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是京城,大户人家太多了,莫说童生,就是秀才举人甚至于进士在京城都不值钱,因此,陈书奂这个小童生也没溅起过多大的浪花。

当陈书奂考过了府试,陈采薇就将摄政王在外头的产业也接手过来。

半书架的帐册搬到她屋里,她每天看上一些,慢慢的料理起来。

这一接手,陈采薇完全给吓着了。

实在是摄政王的产业忒多了,用富可敌国都形容不了。

陈采薇拿起一个帐册,这是摄政王在某个海外的岛上开采出来的宝石矿的册子,这个宝石矿开采了约摸有七八年,宝石都是通过大海船运到中原来卖,有些运到西洋,还有些换了粮食等物。

另外,摄政王还有几座大的庄园,种的都是各种香料,这些香料在中原可是很值钱的,每年换得的利润也是无数。

除去这些,摄政王还有几座小岛,这些岛上或金山或银矿都有,在回疆那边,摄政王还有一座山,山里盛产羊脂白玉。

南洋那边,还有几座山林,比如紫檀、黄花梨木等等名贵的木料也多有产出。

岭南那边,摄政王还有几家纺纱厂,织布厂,纺纱织布,许多绸缎料子也都是那里出产的,就比如京城有名的霞影纱,仙云罗等等,都是摄政王手下的织布厂织出来的。

看了这些帐册,陈采薇才明白摄政王为什么生活的那样奢侈,他这些产业每年赚的钱都快顶得上半个国库了。

可以说,摄政王经商能力太强了,不只赚的楚朝一个国家的钱,连同西洋南洋以及东洋,还有许多旁的小国也不放过,赚了不知道多少国家的钱呢。

每看一个帐册,陈采薇都要震惊一回,到后头都麻木了。

她这里花了好几个月才把帐册给理清楚,等看完了帐册,已经要过年了。

这一日,陈采薇才见了管事,将府里的事情吩咐下来,便有家里的小丫头带着两个粗使婆子进来,那两个婆子抬着一个大大的熏炉,进屋便把熏炉放下,扎着手对陈采薇笑道:“王妃,这是外头才做好的新熏炉,先给王妃抬过来用着,要是有什么好的不好的,您只管吩咐,底下的人再弄好的来。”

陈采薇点头轻笑了一声,几步过去把手放在熏炉上,只觉一阵暖气迎面而来。

她屋里已经放了两个中等的熏炉,满屋子的热气,便是窗台上放着的那盆仙人球也是青翠欲滴,几上的水仙也开了花,丝毫觉不出半点冷意来。

可这大熏炉一抬进来,不一会儿功夫,屋子就如初夏一般。

陈采薇本来穿着一件薄薄的小袄,这会儿也穿不住了,干脆脱下来,换了桃红的夹衫,底下换了姜黄撒花裙子,腰间用汗巾子扎着,越发显的身量苗条动人。

她在屋里走了几步,又有下人抬了青瓷盆进来,每个盆中放了满满的果子,有苹果有梨子还有些桔子。

这些果子都是用来熏屋子的,摄政王是不爱各类香气的,不管春夏秋冬,屋里都要放了各色的鲜果,以便叫屋里带着天然的香气。

当然,这些果子也不会放多长时间,顶多放上三天就会换旁的来,撤下去的果子也不会扔了,而是分给府里的下人们。

果子才放得了,翡翠就带着几个婆子还有两个长相清秀的姑娘进门。

几人行了礼,那两个清秀的姑娘拿了尺子给陈采薇量尺寸,几个婆子在一旁记下,又搬了许多料子过来给陈采薇挑选。

陈采薇看了看,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也没她一眼就爱的。

那两个姑娘量完了尺寸,看陈采薇的脸色不爱这些料子,就直接拿出纸笔一边和陈采薇商量着,一边在纸上画出各色的花样纹路来。

过了约摸有一个来时辰,两个姑娘花了厚厚的一摞纸,陈采薇挑了几样,又挑了些玄色银丝暗纹的料子样,还有一种深红底彼岸花暗纹的料子,另有一种石青竹叶纹料子,一种宝相花纹深紫色的衣料纹样,这几样都是给摄政王做衣裳的。

而她自己都是挑的明快的色泽,至于花样各色都有,但多数是清淡的折枝花纹样。

挑完了,几个婆子叉手为礼:“奴婢们把样子带下去,传给南边的纺织厂,待年底的时候,就有各色的新衣送来。”

陈采薇笑了笑,随后想起什么来:“我记得王爷才从天竺那边弄了个金钢石矿,我倒喜欢那个,挑些细矿的石头镶几件衣裳吧。”

婆子笑道:“这个倒是新奇,想来定是好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鼓劲

陈采薇又叫过翡翠来:“你去把我匣子里那张纸拿来。”

翡翠笑着去拿,一会儿功夫捧过一张纸来。

陈采薇接过来对那几个婆子笑道:“这是我平日无事时画的腰带图样,你们拿去做几条我看看。”

却见那大大的纸上画了约摸有十几条腰带的样子,这些腰带各不相同,但同样的繁复华丽到了极点。

那几个婆子看后笑着夸奖:“果然是王妃,难为您怎么想的,画的这样好的腰带,王爷看了定是欢喜不已的。”

陈采薇指着其中一个花样道:“这个拿羊脂白玉镶了,边沿都拿细细的银丝编织好裹了,倒并不再用旁的花样,花样多了,反显的白玉不雅致了,那个镶红玉的拿金线走一圈,那个镶绿宝石的周围再镶一圈猫眼石…”

吩咐完了那几个专做衣物饰品的婆子,陈采薇才得以清静一点。

她半躺在软榻上,叫翡翠给她揉着肩膀,旁边的高几上是从岭南运来的各色鲜果,一旁垂着珍珠做的帘子,盛着茶水的小碗是翡翠雕的,盖的薄被并不像旁的人家里头絮的棉花,而是絮的上好的蚕丝,另一侧架子上放了一颗夜明珠,底下又有成套的夜光杯…

饶是陈采薇自小也算是富贵里长大的,可这几年在皇极宫住着,也时时处处的充满了震撼。

这一样样吃的用的住的穿的,全都叫她都只觉得成了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

这还是陈采薇心志够坚强,且也并不是贪慕虚荣的,这要换成旁的人,只怕早叫这等富贵给蚀了心性。

她这里正歇着,便见摄政王大步进屋。

外头天气冷,摄政王并没有直接过来,而是在熏炉旁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烤的暖和一点才过来。

陈采薇起身,接过摄政王的大衣裳挂起来,才接过来,入手一片湿意,不由问了一声:“外头下雪了?”

摄政王点头,摆手叫翡翠下去,他揽了陈采薇入怀:“这几日你也别总憋在府里,有时间多出去走走。”

陈采薇笑着点头。

两人相拥坐到床边,摄政王皱了皱眉头,陈采薇伸手帮他抚平眉间的皱褶,摄政王攥住她的手,低声道:“再忍些日子,等过了这些日子,孤就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陈采薇把头靠在摄政王肩头:“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是我想去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陈采薇又低声道:“王爷在外头究竟做什么大事我不会过问,也不去管,只是,王爷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也只管开口,我虽能力低微,然也有些长处,旁的再不成,也能在众多夫人跟前周旋一二,或者替王爷传太什么迅息。”

摄政王叹了口气:“果然瞒不过你,你啊,就是太聪明了些,想的也太多了。”

陈采薇撅起嘴来:“我要是想的不多些,早些年,早就叫宋氏给治死了,哪里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

她拿着摄政王的手把玩:“王爷,我的衣物饰品也足够多了,往后,是不是能别叫那些作坊为了我一人的衣裳费工费料,没的折腾人。”

摄政王一拧眉:“什么叫折腾人?养着那些工匠就是为了做衣物的,为什么偏不能给你做?再者,又不是什么费力的活计,不过就是多染些花色罢了,且等着你穿用过了,隔上些日子,说不得要多染些卖出去呢,这很不算什么,我若连衣物都叫你穿的不满意,那岂不太过无能了。”

陈采薇登时无语,过了好久才把头扎进摄政王怀里:“我只是想着,想着如今这样的好日子跟做梦一样,就怕哪一日梦醒了就都没了,旁的我倒不计较,索性我也过过苦日子的,便是如今荆钗布裙的,我也能过得下去,只是,若是叫我看不到你了,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胡思乱想什么。”摄政王把陈采薇紧紧搂在怀里训了一句,随后,他将陈采薇安置在床上,整个人就这么压了上去:“有你胡思乱想的时间,很该好好服侍孤,给孤多生几个儿女才是正理。”

陈采薇满面羞红,也不推拒,只伸手揽了摄政王的脖子,吐气如兰道:“奴家这便好生服侍王爷。”

一时间,屋内更是暖如晚春。

隔了几日,陈采薇果然如摄政王所言出去应酬几日。

这几天,她在寿春长公主府里走了一圈,又去高家转了转,后头,宫中设宴,淑妃邀了宫中妃嫔赏梅,陈采薇也过去瞧了瞧,略坐了坐。

她这番动作倒叫淑妃心里直打鼓,不知道陈采薇又打着什么主意。

就是正通帝,也害怕不已,只怕摄政王联络诸大臣要怎么着。

江家

如今的江家只剩下江书平一人,他顶着罪人的名头,如今那么大的年纪也没娶亲,只一个人守着孤伶伶的宅子,伺侯的也就是两三个年老的下人。

而自从江书平乡试落榜之后,整个人更是没了精神头,一下子就病倒在床上,到了冬天,还没有好。

再加上天气寒冷,他连御寒的碳火都没有多少,夜里又着了凉,病情更重了。

先头,宋家老太爷还念着他,叫人送了几回药,又送了好多好的银霜碳。

只宋家老太爷年纪也大了,顾不上他多少,而宋家剩下的那两位老爷还有少爷们跟江书平也没有什么情份,自然就越发怠慢。

及到快过年的时候,江书平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直勾勾的望着漆黑的房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家人把药熬好了端过来,要扶江书平起身喝药,江书平叹了口气:“喝这苦汁子做甚?反正我也好不得了…”

老家人抹了一把泪,只管扶着江书平把药喝了,放下药碗小声道:“大爷仔细着些吧,这次大爷时运不济拿了臭号才没考中,下一回,大爷一定考得中,就为了这个把身子糟踏了实在不该。”

说到这里,老家人停了一下:“再者,大爷不想再看看陈家那两位的下场吗?”

江书平登时眼睛发亮:“你,你是说…”

“陈书奂年少张扬,就是考中了秀才又能怎么样?他就是真成了状元,可是,您想想,他是摄政王的小舅子,陛下敢用吗?”老家人声音更低了些:“淑妃娘娘叫小的和大爷说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大爷身子养好,有的是机会报仇。”

“淑妃,淑妃还,还记得我?”江书平一时有了力气,噌的坐起身紧紧拉着老家人不松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实话

饶是再有人鼓励,就算淑妃再惦记江书平。

可到底江书平还是落榜了,并没有考中举人,且连副榜都没进。

原来,淑妃还打算着若是江书平上了副榜,还能想法子叫他进国子监读书,起码跟着那里的大儒学习一段时间,能长进不少。

可惜了,打算的再好,江书平也不能进了。

就算是淑妃想作弊,可有摄政王妃盯着,她也没那个胆量。

江书平躺在床上喝着药,心里窝着火,想到陈书奂小小年纪就能拜高老为师,且还有一位身为大儒的父亲教导,他的心里就火烧火燎的难受。

他想着,这一切是自己的该有多好?

如果,如果他母亲是出身世代清贵的陈家,那又该有多好,他真的出身陈家,肯定也能拜高老为师,肯定要比陈书奂强多了。

然而,江书平再不甘,再不平,也无能为力。

只因陈庆升官了,这一回从正二品的工部尚书直接加封大学士,并且入了阁,成了阁老。

等到江书平从病床上起身,陈家门口道贺的人那是堆山填海,江书平打那里经过一回,看的又是眼热又是气闷。

不只江书平不甘心,就是江采芑也更加不甘心。

这几年江采芑被何氏折磨的实在受不住了,她原想着要是能生个孩子,或者荣昌侯和世子爷看在孩了的份上能够对她好一点,能叫何氏别折磨她,可谁料到她到荣昌侯府四年屁都没蹦出一个来,着实叫她难过不已。

偏偏陈采薇的日子过的那么好,陈采薇张开了,越变越好看,而且因读诗书多了,身上除了富贵之气,还有清雅的书卷气,站在陈采薇跟前,江采芑就像是烧火丫头一样,被比的实在看不过眼。

这叫她又想起前一世的时候,陈采薇过的那么幸福,而她那么凄惨,在陈采薇跟前,她都抬不起头来。

每回忆起,江采芑的心就跟拿什么东西在割一样,疼的直流血。

那一日江采芑跟着何氏又到皇极宫跟陈采薇请安,请过安之后,何氏留下跟陈采薇说话,叫江采芑出去给她拿东西。

江采芑从屋里出来,拿了何氏的东西,到厨房转了一圈,只说口渴了想找些水泡茶喝,又问厨娘们有没有什么能吃的点心。

她本就经常来皇极宫,和皇极宫的下人们都熟了,再加上她这两年叫何氏磨折的瘦弱不堪,那些下人也知道她日子不好过,她讨要吃食茶水,也没人多想什么,就弄了些给她。

江采芑吃过点心喝过茶之后就走了,别人也没多想。

然,这一日摄政王回来陈采薇叫人端了点心过来,摄政王没有胃口,直接拿了一块点心喂了带回来给陈采薇逗趣的一个小哈巴狗。

这只小狗吃了点心不过一会儿就中毒身亡。

这下子,陈采薇给吓坏了。

倒是摄政王脸上还是平常样子,非但没怪罪陈采薇,反倒安慰她:“怕什么,这样的事孤经的不是一回两回了。”

陈采薇脸上带着惊惧,怯生生的站起来:“是我不好,没管束好府中下人,竟致叫王爷险些遭难。”

说到这里,陈采薇后怕不已,眼圈红红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若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我怎生是好…”

她一时惧怕,一时激动,一口气没喘匀,竟然昏倒了。

这下子,摄政王也给急了。

立时把陈采薇抱到床上,又叫人请欧神医过来。

没一刻钟,欧神医就提着药箱过来,看摄政王好好的,大松一口气,随后被摄政王撵着给陈采薇瞧病。

欧神医把了一会儿脉,登时乐了,起身给摄政王道喜:“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娘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摄政王惊呆在当场。

欧神医又说了一遍:“娘娘有喜了。”

摄政王这才回神,随后是一阵狂喜,几步跨到床边坐下,握着陈采薇的手只是不松。

欧神医看后笑了笑,恭敬的退了出去,他一出来,就碰到罗娘和冯嬷嬷几个,欧神医笑了笑:“咱们要有小主子了。”

“真真大喜。”冯嬷嬷喜的直念佛,仗着年岁大,拽着欧神医直问:“不知道是小公主还是小王爷?”

“这个我哪里知道。”欧神医失笑摇头:“不过才一个多月的身子,我便是再神,也诊不出来啊。”

罗娘拉住冯嬷嬷朝欧神医使眼色:“管他是公主还是王爷,只要是主子和娘娘所生,都是咱们的小主子。”

“是极,是极。”冯嬷嬷知道自己想差了,立时点头应和。

等到欧神医走后,冯嬷嬷看罗娘微垂着头,眼中一片落寞与羡慕之色,冯嬷嬷叹了口气,拉着罗娘进了偏房,两个人坐定了,冯嬷嬷见四处无人,才压低声音对罗娘道:“我看吕秀才这些年对你一往情深,什么事都惦记着你,也不嫌弃你先前那些事,你,对他也不是无情,为何,为何你只是不同意,还那般作贱他的情谊。”

见罗娘不语,冯嬷嬷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吕秀才长的不好看,可他为人好,对你又是实心实意的,再加上这些年你也看出来了,他才华着实是有的,不说平常人,便是当世那些大家,又有几个能比得上他的,这女人啊,嫁人万不可只看一张脸,最紧要的还得看心。”

罗娘眼圈都红了,几滴泪就这么直直的顺着白嫩的脸颊滑了下来。

冯嬷嬷急了:“你,你别哭啊,你这…”

罗娘哽咽道:“并非,并非我瞧不起他,也并非我刻意作贱于他,他那个人,他那样的人太实诚了些,一门心思只在我身上,若果我是普通女人,就是失过身的,可瞧他这样,我也认了,一辈子跟着他过了,只是,嬷嬷你也知道,吕秀才是家里一根独苗,如今他父母双亡,又无兄弟扶持,吕家的香火要靠他传承,而我,我早些年就被人用药坏了身子,根本生不出孩子来。”

“你这…”

问出了罗娘的实话,冯嬷嬷竟是惊住了,扎煞着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而正屋内,摄政王看着陈采薇只是傻笑,片刻之后,陈采薇醒过来,坐起身就高呼道:“来人…”

摄政王拉住她的手:“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第一百四十九章 荣郡王

“王爷。”

陈采薇看到摄政王安然坐在面前,很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摄政王笑了笑,把陈采薇散乱的头发理顺:“你别担心,孤叫人看着呢,也好生叫人问了,今日到厨房去的人便有江采芑,想必,药就是她下的。”

陈采薇咬牙:“江采芑必不能留了。”

“你处置吧。”摄政王有意锻炼陈采薇,就把这件事情交给她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