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只是在算计一份根本就没有的东西,算计不到,也不敢把言昭宁怎么样,可是一旦他们知道言昭宁的身上根本没有这些东西的话,那态度兴许就不是这样的了。

言昭宁是皇上赐婚的,言修就算不喜也不能不做面子,听说三姑娘和三姑爷回来了,他大老爷似的在书房里慢悠悠的踱步而来,看见小夫妻俩站在厅里等他,言修一声不响的走过去,丫鬟来上茶,分别交到了言昭宁和谭孝之的手中,两人跪下分别给言修敬茶,言修意兴阑珊的伸手接过,做样子喝了一口,然后丫鬟放茶杯的托盘上有两个封红,言修一并递了过去。

“多谢岳父。”

谭孝之的这一声岳父,让言修越发觉得不快,看了一眼越发脸色苍白的言昭宁,忍住心疼,冷冷的说道:“无需谢我,你们要谢的是皇上,你们应该知道,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你们这桩婚姻,我与皇上也是这么说的,但皇上看中了你的真心,定要坚持赐婚,我不管你们婚前有什么心思,有什么手段,但你们既然已经在皇上面前许了情,发了誓,那么今后就务必做到相敬如宾,要不然很可能会给你们谭家招来一个欺君的罪名。话已至此,我仁至义尽,你们好自为之。”

言修一眼就看穿了言昭宁不高兴,并且也能想通言昭宁为什么不高兴,谭家并不是她一心向往的天堂,甚至,谭家是粗劣不堪的,他们不过是被一层看似诱人的外表包装着,言修从前没有与他们深交,觉得一切无可厚非,可是最近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是深刻的认识到了谭家的人品,因此,他当时竭力阻止言昭宁嫁去谭家,也有这一层道理在里面,他知道言昭宁嫁过去,早晚都会有后悔的一天。

言昭宁的脸色在听到言修说这些决绝的话之后,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不时的用眼角余光瞧着谭孝之,生怕言修的这句话惹怒了他,谭孝之微微一笑,对言修恭敬有礼的说道:“多谢岳父大人提点,我与宁儿是真心相爱的,感情纯粹,并没有夹杂其他,也请岳父大人原谅,小婿婚前是实在没有法子,才会动那心思和手段,请皇上出面赐婚,原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因为我知道,若我不这么做,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到宁儿,事急从权,还望岳父大人不要与小婿一般见识,小婿保证,今后定会对宁儿好的。”

谭孝之果然是个奸猾的,言昭宁又在心中对这个表面和善的夫君多了一层惧怕,言修盯着谭孝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目光移转到言昭宁的身上,似乎想通过言昭宁的表情来判断判断谭孝之所言的真假,谭孝之亦是温柔有嘉的看向了言昭宁,言昭宁无法,只好从唇边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来。

言修看着言昭宁,不禁又是一阵暗自摇头,原本是想给看看这丫头脸上是否有悔意,谭孝之根本就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奸猾小人,他若真对言昭宁有情,怎么可能在事发之后,一次都不登门求情,怎么可能在言昭宁小产之后也对她不闻不问呢?他的这番话若是骗骗不知情的人,也许还会被他痴情的假象所迷惑,可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知道,这个谭孝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想和他们多废话,只说了一句:“你的姐妹们都在园子里玩耍,要愿意的话,也去园子里转转吧,我书房里还有些公文要批阅,就不陪你们年轻人了。”

谭孝之听说言修去书房,赶忙上前:“岳父有公务在身,小婿确实不便打扰,只最近听闻了几桩奇事,想与岳父探讨,不知岳父批阅公文之后可有闲暇?”

言修对谭孝之实在是懒得应对,知道他是想攀关系,套近乎,直言回绝:“没有闲暇,一天都会很忙。”

谭孝之的笑脸变了变,言修瞧见言昭宁的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到底还是不能彻底狠下心肠,又补充了一句:“恭王世子也在园子里,你若有什么想探讨的,找他也是一样,你们年轻人还更有话题。”

言修只想快点拜托这个笑面小狐狸,不想和他废话,顺理成章的将他推到了裴宣的身上,他从前觉得裴宣一派书生,没什么出息,不过这回定国公府龚姨娘的事情,裴宣出了一次力,就让言修看出了裴宣的能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积压了几十年的案情一下子调查的那么仔细,可见其能力出众,替他挡一挡这种小人,也算是裴宣这个准女婿尽孝了。言修十分好意思的想,这是给他机会表现啊。

因为想到了裴宣这个女婿,言修的嘴角还算有了点笑容,看在谭孝之的眼中,就觉得老丈人到底是提点他了,感激的跑上前去替言修掀帘子,又套了一回近乎:“原来恭王世子也来了,真是再巧不过了,等到他与长姐成亲之后,我与他便是连襟,这层关系自然是要更加亲厚些的。”

言修实在不想和这个势力的小人多言,只笑了笑,便头也不回的走入了回廊,往他的书房走去。

谭孝之站在台阶上整理了一番思绪,想着一会儿见了裴世子该如何说话,言昭宁在身后喊他,他亦无所觉,若有所思的跟着去了园子,还未入园,就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看起来园子里的气氛很不错呢。

言昭宁提起了精神,嘴角挂上微笑,从前她和姐妹们相处,只想着高傲压过她们,因此对她们并不亲近,那时候,她觉得自己今后定能嫁个让众人羡慕的男人,可是如今她嫁了,旁人羡慕不羡慕她,她拿不准,但至少,她不能在表面上表现出自己不幸福的样子,就算在谭家过的再怎么煎熬,但是面子上是一定不能输的。

谭孝之似乎和言昭宁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答应娶言昭宁,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中了她身边的这些交往圈子,他虽然出身侯府,可是父亲空有爵位,所担任的职务多为边缘,不像言修,手中有实权,威武候府有的不过是一些祖荫罢了,谭孝之从前就想着打入京城贵圈之中,可是奈何总是不成功,但如今有了言家女婿这一层身份,与一些权贵交往起来,总是多了几分底气的。

两个人,一个不想失了面子,一个想借势上爬,不约而同的脸上都挂起了幸福的微笑,言昭宁搂着谭孝之的胳膊走入了笑声朗朗的花园之中。

第176章

园子里好热闹,谢馨柔夫妇亦同在,谢馨元,谢馨悦这两个姑娘,还有跟着谢馨柔来玩儿的张盈盈,言昭华和谢馨柔正对面而坐下棋,裴宣站在言昭华身后,两边分庭抗礼,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

言昭宁和谭孝之进了院子,谢馨元率先发现他们,过来牵过言昭宁的手,说道:“听说你今儿回门,咱们都来看你来了。”

言昭宁心里有点感动,可是嘴上却忍不住酸溜溜的说道:“特意来看我,怎的也不去门前接我,偏都聚在这里玩耍?”

谢馨元脸上的表情稍微滞了滞,谭孝之便轻轻撞了一下言昭宁,替她跟谢馨元打招呼道:“宁姐儿跟你开玩笑呢,别和她当真,她就这脾气。”

谢馨元看了看谭孝之,又看了看言昭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就主动走过来,搂住言昭宁的胳膊,将她拉入了亭中,边走边说道:“我才不会跟宁姐儿计较呢,我们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吧宁姐儿。”

言昭宁有些意外谢馨元的热情,看着她灿若星辰的瞳眸,言昭宁脑中似乎回想起两人小时候相处的情形,印象中元姐儿对她总是笑脸相迎,不管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先紧着她,从不说她不好…那样天真无邪的孩童时光,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美好,一时间有点恍惚。

“不是没去接你们,只是想着让你们先见一见爹去,路上回来可辛苦吗?”

言昭华落下一子之后,对言昭宁这般问道,言昭宁嘴角动了动,想说话终究还是忍住了,轻轻的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见她不太想说话的样子,言昭华也不逼迫,看了一眼棋盘,见柔姐儿在张德川的指导之下,落下了一子,柔姐儿看了看宁姐儿,问道:“哎哟,怎的脸色这样苍白,这些日子怕是没休息好吧。”

谢馨柔说这句话本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可谁知道话音落下,就听见张德川轻轻的咳了一声,亭子里的男男女女们全都面面相觑,憋着笑的样子,谢馨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言昭宁和谭孝之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只是…单纯的想说宁姐儿看着脸色不太好…哎呀,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呀。”

言昭华掩唇一笑:“我们可没想什么,是你在说什么,我们怎么都听不懂?”

这么一句话之后,亭子里的姑娘们就全都憋不住了,就连言昭宁自己都害羞的低下了头,谢馨柔从位置上走出来,说着就要去捏言昭华:“好你个牙尖嘴利的,这里最坏的就数你了,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正要碰到言昭华,却被裴宣一把隔开了,说道:“规矩点规矩点,我还在呢,你就敢对她这样放肆了?”

谢馨柔本来也就是和言昭华闹一闹,缓和一下自己的尴尬,裴宣要出头那敢情好啊,谢馨柔就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裴宣,说道:“我大表姐说错了话,怎的还是我放肆了?要我说呀,你们俩也太不检点了,都还没成亲呢,你就容得她说这些话出来,我和宁姐儿都是成了亲的,就她还是大姑娘,可偏她来打趣我们,这天下哪里有这个道理,再说了,我才是你的表外甥女吧,你们俩还没成亲,怎么看都是咱俩的关系比较亲呀,你却帮着她这个外人骂我,这又是什么道理?”

裴宣被谢馨柔说的笑了起来,亭子里瞬间添了颜色,一个男人漂亮成这样可真是犯规啊,众姑娘纷纷在心中想着,言昭华也跟着笑了起来,对裴宣扬了扬眉,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裴宣看着她这个没良心的,身手要去捏她,可手高高扬起,却是没舍得掐下去,只在她鼻尖刮了刮,四目相对,情意绵绵,看的亭中一干人等都觉得肉麻。

谭孝之看着言昭华笑靥如花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酸,在看她的目光中只有裴宣,便知道自己早早抽身是正确的,当初他娘让他接近言昭华的时候,谭孝之是真的期望过将她娶进门好好爱惜的,可是,当他知道裴宣对言昭华动了心思之后,就下意识的避让,说到底,他还是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招惹一个潜在的敌人,所以他选择了放弃。

造化弄人,没想到最后他娶的居然是她的妹妹,不过当初他会跟言昭宁在一起,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言昭华,言昭宁看穿了他的心思,刻意模仿言昭华的样子,成功吸引了他的主意,然后才决定将计就计,和她春风一度,开启了这段孽缘。

谭孝之的目光不时瞥向言昭华,裴宣冷冷扫过去一眼,谭孝之便慌忙的收回了目光,转而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水,对裴宣比了比,原想借此缓和,没想到裴宣别说和他互动了,就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兀自和一旁的张德川说话,谭孝之想插嘴,可每次都得不到回应,一来二往,就是谭孝之的脸皮也受不住啊。

言昭宁回门日总的来说过的还算是热闹的,反正在谭家憋闷了这么几天之后,言昭宁回到自己的家中,见到平日里熟悉的人,那感觉总是好的,人只有在外面碰壁了,才会渐渐明白身边人的重要,言昭宁现在有点后悔,后悔当初和这些人关系搞得很僵,尤其是言昭华,若是今时今日,她能有一个言昭华那样的姐姐来给她撑腰的话,她在谭家的日子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吃完了晚饭,言昭宁和谭孝之回去,谢馨柔和张德川也一同出门,裴宣跟在潘辰身后,俨然一副马上就要当家做主的架势,像模像样的和言昭华一起送客,自从言修对裴宣的能力表示认可之后,裴宣在言家的自由度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现在几乎能做到出入无需通传了。

谢馨柔和张德川上了马车,谢馨元她们那些没出阁的小姑娘,今天晚上就睡在长宁候府里,因此没有跟出来。张德川对谢馨柔真的很不错,不管什么时候,总会想着让谢馨柔先上去,自己在旁边扶着。

送走他们之后,言昭华看向了也已经准备好的言昭宁他们,对言昭宁说道:“回去好好歇几日,有什么困难,派人回来说。”

言昭宁低着头没有说话,言昭华说完之后,她就气呼呼的转身走到马车旁,谭孝之上前替她打招呼:“长姐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言昭华没有看他,目光在日渐消瘦,似乎连衣裳都快要撑不起来的言昭宁身上停留,实在不懂言昭宁对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恨意,她自问自己对她没有哪里不好,难道就因为她咽不下心中的一口气吗?

谭孝之走到马车前,也表现的相当体贴,将言昭宁扶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回身对言昭华和裴宣作揖行礼,然后才转身钻入了车厢之中,马车缓缓前行,言昭华站在灯笼下面,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默默不语。

裴宣过来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吓了言昭华一跳,埋怨般捏拳在裴宣肩膀上敲了一下,裴宣甜蜜受着,偷偷握住了言昭华的手,一同走入了门内,往小花园中走去,两人婚期马上就要到了,现在长宁候府上下都把裴宣当做是自家姑爷看待,所以,尽管有时候裴宣的动作稍微大胆一些,倒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就连言昭华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公然接触是被允许的。

“我瞧着你那个三妹妹将来铁定是要吃苦头的。谭孝之这个人太不靠谱了。若是运气好的话,可能做个奸臣佞臣,若是运气不好的话,祸连三代都有可能。不过按照谭家现在的走势,可能还轮不到祸连三代,谭城一个人就能把谭家的三代给败光。”

谭城和谢国章私下交易的事情终有一天会被曝在光天化日之下,到时候,谭家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所以裴宣才会这样说。

提到言昭宁,言昭华不觉叹息:“当初爹就是看出来谭家绝非良配,才竭力阻止她,可宁姐儿一心向外,对自家人总是充满了敌意,让人想帮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虽然谭孝之不靠谱,可是我瞧你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谭孝之身上估摸着吃不了什么亏的。”

裴宣这话倒是说对了,凭着言昭宁的心性,若是谭孝之真的把她给惹急了,她可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打架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我看你妹妹就像个不要命的。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言昭华给裴宣的这句话给逗笑了,裴宣左右看了看,确定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赶忙飞快的在言昭华的唇瓣上偷亲了一下,然后迅速退开,言昭华慌忙捂住了嘴,脸红到了耳朵根子,对裴宣这越来越没正行儿的举动很是头疼。

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小心…给我爹看见。”

这句话从前对裴宣可能还有那么一点威慑力,但是现在嘛,以裴宣在言修面前刷到的好感来看,就算被言修撞见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第177章

就在言昭宁的回门之日的第二天,裴宣的预言就被现实给兑现了。

谭家大半夜里就派人来敲长宁候府的大门,来的是谭家的管家,堰伯收到消息之后,披了衣裳就去应门,谭家管家说明了来意之后,堰伯也是惊诧不已,赶忙领着人去了言修所在书房。

“侯爷,三小姐出事儿了。”

堰伯在书房外这样对言修说道,没一会儿的功夫,言修从里面将房门打开,披着衣裳,脸色铁青,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听见言修的问题,那谭家的管家就立刻上前回答:“禀侯爷,我家少夫人今晚突发癔症,用花瓶把我家公子的头给砸开瓢了,我家侯爷和夫人请贵府侯爷去一趟,商量商量看这事儿怎么办。”

言修忍着怒,说道:“能怎么办,该把她如何便如何是了。”

谭家管家有点为难,看向了堰伯,堰伯劝道:“侯爷,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言昭华听闻了消息,也穿了衣裳过来言修的书房,堰伯见了她,将事情又重新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侯爷意气用事不想管,可这不管也不是个事儿啊,大小姐给劝劝侯爷。”

言昭华不知道言昭宁和谭孝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堰伯说的对,这件事情不管是不行的,就算言修当初不同意言昭宁和谭孝之的婚事,可言昭宁毕竟还是长宁候府的三小姐。

不等言修发话,言昭华便对那谭家管家说道:“你先回去,我与侯爷一会儿就到。”

谭家管家看了一眼堰伯,眼神似乎在问‘你家大小姐做的了主吗’,堰伯对他点了点头,谭家管家就抱拳作揖,躬身退了出去。

言修没有阻止言昭华的命令,就说明他也知道这事儿该去,总要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好。

当言昭华和言修赶到谭家的时候,谭家主院内正灯火通明,谭孝之头上缠着带血的绷带,从眉心到右脸颊,给刮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鲜血直流,他坐在太师椅上给大夫诊治,谭夫人忧心冲冲的站在一旁,紧紧盯着谭孝之脸上和头上的伤,谭城面色铁青坐在一旁等结果,只有言昭宁一人跪在中央,披头散发,满身凄厉。

言昭华跟在言修身后,看见言修盯着言昭宁的单薄背影时,双手拢入了袖中,便知道言修是动怒了,言昭宁脸色惨白,神情如鬼,脸上和身上都有伤,显然是被打过了,此情此景,纵然言昭华不喜言昭宁,却也实在于心不忍,将肩上披风取下,急急的跑过言修身前,将披风披在了言昭宁身上。

言昭宁整个人像是落入了冰窖之中,神智似乎已经渐渐飘远,忽如其来的温暖将她远走的心神稍稍拉回,本能往旁边看了看,入眼的却是那个她恨了一辈子的言昭华,只见言昭华眸中满是担忧,丝毫不像是作假,言昭宁倔强的别开了目光,不想承认自己在言昭华身上看到了久违的信任,就好像当初娘亲还在的时候。

言昭华叹了口气,拥着言昭宁起来,发觉手里的身子简直就像是一副骨架子,单薄如纸,言昭华想把言昭宁扶起来,一只装满热水的茶杯摔碎在她们面前,吓了言昭华和言昭宁一跳,言昭华看向谭城,只觉得言昭宁的身子微微往后一缩,显然是惧怕谭城,由此可见,言昭宁身上的伤是谭城打的。言昭宁害怕极了,想寻求庇护,可她身边只有言昭华,从未有一刻觉得言昭华的怀抱居然这样温暖,这样可靠,不知道为什么,言昭宁就是知道,这一次言昭华不会丢下她不管…而事实上,言昭华从来都没有丢下她不管过,甚至当初她故意在林子里失踪,替龚如泉掩护,言昭华明知有诈,却还是进林子去找寻她。

言昭华瞪着谭城,丝毫无惧他的野蛮,怒目瞪着他,用力将言昭宁拉了起来,往门边的太师椅走去,谭城一拍桌子,怒道:“谁让你把她扶起来的?”

说着就对言昭华也伸出了手,眼看就要给抓住,言修快步走过去,挡在两个女儿面前,直面怒不可遏的谭城,冷道:“谁敢在我面前动她们?”

谭城虽然在气头上,可面对言修还是有些气短的,知道言修身手好,若真动手,十个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谭城不敢贸然出手,可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指着正在诊治的谭孝之,面目狰狞的对言修说道:“看看你的好女儿做的事情!孝之这辈子就被她给彻底的毁了!”

谭孝之脸上的伤看着很深,就算将来愈合也定会留下疤痕,入仕为官有一条就是姿容整洁,换句话说,就是脸上有疤,不予录用。怪不得谭城会发这么大的火,谭孝之是威武候府的世子,他的容貌毁了,那么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能袭爵,不能为谭家入仕了,谭城不是没有其他儿子,可哪个儿子也没有这个和正妻生的儿子倾注的精力要大,怎会不生气呢。

言修看了一眼仰头上药的谭孝之,还没说话,就见谭夫人猛地从椅子后面绕到门边,对着瑟瑟发抖的言昭宁劈头盖脸就动手打:“我打死你个小贱妇!我打死你!”

言昭华慌忙拦着她,可谭夫人像是陷入了疯魔,言昭华挡不住她,只好转身抱住了言昭宁,将她护在怀里,不让谭夫人的拳头巴掌落到言昭宁身上。言昭宁给言昭华搂着,从缝隙中看着谭夫人那恶鬼样的模样,还有言昭华不计前嫌抱着自己,保护自己的模样,言昭宁再也忍不住,鼻头发酸,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抱住言昭华的腰。

“够了!”

言修一声怒吼,走过去就揪着谭夫人的发髻往旁边一甩,谭夫人狼狈倒地,见言修孔武有力,也不敢再上前,谭城赶忙扶起谭夫人,对言修怒道:“言修,你什么意思!居然敢对我夫人动手!”

谭城的手指几乎都要指到言修鼻子面前,言修也没和他客气,抓起他的手指就往旁边掰去,谭城知道言修本事好,可是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招制住,言修拧着谭城的手就把他往旁边推去,冷冷说道:“有事就说事,真要动手的话,我言修还真没怕过谁!”

也许是言修的气势到位了,谭城扶着谭夫人站直了身子,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指着不住嘤嘤哭泣的言昭宁,怒道:“你凭什么横?你生的好女儿把我儿子害成如今这副样貌,我没当场宰了她就是给你面子了!这件事情,若是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就算是闹到御前,我也不在乎!”

言修不理谭城的咆哮,转过身去对言昭宁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言昭宁难得哭的止不住,总觉得这些年的眼泪都集中到一起流出来了,心里的戾气在慢慢的减少,靠在言昭华的怀中,有一种久违的平静。

言昭华软声安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放心好了,爹爹和我都在,断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言昭宁看见对自己这样好的言昭华,眼泪更加汹涌了,大哭两声之后,才竭力忍住,将事情娓娓道来:“谭孝之他活该!当年花言巧语骗了我,如今娶我入门,却不好好对我,今天回门,他在爹爹和姐姐们面前表现的君子一样,可坐上了马车,他就开始对我谩骂侮辱,说我是言家和谢家最没用的东西,拿我和姐姐,还有柔表姐,元姐儿比较,问我谢家当时给了多少嫁妆给柔姐儿出嫁,又问我姐姐的嫁妆是多少,我与他成亲第一天,他就要算计我的嫁妆,让我把嫁妆和私库全都交给他娘打理,我的嫁妆都入了谭家府库之中,可私库里的东西是我娘留给我的,我说什么也不肯给他,他心里憋着气,晚上又喝了酒,回房后就对我撒酒疯,把我放在房里的箱笼全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想…还想强行对我…我一时挣扎,拿起了架子上的花瓶就砸了他。”

言昭宁说完之后,言修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了,谭夫人尖声叫道:“胡说八道!真是个不要脸的臭女表子,小贱妇,这样的脏水你也敢随口泼在我儿身上,今日我要不撕了你的嘴,只怕这家里还没有王法了。”

言昭宁刚才哭泣,只是感情到了,可她并不是那种被人骂了不还口,打了不还手的人,她睚眦必报,当即和谭夫人大声对峙:“我有没有胡说,你敢带我爹和我姐姐去我们房里看看吗?看看我的箱笼是不是全都翻在地上,问问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当时房里发生了什么,你敢吗?你敢带他们去吗?”

谭夫人眼神一缩,无可辩驳,又想冲过来打言昭宁,却被谭城拉住,今日言修既然来了,那他就不能再动手了,谭城看来,今日之事,不管把道理说到天边去,也没有谁会说言家好。拉着谭夫人,谭城对言修怒道:“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我当她是蕙质兰心的,才向圣上求娶,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泼妇!今日你若不惩处她,那我明日天一亮,我就去元阳殿递折子参你纵女行凶!”

第178章

言修被谭城的话说的哑口无言,不管怎么样,家务事可以先摆在一边,言昭宁动手打人,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这就不行,不管到哪里,都是先国法,再家法,言昭宁这打伤丈夫,毁丈夫前程的做法,国法都是不容的。

“威武候想参就去参好了,人是你家世子亲自去求的,皇上面前他是挂了痴情种子的名声的,一个痴情种子成亲不过三日,就将妻子打的伤痕累累,我妹妹不过是予以反击,从小到大,我们言家没有人教过我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是拳脚无眼,有点偏差也是正常的,我们还没到圣上面前哭诉,你倒先去了,好哇好哇,你且去也,看看这个道理谁家说的通些。”

言昭华将言昭宁护在身后,不卑不亢的对威武候这般说道,若是其他人家,这样威胁也就罢了,妻子毁了丈夫容貌,的确是罪过,可是谭家嘛,言昭华还真就料定了他们不敢去御前,就算他们真的去了,那么只会加速谭家灭亡的脚步,裴宣说过,刑部和吏部早就在暗中调查,若是谭城此时赶去御前闹腾,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他,所以言昭华才有此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谭城被言昭华的几句话给唬住了,想起来当初求娶言昭宁的时候,儿子确实在皇上面前吹嘘过两人的感情,也因为如此,皇上以为他们情比金坚,不愿拆散他们,所以才不顾言修的意愿,强行赐婚,若是这个时候,他为了这件事情闹到了圣驾前,的确说不清楚,为什么那样痴情的两个人,成亲三天会打的头破血流…

可若是不说的话,谭城又觉得实在不甘心,言修似乎也很认同言昭华的意思,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谭城,谭城只觉得面子挂不住,可是却又不能否认言昭华说的话,正焦躁之际,谭夫人指着言昭华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这样嚣张,言家的事情自有你爹决断,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说不过言昭华,就想着用身份来压,谭城听到谭夫人的话,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连连点头附和:“没错没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插嘴大人之间的事情。”

言昭华冷哼一声,对谭氏夫妇的嘴脸很是不齿,毫不客气的回道:“我是长宁候府嫡长女,如今还未出嫁,长宁候府的事情,我如何管不得?谭夫人说话也太好笑了,莫不是心虚了吗?算计刚进门儿媳的嫁妆,您也是做得够绝,放眼整个京城,我竟没听说哪家的夫人像您这样当家的,被我说中之后,恼羞成怒,好难看啊。”

耿氏没想到言昭华看起来斯斯文文,娇娇弱弱的,可是说起话来却是字字诛心,打的人脸都抬不起来,真是不能小觑,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反驳:“一派胡言!你那个妹子惯是谎话连篇,连婚前跟男人苟且之事,她都做得出来,如今为了逃避罪责,当然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了。她说我算计她的嫁妆,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凭什么这样说?小姑娘家家的牙尖嘴利冤枉人,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家教。”

言昭华不想和谭夫人狡辩多言,冷哼一声:“你有没有算计宁姐儿的嫁妆,你自己心知肚明,只有一点,我希望谭夫人你知道,宁姐儿身上并没有私库,她的所有嫁妆就是那些,若不是你和世子事前清点过她的嫁妆,觉得那么点东西不符合她的身份,所以才会怀疑她身上有私库,若你们不问她私库的事情,那宁姐儿此时此刻又如何说的出来这个缘由,先前他们夫妻既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就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既然宁姐儿说她的箱笼全都给翻个底朝天,那势必现在房间里仍然很乱,我们去一看便知道真假,再有就是,谭夫人管家,定然知道今晚是哪些人值守在世子的院子里,把人叫来一问便知,我不相信贵府连一个说真话的人都没有,总有一个人要说出实情的,不是吗?”

言昭华的一番言论,说的言修也不禁点头,说道:

“华姐儿说的对,这些也不是无迹可寻的,谭夫人算计没算计宁姐儿的嫁妆这件事,我暂时不打算深究,只不过就今晚发生的事情,既然有众多目击者,那么就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提上来审问一番不就知道谁真谁假,谁对谁错了吗?”

谭城和耿氏对视一眼,目光中全都透着一股子心虚,耿氏一贯喜欢装高贵,此时却也像个泼妇似的,走到还在上药的谭孝之面前,说道:“我儿受伤明摆在这里,言修你是没有眼睛看见吗?你的好女儿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你以为凭几句话就能解决吗?天下哪里有这等便宜的事?”

耿氏的目光中粹了毒般,仿佛只要今天言修不给她个满意的交代,她就当场变鬼给人看。

言修沉声:“你想如何?”

耿氏淬毒的目光看向言昭宁:“我要她的脸也变成我儿这般!”

一字一句,都说明了耿氏这个女人的狠毒心肠。言昭华和言修都没有料到耿氏会是这种要求,不等言修说话,言昭华就一口回绝:“谭夫人开什么玩笑?谭世子弄成如今这境地,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我妹妹纵然有错,却也容不得你动用私刑!”

耿氏似乎也已经做好了完全摊牌的打算,笑得有点变态:“私刑?我就要动私刑又如何?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说的头头是道,可你心里也没底,你也不敢把事情闹到皇上面前去,我儿变成这样,总要有个人付出代价,谁造的孽,谁偿还,天经地义!”

言修适时开口:“谭夫人,我素来敬你,可今日之事,纵然小女有过,可令郎就没有任何过错吗?既然双方都有错,那又怎能将所有的罪责全都归咎到小女一人身上呢?”

“我不管!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毁了我儿,我亦毁了她,这是多公平的事情?你若不允,就别怪我豁出去跟你长宁候府为难了!你是侯爷,我拿你没辙,可你女儿身上的劣迹,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无媒苟合,未婚先孕,每一样传出去,就足够你言家和谢家的所有姑娘的名声和前途都毁了!为了言昭宁一个,连累了谢言两家的所有人,这笔买卖合适吗?”

耿氏说出了最实在的威胁,言昭华觉得她比想象中还要恶劣,上前据理力争:“谭夫人不要欺人太甚!”

言昭宁看着言昭华和言修为了自己和耿氏争锋相对的样子,血气上涌,耳中似乎静谧一片,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她曾经最讨厌的言昭华在奋力替自己说话,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在她以为他们不会管她,会放任她死在谭家的时候,他们及时赶到,言昭华不仅替自己申辩,还替自己挡了挡了拳头,言昭宁实在弄不懂自己以前为什么会那么恨她,就是因为嫉妒吧,她嫉妒言昭华什么都比她好,嫉妒她的一切,以至于被邪恶蒙蔽了双眼,一心想要用这种虚伪的荣耀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言昭宁从来不相信谁,她觉得所有人都不会真心对她好,所有人都是利用她,她费尽心思,想要往上爬,想要站的高高的让别人仰视她,她很怕别人对她耍手段超越她,因为她自己就是靠着耍手段往上爬的,她以前觉得,似乎只有龚氏能稍微替她想一想,可是后来言昭宁也想通了,龚氏对她的那种好,并不能称之为好,她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完成言昭宁的虚荣心愿,可却从来都不告诉言昭宁,她的心愿从头到尾都是错误的。

言昭华和言修一开始就指出了这一点,他们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可言昭宁没有听信他们,觉得他们都会害她,可是等她真的嫁到谭家之后,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独自闯过龙潭虎穴,谭家这样吃人的府邸后院,谭孝之这样无情自私的丈夫,谭夫人那种斤斤计较,刻薄成性的婆婆,都是言昭宁从前没有遇到过的。

人就是这样,一辈子待在家里,没有出去闯荡,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会像家里人一样包容自己,自尊膨胀,以为自己可以操控一切,于是就急着脱离,急着将这些束缚她的家人尽数甩掉,可是,却没有想过,一旦脱离了家人的保护,她会见识到了真正的残酷。

耿氏用谢言两家所有姑娘的名声威胁言修和言昭华,他们在努力辩驳,争取,可是耿氏却丝毫不让,那丑恶的嘴脸,言昭宁一刻都不想看见了,猛地大叫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出乎意料的,言昭宁猛地跑向了谭孝之的方向,从那个正在替谭孝之用刀清理伤口中碎瓷片的刀,手起刀落,猛地就在自己脸上重重的划下了一刀。

刀锋划破脸皮,言昭宁并不觉得多疼,比起脸上的疼痛,更让她崩溃的是那种打从心底里喧嚣而出的惧怕,她捂着脸跪在地上狂叫,声音仿似厉鬼。

言修和言昭华发觉言昭宁的意图之后,不约而同的往她的方向跑去,却终究没来得及阻止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划破了脸皮,鲜血流了从她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第179章

言昭华吓得捂住了嘴,强忍着发软的四肢,往言昭宁身边去,将她一把抱住,眼泪掉下来:“你怎么这么傻呀!这是干什么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爹,爹——”

言修也是吓坏了,怎么也没料到一向自私的小女儿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言修知道,她是想替他解围,不想他被谭城和耿氏威胁,这傻孩子就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谭城和耿氏也是愣住了,眼前这血腥的画面,是耿氏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她只是想让言修给他们谭家一个交代,并不是真的要言昭宁如何,可谁会想到那孩子的性子怎的变得这样烈,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居然就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来。

言昭华抽了自己的帕子给言昭宁擦血,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弄得她自己满身满手都是血,言昭华无助的抱着言昭宁,看着言修求助,言修走过来,弯下腰,赶忙将言昭宁横抱而起,对言昭华说道:“这里你善后一下,我先带宁姐儿回去治病。”

言昭华连连点头:“好,爹你赶紧去,这里有我在。”

言修最后一次瞪了一眼有些后悔的谭城和耿氏,耿氏被言修的目光吓得往谭城身后躲了躲,暗自拉扯了一下谭城的衣袖,似乎是想让谭城去阻止言修,别让他走,谭城挥开了耿氏的手,眼睁睁的看着言修抱着言昭宁离开。

言昭华缓缓立起,转过身去看着谭家这对夫妇,冷声说道:“我妹妹的事情,我们言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今日是非自有公断,我会亲自写折子上奏皇后娘娘知晓,倒要看看,今日是你谭家有理,还是我言家有理!”

谭城看着言昭华这个颇有煞气的小姑娘,只见她大大的双眼中氤氲着浓烈的狠意,让谭城不禁心头一紧,今日之事,他虽然一味抓着言修讨说法,那也是因为他断定了言修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闹到皇帝面前,若是没有言昭宁来这么一出的话,言修的反应肯定没有这样大,可如今出了事,言昭宁做的太绝,让他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若是今天的事情闹到御前,那么谭城也不敢保证,皇上到底会偏帮谁,正如言昭华那个小姑娘所说的那样,自家儿子和言昭宁的事情,当初的确是儿子去皇上面前求来的,当时谢国章答应了给儿子说一个官职,谭家一心想搭上定国公这条船,所以便铤而走险,用这种方式,将定国公拉拢过来,若是现在闹到皇帝面前去,的确是说不清楚,为什么那样深爱的小两口,成亲不过三日,就闹得这步惨烈的境地。

所以,谭城只是想让言修为这件事情给个说法,可以是道歉,可以是补偿,但却不想他孤注一掷闹到御前去。

耿氏也有点后悔,她见言昭华说的这样坚决,还扬言要找皇后说理,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小姑娘不是普通的大家闺秀,而是皇上亲封的昭华县主,她有名位有封地食邑,的确有独自上书的权利,要真给她告上去,自己可怎么在皇后娘娘面前解释清楚,儿子和刚进门三天的儿媳闹出这样的大事呢。

想要上前缓和一下,可是在看见言昭华那决绝的目光时,耿氏又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