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拉住白墨,悄悄儿道:“主子这般,也不知会有什么结果。我倒是有另外一个法子,却也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你说说看。”白墨一脸狐疑盯着丁卯,倒是不相信丁卯会说出什么好主意来。

丁卯强忍着想要一拳打在白墨脸上的冲动,而后便是道:“咱们或许该从谢家大姑娘身上下手。谢家大姑娘若是肯理主子了,主子自然也就不必这样折腾了。”

白墨仔细想了想,倒是有些惊异:“没想到你还真能想出好法子。这倒也不是不可行,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毕竟咱们也见不着谢家大姑娘啊,自然也就更没法子递话过去了。至于咱们见了谢家大姑娘,又该说什么也要想好。”

卫泽倒是还不知这一茬,他只是站在水缸面前,盯着缸里那只细小的莲蓬,面色阴沉的想:凭什么,却是她说走就能走,说抽身就抽身呢?他若不允,便是休想!他已是给过她机会了,可偏生回京来就遇到了她,又和她有了牵扯,便是足以证明,这根本就是天意罢了。既是天意,那他便是绝不放手!

沈慎算什么?婚约又算什么?只要一日不成亲,那退亲了之后,便是什么也不是!

卫泽自己倒是都没意识到,直至此时,他的心却是真真儿的乱了,更是连理智都是在渐渐沦落!

第152章 改变

这日众人给老夫人甄氏请安的时候,二太太古氏便是忽然笑看着大太太陈氏开了口:“听闻大嫂在给三郎寻名师做科考指点,却也不知却是选了哪一位名师?”

谢青梓一听二太太这样问,登时就是明白了二太太心里在想什么事儿。

大太太和二太太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了解二太太的心思的,当下便是看了一眼二太太,笑道:“倒是也寻了老师,不过却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不过是听旁人推荐,只说经验还算丰富,文采也是不错,所以便是想选他罢了。”

二太太听着这话倒是有些不相信,只是笑道:“大嫂何必谦虚?我是想着,我们都是以埃及人,请两个先生分别教导也是没必要。不如让大郎也跟着三郎一起旁听,两兄弟做个伴儿,倒也是有不少好处。至少能互相督促一番。”

谢青梓听着二太太这般冠冕堂皇的话,倒是有些无奈——二太太不过是自己找不着更好的,所以便是才会打这样的主意罢了。若是二太太一开始有更好的选择,自然也就不是这样的了。

大太太却是连半点犹豫也没有,便是直接拒绝了二太太:“二弟妹这是什么话?话虽是这么说,可是道理却不是这样的。若是人多效果更好,那在书院里就成了。何必费尽心思这般做?二弟妹若真找不到合适的,我这里倒也还有几个人选,可以给二弟妹你推荐一二。”

大太太自是不愿意的。别的事儿也就罢了,让二太太沾些便宜蹭个好处也没什么,毕竟就像是二太太说的,到底是一家人呢。只是这件事情……一人精力有限,同时指点两个人或许也不至于就指点不过来,可是不管如何,她却是总归更想给谢栩最好的。

为了谢栩,她自然是不愿意。

大太太一说拒绝的话,二太太便是登时脸上一僵,面色都是有些难看起来。好半晌才又看了老夫人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倒不是我不想给大郎请个好的老师,而是如今这情况……却是着实没法子。这刚分了家,买了宅子之后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

谢青梓听着二太太哭穷的话,只觉得是有些尴尬。二太太他们虽然分得比大房少,可是却是又哪里至于穷到了这个地步了?至于宅子——买宅子是贵,可若是要求不那么高,自也是贵不到哪里去的。

而且二太太如此哭穷,无非是想让老夫人说一两句话的。或是让大房顺带带上大郎,要么就银钱上……

老夫人对二太太这样的心思却是十分了然,当下便是叹了一口气,而后又道:“哪里就真穷到了这个地步了?那些引起,足够在附近买一所宅子,且多有盈余了。老三才分了多少?他们能过下去,你们难道就不能了?”

言下之意,却是不打算贴补什么,也不打算插手大房的事儿了。

二太太讨了个没趣,当下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不大痛快的寻了个借口告辞了。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看着老夫人也是瞬间就不舒服的样子,只能出声劝慰道:“祖母也别多想,二婶就是这么个性子。等回头她也就好了。您别往心上去。”

“我自是不会往心上去。”老夫人这么些年来,自然也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媳妇的,所以更不会再追究什么。当下便是只看了一眼大太太,言道:“你也别往心里去,毕竟你们仍是妯娌——”

大太太笑笑,却是道:“这件事情我自也不会往心里去的。回头我就将旁人举荐来的名单就给她送去。”

大太太如此懂事儿和不计较,倒是还让老夫人惊诧了一瞬。好一阵子才点头夸赞道:“你这样的心胸,却是当大嫂正该具备的。”

大太太被夸了,也是不怎么见高兴的样子,反倒是有些宠辱不惊,而后话锋一转却是道:“我寻思着如今家里的规矩却是差得很,等到二房都搬出去了,我便是打算好好的整顿一番。却也不知老夫人您是什么意思。”

谢青梓闻言,当即便是猜测大太太这应该是打算好好的收拾收拾谢青蕊身边的人,以及府里的一些人。毕竟,管家之事儿几经易手,却也不知那些人到底是效忠于谁,大太太自然是要好好的立个下马威的。

最关键的是,大太太该叫那些只看着大老爷态度,便是只瞧见姨娘而瞧不见主母的人好好知道知道规矩。

毕竟,大太太若是想掌控住大房一脉,却是必须树立自己的威信才是。

老夫人对此事儿倒是没有半点异议,只是点了点头:“你心里有分寸就是。此番姚姨娘到底是受了委屈了,虽说不是你做的那事儿……可是总归也是和你有关系的,所以你便是寻个法子弥补她一二罢。”

顿了顿,老夫人又看了一眼一旁一直有些心虚的谢青蕊,叹了一口气:“至于该管教的人,也是要好好管教。以后再不许出现这样的事儿。此番鄂王府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竟是没计较此事儿,但是你们却是不能心存侥幸。”

谢青梓想着鄂王当时说的那些话,倒是忽然又有些忍不住的想笑——鄂王看着倒是厉害,可是倒更像是个花架子。一句心软,倒是让谢青蕊占了大便宜。

大太太沉声应了,又对老夫人道:“既是分了家,以后管家这个事儿,我想着老夫人您便是也不要再多操心了。好好养着身子才是。青梓和三郎都还需要您的庇护,您若是身子康健,却是比什么都好。”

大太太这话乍然一听,倒像是有些不愿意老夫人在插手管家的事儿,可是事实上,却是大太太只唯恐影响了老夫人的身子,只盼着老夫人能长命百岁才好。

只是大太太到底也不会说什么哄人高兴的话,所以这话听着便是也就有些不那么好听。

老夫人听了这话先是气得微微一噎,好半晌又才缓过劲儿来,懒怠和大太太计较,只道:“管家的事儿你心里头有数便好,也不用多说什么。”

大太太点了点头,末了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儿来:“说起来,大老爷此番替二郎指点,算起来倒是节约了一笔银子,这笔银子,我想着便是按照三郎老师的束脩给二郎罢。如此也算是公平了。”

谢青梓看了一眼大太太,倒是不相信大太太单纯是为了说这件事情。这话听着像是随口一提,也像是就说的是钱罢了。可是仔细想想,大太太分明说的却是大老爷偏心谢柏的事儿。”

老夫人自然也没真糊涂到连这个事儿都是听不出来。当下便是皱起眉来:“银子你先准备着,不过这个事儿我却是先问问再说。”大老爷若真这样糊涂,那是一回事儿,若并不是这般,那自然也犯不着这样给谢柏和许姨娘难堪。

到底是自己屋里出去的人,老夫人纵然不愿意大老爷嫡庶不分,可也总归是不愿意让许姨娘太难堪的——那样的话,连带着她面上也总归是有些不好看。

而大太太之所以以这样的方式说起这个事儿,想来也多少有些顾虑这些的意思。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谢青梓瞧着大太太一脸淡然的样子,倒是忽然觉得——经过这一次的事儿,大太太处事的方式却是有些不同了。对待大老爷的态度也是同样不同了。

却也不知到底是大太太想明白了,还是在沈家又发生了什么事儿,竟是就让大太太如此霍然转变了。

“这是怎么了?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大太太侧头看了一眼谢青梓,笑着嗔怪了一句。然后伸手拉住谢青梓,另一只手又拉住了谢青蕊,轻叹一声道:“眼下家中的情况你们也瞧见了,若是你们还如同以前那样,咱们娘几个却是只有被欺负的份儿。我也不盼什么,只盼着你们能好好的相处,护着三郎也就是了。”

大太太直至此时,倒是再没有抱着要让她们二人和睦相处的心思了。也算是看开了。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谢青蕊,到底是不忍心让大太太失望,便是轻声道:“母亲只管放心就是。不管如何,我都会护着三郎的。”

谢青蕊也同样是应了。

大太太满意的笑了一笑,而后又道:“你们二人没事儿也多往老夫人跟前服侍着,不管如何,你们都是老夫人的孙女,她自会护着你们。而且如今分了家家中难免冷清不少,便是多过去陪陪老夫人,也省得老夫人心里难受。”

谢青梓看着大太太这样,心里却是倏地高兴起来——大太太的确是和从前不同了。这样的大太太,却是叫她放心了许多。

而老夫人晚上便是叫了大老爷谢昀过去用饭。除了大老爷之外却是谁也没叫去。

大老爷看着这个情况,便是知道老夫人是有话想说,只以为是因为大太太的事儿,当下便是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老夫人若是为了陈氏来的,便是不必再多说了。”

第153章 试探

大老爷只当是因为大太太的事儿。不过却是只听得老夫人冷笑了一声,随后问他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果真是将谢柏留在你书房里,打算亲自教导?却是不打算给他请个老师了?“

却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个事儿,所以,当下大老爷竟是愣了一下神。而后才又应了一声,只道:“我毕竟也是科举出身,教导二郎却也是没什么不妥的。”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而后才又道:“三郎才是你的嫡子。”

大老爷一听这话便是皱起了眉头来:“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面上平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三郎的天分比二郎高许多,根本就不必担心这次考不上。”大老爷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茶水,语气却是微微的有些烦躁。

老夫人看着大老爷这般,倒是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最后她叹了一口气:“你不喜欢青梓也就罢了,青梓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可是三郎不同,他眉眼中那般像你——”

大老爷哑口无言,沉默良久之后才轻声道:“三郎和我不亲近,从小就是如此。您是知道的。”

这事儿的确是这般的。就是老夫人也是说不出一个不字来。最终她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道:“如何又能怪得了三郎?他小时候,你便是甚少带他,纵在一处说话也不过是几句话,他如何能和你亲近?”

这下大老爷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最终便是轻叹了一声:“陈氏不是打算给三郎请个极好的老师么?如此便也没什么不妥的,若是三郎想听我……那也无不可。”

“我说的不是指点教导学问的事儿。而是嫡庶的问题。”老夫人盯着大老爷,而后如此问了一句:“我只问你,你是怎么看待二郎和三郎之间区别的。你会不会……”

“不管如何,三郎是嫡子。”大老爷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便是也就给老夫人了一句保证。“我虽偏爱二郎几分,却也不过是希望二郎有个好前程,捡来莫要因为是庶出就被耽误了罢了。”

大老爷这话倒是说得十分郑重,老夫人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当下便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话了。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的道:“若真为了二郎好,便是更不该如此的偏爱了。你要知道,这件事情却是不该那般的。你或许不会多想,可是三郎却是未必不会多想,你心里可明白这个道理?就是二郎……若他想多了,以后他们兄弟之间便是更无法相处了。”

大老爷得了这个提醒,却是不打算改变主意,只道:“三郎的老师定下之后,我也会亲自过去拜访的。不过二郎……还是让我来教导罢。”

大老爷如此的一意孤行,倒是让老夫人彻底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摆摆手让大老爷出去了。

第二日大太太再过来请安的时候,老夫人便是只叹了一口气:“那银子便是直接给二郎吧。我来给他,你却是不必再操心了。”

听闻此言,大太太便是目光微微一闪。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也就罢了。

这个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一般。只是大太太自己心里却是比谁都明白,这不过是她试探大老爷的态度罢了。而如今,大老爷的态度却已是再明显不过了。

大太太多少也是觉得有些寒心的,可是想想又觉得并不奇怪。同床共枕这么多年,难道自己还不明白大老爷的性情?到底还是果然靠不住就是了。

接下来几日,倒是谁也没再提起这一茬。谢青梓等人更是不敢在大太太跟前提起——大太太若为了这个心情不好了,那便是不妥了。

这日却是徐铉君的及笄礼,徐铉君和齐雪同样都是伯府的小姐,自然也是不会寒酸了。徐家作为西宁伯府,人脉却是比南林伯府更加多些,而徐铉君是这一辈里头唯一一个姑娘,自然更是集齐了万千宠爱,故而及笄礼可谓隆而重之。

谢青梓作为徐铉君的好友,自也是受邀在了其中。

谢青梓本有些迟疑,倒是不知该不该去,不过大太太知道了,却是连声让她去:“你若不去,将来难不成要做个孤家寡人?以后你们还要来往,自然是该去。你带着青蕊一同去见识见识也好。”

谢青梓听了这话,登时就是有些不情愿:她着实不想和谢青蕊一同出门了。上一回一同出门是什么结果,她至今也是没忘了。况且徐铉君的及笄礼,她更是怕再出什么事儿,到时候更丢人。

大太太见谢青梓面上微微有些迟疑,便是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青梓你却也明白,若是现在不教她学着这些,将来嫁过去鄂王府之后,她必是被嫌弃的。她会如此,到底也是……”

谢青梓最是见不得大太太如此,便是只得应了。末了亲自替谢青蕊挑了衣裳首饰打扮好了,临出门那日更是在马车上直接对谢青蕊道:“此番带你出来,却是为了让你看看这些。你只管带着眼睛看就是,千万别再做什么事儿。上次的事儿没被揭穿了,却已是侥幸。倘若他日你想成了京中的笑柄,你便是只管作死就是。母亲的情况你也瞧见了,?

第154章 羡慕

谢青梓便是笑:“我却是一朵芙蓉并蒂的琉璃簪。青蕊准备的是一只象牙梳。”

那朵芙蓉并蒂的簪子做工十分轻巧,层层的花瓣颜色竟是还有深浅变化,而两朵花更是不同颜色,一蓝一紫,簪身却又是青绿色,鲜活得好似真的一般。

这样的好东西,拿出来做礼物自也是不俗的。

至于谢青蕊的象牙梳,也并不只是普通的花式,上头层层叠叠的雕了莲花,莲叶和莲蓬,莲蓬中镶褐色贝壳薄片作为莲子。而莲花也是镶了各色的贝壳薄片,至于荷叶则是绿玉的薄片。这样的东西,用料都不算珍贵,可是手艺却是精致。拿出来也同样是不俗。

正说着话呢,谢青梓倒是看见了两个老熟人——一个是林语绯,一个却是凌波郡主。

林语绯却是消瘦了不少,不过却是容貌不减,反倒是添上了三分惹人爱怜的味道。

而凌波郡主一如既往,神色冷淡又倨傲,倒是谁也都没入了眼的样子。

就在谢青梓瞧见二人的时候,两人同样也是瞧见了谢青梓。林语绯微微一怔,随后便是将目光挪开了,整个人显得倒是十分的平静。

而凌波郡主则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倏地便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待到走到了谢青梓跟前,劈头便是一句:“卫泽的伤势如何了?”

谢青梓被凌波郡主这态度倒是弄得心中一下子便是抵触起来。随后便是淡淡道:“我却是不知为何郡主竟是要问我。我和卫王世子又有什么干系,我如何知道他的事儿?郡主想知道,便是直接去问卫王世子岂不是好?”

这一句话却是让凌波郡主猛然的噎了一噎,她几乎是有些羞恼成怒,只觉得谢青梓这是在故意嘲讽与她——毕竟谁不知道,卫泽在陆家养伤,可陆家却个水泼不进的。卫泽一句不必任何人探视,便是如同一块拦路的大石,直接便是将所有人都挡住在门外。

虽说最后还是有个鄂王进去了,可是难不成她一个姑娘家也跟鄂王似的撒泼打滚的?自是不可能。她纵不要脸面了,可是王府还要脸面呢。

所以,谢青梓这般分明就是在嘲讽罢了。

凌波郡主眼神凌厉的看了一眼谢青梓,不过到底顾及场合,并不曾发作,只是心头却是不肯如此善罢甘休的。

待到凌波郡主走后,谢青梓倒是忍不住问起了林语绯的事儿:“瞧着她却是瘦了不少,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齐雪便是低声解释:“林家却是打算放弃争取卫泽了,强逼着她去相看人家。听说不日就要定下亲事了,却是要嫁去浙江那边。”

有这么一个结果,谢青梓倒是半点也不意外——林语绯和凌波郡主因了卫泽都太高调了几分。一旦不能成事儿,只怕也就只有外嫁的命。毕竟京城说大却也是小,这些事儿谁不知道?所以自然怕也是没人愿意的。

凌波郡主也就罢了,毕竟是郡主,谁也不敢说闲话。可是林语绯……总归是比不上凌波郡主的。

只是比起凌波郡主的跋扈倨傲,林语绯这般温柔可亲却是叫人更觉得喜欢一些,同样的心里头也更忍不住的更感慨一些。

外嫁虽不说不好,可是到底……不如就在京城或是附近得好。浙江一去好些日子的路途,以后联系都是不容易,更别说口味和口音不同,只怕是需要好些日子才能适应了。

谢青梓轻叹一声,“怪道是瘦了。”也不知林语绯却是后悔不后悔。为了卫泽,竟是将自己弄到了这个田地。可是这个事儿,偏也不能怪卫泽。

“青梓你方才又何必那般的顶撞呢?她毕竟是郡主,真要找你麻烦,却也是容易。”齐雪想着方才情形,便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此说了一句。

谢青梓垂眸,自是不会解释自己方才那一瞬间心头为何那般反感,只是轻声道:“她这样问我又是什么意思?倒像是我该知道似的。可我和卫王世子又是什么干系?旁人听见了,又该如何作想?“

谢青梓这话也是在理,于是齐雪便是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又过一阵子,便是到了吉时。谢青梓等人待梳头嬷嬷替徐弦君绾上发髻之后,便是都各自纷纷送上了自己的贺礼。不过这都不是重头戏,待到最后一个送上贺礼的人上来,徐弦君登时便是羞红了脸。

谢青梓等人便是好奇的瞅着,只见那男子笑着上前道:“此番弦君及笄,我却是只准备了一只嵌宝金凤钗。”说罢便是从礼盒中拿出那凤钗,双手托着给徐弦君看:“这凤钗却也是祖传下来的我秦家只传长媳的传家宝。今日我欲以它聘弦君你为妻,却也是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这一番话说出口,登时满堂轰然——众人都是被这一幕给惊住了。

谁能想到竟是还有人这样做的?求亲这种事儿,不是该媒人上门,两家私底下商议?可是这般一弄,倒是成了当面为徐弦君了。这般一则是太过大胆了,二则也是让人不由得佩服这位秦家男子的勇气。

妇人们也就罢了,到底也不会因为这个事儿不好意思,反倒是大大方方的调侃议论起来。

至于没成亲的小姑娘们,则是有些多少不好意思。不过也有那大胆的,悄悄的去看那男子,又看徐弦君是个什么反应。

杨昭却是只差没拍手了,整个人瞧着既兴奋又期待的样子,谢青梓到底看不过去了,悄悄拉了一下杨昭:“别盯了,盯着人都不好意思了。”

杨昭轻哼一声:“他既做了,还怕人看啊?”

这么一说,倒也是有几分道理,于是谢青梓也就懒怠再说什么了,当即也是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齐雪压低声音道:“姓秦,会不会就是那个秦川?”

之前徐弦君倒是提起过几次,秦川却是徐铉君哥哥的同窗,不过后头却是投了军营,如今倒也是个百户了。加上秦家本就是宣威将军府世袭的爵,以后前途倒也是不可限量。

秦川长得不赖,身量又高大,加上读过书谈吐也是不俗,徐铉君倒是曾经说起过。那时候瞧着便是似乎有几分喜欢的意思。

谢青梓想起了这一茬,登时也是不由得一下子便是抿唇偷笑起来。这么一说,一个是郎有情,一个是妾有意,却是天造地设了。徐弦君看来也是绝不会拒绝了。

果不其然,徐弦君虽满脸通红,却还是到底伸手将那簪子接了过来,声若蚊讷道:“既是恭贺我及笄的贺礼,我便是收下了。”

秦川比徐弦君高了足足一个头,徐弦君不过刚过了秦川肩膀。两人站在一处,高大的便是更高大了,娇小的则是更娇小。不过看着却是莫名的叫人觉得有些合拍。

秦川在徐弦君说了这话之后,却也是不肯将那簪子递给徐弦君,只是自己拿起来,顺手便是替徐弦君簪上了。而后笑道:“既是收下了簪子,那便是我秦家的媳妇了。随后我便是着人送聘礼来。”

徐弦君涨红着脸,一句话也不好意思再说了。

众人却是都起哄,不住的说着打趣调侃的话。徐弦君到底是个姑娘家,脸皮自是薄得很,而秦川则是落落大方的冲着众人一拱手:“有劳诸位与我做个见证。”

他这样落落大方的,众人反而是不好意思再调侃了。各自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是也就作罢了。

看着徐弦君满面羞红的样子,众人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谢青梓不经意之间瞧见了林语绯的神情,见她一脸羡慕几乎掩饰不住的模样,便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用多想也知道,林语绯心里头到底是在想什么。

不过,卫泽就算是真要求亲,却也是不会用这样的法子吧。卫泽那样清冷淡漠的一个人,性子素来都是那般,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怕真告诉了卫泽,卫泽指不定也只说一句“哗众取宠”罢了。

想了这么多卫泽的事儿,谢青梓一下子猛然又回过神来,登时只觉得不应该。只是……没想到她都决定以后不再和卫泽有任何瓜葛了,此时却还是止不住的有些想着这个事儿。

卫泽的伤势,也不知如何了。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偷偷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最终才将心思都是收了起来。只是上前去和徐弦君说话。

徐弦君经过了这个事儿,面上一直都是红扑扑的,整个人也是容光焕发看得出心情很好。谢青梓笑道:“看来很快便是要该吃你的喜酒了。”

徐弦君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金簪,笑得眼睛都是几乎眯起来:“到时候一定请你。”

性子清冷的徐弦君能高兴成这样,显然也是真高兴。

谢青梓心里便是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欣羡来,只是到底羡慕什么,她却是自己也有些不明就里。

“恭喜你了。”谢青梓诚恳道,倒也是真心替徐弦君高兴。

徐弦君白了谢青梓一眼:“说起来,我我不都一样?有什么好互相吹捧的?”

第155章 气节

用午膳之时,徐弦君却是安排了她们四人和另外两人坐了一个圆桌。倒是不怎么相熟,瞧着有些陌生。不过那两人显然也是十分要好的,说话之间动作非常亲昵。

既是坐在一处,自然少不得要自报名讳。谢青梓和谢青蕊说完之后,其中一个倒是一下子就露出了惊异之色:“鄂王爷定下的侧妃便是听说姓谢,难不成——”

“是青蕊。”杨昭倒是没多想,便是这般说了。

接着她们便是瞧见那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都露出了同样的意味深长的怪异笑容来。

那种笑容,让人瞧着便是有些不痛快。谢青梓微微皱了皱眉,谢青蕊更是沉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谢青蕊的诘问,那二人便是笑盈盈的答了:“只是有些奇怪罢了。毕竟鄂王爷声名在外,却也不知你为何竟是要嫁过去做他侧妃罢了。”

这话语气却是有些鄙夷和讥诮。虽说隐藏得极为深,可是却也是让谢青梓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谢青梓眉头皱得更深,随后看着谢青蕊几乎勃然大怒的神色,便是轻声开了口:“我竟不知,鄂王爷声名在外,还有人敢轻捋虎须。鄂王是亲自指定了我妹妹为侧妃,我想若是你们有什么问题,倒是该去问问鄂王。或许,我们倒是可以帮忙问问。鄂王虽如今不在京城,不过鄂王妃总归是在的。”

谢青梓自然也是不痛快——此时若是真叫谢青蕊被讥讽了,那谢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纵再不喜欢谢青蕊,她此时也是绝不会任人给谢青蕊难堪的。

谢青蕊见谢青梓开了口,倒是也就没发作出来,当下只冷笑一声:“等到鄂王爷回来,我会替你们问问的。就是他脾气不好,到时候会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别的她不会,可是看着谢青梓分明是要狐假虎威的架势,她还有什么不会的?

也亏得鄂王的确是声名在外,登时两人倒是吓得面色都是有些不自在了。连忙诺诺道歉:“我们并无那个意思,你们却是不要误会。”

如今既是在徐家,自然谁也就没真想计较——要计较,那也不是这个时候。

待到出了徐家,谢青蕊便是冷笑了一声:“我倒是真以为京中名媛竟是个个儿都是高洁如白莲呢,谁知也不过如此。”说完倒是看了看谢青梓,分明就是有些含沙射影的味道。

谢青梓面对谢青蕊这般讥诮,倒是忍不住有些无奈的笑了一笑,而后便是道:“人与人之间踩高捧低的事儿,却是再寻常不过了。别说她们今日这话,更难听的也是有的。但是你却是记住了,旁人能说,但是我咱们却是不能默认了。谢家虽小,可也不是人人都能踩一脚的。”

正所谓的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也就是这个道理。

“你若是怕了她们,她们的那张嘴就能将你生吃了。”谢青梓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谢青蕊,又这般的提醒了一句。

谢青蕊抬眼看了一眼谢青梓,而后便是撇嘴一笑:“今儿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谢青梓自然明白谢青蕊指的是什么,而后便是也懒怠再说。横竖她自己心里明白是为了什么就是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在家也就罢了,出门却是决不能让谢青蕊被人看轻了。

旁人笑话谢青蕊,何尝不是在笑话谢家,给谢家没脸?

更何况,大太太说得对,本来就是她欠了谢青蕊的。若不是她,谢青蕊又何至于落到了这个地步呢?她若是不曾出现,谢青蕊会被好好养着,不会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所以能提点两句,她又何必吝啬?

两人还没回了谢家,路上马车倒是被人拦住了。

双云刚回禀了一句,还没说完倒是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谢青梓,下来罢,我却是有几句话想问你。”

谢青梓自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外头站着的却是凌波郡主李素。

谢青蕊看了一眼谢青梓,蹙眉道:“这麻烦却是你自己扛着。”

谢青梓挑帘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侧眸看了一眼谢青蕊,而后便是淡淡道:“我倒是还真没指望过你。”

谢青蕊冷笑一声,倒是懒怠多说什么了。不过那微微扬眉的姿势,却是分明就是在说:我倒是要看看怎么度过这一劫。

谢青梓下了马车,一眼便是瞧见了凌波郡主李素靠在马车边上,冷笑着盯着她这头。

李素分明是来者不善。

谢青梓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而后便是开门见山道:“却也不知郡主您到底是想问我什么呢?”

李素却是并不答话,只是冷笑着便是走了过来,而后围着谢青梓转了两圈,啧啧两声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勾引了卫泽的?”

口中说着这话,李素另一面却是伸出手来便是用手指轻轻的去摸谢青梓的脸颊。

李素的鼻息几乎都是要喷在谢青梓面上:“是因为这张脸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谢青梓却是不喜李素这般做派,后退一步不说,更是一把拽住了李素的手,蹙眉凌冽提醒:“郡主还请自重才是。”

李素倏地将手抽了回去,神色越发冷冽,而后便是又道:“怎么,我说错了?”说罢还当着谢青梓的面儿将自己的手使劲的擦了又擦,最后又将那帕子弃如敝履的直接就扔在了地上。

谢青梓看在眼里,神色却是不动,“郡主张口便是往我身上泼污水,叫我如何答?”

李素沉了脸,而后轻哼一声,眼神凌厉如刀,片片往谢青梓身上切:“泼污水吗?你敢说,你们不曾一处下棋闲聊?谢青梓,多亏你倒是还订了亲的,做这些事儿的时候,倒是真不嫌害臊?”

谢青梓被李素这话却是一下子就叫谢青梓脸色都白了,几乎是一句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而李素看着谢青梓这般,倒是更如同抓住了把柄一般的讥诮道:“我若是所错了,你又何必做出这般心虚的模样?“

面对李素这般,谢青梓回过神来之后便是直接沉声道:“我却是不想和郡主说这些。我们纵有说话,纵有下棋,倒也是真真儿的却并非郡主想的那般。郡主想知道卫泽的情况,便是该直接上门去找卫泽。何必将我堵在这里?我纵难堪,难道郡主您就很长脸面了?”

谢青梓这般的伶牙俐齿,且一下子切中要害,自是将李素气得不轻,李素从腰上缓缓一抽,却是抽出了一柄金丝软鞭来。

李素轻轻一甩谢青梓,颇有些神色倨傲道:“林语绯也就罢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纵是林语绯也绝不敢跟我这样说话!我就是将你打死了,你信不信我也绝对是什么事儿也不会有。”

“信。”谢青梓斜睨了一眼那软鞭,而后便是轻轻吐出这么一个字。这么说颇有些无奈,可李素说得却是事实:李素姓李,而国主,也姓李。这就是李素张狂的资本。

“若你现在求我,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李素倏的又笑了,眉目灿然,宛若娇艳的桃李,熠熠生辉光芒夺目。这样的李素,却是美得叫人有些惊艳。有些人美得温婉,有些人美得凌厉,而李素则是张狂肆意的那那种。不管是眼底的倨傲还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残忍,都是无不在诠释这些。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却是再坚定不过的摇摇头。士可杀,不可辱。或许她这般的作为在旁人看来却是有些愚钝,可是在她自己看来……她却是没办法容忍自己这般屈辱的低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