孩子,就是因为她,勾着哥儿不学好,琼哥儿才十四啊,现下正是他用功苦读的时候,他怎么能把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面?老太太,您不能让这个害人精进门呐!”

三少爷顾琼小小年纪就与内宅的丫鬟私相授受,弄大了丫鬟的肚子不说,还在外面置办了宅院少奶奶一般地养着她。为了填补账上预支的亏空,居然将大半施粥的银子都独吞了,还买了最最低劣的下等米,发霉生虫不说,里面还掺了糠与砂石,以至于顾家的粥稀如河水,脏如泥浆,令顾家粥蓬前门可罗雀,被领粥的灾民骂心黑无良,严重损坏了顾家的名声。

而三少爷之所以会这么做,丫鬟春杏就是罪魁祸首,三太太恨春杏,顾老夫人也是十分讨厌这样不守规矩的下人的。

可是,顾老夫人还是坚持要留下春杏。

“春杏媚主祸上,把琼哥儿朝歪路上引,我好好的一个孙子,为着他居然做出这样欺上瞒下,不顾家门的事情,我难道不气吗?这样的丫鬟便是立时打杀了也难解我心头只恨。”

三太太听顾老夫人这样说,还以为她跟自己一条心,她正想站起来问顾老夫人能不能把春杏交给她处置,谁知道顾老夫人却幽幽说道:“可我就是再恨她,我也什么都不能做,就因为她腹中有了琼哥儿的骨血。”

三太太听顾老夫人这样说,也愣了一下,可是她依然不甘心:“老太太,难道…难道就这样任由她在琼哥儿身边吗?这样下作的人,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勾着哥儿做出其他祸事来?”

“我们顾府自然不能留这种下作胚子,只不过,琼哥儿现在正宝贝她,你若是此时动手,岂不寒了琼哥儿的心?”

“老太太,琼哥儿是我十月怀胎所生,他怎么会糊涂到为了一个贱婢跟我离心?”三太太显然是不相信老太太的话。

顾老夫人却不像三太太那么自信,但是她也不点破,而是说道:“纵然春杏有天大的祸,也要等她生下孩子再说。不管怎么样,她腹中都是琼哥儿的血脉。老三已经不再了,这事情我下不去手,无论如何也要等她生下孩子!”

“那岂不是要留这个贱婢继续在琼哥儿面前晃荡?”三太太连连摇头:“老太太,这可怎么行?琼哥儿现在还是个白身,连个童生都不是,若现在就沉溺于美色,岂不是分了神?而且若那贱婢产下男丁,琼哥儿岂不是有了庶长子?有了庶长子,那些世家豪门的闺秀谁还愿意嫁给琼哥儿做正妻啊?”

“就算她想勾着琼哥儿,可是她怀着身孕,琼哥儿根本不能沾她的身”,顾老夫人说道:“至于沉溺于美色,那就更说不上了,你挑个忠厚老实的丫鬟开了脸,放到他房里,时时规劝着他,也就是了。名门闺秀家人,看的是家世人品,只要家世好,人品一流,别说是做正妻,就是做填房继室照样有人愿意。”

见三太太低着头不说话,顾老夫人亲自将她拉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也是做娘亲的,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好歹再忍几个月,这几个月你好好对春杏,待她产下胎儿,不过是一碗药的事儿,万万不能让琼哥儿因为这件事情跟你离了心。”

三太太心中百般不愿,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在顾老夫人院中,她有火不能发,有气不能撒,可是回了院子那就不同了。她径直走到儿子的房间,发现儿子居然不再。

“少爷去哪里了?”她高声质问顾琼房中的小丫鬟。

小丫鬟颤颤惊惊地回答道:“回太太,少爷在钱姨娘的房中。”

春杏娘家姓钱。

“什么钱姨娘?一个贱婢也配做姨娘,简直痴人说梦!”三太太一脚踹在小丫鬟身上:“快去把那个逆子给我叫回来!”

“是、是、是”,小丫鬟不顾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跑着出去报信。

第65章 偏心

顾婉慧听说母亲回来了,发了很大的火,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劝慰一番。

可是脚步刚迈出门她就犹豫了一下,母亲生气的时候从不听劝,甚至会迁怒于她,她若是去了,岂不是引火烧身?

可是,那是她的母亲,纵然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那也是她的母亲。哥哥犯了这样的大错,祖父生了那么大的气,母亲在老太太那里定然受了很多的委屈与闲话。母亲现在一定非常伤心,她怎么能躲起来不管呢?

孝顺与担忧占了上风,明知会挨骂,顾婉慧还是决定去劝三太太。

她走到顾琼的房间门口,见三太太脸上笼着一层寒冰,盛怒之下,她紧握拳头抿着嘴唇,连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她只顾沉浸在震怒的情绪中,根本没有看到顾婉慧站到了她的面前。

若不是太过伤心生气,母亲绝不会这样的,这一次,母亲对哥哥抱了那么大的希望,还到处跟人说哥哥能干,没想到哥哥却做出这样的事情,自己都这么生气,更何况是望子成龙的母亲?

看着三太太这个样子,顾婉慧不由十分的心疼。可是她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三太太,只蹲下去,握着三太太的手,轻声唤着三太太:“母亲…”

三太太被顾婉慧这一声呼唤叫醒,她低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面前的顾婉慧,二话不说,一个巴掌就甩到了顾婉慧脸上。

三太太怒火攻心,手上的力气十分大,这一记耳光直打的顾婉慧耳朵嗡嗡作响,她好半天都不曾反应过来。

她不由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地望着三太太。

而三太太却脸色通红,呼吸急促,怒火熊熊地瞪着她,那目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顾婉慧吓了一跳,她以为三太太怒火攻心迷了心窍了。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立马抱着三太太,唤着她:“母亲,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我是慧姐儿啊。”

三太太却掰开她的手,一把将她推开在地,居高临下地呵骂她:“我打的就是你!都是你干的好事,那春杏是你的贴身丫鬟,怎么会给你哥哥搅在一起?你到底安了什么心?那是你亲哥哥啊,他哪里得罪了你,你怎么能用这种方法来陷害他?你好狠的心!”

三太太的话句句诛心,别说是顾婉慧,便是一旁的丫鬟听了都心有不忍。

顾婉慧却脸色苍白,好似没有听明白似得,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三太太,强忍着眼泪问她:“母亲,您的意思是说,春杏的事情是我的错?施粥的事情也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因为我?”

三太太看着顾婉慧嘴角流血,半边脸又红又肿,单薄的身子伏在地上是那么凄婉可怜,她不由有些心疼。这是她亲生的女儿,就算慧姐儿这次做错了,她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去打她?

她往前走了一步,想亲自把顾婉慧扶起来,可是一看到顾婉慧含泪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种五味杂陈的滋味涌上了她的心头,愤怒、羞愧、失望、自责、抹不开面子…各种情绪参杂一起令她停了下来。

为了琼哥儿,她费尽心思,她今天真的很累,女儿不仅不帮着她分忧解难,反而给她添烦,三太太心头的火气又涌了上来。

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不满地质问道:“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已经很烦了,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

说着,她急躁地呵斥两边的丫鬟:“一个个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把小姐扶出去?”

顾婉慧见自己母亲像赶苍蝇似得摆了摆手手,心就像掉进了冰窟窿,直冷得她全身打颤。

豆大的眼泪珠子滚落下来,打在她苍白的脸上,落在她发抖的嘴唇上。

她真的很冷,不由抱紧双臂,把头埋在臂弯。

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不知所措地站在她旁边。

三太太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小姐回去!”

“是”,小丫鬟也不敢再犹豫了,架起坐在地上的顾婉慧,半拖半抬将她扶了出去。

三太太见顾婉慧那个样子,又有些自责了。

慧姐儿,你为什么不认错?

只要你主动认错,我一定不会怪你。毕竟你是我嫡亲的女儿,是我十月怀胎所生,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她来不及为顾婉慧伤感,顾琼就脸色发紧小步走了过来:“母亲,我不知道你这么早回来,若是知道你回来了,我一定在这里等着你?”

他紧张地问道:“今天的事情,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吧?”

三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做的好事,居然还有脸来问我!”她冷着脸说道:“老太太把我好一顿训,几乎要指着鼻子骂我了。”

“啊?”顾琼一阵心惊肉跳,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老太太没有说起我吧?”

三太太见了顾琼,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她见顾琼满脸担忧与紧张,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就不由十分心疼。

可是心疼归心疼,她心中还是存着气的:“琼哥儿,你怎么这么糊涂?你现在正是该用功的年纪,怎么能把精力放在…放在这些事情上面?你让我太失望了!”

顾琼听母亲语气和缓,心中一松,连忙说道:“母亲,我知道错了,可我也没有办法啊,公中给的月例银子太少了,根本不够花,若是我手里有足够的银子的话,我又岂会动用施粥的钱?”

三太太却冷冷哼道:“公中的银子是少,施粥的事情本不怪你,我生气失望原也不是为着施粥?”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一想到好好的儿子本春杏带坏,三太太心火就往上涌:“春杏那个贱婢,小小年纪用着狐媚的手段勾着你做下了不体面的事情,我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是何等的能干,你怎么就不学学他呢?”

一听三太太这样说,顾琼的火气也上来了,他噌地一声站了起来,不耐烦地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母亲,春杏是个极好的人,她原先是顾家的丫鬟,可是我已经为她赎身了,求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说她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太太也站了起来,她大声地质问着顾琼:“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你,你翅膀硬了我就说不得你了?不仅说不得你,居然连个贱婢也说不得了?琼哥儿,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如今还没有娶妻,为了猫狗般的玩意儿就要与我离了心?”

“母亲、母亲”,顾琼见三太太又这样唠叨,十分厌烦却不敢顶撞,只告饶道:“我哪里敢望了母亲?只不过,春杏如今怀着身孕呢,母亲你就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要说这么难听的话,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她不过是骂了一句,儿子就这样心心念念地护着,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三太太心中一惊,不由想起顾老夫人那句话,她开始怀疑顾老夫人说得是对的,顾琼的确有可能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跟她离了心。

她心中冷冷一哼,紧紧攥着拳头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忍,等那贱婢生下孩子,她就一碗药鸠杀了她!

她轻轻一巴掌拍在顾琼肩膀上:“行了,行了,知道她是你心头上的宝,母亲绝不为难她。倒是你,刚才不是说银子不够花吗?从明儿起,我每个月多给你五两银子,这样你手头也阔绰些。”

顾琼心中一喜,脸上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谢谢母亲,还是母亲待好最好。”

小丫鬟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太太、少爷,不好了,侯爷派人来绑三少爷了。”

她的话刚落音,四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手里拿着绳子已经进了门。

“你们干什么?”三太太又惊又怒,将顾琼护在身后。

“三太太,我们只是奉命而为,还请三太太不要为难小的。”

“奉命?奉谁的命?”三太太大破口骂道:“你们这些作死的奴才,是想以下犯上吗?我们三房是无人了,但是也不能由着你们踩!”

她说着就双手一展拦住他们:“我今天就站在这里,我看你们谁敢动我们母子一分一毫!”

“这…”家丁苦笑道:“三太太,我们不过是奉侯爷之命,三太太何必为难我们?”

“你们回去,就说我们马上就过去,不用你们捆我们也会过去”,三太太语气软了一些,跟他们商量道。

顾琼可是三房的少爷,若是被这些家丁捆着出去,那他以后还怎么做人?不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这几个家丁可是从军中退下来的老人,他们岂会听从三太太的指挥。

僵持了一会之后,那家丁的语气就淡了下来:“三太太,三少爷做错了事情,自然要受罚,我们不过是奉命而已,请三太太与我们方便,我们不过是绑着三少爷去见侯爷而已,不会伤害他。”

“母亲,我不去…”顾琼十分害怕,眼神闪烁着朝后躲。

三太太反手楼主顾琼:“谁说琼哥儿犯了错,就算琼哥儿犯了错,也轮不到你们来绑,我说了会亲自送他去见侯爷,你们赶紧滚,滚出去!”

几个家丁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上前一步:“三太太、三少爷,得罪了!”

话未落音,一个人已经制住了顾琼,三太太也被一个家丁拨到一边。

两个家丁站成人墙拦住了三太太,另外两个人已经开始朝顾琼身上绑绳子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三太太尖叫着扑上去厮打那两个家丁,巴掌噼里啪啦打在那两个家丁身上、脸上,奈何不管她怎么厮打,那两个家丁就是一动也不动。

三太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绑了起来。

顾琼挣扎的很厉害,他双手被反剪,两只脚乱踢乱蹬,满脸的惊恐:“母亲、母亲救我,我不要被绑着,母亲救救我,救救我…”

那两个家丁见却不管不顾,捉起顾琼就走。

三太太担心极了,她扯着嗓子在后面喊:“儿啊,你别怕,我这就来救你。”

三太太惊怒不已,将心中的怒火发到拦着她的两个家丁身上,巴掌毫不客气地冲那两个家丁招呼,那两个家丁却各自往一边一闪,三太太的巴掌就落了空,直接跌倒在地上。

不待三太太反应过来,那两个人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