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没想到江采芑说的那些话都是错的,被冯嬷嬷驳的一星都不是,心里更加七上八下的打起鼓来。

冯嬷嬷后头也不说话了,端起茶来喝了几口,等着江采薇自己想明白。

江采薇想了一会儿,也不是太过明白,不过,她知道冯嬷嬷比江采芑靠谱,就信了冯嬷嬷的话:“我听嬷嬷的,等得空的时候就去罗娘那里,跟着她多多学些东西。”

“对嘛。”冯嬷嬷笑了:“好孩子,都说技多不压身,我学些东西反正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江采薇也笑了。

不只冯嬷嬷在和江采薇说这些道理,就是宫中,淑妃宋玉秀也在训宋氏和江采芑。

宋氏和江采芑在罗娘家里受了惊吓,紧赶慢赶的回家,回到家中就受不住倒下了,只是,她们还不敢请大夫看诊,也不看睡觉,胡乱吃了几口点心就跟着从宫里来传她们进宫的小太监去见宋玉秀。

硬撑着到了储秀宫,宋氏和江采芑白着脸给宋玉秀见礼。

宋玉秀原先脸上还有几分笑模样,等看到宋氏和江采芑的脸色以及狼狈的模样时,连笑容都隐下了。

她摆手叫伺侯的人下去,也不叫宋氏和江采芑起身,冷着脸道:“倒真是心思不简单呢,在我跟前还装起可怜来了。”

宋玉秀在宋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再加上她又是皇妃,威仪日重,宋氏心里就有些怕她,听她这么一说,吓的不敢说话。

倒是江采芑胆子大些,抬头看向宋玉秀:“娘娘,非是我们装可怜,实在是…”

她将如何被人作弄,怎么和毒虫关了一夜的事情讲了出来:“我和娘是真吓坏了,这会儿还没缓过神呢,娘娘,还请您给我们做主,派人去那个庄子查抄一番。”

江采芑原想着她这么一说,宋玉秀心疼她和宋氏,肯定会大怒,说不定还要整治江采薇姐弟一通,哪里想得到,她话才一说完,宋玉秀就更生气了。

宋玉秀重重一拍桌子:“大胆,如今竟然敢指使起皇妃来了,江采芑,你当你是什么狗东西。”

呃?

江采芑吓的一个哆嗦,再不敢说话了。

宋玉秀眯了眯眼睛看看她们,看到宋氏脸色惨白,想到宋氏到底是她亲姑姑,自小就对她极好时,也有些心软,抬了抬手:“你们先起吧,坐下慢慢说。”

江采芑答应一声,扶着宋氏起身坐好。

宋玉秀这才慢悠悠道:“叫我说你们什么好呢,真真是一个都不消停,如今弄出这些糊涂事来,连我在后宫都听到了风声,可想而知,外头又有多少流言,恐怕啊,满京城里没有不笑话你们娘俩的。”

“怎么会呢?”

江采芑一拧眉头:“我们也没做什么啊?”

宋氏也十分不解的看向宋玉秀:“娘娘,我们,我们真没做什么啊,我又没做贼养汉的,你妹妹也十分安稳牢靠…”

“胡说。”宋玉秀这个气,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这是宫里,那些粗俗的言语还是收一收的好。”

宋氏这才敬醒起来,立刻吓的缩缩脖子,再不敢说什么。

宋玉秀一阵头疼,虽然说她仗着前世的知识眼光从一介农女当了皇妃,可到底家世浅薄,家里这些人都是正经古代农人,祖祖辈辈都在乡间成长,见识眼光什么的真的很上不得台面,一家子的亲人,没几个能靠得上的,不只靠不上,还得她操心受累,叫她有时候也十分的火大。

“这里是京城,不是乡下。”宋玉秀说话的时候火气十足,吓的江采芑也不敢答话了:“你们如今是官宦人家的妻女,打交道的也都是当官的人家,不是乡下那些土里刨食的。”

“是,是。”宋氏不敢反驳,只能一个劲的答应着。

宋玉秀又揉了揉额角:“官宦人家讲究颜面,讲究体统名声,你们倒好,大半夜的把那姐弟俩往外一推,弄的满京城都知道了,如今谁不笑话咱们宋家的人上不得台面,容不处前头的子女,你当这是什么好事?不说你没了好名声,就是将来表弟表妹的亲事都要受连累啊。”

第二十六章 毒计

江采芑听了宋玉秀的话瞬间脸色发白,坐在那里身子直打晃,有几分摇摇欲坠的意思。

她现在才明白早先是真想差了,明白自己又活一世的时候,她只想报复江采薇,想叫江采薇难堪,想把她踩在脚下,一时气怒愤恨,就做了一些不经思索的事情,不只没把江采薇怎么着,反倒是带累了自己母女的名声,如今后悔也已迟了。

“不,不会吧?”宋氏有些不信:“我总算是她母亲,她做错了事情我把她赶出去有什么不对?”

宋玉秀这个气哟:“赶出去没不对的,可关键是,姑母你不该半夜还下着冷雨的时候把他们姐弟赶出家门。”

这时候,宋氏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想到那日江帆的怒气冲冲,她怔怔道:“怪道老爷那日回来打我呢,原来是因着这个生气了。”

宋玉秀心说,若不是有自己在宫里镇着,单凭宋氏做出来的事情,江帆可就不只打她那么简单了,恐怕一气之下能把她休了。

宋氏摸摸脸庞,苦恼的一皱眉:“玉秀啊,你说,你说我如今该怎么办?”

要论起来,江宋两家宋氏最听的就是宋玉秀的话,她总觉得自家的侄女有本事,是家里最有本事最聪明的人,听她的总没错,碰着什么事,都想问问宋玉秀的意思。

江采芑这时候悔不当初,也不敢再自做主张,也是眼巴巴看着宋玉秀。

宋玉秀冷笑一声:“这会儿知道问我了,你们早干嘛去了?照我说,你们是真不该把那两个贱种赶出去,真要看不过眼,就该留在跟前使劲搓磨,反正关上门谁也看不着,就是弄死了,也没人知道,可你们脑子秀逗了,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把那两个贱种放出去,天高皇帝远的,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做什么都来不及了,而且,我看那个江采薇精明的很,真没人看管着了,说不管对她反倒是好事。”

宋氏越听脸儿越白,扎煞着手问:“那,那我回去就叫人把他们接回家来?”

“不必。”宋玉秀心中暗骂蠢货,还得压着火气给宋氏想办法:“都赶出去了再接回来,反倒更给人话柄…”

“那我们该怎么做?”江采芑这会儿也是又愧又急,怎么想都想不出办法来,巴巴的求助宋玉秀。

宋玉秀冷笑一声:“唯今想要翻盘,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江采芑和宋氏更加的着急。

“坏了那两个贱种的名声,最好连陈氏的名声一块坏掉…”宋玉秀敲了敲桌子:“你们说,如果那两个贱种不是姑父的种,满京城的人会怎么说怎么想?陈家不只败了名声,恐怕早先和他们交好的那些人恐怕也不屑与之为伙了吧,便是先前欠了陈家人情的那些人家,就算是想帮那对姐弟,也得好生思量一下了。”

宋氏一听眼睛都亮了,一拍巴掌:“对啊,我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没想着呢,那个狐狸精,仗着出身好勾搭别人的男人,就是死了也落个好名头,哼,我偏不叫她如愿,偏偏要败坏她的名声。”

江采芑也笑了:“是呢,与其我和娘赶他们出去,倒不如叫爹和他们断绝关系来的好。”

“侄女啊。”宋氏笑看着宋玉秀:“你说,我们怎么坏他们名声?怎么叫人相信那两个贱种不是你姑父的种呢?”

宋玉秀都气笑了:“我这里事多的紧,可没那闲功夫替你们拿主意,大致的法子给了你们,你们回去自己想吧,没有什么事都问我的理儿。”

“这个啊。”宋氏有几分失望,可却不敢对宋玉秀发火。

“是呢。”江采芑倒是笑了:“表姐说的是,这件事情确实该我和娘去办,我们回去想个好法子,一定办成功。”

宋玉秀微微抬了抬手:“即如此,你们告退吧。”

江采芑扶宋氏起身,给宋玉秀行了礼,这才慢慢退出储秀宫。

一出来,宋氏就甩开江采芑:“你这丫头也真是的,怎么不跟你表姐好生讨教一下,她要是能给咱们想个法子,可不比什么都好?”

“娘。”江采芑紧走几步追上宋氏:“什么事都靠表姐可不成,表姐在宫里,咱们在外头,几个月不能进宫一回,要总靠着表姐,咱们会越发没有主意,倒不如咱们自己多动动脑子,能办的事情自己办,实在没办法了再求助表姐,一来,咱们自己锻炼了,二来,也不会引的表姐厌烦。”

江采芑倒是比宋氏更看得清想得明白,就算是宋玉秀是她的亲表姐,可也没有一出事就找宋玉秀帮忙的理儿,不说亲表姐了,就是亲娘老子总这么着也会招人厌的,天长日久的,万一把这些亲戚情分给弄淡了,才是得不偿失呢。

宋氏可不明白江采芑心里怎么想的,她撇撇嘴:“什么厌烦,那是我侄女,她打小就是我带着养大的,她跟我亲着呢。”

“是,是。”江采芑赶紧陪笑:“我知道娘和表姐亲着呢,可表姐如今管着整个后宫,忙的脚不沾地,您就全当心疼表姐了,别拿这些小事烦她了行不行?”

宋氏这才乐了:“成,成,我儿说的是,淑妃娘娘如今可是贵人,掌着凤印,管着后宫…最是风光不过的,咱们这些亲人啊,没事别给她添烦。”

娘俩个一边说笑一这出了皇宫,坐上马车之后,宋氏问江采芑:“你说,咱们得怎么弄?”

江采芑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好办法,索性道:“等回去我问问早先跟着陈氏的老人,说不定能打听到一些陈氏的*,到时候咱们再想办法,反正时间长久着呢,不急于一时,先叫那两个小贱人得意几天。”

宋氏虽恨不得立时把江采薇姐弟给弄死,可是,她也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只好点头同意。

不过,她心下还是有些忿恨不平。

宋氏靠着车厢,想着江帆考中进士当了官,她在乡下等着盼着,就盼着有一日江帆接他们娘三个去京城,可等来的却是江帆停妻别娶的消息,当时,她简直就要疯了。

她想跑出去对人说她才是江家明媒正娶的妻,那个陈氏什么都不是,凭什么抢她的男人?

可是,她被婆婆还有江家族人关起来,一个个的劝她忍耐,劝她为了江帆的前程多担待,等将来江帆当了大官,自有她的好处。

她被威逼利诱,又有婆婆和大伯小叔子拿她的儿女要胁,没办法,只好忍了这口气。

这些年,她在乡下每日里想到江帆同陈氏夫妻相得,恩爱之极,就恨不得咬死那个陈氏,她日日受煎熬苦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熬死了陈氏,正大光明的到了京城,她怎么可能还忍得下陈氏生的那对小贱种?

宋氏想着,若是能叫江采薇姐弟不得好死,叫他们受尽世人唾骂受尽煎熬而去,恐怕九泉之下的陈氏也要气死气活的,那才是真正痛痛快快的报仇呢。

第二十七章 性格

吕秀才的动作很快。

前脚才同江采薇确认了图纸,后脚就召集队伍开始改建江采薇那座破房子。

江书奂出去和小狗子几个一同挖了野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的房子里头有好些人在忙活,他一眼瞧到在外头指挥的吕秀才,登时笑了,跑过去笑着打招呼:“吕叔。”

吕秀才转头看着小书奂挎着小篮子,提着半篮子野菜,原先白白胖胖的小脸上这会儿又是灰又是土,看起来虽有些狼狈可却不失可爱,忍不住也笑了。

招手叫江书奂过来,吕秀才拿出一块帕子轻柔的给江书奂擦干净脸上的灰尘,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出去玩了?”

“嗯。”江书奂点头:“姐姐说早起叫我干些活计,回去之后还要读书练字。”

“读了几年书了?”吕秀才拉着江书奂坐下,难得认真的问了一句。

“两年了。”江书奂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都学完了,正在读四书。”

“倒是难为了。”吕秀才点了点头:“我考校你一回。”

江书奂立刻站直了身子,挺着小胸脯:“请吕叔出题。”

吕秀才摸着下巴笑:“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江书奂十分有自信的接着道:“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出自论语学而篇。”

“好!”吕秀才高兴的拍了拍手,他不过一时兴起随便拿出一句考校,没想到江书奂还真能接下去,并且点出出自哪里,这叫吕秀才有些惊喜,对江书奂越发的喜爱:“小小年纪就读了论语,不错。”

“吕叔过奖了。”江书奂做出小大人样来拱手为礼:“学生不才,昨天正好读了这句,吕叔要是问别的,说不得学生答不上来。”

“好孩子啊。”吕秀才真是越看江书奂越喜欢:“以后有空到吕叔家玩,吕叔…”

他想说没事的时候可以教教江书奂,但是想到江书奂的外祖可是楚朝有名的大学士,他一个秀才恐怕没资格教导江书奂,后头又想着他虽然也有些才学,可最精通的却不是四书五经以及那些八股文,他精通术数,懂阴谋明诡计,予杂学一道可谓大家,可要论到正经的科考,还真不怎么明白,一时间就泄了气。

不过,吕秀才脑子转的快,瞬间想到一个人来:“吕叔带你拜个好老师。”

江书奂一听,原本就又大又亮的两只眼睛睁的更大了:“真的?”

被怀疑了,吕秀才登时不服气起来,挺了挺瘦弱的身板:“还能有假,咱们这个庄子里可是住着一位大儒呢,辅助高宗皇帝登基,助他削藩平天下,被封为天子之师的高老学士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江书奂点头如捣蒜,说起高老学士来满脸的佩服敬仰之色:“早先外祖跟我说过高老学士,姐姐也提过,说他不只学识高于世人,且为人正直公道,又最是忠君爱民之人,不只世人称道,就是外祖也极为敬重。”

江书奂到底自小在陈家长大,见识也不同凡响:“只可惜高老学士功成身退,许多年不见踪影,如今京城只留下高家幼子高小学士还有辅佐当今。”

吕秀才一听越发的得意,凑到江书奂跟前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啊,那个老高就住在咱们这个庄子上,等改天我带你去拜访他。”

就在吕秀才拐骗江书奂和他去高家的时候,冯嬷嬷却在真心教导江采薇。

冯嬷嬷从柜子里翻出一份名单交给江采薇:“我啊,给人当了一辈子奴才,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不过就是给你讲讲世道险恶,不叫你给人算计了,再就是给你讲讲京城那些高门大户之间的勾勾缠缠罢了。”

江采薇赶紧接过来:“只这些就叫我受用无穷了。”

冯嬷嬷指着册子道:“这个名单就是整个京城各个高门世家间的姻亲关系,谁家和谁家有什么亲戚,哪户和哪户联姻都在上头标明了,还有每一个世家如今后宅的当家老祖宗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江采薇一听更加重视起来。

她拿起册子翻看了一遍,见上头标注的十分详细,有了这份名单,以后和各家交往或者年节送礼,是绝不会出错的。

而且,不只如此,她还可以拿这上头学来的东西算计人,保管一算计一个准。

冯嬷嬷等江采薇看过一遍,才叫她把册子收起来:“拿回去,晚上没人的时候慢慢看,今儿我还得和你说一说你的为人处事之道。”

江采薇赶紧坐好了:“您说。”

冯嬷嬷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是个仁厚的,宋氏那样对你,你也只想避开她,没想过去算计宋氏,你这份仁善叫人心疼喜爱,可是,如今你这样可不成。”

见江采薇听住了,冯嬷嬷继续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总是防备别人害你,倒不如想法子叫他害不成你,还有,你总是避让难免会叫人看不起,人善被人欺,有些人啊,你越是让着她,她越是得寸进尺,今日过来骂你,明日就能断你的粮,后天就能给你灌毒药,丫头啊,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个弟弟要养,千千万万不能心软啊。”

江采薇心中一惊,脸上有些青白,她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才道:“您说是的,是我想差了,原先想着宋氏也是叫江老爷给害了的,她对我们难免有火气,叫她发散一下就是了,却不想宋氏心地这般恶毒,她显见是不想叫我们姐弟活的,我…”

冯嬷嬷点了点头,扶着小团的手下了炕,对江采薇招招手:“你过来,嬷嬷带你出去走走。”

江采薇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跟在冯嬷嬷身后出了家门,两个人沿着家门前的小路走了一程,不多远就看到一条小河横在眼前,河边上有好些个农妇在结伴洗衣裳。

五六个穿着粗棉布衣的农妇一边洗衣一边说笑,在离她们不远处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农妇孤伶伶的洗着两大盆的衣服。

而这个穿的很破烂的农妇边上,一个六七岁的又瘦又黑又小的小姑娘也吃力的帮着农妇洗衣。

冯嬷嬷一手扶着小团,一手伸出来指指那个农妇对江采薇道:“你瞧瞧这些人有什么不同?”

江采薇不明白冯嬷嬷是要做什么,不过,还是仔细的去瞧那些农妇,看了一会儿,她小声回答:“那几个结伴的农妇虽穿的一般,可到底衣服不破,而且,看起来也像是新做的衣裳,还有,她们有说有笑,神色满足,日子过的应该不错,而那个单独洗衣的妇人衣着破烂,还带着自家孩子做这等受累的活计,想来,家境应该不怎么好。”

冯嬷嬷笑了,指指那一群中一个穿着浅绿衣裳的妇人道:“这个妇人和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妇人是亲妯娌,一家子出来的。”

“啊?”

江采薇完全没想着,一听之下竟是惊叫起来。

冯嬷嬷又笑:“穿的鲜亮的那位和我一个姓,也姓冯,穿的破烂的那个姓李,这冯氏和李氏嫁的都是前头村子里的钱家,两人年岁相近,前后脚不差一年进门,只是冯氏是个泼辣又狠得下心的,而那个李氏却是个软弱的。”

江采薇仔细去看,发现冯氏眉眼间有几分英气,说笑的时候也带着爽利和干脆,而那个李氏只顾低头洗衣,脸上带着忧郁还有懦弱之色,看旁边孩子的眼光虽心疼,可也带着无奈。

她耳听冯嬷嬷跟她说起冯氏和李氏的情况:“冯氏和李氏进门,钱家老婆子是个厉害的,有了儿媳妇就狠命作贱,而她的两个儿子又都是孝子,只知道叫媳妇忍耐,这李氏,是真听话,不管钱老婆子怎么对她,都忍受着,而冯氏却不同,她忍了没多少日子就大闹起来,和钱家老大打了一顿,又和钱老婆子吵了好几次,拿捏着钱家老婆子不得不把她和钱老大分出去,之后,钱老婆子的一腔怒火就都发泄在李氏身上,自打那之后,李氏每日做饭洗衣,下地干活,回来挨饿受罚,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而她生的两个女儿也因为不得钱老婆子喜欢,叫钱老婆子给卖了,今天跟她来洗衣的是她生的最小的姑娘,这姑娘八岁了,长的还跟个五六岁的孩子似的。”

冯嬷嬷说到李氏,一阵的叹息:“李氏但凡能立得起来,能有冯氏一星半点的强横,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她这性子不只害了她自己,连她的女儿也跟着受尽了苦楚,你知道李氏的两个姑娘被卖到哪儿了吗?”

江采薇摇头表示不知道。

冯嬷嬷恨声道:“被卖到越家楼去了,这还是罗娘说的。”

第二十八章 猜疑

江采薇原先觉得李氏挺可怜的,后头听到冯嬷嬷说李氏的两个女儿都被卖了,而且还被卖到越家楼,登时想到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就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卖到那种地方?”

江采薇还有些不敢置信,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当母亲的?

“为了名声好呗。”冯嬷嬷冷笑连连:“还不是为了叫人说她孝敬婆婆,再者,卖的又不是儿子,李氏的那个儿子可得宠的很,钱老婆子把他当成命根子宠着,李氏或者和钱老婆子想法差不多,儿子是自家的,姑娘长大了就是别人家的,那是赔钱货,与其养着,还不如卖了换钱叫儿子活的更好一点。”

江采薇沉默了下来。

冯嬷嬷还想说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一声尖利的刻薄的骂声:“作死的东西,洗个衣掉到河里去了?怎么还不回去给我和乖孙做饭,想饿死我们不成。”

江采薇顺声望过去,就见一个干瘦的老婆子拄着拐棍快步如飞的走过来。

嗯?

江采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要说这个老婆子身子不好吧,她走的可是快的紧,要说她身子好吧,怎么还拄着拐棍了?

再看李氏,吓的一哆嗦,立刻把衣服交给她闺女,叫孩子去洗,她擦干了手上岸扶钱老婆子:“婆婆,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