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族与世隔绝,自给自足惯了,封地上的百姓生活的极为安详和乐。

不依仗着大荆,所以虽说是个异姓王,但实际上其能力手段,早已经是一个国家。无论是军队还是地域,堪堪比得上大荆的一半江山,这也难怪在昭和帝尚且在世的时候,想法设法都要牵制住麒麟族,却又没有能力彻底的除掉它。

昭和帝做梦都想将麒麟族给占为己有,想要将大荆的地图再添加一半。可是无论他话多大的心思在麒麟族上,只要是麒麟王一家子在的话,他就别想动麒麟族分毫。整日的望着这么一大块肥肉,只能看,却不能吃,可想而知昭和帝是多么的不甘心!

思念如被大荆所有人所嫌弃的麒麟王世子宁祁返回麒麟族,迎接他的并非是外界那般的嫌弃,而是热烈的尊崇与欢迎。

自从四年前宁祁回到麒麟族后,就鲜少出门,似是已将汴京的一切都放下,不予理会一般!

“祁哥哥,雪大了,你还是进屋吧,否则会着凉的。”静雅站在已经在廊檐下站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宁祁,忍着刺骨的寒风刮着脸颊的痛楚,小声的提醒道。

宁祁仿若不曾听到,背着手静静的看着飘飞的鹅毛大雪!

静雅望着这一幕,眼圈一红,有些狼狈的低下头。

四年了,每年都是如此,静雅看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每每大雪纷飞之日,他总是会呆呆的站在廊檐下许久,思绪不知放空到了什么地方。

静雅知道的,祁哥哥的人回来了,可是心却不曾回来。他的心,早在四年前,就丢在了汴京,丢在了一个绝世风华的女子身上。四年中,她努力的很久,他却从不曾回过头看她一眼,她心中是明白的,她永远比不上那绝世的女子,这个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那在城楼之上,凌空一箭的倾世之姿。

那一日,她不知道给祁哥哥的震动有多大,不可否认的是,她却被深深的震撼到了。那般女子,她在她面前根本就是自惭形秽,她为曾经竟然想要与她相比而觉得羞耻。

可是,她却清楚的知道,楚瑶华对祁哥哥并无男女之情,那一箭,本就断得一干二净,她也以为,如此的话,她该是有机会的。然而,四年下来,她深深的明白,楚瑶华虽然对祁哥哥无情,可祁哥哥却将整颗心都给了她,再也容不下旁人!

放弃吗?静雅咬着唇,灵动的大眼满是黯淡之色,却很快又坚定下来,不,不放弃,祁哥哥并未去寻楚瑶华,只要他们不再相见,那么她就相信,总有一日祁哥哥会忘记她,总有一日他会看到她的好的。

想到此,静雅深吸一口气,柔美的小脸上重新露出温柔的笑容,捧着大氅,走过去展开,想要为他披上。

宁祁察觉到她的靠近,微微侧身避开。并未看向她瞬间黯淡下来的灵眸,淡淡道:“静雅?你怎么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回去吧!”

“是啊,祁哥哥也知道天寒地冻的,总是站在外面的话,可是容易生病的。雅儿让祁哥哥进屋,祁哥哥也不愿意,这不,我只好那一件大氅给你,你披上了,站多长时间,也不担心会着凉。”

静雅声音很轻很柔,她低下头,遮挡住眼底的失落,强撑着笑脸,笑着说道。

宁祁并未看她,只是轻声却又无情的说道:“静雅,我说过了,我一直将你当妹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一个不切实际的错觉,你所想要的,我给不起。”

实际上,宁祁从未给她任何的希望,他总是将他们的关系停在兄妹的情分上,甚至,有的时候比兄妹都要来的冷淡。每次她想要靠近,他总是会毫不犹豫的近乎冷酷的推开她。

她倒是希望他给她一点希望,如此的话,她就不用那么惶恐不安。

可是,他没有,从来就没有过!

“祁哥哥,四年了,四年中你不曾出去过,有什么是四年还放不下的吗?”静雅退后了两步,轻声说道,“我从小唯一的梦想就是能成为祁哥哥的新娘,为此,哪怕再难的功课,我也努力的去完成,从不叫苦叫累,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再见到祁哥哥的时候,成为能配得上祁哥哥的女子。”

“祁哥哥知道当年知晓你要在汴京成亲的消息后,我是多么的难过?甚至不顾矜持,前往汴京,只为见到祁哥哥,想要问问,是不是真的要成亲。”她露出苍凉的笑容,“路上我听到了不少,关于祁哥哥的事情,关于祁哥哥要娶的那个女子的事情。等到了汴京,祁哥哥对我避而不见,而那名女子却住在了只有只有麒麟族的女主人才能住的麒麟阁,我就知道,祁哥哥是认真地。哪怕这个婚是祁哥哥恨之入骨的昭和帝所赐,祁哥哥对瑶华郡主也是真心的要娶了她的!我都知道,四年前我就知道,祁哥哥的这颗心,已经给了瑶华郡主。”

宁祁不说话,心中却觉得哑然失笑,他想了那么长时间才想通透的问题,谁曾想,在旁人的眼中,却已经是根本就不需要掩饰的事实。

他对她,从最初的杀意,到互相利用,到好奇,到动心,到非她不可,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下来的。

他将他的心遗落在她的身上,可她的心却始终对他紧闭着,不曾动心。

四年前,城楼上的那一箭,她是真的不曾留情的,如果不是他避之及时,那一箭,定然是贯穿他整个肩胛骨,足以废掉他的一只胳膊!

他有时候在想,一个女人的心,到底要有多硬?还是说,她根本没有心?

他听说了很多的事情,新帝登基,她为帝师,首先拿来开刀的,竟然是楚王府。将楚王府的根基连根拔起,毫不留情,谈笑间,将汴京无声息的就掌握在了她的纤纤玉手之中,她的心计与智谋他早就领教过,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看,却觉得,这个网实在是太大了,生生的将所有人都给网了进去。

说她无情吧,她这四年间,为一个幼帝却是尽心尽力的辅佐,一步步的将幼弱的小皇帝,扶持到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新皇。总是不间断的为他四处奔波,为他处理了那么多的棘手大事,却总是不曾外人察觉,最后的功劳都归功于幼帝。

无情吗?那为何独独对幼帝那般的宠至骨髓?

第一次,宁祁突然有些嫉妒那个只有十三岁的小皇帝。如果她能为他如此费心的话,他应该是非常高兴的。

看到他俊美的脸上露出醉心的柔和笑容时,一旁的静雅觉得心疼的厉害。

“祁哥哥,她的心中没有你,难道祁哥哥忘了四年前的那一箭?她是为了断绝和祁哥哥的一切干系,为何祁哥哥就这般的执着?”静雅实在是忍不住了,强忍到现在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的往下落,“祁哥哥,没有开始过,就没有那么刻骨铭心,祁哥哥何必固执的执着于一人?她现在是大荆的帝师,她远在汴京。而你,是麒麟族的少主人,你又一直留在麒麟族中,你们之间隔了那么远,她心中又没有你,你何必要如此固执?”

宁祁转过头看向静雅,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她,他并未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也不出声安慰。

静雅见他如此,心知他根本就不曾将她的话听进去,努力止住泪水,哑声道:“世事哪能尽如人意?祁哥哥,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喜欢我,我也不希望祁哥哥受伤。祁哥哥,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很累的,也会受很多的委屈。甚至,你喜欢的那个人,可能心中没有你,可能会爱上别人,那样也没关系吗?”

静雅的这话,是说给宁祁听,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喜欢宁祁,喜欢了十多年。就像她所说的那般,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而喜欢上了别人。她不想放弃的,至少,在那人不出现的情况下,她并不想要放弃!

“你说的不错,世事如何能尽如人意?所以,我不会选择去等。”他看着她,“四年了,我一直在等着一切安定下来,也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着能去赢取她心的机会。静雅,你说的不错,如果她爱上别人的话,确实我心中不会好受。可是,她得有机会爱上别人,至少,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的心,她的人,只能属于我。”

静雅呆呆的望着突然气势凌人的宁祁,声音哽塞,这个人的一切都不是为了她,哪怕她做的再多!

“祁哥哥还是早些进屋吧,雪下得更大了。”不能再继续的呆在这里,静雅抖着唇说出这番话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廊檐。

祁哥哥,你何其残忍,在我的面前,说出那番对别的女人情话,可曾稍稍顾虑一点我的感受?我也爱了那么多年,我多想我能说出,在你爱上别人之前,我将你的心和人都守住?

脚下一顿,静雅有些不受控制的回过头看向依旧站在廊檐下的宁祁,缓缓闭上眼睛,最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静雅忍不住的在想,如果当初,当年,她在祁哥哥离开麒麟族的时候,她能陪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去汴京那个虎狼之地的话,是不是她早已经成了祁哥哥的妻子,也守住了他的心,他的人?

宁祁在静雅离开之后,又再廊檐下站了许久,这才抖了抖身上覆盖的一层白雪,转身回了屋子。

“汴京有何动静了?”一回屋,他就问道。

一道暗影突兀的现身,单膝跪地,道:“楚王府一众不见了。”

“不见了?”宁祁挑起眉,诧异不已,这也是她布的局?似乎也不像,否则如何会等了四年?那么,如果不是她故意放走人的话,那么背后又到底是谁参与进来了?

“是,楚相这趟离京之后,会在月初返回汴京,她尚且不知楚王府的事情。”

“继续注意汴京的动静,一有事随时向我汇报!”看来他得尽快动身回去汴京了。

本来汇报完了宁祁想要知道的消息之后就该离开的暗影,却并未马上离开。宁祁见此,心知他是有事情要禀报,遂摆手道:“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吞吞吐吐,我何时如此教过你们的?”

暗影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近日来,南华阁的动作频繁,隐隐有在计划着什么,且我东祁殿处处受制,属下是想要询问殿主,是给予反击,还是先按兵不动!”

南华阁?

宁祁手一顿,一直不曾有动静的南华阁,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大概也了解下属们心中的顾忌,他当初也是特意的交代了注意南华阁的动向,并未交代要对南华阁做出什么。

之所以会注意南华阁,那是因为南华阁阁主至今没有丝毫的讯息。而最重要的一点,南华阁与北月楼走的极近,让他有些怀疑罢了!

“先看着,按兵不动,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宁祁想了一会儿,交代道。他心中也做了决定,正好他要返回汴京,正好亲自去调查一番。

“是!”

第七十四章 杀令

昔日热闹非凡的楚王府,现如今却是残垣壁垒,短短四年,四周的住家竟是搬得一个不剩。孤零零的一坐王府坐落在此,甚至有人说,这是一个鬼宅,没日没夜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鬼嚎声,煞是可怕。

原先挂在正门口门头上的‘楚王府’三个烫金大字,此时却已经灰暗难看,结满了蛛丝,歪歪斜斜的,甚至还缺了好几个口子,显得尤为的破败。

树倒猢狲散!

无论是用于什么时候,都非常合适!

楚瑶华并未让人跟着,而是自己一个人撑着伞在门口站着望了很久。

“久别重逢啊,即使是同在一个汴京城中,我也不曾回来看望过,果真是不孝!”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痕,站了一会儿,方才踩着咯吱作响的厚厚白雪,一步一步的向着破败的楚王府内走去。

及地的白狐大氅,将她的全身笼在其中,却似乎并没有多大作用,总是会觉得身子冰冷冷的,感觉不到丝毫的热气。

楚瑶华的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但她并不喜欢束起来,平常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用一根绸缎,松散的挑起一簇,简单的绑在脑后,显得尤为的随意懒散!

伸手推开半掩着的大门,她纤细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了楚王府的深处。

空落落的杂草丛生的楚王府内院,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更是安静的可怕。

楚瑶华走的很慢很慢,仿佛是在一边走着,一边观看着四周的风景,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曾散去。

犹记得四年前的那一夜,风云突变,她是心血来潮的出手,却是将所有的后路都布置的毫无破绽。她原本是想着留在大婚之日的,偏偏当时不想等了,故而提前了一些。

楚仲宣向来以昭和帝马首是瞻,也一直都认为昭和帝会将皇位传给安烨晋,甚至还密谋着将她送给安烨晋为妾。她心中知道自己在楚仲宣的心中没有多大的地位,可是他能做到这份上,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那晚…

“这楚王府的人是愈发的嚣张起来了,总是想着要得到她们根本就没有资格的东西,忘了自己的身份,真是作死。”巧棋伺候着楚瑶华梳洗,一边小声的说道。

“什么身份?她们至少上面有娘护着,至少,父亲不曾特意的防备她们,她们自然是有资格。”她望着镜子中自己虚伪的嘴脸,突然心生厌烦,撇过脸不愿意再看,“再者,玉妹妹是楚王妃的女儿,你莫要忘了,前些日子不是刚被封了三品郡主?以她们现如今的身份来说,想一些曾经不敢想的东西,倒也说得过去。”

“郡主这番去找王爷,我总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结果,王爷心思深沉,且自私自利,怕是只会出卖郡主。他本就瞧不上宁世子,又如何甘心将两个女儿都嫁给他?”

巧棋也是心思玲珑之辈,她并不认为楚瑶华这番去找楚仲宣能得到个什么结果,她也绝不相信楚仲宣会因为楚瑶华的一句话而稍有改变。

想着这么晚的天,她也实在是不想楚瑶华累着,便提议道:“郡主,既然二郡主有这份心思,想必应该是和王妃商谈过了,即是如此,以王妃的心思,定然会去找王爷。不如,派个人去瞧瞧,也免得郡主多跑一趟。”

“不必,我也想要看看我的好父亲到底想要如何做。”她轻轻的说道,“自己亲耳听到,总比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更有意思的多。你先将阁内的事情处理了,兴许,我会提前动手也说不定呢!”

“是,我明白。阁主放心!”巧棋眼睛一亮,显然非常高兴听到这番话。

楚瑶华刚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一阵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以她的耳力来说,里面的声音听得是一清二楚。

并未马上推门走进去,而是嘴角噙着笑,拢着双手,站在书房的门口,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王爷,玉儿的意思是想要嫁给宁世子,您这么做,玉儿怕是也不情愿呢!”薛燕略带迟疑的说道。

“胡闹,她是什么身份?难道你还真的想要她去为妾不成?”楚仲宣冷哼,“太子侧妃也比宁世子的妾室要来的更加的诱人有用,虽然皇上毁了婚约,但只要太子答应的话,玉儿还是能够进太子府的。日后,等太子登基为帝,哪怕不能成为皇后,也足以担个皇贵妃的位份。给宁祁做妾?哼,他配吗?”

楚仲宣心底算盘打的非常的精,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让楚灵玉进宁王世子府的,不过就是一个废物,他可不会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搭上。

楚仲宣想到前些日子与太子之间的协议,心动是难免的,也根本不加掩饰。

他拍着薛燕的手背,叹息的说道:“我也知晓你对玉儿的疼爱,我又何尝不心疼?但是你难道真的就忍心让玉儿嫁给一个废物?若你忍心的话,我就当没说这话,她嫁了便就嫁了!”

薛燕本就不情愿楚灵玉去给宁祁做小,虽然楚灵玉将其中利害分析给她听了,她也曾稍稍动心,若是楚灵玉当真压下楚瑶华的话,日后也是一个世子妃的身份。可是一个质子的正妃,且还是一个有着脱不去的废物之名的世子,又如何能比得上储君?

被楚仲宣这般一劝说,顿时就不再提之前的事情了。

“可是,皇上下旨撤了这门婚事,太子那边…”薛燕迟疑的说道。

“呵呵,这件事情,太子那边我已经打通了关系。”昭和帝毕竟已经老了,太子才是未来的正主。为了日后楚王府能够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他自然是做足了功夫。他冷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无非是想要楚瑶华,一个女儿罢了,我就送给他,唯一的条件就是给玉儿一个太子侧妃的位置,对于太子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薛燕心中一喜,眼睛都亮起来了,可很快,她又略略迟疑道:“可是,楚瑶华已经被赐婚给了宁祁,加上身后还有一个荣国公府,王爷若是此番作为被捅到了荣国公府中去了,怕是不得善了。王爷心中记挂着玉儿,但妾身绝不希望王爷涉嫌。我们还有儿子,等他出生,我们楚王府也就有后了,王爷!”

楚仲宣充满贪婪*的眼底滑过一抹亮光,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低声说道:“是啊,我终于要有儿子了!方向,我将所有事情都一一掌握在手中,如何也不会将我自己给搭了进去。我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楚璃月虽说是没脑子了一些,但配宁祁倒也绰绰有余!楚瑶华即便是不情愿,等到生命煮成熟饭,她还能翻了天不成?”

楚瑶华露出笑容,现在回想四年前的事情,倒觉得自己动作稍稍快了点,甚至都不曾好好的玩一玩,就直接的出手了。

突然,她眸光一凝,脚步缓缓的停住。

眯着眼睛望着楚王府的一景一物,唇角的笑容慢慢的消失无踪。很快,她毫不犹豫的转身,脚下裙摆带起淡淡的弧度,她顺着来时的路,慢慢的向外面走去。

巧棋在外面候着,当看到进去没一会儿的楚瑶华竟然已经出来了的时候,心中稍稍讶异过后,就暗暗叫着不好。

远远的望着,就见她手微微一动,伴随着轰隆的巨响声,本就破落的楚王府,顷刻间,府门院墙轰然倒塌。

巧棋不敢出声,连忙上前去为她掀开马车的帘子。

楚瑶华的视线淡淡的从巧棋的身上扫过,将手中的伞递给她,唇角略略勾起,然后上了马车。

“去查查,这些日子到底是谁去过楚王府。”马车刚刚动起来,里面就传来楚瑶华情绪难辨的声音,“查出来,直接杀了!”

巧棋低下头,“是!”看样子,是楚王府出了问题了。只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让阁主如此动怒?

楚瑶华一直都是住在宫中的,她的瑶华殿一如既往,不曾刻意装修过,始终是一如她早些年住在这里时候的格局装饰。

她回来的消息并未惊动任何人,就连唯一的在昭和帝死了过后,还能安然的享受着公主待遇,与楚瑶华十年如一日交好的怡心公主,也并不知晓她回来了。

如果安怡心知道楚瑶华回来了的话,肯定又会叽叽喳喳的来烦她,虽然不讨厌就是了,但现在这个时候,她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不过只是离开半个月罢了,到底是谁的手伸的那么长?连她的人也敢动?她不曾杀了楚仲宣等人,可却从来不曾让他们离开过楚王府,她要留着慢慢的折磨着。可现在,竟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将她的玩物,她准备给她的花儿的肥料给偷走了,她非常生气,真的非常生气。

她精心培育的肥料,偏偏有些人那般的不识趣,动了不改动的心思,那也正好,等她查出来之后,就一并放了血,剁碎了给她的花儿好了!

“参见皇上!”

殿外传来的声音并未引起楚瑶华的刻意关注,她已经将全部的心思都掩了去,挥了挥手,示意巧棋下去。

“老师不是说要晚些回来?”安和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交给身后跟着的太监总管徐淼,漫不经心的问道。

楚瑶华望着他,并未回答他的话,反倒是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身体可有什么地方不对?病症可有再复发?”

听到她关心的问话,安和眼睛亮了亮,一改在朝堂上面对诸臣的雷厉风行,笑的阳光纯净,点点头道:“没有,老师临走的时候给我丢的药很好,最近我也没有怎么练功,体内的魔瘴之气倒也安分下来了。”

“嗯,那就好!”她露出笑容,“你也不用着急,万事有我,只要有我在,你的魔瘴之气,我定会为你清除!”

说到魔瘴之气,楚瑶华也是觉得诧异不已,那是在安和满十岁生日之事突然毫无征兆的发作。至今为止,她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那和那全身似是被墨所浸染的乌黑,可怕而吓人。

四年来,除了最初的三年是留在汴京辅佐安和之外,一年前,她也算是彻底的放权,将所有大权都交给安和,她相信,他定然会清楚该如何去做。也就是在一年前,她外出去寻找可以化解魔瘴之气的东西。

魔瘴之气,顾名思义,让人如坠入魔道一般,变得留情不认,残忍嗜血。当时第一次发作,因为措手不及,竟是死伤了不少的宫人。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些没死受伤的宫人们,最后竟是变得和安和一模一样。一时之间,当时的皇宫陷入了极为可怕的氛围之中。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的杀了暴动者与因此受伤的人,怕是大荆就已经乱了。

第一次面对那般的安和,楚瑶华有些束手无措,好在发作的时间不长,只是每次发作之后,总是会虚弱很长时间。四年的瞬间,楚瑶华想了很多的法子,总算是稍稍能抑制住一些,但却并未彻底根除。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年来,她才会在外,很少回宫,就是为了寻找解决这魔瘴之气。

而一年来的努力,却一点进展都没有,这让楚瑶华觉得稍稍气馁。

不过,距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或许,等到那日到来,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

第七十五章 左相明流净

今日的早朝似乎是游戏饿不一样,平日里面都是踩着点来,直接就上金銮殿的大臣们,都齐聚在宫门口,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的在说些什么。

——楚相回来了,约莫有好些日子不曾回来了,皇上昨个还亲自去迎接去了呢!

——什么?是楚相回来了?我说呢,怎么突然都这般怪异的大冬天下雪天的守在宫门口的,原是在等楚相呢!

——你说可不是,楚相年纪虽轻,虽是女子,可到底是皇上的老师,你想想皇上现在的手段,自然也就能想象得到身为老师的楚相的手段了。

——咦?是吗?这么说楚相是个残忍血腥之人?我听说楚相曾经是在汴京风靡十年,被人人称赞的奇女子,现如今怎么变成如此?

——你懂什么?现在的楚相的名头比以往只胜不少,你难道看不出来,朝中臣服楚相的人到底有多少?下次说话之前先掂着点,别什么话都往外面喷的,死了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你不是说楚相人不错?难道楚相听到还会杀了我不成?

——呸,说你是猪脑子不是,楚相是人不错,可是皇上不准许别人私下议论楚相,你需要我提醒你几次?

——关键在于你一次都没有提醒过我!

…。

“哟,今儿个怎么一个个的这么的自觉,这是在迎接本相吗?哈哈,同僚这般久了,何必一个个的客气成这样?”

大荆左相明流净笑眯眯的从马车上下来,年轻干净的脸庞上是毫不掩饰的笑容。

顿时,所有臣子都安静不发一言!

要说文武百官之中,最让臣子们惊惧的人选的话,楚瑶华算一个,明流净也算一个。

在所有臣子的心中,明流净也算是一个仕途明亮的人,短短的四年,华景一年的新科状元,到现如今的当朝左相,这个人的能力就可见一斑。最重要的一点,这个男人是典型的笑面虎啊,得罪了他,他虽然当场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举动,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就在他手上倒了霉。

四年来,多少的例子表明,犯在谁的手上,也不能犯在大荆的左右相身上的准则,让他们每次在见到左右相,真的是等于夹着尾巴做人!

明流净摸着白净的下巴,望着大臣们脸上的青一阵白一阵,低估的声音并不小,足以让在场的人听到:“咦?难道是本相猜错了?你们并非是在迎接本相?如此的话,那倒是本相自作多情了啊——”后面的尾音拖得很长,愣是让在场的臣子的心抖了抖,心中哀嚎连连,早知道就不要等在这里了,似乎是得罪了左相大人了呢!

“呀,我想起来了,今儿个是右相大人回来的第一天早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明流净点点头,了然于胸的细长双眸在在场的大臣身上绕了一圈,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为了迎接右相大人啊——怎么也不和本相说说,本相说什么也得来亲自迎接不是?已经一年不曾见到右相大人了,说来,本相倒是真的有些想念呢!”

所有臣子瞪大眼睛看向后面马车上缓缓下来的人,眼底满是痴迷之色,根本就无法掩饰,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都忘了面前还站着一个左相大人。之前还在嘀咕着下次绝对不能得罪的左相大人,现在却被他们给彻底无视了。

——美,仙女啊!

——对吧,楚相的美可是世间少有的。

“原来,我竟然让左相大人这般的挂念,倒是没曾想到呢!”楚瑶华身披湖蓝大氅,领口毛茸茸的簇拥在下颚处,衬得她整张脸愈发的小起来。她缓缓走来,并未让身边的人为她撑伞,而是自己撑着伞,笑盈盈的一步步的走来。

明流净回过头,在见到一年不曾相见的人的时候,眼底划过一缕幽深的流光,笑眯眯的说道:“还别说,没了右相大人的朝堂,真的是没有丝毫的意思。右相大人,本相是真的日日夜夜的期盼着右相大人回来,可是哪知道右相大人这一出去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愣是没一点消息说要回来,可真的是伤透了本相的心呢!”

“哦?我还真的不知道,原来左相大人这般的想念我!”楚瑶华对站在一旁的大臣们微微颔首,率先走向已经开启的宫门,一边说道。

实际上,安和根本就不希望她这般的日日早朝的从宫外进来,加上她坚持,他也不好说,但也给了她特权,准许她可以坐马车或者坐轿子直抵金銮殿的。可惜,楚瑶华虽说是笑着接受了,却从来不曾真正的动用过这层特权。安和无法,只能随她去了,只说,若是她觉得不舒坦的话,便就不要硬撑着。谁敢说什么,就让那人到他面前说去!

每每想到已经长大了,模样也长开了,愈发的俊美的安和,那微微鼓起的腮帮的可爱模样,总是让她忍不住的想笑。

在她的面前,安和永远都是孩子气十足的模样,不管到底是真是假,她只是觉得很喜欢就好!

明流净走在她身侧,敲着头,道:“右相这么说,是不相信本相所言了?本相所言句句当真,没有半分虚言,你要相信本相,本相绝对不会说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