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熙走了之后,陶太太的脸色就寒了下来,刚才还是如沐春风,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如三九寒冬一般阴冷。

她冷着脸坐了好半晌,才目光深沉道:“去,叫大少爷过来。”

陶孜以为陶太太叫他去是允许他出门了,他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陶太太的院子:“母亲,你叫我?”

他太高兴,以至于都没有发现今天气氛的反常。

“你给我跪下!”陶太太见陶孜笑眯眯地进来,一想到儿子是因为要去见顾婉容才这么高兴,她的心头就涌上了一股气愤。

“母亲,这是怎么了?”陶孜愣了一下,见陶太太没有理他,就乖乖地跪下,然后有些委屈地看着陶太太。

陶太太见儿子十分听话的跪下了,心里的火气就消了几分:还算听话。

“母亲,儿子哪里做错了,你直接跟我说,你要打要骂要怎样教训我都可以,千万别气坏了自己。”陶熙一边觑着陶太太的神色,一边说道。

“你做的好事!”陶太太一拍桌子,冷冷地呵骂道:“还不从实招来?”

陶孜像丈二高的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母亲,到底是什么事啊?”

好啊,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陶太太冷哼一声:“你少装糊涂,我且问你,你跟容姐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陶太太的目光锐利地射在陶孜身上,一瞬间,陶孜感觉母亲的眼睛就像高悬的明镜,将自己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他的脸一下子全红了!

自己的小心思突然间大白天下,就像小偷一下子被人抓到一般,陶孜有些羞涩,声音里面也没有底气:“母亲,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羞涩落在陶太太眼中更是可疑,陶太太不由眼皮直跳,若没有不轨之事,儿子何必如此支支吾吾。但是,陶孜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就算他真的做下了那种事情,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得不腆着脸为他善后了。

“我是你母亲,你做下这样的…我怎能不问?”陶太太只觉得自己脑仁发紧,她的声音也绷得很紧,眼睛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陶孜:“你…果真?”

陶孜以为陶太太问他是不是真心喜欢顾婉容,他的脸更红了,头压得很低,手心里面更是全部都是汗水。

他点了点头,跟陶太太磕了个头:“求母亲成全!”

这个样子,分明是承认了他们之间有不白之事了!

陶太太的头嗡嗡做响,突然间就失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

想她家风清白,出身名门,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做出淫人闺秀的事情,陶太太的心又是沉痛又是气愤,又责怪自己对于儿子太过疏忽,才酿成这样的大祸来。孜哥儿以后可是要走科举路子,万一这事情被人知道,他的前程就全毁了。

不、儿子的前程绝对不能毁,她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今之计,只能快刀斩乱麻,娶了顾婉容进门了。虽然自己很不喜欢顾婉容,可是现在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方法。

一想到自己要亲自去顾家求娶顾婉容,想到以后要跟顾婉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陶太太就像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但是为了儿子的前程,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往下咽了。

虽然心中知道不得不这么做,陶太太还是有些意难平。京城名门闺秀不知凡几,儿子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顾婉容那个牙尖嘴利没有教养的人了呢?

“孜哥啊”,陶太太沉痛地数落陶孜:“君子立身以德,从小我就教你,行得正,坐得端,我怕你学坏,特意将你带到京城来读书,没想到你还是做下了这种事情!”

陶孜听母亲这样说,立马抬起头来道:“母亲,我虽然喜欢六妹妹,但是这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什么败坏品德的事情啊。”

“你这孩子,真不知道你是傻子还是读书读成呆子了…”陶太太气的指着他道:“你坏了人家女孩子的清白,这简直…”

陶孜一听吓了一跳,他立马站起来走到陶太太身边,顺着她的腿边跪下:“母亲,这是没有的事情,我虽然对六妹妹存了爱慕之心,可是这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儿子绝不敢做辱没门庭的事情来。”

陶孜有些羞涩地说道:“而且…而且六妹妹根本不知道我对她有意。”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单相思?”

“的确是这样,我虽怀了襄王之心,可是六妹妹还小,她全然不明白我的心意。”陶孜声音有些低。

“孜哥儿,你不必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种事情虽然男子占大部分原因,女子也不能说全无责任,我知道你心地良善想将错误一并承担…”

“母亲,我说的是真的,我跟六妹妹真的没有不轨之事。”陶孜连忙跟陶太太保证道。

看着陶孜一脸的紧张,陶太太心头的火气又冒了上来,这个容姐儿,真是好手段,勾着孜哥儿做下了这种丑事,居然还将孜哥儿的魂都勾去了。孜哥儿以前从不撒谎,如今为了她,三番两次欺骗我,简直可恶!

“孜哥儿,我知道你心疼她,为她好,可是你仔细想一想,那顾婉容幼年丧母,无人教养,人人都说丧妇长女不可娶,就是因为无人理料所以行动之间恐怕有些不规矩。本来我还以为错在你,现在看来,恐怕八成是那顾婉容引诱了你。我现在就去顾家,问问他们怎么教养的女儿!”

“母亲,母亲”,陶孜吓得连忙抱住陶太太的腿:“六妹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跟六妹妹的确是清白的,母亲,六妹妹幼承庭训,又有顾老夫人亲自教养,平日里总是跟其他几位妹妹在一起,怎么可能会与我做出不轨之事?

这本来就是极其荒谬的事情,您就是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顾老夫人啊。再说了,六妹妹本来是清白的,您这样一问,反倒会毁了六妹妹的清白啊。如此一来,我们以后该怎么面对姑姑,怎么面对顾家的人?”

陶太太刚才也是一时气愤乱了分寸,现在听了陶孜的一番话,就冷静了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之间当真没事?”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陶孜一边保证一边点头。

陶太太复又坐了下来,她出嫁以后母亲教给她一个通过观察眉心来判断女子是否为处子之身的方法,儿子所言是真是假,待她见了顾婉容就知道了。幸亏刚才没有一时冲动去顾家质问,否则岂不是得罪了顾家。

她凝思了一会就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权且相信你这一回,你回去吧,闹腾了半天,我也乏了。”

“是”,陶孜全身都汗透了,这一刻才放松了,他跟陶太太磕了一个头,才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发生了这一番变故,因为怕陶太太反感,陶孜再也不敢再提出门去见顾婉容,只乖乖呆在家中。

而陶熙自然也知道了这一番动静,这几天更是躲着陶孜,不敢与他见面。

第89章 打听

二月二,龙抬头,阳气回升,大地解冻,顾家大奶奶于这一天产下一名女婴,实现了三年两抱,儿女双全。

因为半个月前太后娘娘薨逝,举国上下三个月不能嫁娶宴乐,所以洗三那一天顾家并没有大操大办,只顾家人在一起给新生的小婴儿小小的庆贺了一番。

二月之后,便阳春暖暖令人昏昏欲睡,春风阵阵吹开了新亮的柳枝,春意浓浓,天气一天暖似一天。

眨眼间就到了五月,顾家大夫人于五月中诞下顾家的五少爷,老侯爷为其取名顾琰。小家伙白白胖胖,很讨人喜欢,眉眼与老侯爷非常相似。

顾家大夫人以三十六岁的高龄产下健康的男婴,这令顾家上下都很高兴,顾老夫人就决定洗三宴的时候大办一场。

到了洗三的那一天,陶太太也来了。她跟人凑趣说了几句好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与她之前行事大有不同。不过当天人很多,也没有人会刻意关注她。

她没有心思与那些人应酬,她在关注着顾婉容的一举一动,并根据顾婉容说的话,做的事,来判断顾婉容人品如何。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顾婉容是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子。

这一会的时间打量下来,她看顾婉容行事得体,进退有礼,言谈举止见落落大方,端的是大家闺秀的磊落气质。

陶太太暗中点了点头。她在娘家的时候,母亲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是宫里放出来的,她在宫里的时候干的是为皇帝检查秀女的身子,因此她对于看人很有一套。一眼就能看出一个女子是否是处子之身,是否天性风流。

那个老嬷嬷将这看人的一套手段交给了她。她也看过许多人,几乎没有走眼过。

顾婉容是典型的北方姑娘,个子高挑,身材健美匀称,就像是早春的山茶花一样朝气蓬勃,这样的身材,是典型的好生养,宜男之相。鹅蛋脸,杏仁目,笑起来脸上有酒窝,肉嘟嘟的樱桃口红润有光泽。

就算陶太太心中是存着偏见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儿子的确有眼光,像顾婉容这样顾盼生辉的大姑娘,娟丽明媚让人一看就不挪不开眼光,谁不喜欢呢?

顾家二太太身子不好,洗过三之后就要坐软兜回去休息,陶太太就趁机跟她一起。

陶太太娘家世代耕读,婆家更是,因此她深信“丧妇长女无教戒,不可娶”这句话。

可是顾婉容是宜男之相啊,想到自己生育艰难,陶孜只有他一个,并无一奶同胞的兄弟帮扶,她的心就动摇了。若是顾婉容能为她们陶家多多诞育子嗣,也不是不能让她进门。

“小姑,你知不知道容姐儿的娘为什么要跟你们家四老爷和离?”

二太太听了,就十分惊讶,当年张家女跟顾家和离的事情可是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啊。

“二嫂嫂你不知道?”

陶太太一脸疑问:“我怎么会知道呢?你知道的,这些糟心的事情我向来不掺合的。”

陶太太一幅我跟你们俗人不一样的表情让二太太心中直叹气,这些年二嫂嫂过得太滋润了,生活顺风顺水,一直被人捧着,就养成了这么个嘴上不饶人的性子。

二太太就将张景英的事情讲了一遍。

“…都是妯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英娘性子活泼又外向,她与四弟又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性子虽然倔了一些,在顾家,都把她当做小姑娘来看待,所以大家都宠着她。谁也没有想到那个春日扑蝶夏日吟诗整天不知忧愁的人居然有那么的魄力,也是她红颜薄命,若是再熬几个月好日子就到了…”

说起这个弟妹,二太太既赞叹又感慨。

陶太太听了却沉思了很久,若是张景英这样的女子,她的确是佩服的。作为女儿出嫁之后还不忘与娘家荣辱与共,宁愿和离也要与父母承担风雨同舟,别说是女子,就是这世上的男子又有几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呢?

怪不得顾婉容性格坚韧,不骄不躁,她还以为是顾老夫人的功劳,现在看来,容姐儿还是继承了她生母的性子的。

这样的女子,她自然要竖大拇指,可是若要是娶这样的女子为儿媳妇,却是需要好好斟酌一番的。俗话说出嫁从夫,张景英的性子未免也太刚烈了,刚极易折。这样的人做姑娘自然是好的,若是做了媳妇,婆婆能拿捏的住她吗?

陶太太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小姑,你先歇着吧,我去看看老太太。”

二太太见她一来就打量顾婉容,后来又打听顾婉容生母的事情,她还以为陶太太看上了顾婉容。顾婉容可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她真怕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嫂子会让自己从中间拉线做媒。没有想到嫂子没有找自己,却提出要去看老太太。

难道她要亲自跟老太太说吗?二嫂嫂心高气傲,万一老太太不同意,那这亲戚以后还要不要做了,自己夹在中间怎么做人啊?

二太太想着头皮就直发麻:“二嫂嫂,你打听容姐儿的事情做什么?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数容姐儿了…”

“哦,我就是无意中听说了张景英的事情,就随口问问罢了,跟容姐儿没关系。”陶太太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陶太太见二嫂嫂先是一脸急切要打听情况,现在又一脸的寡淡,想劝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嫂子出了门。

可是她终究放心不下,于是就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去,你去老太太院子里跟你干娘说会话,顺便听听舅太太去老太太那里说什么。”

那丫鬟眼明心快,自然知道二太太的意思,领了命就去了。

过了好一会,那丫鬟才回来禀报:“太太,舅太太没有去老太太那儿,直接去了六小姐的院子。”

这下子二太太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陶太太的到访令顾婉容很惊讶,陶太太这个人爱摆长辈的谱,之前因为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对自己有颇有些不满,这几年又很少见面,所以,顾婉容听说她来了,连忙亲自出门下了台阶迎她。

陶太太先是打量顾婉容院子,这个院子不大不小,很是整洁,一明两暗的三间正屋门口是青砖铺就的甬道,甬道两旁摆着花盆,君子兰与迎春花开得正好。甬道的另一头种了两株妩媚多姿的夹竹桃,花朵正开的热闹鲜艳,给院子增添了清新亮丽。

顾婉容见她目光落在夹竹桃上,忙说道:“这花儿一年三季不败,种在院子里面就图个好看。”

陶太太点点头,没有说话,顾婉容连忙请她进正房。

明间收拾的爽朗干净,不像一般女孩子的屋子一团脂粉气,反倒有一股清新磊落的感觉。陶太太自诩书香世家,觉得北方有些垮有些土,屋子里面收拾的也不精致,顾婉容的屋子却让她眼前一亮。虽然说出来哪里好,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处处都恰当,没有一处不好的。

她哪里知道,顾婉容嫌丫鬟打扫屋子麻烦,于是就按照现代的风格布置了客厅,自然和谐又简洁了。

她的目光扫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不禁有些吃惊,都说顾老夫人疼爱顾婉容她今天方信了,若不是疼到骨子里,怎么会舍得拿这么好的东西给她用。只是容姐儿毕竟年岁小,小孩子家家用这样的东西太过奢侈了。

她不由打量其他家具,这一打量可不得了,顾婉容屋里摆的东西几乎件件是精品。都说豪门富贵,她今天不得不相信了。

她的目光落在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那上面是一个圆圆的绣架,月白色雨花锦上绣着牡丹吐蕊,虽然只绣了一半却也能看出来那绣活精致无双。

“舅太太,请喝茶。”

陶太太接了茶水,品了一口,立马尝出来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而且还是今年的新茶,这个容姐儿真的很会生活。

她细细打量顾婉容眉眼,见她双眸清澈,眉心未散,行动之间一团可爱,分明待字闺中仍是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

她暗暗点头,心中对顾婉容就多了几份满意,她微笑着拿过那圆绣架,赞叹地说道:“怪不得老太太喜欢你,真是个雅人深致的人,不说这院落与屋舍布置的匠心独运,单单这绣活,就足以让其他名门闺秀赧颜了。”

顾婉容有些微微吃惊,她连忙解释道:“舅母过奖了,这绣活是秋棠做的。”

陶太太脸上的笑容顿了顿,然后继续和悦道:“虽说家中有丫鬟婆子,有些东西还是自己动手为好。”

陶太太爱摆长辈的架子,顾婉容尊重她是个客人,可是这并不代表顾婉容会任由她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出来不怕舅母笑话,我的针线活实在拿不出手,出了贴身的小衣裳,其他的东西都是秋棠她们弄的。”

这下子陶太太脸上的笑容就真的消失了,她皱着眉头道:“这世上哪有人生来就会,既然不会,就应该学啊。女孩子家家,还是应该以针织女红为首,那些做生意开铺子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应该放一放,就是那些外面来的书也该丢到一边去,多练练针线才是正经。”

“是,舅母说得对,我以后定然多多练习”,顾婉容低眉顺眼地说道。

等送走了陶太太,秋棠就煞有介事地问:“小姐,您真要把针线活拾起来啊?”

顾婉容“噗嗤”一声笑了:“你怎么这么傻?”

顾婉容自然不会因为陶太太几句话就改变了生活方式,她继续过着我行我素的生活。至于陶太太今天怎么突发奇想跑来跟自己说这样一番话,她才懒得管呢。

第90章 夜晚

六月之后,大夫人出了月子,因为是高龄产妇,顾老夫人强烈要求她坐双月子,大夫人便又坐了一个月的月子。

因为大夫人坐月子,顾老夫人不放心她,所以这一年她们就没有去西郊别院。

年初的那一场风波渐渐远去,太后薨逝三个月不许嫁娶宴乐的时间也到期了,世家贵族之间又开始了走动。

六月中,骄阳似火,地滚热浪,顾婉容陪着顾老夫人与几个姐妹在家中纳凉,突然大钟响起,顾老夫人听见了,忙吩咐家中下人将刚刚换上的红布灯笼撤下来换上素色的。

顾家一时间忙成一团,果然顾家大老爷派人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了!

皇帝仅仅育有一子,太子也早就定好,不存在夺位之争。皇帝驾崩三日之后,太子登基为新皇。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登基,朝堂之上自然会有一番新的变化,很多人开始在京城中走动,为了保住官职或者为了能在新君面前露脸步步高升。

太子的顺利登基,对于顾家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顾家长房长女顾婉华为太子良娣,更为太子诞下长子,太子登基之后便封顾万华为淑妃。

而淑妃娘娘的父亲,顾家大老爷也因为办事勤勉,事君忠心,教女有方被封为延熹侯。

顾家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像过年似的高兴。顾婉容不由想到会不会应了红楼梦的那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不过当她得知出了顾家之外,皇帝对其他世家也多有加封并大赦天下之后,她的心就放到的肚子里。刚刚登基的新皇帝固然名正言顺,但是十六王爷蠢蠢欲动,他势单力薄不得不拉拢世家来巩固自己的实力。

顾家大老爷被封为延熹候,于顾家而言是天大的好事,然而这好事却像投湖的石子荡起阵阵涟漪。

这一晚,顾家有很多都难以入睡。

顾家老爷原本是永平侯世子,现在他已经被封为延熹候,长房已经有了爵位,那老侯爷的爵位该传给谁?

若论长幼,这爵位自然要落在二房的头上。可是四太太黄氏非常不甘心,她的明姐儿一直被顾婉容那个贱种压了一头,连老太太都不大喜欢明姐儿,如果四老爷能袭了爵位,那明姐的婚事与前程她就再也不用愁了。

为了明姐儿,无论如何,她也要争一争。

七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盛夏的夜晚繁星点点,一条青砖小路通往四老爷的书房,小路两旁花木扶疏,芳香阵阵。

黄氏好生打扮了一番,才手中端着一碗参汤,压着激荡的心情,来到了四老爷的书房前。

“这么晚了,你到这里做什么?”黄氏的到来,令四老爷微微有些吃惊。

她特意打扮,没想到四老爷居然像没有看到一样,黄氏心中有些顿顿地疼,她扬起笑脸道:“天气一天热似一天,听闻老爷最近饮食不畅,我特意熬了参汤给你补补身子。”

黄氏微微一笑,走进两步,将参汤放在四老爷面前的案桌上。

不待四老爷发话,黄氏又转身将门关上:“夜里蚊虫多,老爷还是关了门才是。”

随着她的移动,一股浓烈的香气钻进了四老爷的鼻子里面,四老爷顾季梁这才抬起头来打量黄氏。

天气很热,黄氏里面穿了一件水红色的对襟襦裙,薄薄的蝉翼纱在灯光的照耀之下透出了黄氏里面穿的鹅黄色肚兜。

顾季梁赶忙将眼睛移向别处,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有心了,参汤放下吧,我待会就喝。”

黄氏见顾季梁不为所动,不由有些气馁:“老爷,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有事情商量。”

“哦,是什么事?”

“爵位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顾季梁一愣,然后说道:“爵位的事情自然是归二哥了,我能有什么打算?”

“老爷”,黄氏不甘心地说道:“难道就因为二老爷比你年长,你就不争一争了吗?花落谁家现在还不一定啊,不如你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吧,你知道老太太向来疼你,又疼爱容姐儿,由容姐儿去讲,保准百试百灵…”

黄氏还在巴拉巴拉自说自话,顾季梁却十分震惊地看着她,这个黄氏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不要说了,我是不会去的”,顾季梁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她。

“不行!”黄氏上前一步,力理据争:“老爷,您想一想只要你袭了爵位,你就是以后的永平侯,这样明姐儿就是侯府小姐,以后她就可以嫁入高门,”见顾季梁不为所动,黄氏眼珠子骨碌碌一转道:“不仅仅是明姐儿,对于容姐儿也是大大有好处…老爷您想一想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不过是你痴人说梦罢了,爵位无论如何都落不到我的头上来的。”顾季梁直言不讳地说道。

“为什么?”黄氏紧追不舍地问道。

“爵位不管给谁,都不会给一个无子嗣之人的!”

四老爷顾季梁的话好像兜头一盆冷水,泼得黄氏直接楞住了。

“无子嗣之人,无子嗣之人?”黄氏愣了半晌,然后十分恼怒地反问四老爷:“为什么我会是无子嗣之人?这事情难道你不比别人清楚吗?你不给我孩子,你让我一个人拿什么生孩子?到了今天,你又怨我没有给你生儿子。顾季梁,你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