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禹又惊又呆:“这——”

“这些东西太打眼,我回头换成银子在送去给她。你放心,我也不至于要贪图这点子东西。”谢青梓讥诮一笑,也懒怠废话,直接就拉着陆夜亭走了。

出了门之后,她直接就道:“哥哥叫人先偷偷盯着,看看他到底想怎么的。”

陆夜亭就看了一眼陆行,陆行了然一点头,“主子只管放心。奴才必是眼都不眨的。“

谢青梓方才开了匣子,自然也是看得分明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此时不必再隐瞒什么,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真真儿的也是叫人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这件事情……齐雪却是再认真不过。”

“出了这个事儿,也让她好好的明白什么是现实,未尝不是好事儿。”陆夜亭仍是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只心疼谢青梓:“你又何必操心这么多?你操心这么多,倒是也不过是无用。你倒是想想你自己才是。”

“我有什么好想的?”谢青梓勉强打起精神来,而后一笑:“对了,估摸着到时候就能瞧见我那妯娌了。也不知她是长什么样儿。不过她年岁比我大,到时候叫嫂子也不知她别扭不别扭。”

“你方才为何不将这些首饰一并给了?”陆夜亭笑笑,漫不经心喝了一口茶:“难道就不怕到时候他们两人都觉得你在中饱私囊?”

“这些首饰都是有迹可循的,到时候万一被那人拿去典当,再叫人发现,那就是罪证了。”谢青梓轻声解释一句:“他是绝不没有那个胆量带着齐雪走的。我只恐怕齐雪是要注定失望了。”

若换成卫泽那样性情的,指不定还真就敢做出那样的事儿来。可宁知禹么……怎么看也不是那样坚定大胆,又不顾一切的人。

“那你还给他银子?“陆夜亭似是觉得好笑,也真的就一下子笑出声来。

谢青梓摇摇头:“齐雪既是叫给他,那我就给他。另外,他得了银子,自是也就不至于再如何,肯定是会按照原本计划做。如此一来,我们也就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了。而且,那些银子……我也有用。”

陆夜亭微微一挑眉,倏地笑了:“既是如此,那我倒是要好好看戏了。”

谢青梓摆摆手:“到时候还得哥哥帮帮忙。”

“无妨,你说我做就是。”陆夜亭戏谑一笑,又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此事儿倒像是个阴谋。你可有这样的感觉?“

谢青梓点了点头,她知道陆夜亭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心头琢磨,若真是个阴谋,只怕是和宫里那一个有关系。指不定,咱们今日这般所作所为,她也都看着呢。”

“那你不怕得罪她?”陆夜亭又笑了:“你倒是对你朋友极好,竟是还敢冒这样的风险。”

“若真的是她,那……我更不能坐视不管。我和齐雪相识这么多年,交情极深,若坐视不管那就成了什么人了?况且……我从进了齐家那一刻开始,就已是注定牵扯到了这个事里。若齐雪真走了,我便是共犯。”谢青梓低声解释,苦涩一笑。

第304章 心狠

届时不只是她,就是谢家,卫家,霍家都是一样会被牵连。

弑母之仇,夺妻之恨,这些都最是难以释怀的东西。齐雪的事儿一旦真被揭出来,只怕事后太子耿耿于怀,恨不得将知晓此事儿的人都弄死才好。

所以,她并不打算冒险。

齐雪天真,可是她却是并不天真。

故而不管这件事情是巧合也好,还是有人算计也好,都要在此戛然而止。绝不可再发展下去。

若是对方真是对齐雪真心真意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却是再无一丝一毫的歉然和心软。

齐雪固然会伤心,可是总好过因此身死,牵连家人得好。

她是了解齐雪的,这也不过是齐雪一时头脑发热冲动,真天长日久后,她心中也是会冷静下来,再回想起此时情景,便是只会觉得不过是可笑罢了。

谢青梓如此思绪清晰,倒是让陆夜亭点了点头,笑道:”你心中明白那便是再好不过。“他说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提醒谢青梓,而谢青梓既是都明白,那他也就放心了。

而对于谢青梓接下来要做的事儿,他也猜到了三分,不过并不觉得谢青梓心狠或是自私,反倒是有些欣慰:谢青梓若是太天真烂漫,心软心善,那他才要担心了。

毕竟,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一个天真单纯的世界。

陆夜亭敛目,微微一笑:“宫里将来肯定会十分热闹。”

这一句话,就像是个预言。

谢青梓心头一声轻叹,同样明白这句话是对的。

因了陆夜亭到底根基不深,做这样的事儿恐怕会叫人看出什么破绽,或是寻到了什么证据。而霍铁衣那头看着似乎也是太过正直了些。所以谢青梓最后叫来的是白墨。

白墨这几日也不必送谢青梓去宫中,早也就闲得几乎都要觉得自己长蘑菇了。此番谢青梓叫他来,他反倒是激动得不行。见了谢青梓便是热切笑道:“世子妃不知有什么吩咐?”

这个称呼登时叫谢青梓一下子就红了脸,使劲儿瞪了一眼白墨,啐道:”乱叫什么?“

”不过是提前叫一声,郡主不喜欢,那奴才先改别的。“白墨笑嘻嘻的贫嘴,知道谢青梓必是不会恼:”说起来奴才还没恭喜郡主呢。郡主此番获封,真是天大的好事儿。主子若是知晓了,必是欢喜得不得了的。“

谢青梓又羞又臊,便是忙说起正事儿来:“此番叫你过来,是有事儿想要吩咐你。”

“郡主只管吩咐。”白墨也不敢再玩笑,正了正颜色后便是也正经起来。

谢青梓将那地址说了,轻声道:“那人若是收拾了细软出城去了,你就找些不是善茬的,混江湖的人。告诉他们,那人身上带了至少有五千两的银子。”

白墨一愣,不过心头也登时就明白了谢青梓的意思:“郡主这是想要那个人的命?既是如此,也不必这般麻烦——”

“我是要他的命,不过……却要隐晦一些。这样的法子……才是最不着痕迹的。事后死无对证,也不知到底是谁做的。而他们得了好处,也必然缄口不言。就是你,透露消息时候也要不经意些。免得时候被人追查到了。”谢青梓细细解释一番,却仍是不说其中的缘故。

白墨虽然心头好奇,不过谢青梓不说,他也并不多问,只笑笑:“郡主只管放心,这样的事儿做起来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不过那人身上果真带了那么多银子?若是少了,只怕事后那些亡命之徒闹腾,反倒是将事情折腾出来。”

“只多不少。”谢青梓说这话时,心头幽幽叹了一声:既是打定主意要和宁知禹私奔,齐雪是将所有私房都拿出来了的。她本就是齐家受宠的姑娘,又即将进宫,身边银子肯定是不少的。

白墨领命而去,谢青梓坐在窗前逗了一下廊下的翠羽鹦鹉,看着宁静悠然,事实上却是半点不平静。

谢青梓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忙又招手叫来竹露:“竹露,你快去追白墨,告诉他,若是那人细软之中有任何的女子之物,务必都悄悄的弄回来。不拘用什么法子。”

齐雪和宁知禹都到了那一步了,保不齐就交换过什么定情信物了也不一定。

所以一定不可马虎了。

不然将来说不准就因了这一件小事儿一下就将这个事儿牵了出来。

谢青梓这样的不安稳,一直到傍晚都快天黑了,竹露这才回来了。那时谢栩刚过来,见竹露一身出过门的打扮,倒是愣了一下神,下意识的便是问了一句:“竹露出门去了?”

“嗯,我打发她去买了些东西送去了陆家那边。那边两个伤号,每日也要吃药,我想着送些好的蜜饯去。府里就这几样,也没什么特别的,便是打发她去外头买了。”谢青梓顺口就将此事儿敷衍了过去。这些事情,她却是并不打算告诉谢栩。

谢栩倒是还有些不满意:“怎的也不多买些,阿姐也好尝尝。”

竹露噎了一下,便是认错:“奴婢没想到,明儿奴婢再去买。”

好在谢栩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很快说起了正事儿:”阿姐叫我问三叔的事儿我都问了。三叔的确是打算开了春就出发。听三叔那意思,二叔倒也是想跟去——“那时候因去了金陵,如今再回来也没了差事,二房那边也是着急。

“三叔的意思呢?”谢青梓一挑眉。分家时候,二老爷谢晖可谓是伤透了三老爷谢暻的心,此番谢暻未必愿意带着谢晖。

“三叔的意思是,大房和二房若有这样的心思,不必和他合伙,也可单独买些货,跟着他跑一趟就是了。这样各家算各家的,互不插手,路上却也可互相照应。”谢栩笑了着喝了一口茶,似是觉得谢暻这个法子甚好:“三叔的确是想得周全,既是省却了以后的麻烦,也算是委婉推脱了。”

“咱们府上如今也算是座山吃空,你有没有什么心思?”谢青梓笑问了谢栩一句。不过也就是临时起意,随口这么一问罢了。

不过谢栩却是显然认了真:“我也想试试。家中若有余钱,也可买些货,跟着三叔一起去,海运最是赚钱。府里处处都要银子,能赚些自是好的。最关键的是,我想离家,可将他留在府里,我恐我不能替母亲撑腰,母亲再家受委屈。让他跟商船却是再好不过。”

一趟海运少说也要一二年的功夫才能回来,最短最近的也要几乎快一年,如此谢昀在家里的时间自是就不可能多了。

谢昀这样的身份,既不能打也不能杀,供着怕出什么幺蛾子,不供着总也不能赶出去。所以支出门去是最合适的。

“跟船辛苦,他未必愿意。”谢青梓垂眸缓缓开口言道。

“我心里有个主意。”谢栩一笑,颇有几分坏心眼的味道:“姚姨娘是个厉害的,不如让姚姨娘去说。”

“姚姨娘现在怀着孕,巴不得他在府中给她撑腰,自是不会愿意让他走的。”谢青梓笑着摇头喝了几口茶水,而后又道:“你这法子想着容易,可真做起来却是难得很。”

“无妨,阿姐到时候看我本事就是。”谢栩一笑,很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谢青梓不由一笑。

最后,便是由得谢栩去折腾了。

待到送走了谢栩,谢青梓这才看竹露,沉声问:“事情如何了?”

“白墨办事儿很是妥当,先找了个身手好的人盯着宁知禹收拾细软,知道东西放在哪里后,待到宁知禹快出城门时,又找了个偷儿将那东西偷回来了。宁知禹出门时候,至少有好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出城去了。我远远跟着白墨看了一眼,只觉得……大约他是活不到明儿早上了。”竹露想着当时的情形,倒是只觉得是兴奋莫名又痛快得很:“也是活该。”

“嗯。”谢青梓心头骤然一松,末了却是又有几分复杂。没想到,她这样轻易的就害了一条人命。可是她心里却是没有半点的后悔和歉疚。反而……只觉得痛快和安心。

那种感觉,像是终于拔出了眼中钉,肉中刺,像是终于将前路上一个极有可能会伤到她的障碍挪开了去。

谢青梓手指握紧又松开,最后心头渐渐恢复宁静:“嗯,我知晓了。那偷回来的东西呢?”

“叫我带回来了。”竹露将东西从怀里拿出来,小心递给了谢青梓。

谢青梓只看了一眼就又惊出一身冷汗来:那平安玉锁是齐雪从小就戴的,不少人都是见过。没想到齐雪竟是当成定情信物送给了宁知禹……

幸而她想到了这一茬,不然将来……

谢青梓握着那平安锁,好半晌都是没说话。

竹露倒是问了一句:“这个咱们可要送回去给齐小姐?”

谢青梓缓缓摇摇头:“不必了。过了今夜,她也就死心了。而这个平安锁,我便是先留着吧。等到将来有合适的机会,我再还回去。”此时还回去,齐雪必是会猜到一些。

就是那些首饰,她也不打算现在还回去。

将平安锁放进了齐雪的那个小箱子里,谢青梓命荷香直接锁起来仔细的收好了,这才又往老夫人屋里去用晚饭。

第305章 情之一字

第二日谢青梓一大早便是起了,今日齐雪进宫,她心中到底不放心,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才是。

而齐雪那头,进宫自是要第一时间去给卫皇后请安的:太子侧妃也算是儿媳妇,如何能不对婆婆敬重有加?

故而谢青梓掐着点儿的进了宫,也没和卫皇后说上话,那头就听见宫人过来禀告说是我太子妃领着齐雪过来请安来了。

谢青梓便登时就有些紧张。

卫皇后倒是一下子就看到了谢青梓的反应,当即一笑:“原是因为这个才进宫来的。

谢青梓轻叹了一声:“娘娘何必笑话我呢。到底是这么多年的交情,心中记挂几分也难免。”

说着话,太子妃带着人过来了。一进来谢青梓便是看住了齐雪,当即便是倒吸一口凉气:齐雪的状态着实算不上好。大约是昨夜里一夜没睡,又是这般的心中不好受,今日看着便是很不好。脸色蜡黄不说,纵然是上了脂粉也没能掩盖住面上的憔悴。

谢青梓自是十分了解到底为何齐雪昨儿夜里经历了什么。

齐雪等的人,此生都是等不到了。

心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待到太子妃带着齐雪行礼过后,她这才又向太子妃和齐雪行礼:”太子妃,太子侧妃。“

“安和郡主今日怎的有空进宫来了?”太子妃如今肚子又明显了几分,加上冬日穿得厚实,更是显得肚子硕大。太子妃瞧着心情不错,一开口便是玩笑的打趣:“我只以为安和你该在家中备嫁罢。”

对于这个称呼,谢青梓只觉得是有些陌生。

不过想来以后只怕是要有许多人要用这个称呼来称呼她了。

安和郡主……谢青梓几乎是忽然才算是想起来,她现在也是郡主了。倒是和以前不同了。于是直起身来时候,她便是也收了心头那一点忌惮和卑微,冲着太子妃微微一笑:“进宫来给娘娘请安,顺带陪娘娘说说话。至于备嫁——我还不着急呢。毕竟是卫晟先成亲,我们怕要等到明年。哪里需要着急?”

这句话也就是一句再普通的话不过。

不过太子妃面上的神色却是微微一凝。也不知是因了哪一句话让太子妃上了心,又恼了起来。

谢青梓也不大在意,笑笑只若无其事仿佛什么也没看出来:“瞧着太子妃气色倒是比以前还好了。想来是养得不错,将来必是能生个大胖小子。”

饶是太子妃再不痛快,此时听见这话,那也是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来。做母亲的,哪有不爱听这话的?尤其是太子如今还没有嫡子的情况下。

太子妃既是欢喜起来了,谢青梓也就没再多说了。

卫皇后这才开口:“齐侧妃今日第一日进宫,对住处什么的可还满意?若有不习惯的,或是缺少东西人手的,只管跟太子妃说就是。你既是进了太子宫,那以后你们便是一家人。和自家人也没必要客气什么。”

卫皇后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谢青梓听在耳朵里却是只想笑:卫皇后这话分明就是在跟齐雪说,有事儿你找太子妃,可千万别来烦扰我才是。

不过也就谢青梓了解卫皇后,这才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太子妃也好,齐雪也好,都是没听出来。

齐雪勉强一笑应下,听声音也是略带了些沙哑。

卫皇后微微一挑眉:“这是怎么了?怎么竟是这样憔悴?昨儿没睡好不成?”

齐雪被这么一问,倒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样子。

谢青梓抿唇一笑,将话头接过去:“娘娘不知缘故,我却是知道。不如我来告诉娘娘,娘娘听着觉得有道理,就赏我一盆山茶罢。外头也没有这样好的,摆在屋里看着就叫人觉得喜欢。”

卫皇后失笑:“好,那你说来听听。”

“想来昨儿夜里齐侧妃必是紧张忐忑,一想到要进宫服侍太子,肯定担心太子不喜欢,或是服侍不周惹了太子不高兴。再则,女子出嫁时,总归心情都是那般。如此一来,睡不着可不是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儿了?”谢青梓笑盈盈的打趣,而后又看一眼齐雪:“不过齐侧妃也忒紧张了些。”

谢青梓这话登时逗得卫皇后笑出声来,随后又打趣她:”那本宫倒是要看看,你到时候出嫁是紧张还是不紧张。”

“阿雪也是太紧张了些。”太子妃见气氛十分好,倒也是来凑趣:“今儿她还跟我说,她如今不敢服侍太子,能不能缓几日。听听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太子竟是猛兽,能将她一口吃了?竟是吓成这样。”

“小姑娘家家的还不知晓那些呢。”卫皇后笑笑,似是有几分怜惜:“你们也别打趣她了,回头都不敢抬头见人了。”

又说了几句话,卫皇后便是道:“本宫还有事儿要和太子妃说,青梓你送一送齐侧妃。”

卫皇后如此体贴的给了机会叫谢青梓和齐雪说话,自是收获了两人感激的目光。卫皇后笑着摆摆手:“你当本宫不知你们是从小就相熟的?让你们说说话也没什么。”

卫皇后将这个事儿说得如此自然明白,太子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了一笑:“原来安和和阿雪还有这样的情分。“

从卫皇后处告辞出来,谢青梓便是侧头看了一眼齐雪,轻声问她:“可还好吧?进宫可还习惯?”

“也没什么不好不习惯的。”齐雪笑容十分勉强,更是笑意不曾到达眼底。最后她又这么说了一句:“对我而言,如今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谢青梓心头一酸,却是险些没哭出来。

齐雪这话的意思,她自是明白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齐雪那般喜欢那宁知禹,最后却是只如此……她心头又该是何等的绝望?只有绝望了,才能说出这么一句在何处都是一样的话来。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最后才低声道:”不管如何,以后的路还长,你好生过日子。别总想着过去,人总要往前走的。再说你如今的情况,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想齐家,想想你母亲,你也该好好保重自己。“

谢青梓如此说,倒似乎是触动了齐雪心中某处,沉默良久之后,她竟是点点头:“我知道了青梓。我会好好的过日子的。“

顿了顿,齐雪的声音又压低下去:“那些东西,你都给他了么?”

“给了。“谢青梓早就知道齐雪必然会问,当下撒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看不出异样来。

齐雪的语气越发低落:“嗯,原来如此。”

“他昨儿是没来?还是你自己想明白了?”到了这一步,谢青梓自是要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的。不然露了马脚又如何是好?

齐雪应了一声,最后苦笑:“他没来。”

谢青梓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叹一声:“许是没勇气,许是一开始就是个算计罢。”

“我不甘心。”齐雪咬住嘴唇,眼圈儿慢慢的红了:“我不甘心,我想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何必呢。”谢青梓心头一紧,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劝了一句:“他既是做出这样的选择,就已是说明了一切。问了又如何?不过是将伤口撕裂开来,再疼一次,又有什么必要?“

听了这话,齐雪便是忙又出声:“可或许是他有事儿不能来,或是……”

听着齐雪这样的辩解,谢青梓几乎是忍不住的就生出火气来,伸手一把抓住了齐雪,冷了眉眼。虽声音还压得低,可是却是难以掩盖其中的凌厉:“哪有那么多借口?他不肯来就是不肯来,不管是如何想的,总归是不肯来。且还带着你的东西!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齐雪抿着唇好半晌发不出声音来。最后蓦然低声呜咽了一声,讷讷道:“你弄疼我了,青梓。”

谢青梓这才惊觉自己激动之下竟是用了那样大的力道,当下叹了一口气,默默松开手指,“你听我一句劝,他既是没来,你也该放手了。”

“可哪里又是能轻易放手呢?”齐雪讷讷的道,而后她叹了一口气:“就像是你和卫泽,若让你忘了卫泽,放开手去,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又能不能做到?”

齐雪这般一比喻,直接就叫谢青梓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最后她轻叹一声:“可毕竟不一样。”

“嗯。”齐雪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慢慢收敛了眼泪,苦笑了一下:“这件事情就这么烂在了肚子里吧。”

谢青梓本还想提醒齐雪几句,只是想着齐雪现在这个状态,到底又将话咽下去。这个时候,还是不在齐雪面前提起宁知禹才好。等到她情绪缓和下来,也想开了再提起这个事儿。

横竖太子妃现在这样,必也是不会轻易对齐雪如何。今日看太子妃这般样子,怕也还对齐雪满意:毕竟齐雪这样的状态,想要争宠却是再难不过的。太子妃,自然是放心。

如此一来,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齐雪也必是安全无虞。

更何况,有些事儿,总要齐雪自己发觉才好,不然就始终她随口一说,齐雪也未必会警觉防备。

第306章 蠢蠢欲动

谢青梓和齐雪分开后自然还回了卫皇后那儿。

卫皇后也刚好是和太子妃说完了话,将太子妃打发了出来。谢青梓目送太子妃离开,最后微微眯了眯眼睛。只觉得人不可貌相。

谢青梓进了屋子,卫皇后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说了一阵子话,倒像是更不放心了。”

谢青梓苦笑一声:“可不是么?瞧着她那样子……如何能放心?”

“既是进宫了,总有她的造化。”卫皇后笑笑:”而且她那样子,倒是让太子妃放心,你倒也不必如此担心。”卫皇后一面说,一面将茶缓缓的品了一口。

“娘娘豁达,我却是做不到。”谢青梓颓然的叹了一声。又轻叹一声:“不过娘娘说得极是。”

说完了,她又想起自己郡主身份是怎么来的,当即又朝着卫皇后道谢:“我还没跟娘娘道谢。娘娘如此厚爱与我,我却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

“也是你自己把握得好。”卫皇后笑看谢青梓,站起身来:“林子那边儿梅花开得很热闹,你陪我去走走看看罢。”

谢青梓上前扶住了卫皇后,而后抿唇一笑:“我算是什么把握得好?若不是有娘娘和大哥在,那日圣上都未必会给这么一个机会。更不会容许我这么折腾。最后那郡主之位,若不是娘娘,又如何会落到我头上?”

“却也真不是我给你争取的。”卫皇后微微一摇头,旋即轻叹一声:“霍家那几十口人,都死得惨啊。”

卫皇后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叹了这么一口气。其中包含的意思却是兜兜转转,千回百转。

谢青梓将这句话反复在心中琢磨了一番,倒是也明白了其中一点意思。这个郡主之位,只怕是圣上给霍家的弥补。而为何是给了她而不是霍铁衣——霍铁衣已经是以年轻居高位了。若再抬举,岂不是要让霍铁衣被捧上天?霍铁衣手中的权势已足够大了。若再进一步,那就是权势倾天。

圣上自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而她的出现,则是刚好。一个姑娘家,宠上天了也是无关紧要,至少绝不会影响大局。

原来,这个位置却是……霍家的人命换来的。

谢青梓忽然觉得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你也不必想太多。”卫皇后拍了拍谢青梓的手背,而后笑:“这件事情已是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尚且都不曾耿耿于怀,你一个小丫头耿耿于怀作甚?既是给你,你就接着。总比不给强。”

卫皇后说着这样宽慰的话,可是她自己语气却都是不像是说的那样轻松。

“许美人死了。”卫皇后倏的又道,神色有些冷:“最后没查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是许美人……怀了身孕。”

谢青梓愕然了一下:“这……”

这么说来,的确是许美人在宫闱之中偷人了?可是偷的是谁?

谢青梓没敢问。

卫皇后却是缓缓的说了:“太子宫最近风平浪静,可是太子却是……前几日不甚痛快。”

谢青梓心一下子都是沉到了谷底:“他怎么敢——”

“翅膀硬了。也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了。许美人的确是个美的。”卫皇后用指尖将一朵绽放的白梅碾碎了,眉眼低垂:”圣上或许猜到了几分,又或许是没猜到。可是这个事儿,谁也不会追究了。”

谢青梓有些拿不准卫皇后将这个事儿告诉她的意思——毕竟这些事情说白了却是和她并没有多大的干系。

“告诉你这些,是提醒你,和太子宫远一些。”卫皇后神色冷冷的,透着一股凌厉:“太子如此肆无忌惮,你和太子侧妃虽说是要好,可是你却被牵扯进太子宫的事儿里头去。你可明白了没有?”

原来是为了这个。谢青梓苦笑一声:”明白了。“只是却未必做得到了。齐雪的事儿……怕早就是将她给牵扯进去了。

“我怕这天很快就要变了。”卫皇后将指尖的花瓣轻轻掸去,“卫泽回来之后,你们便是赶紧成亲罢。否则,迟则生变。”

卫皇后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凝重和重重忧虑。

谢青梓心头也是有些惴惴,忍不住猜了好一阵子,只是越是往深处想,她就越是觉得心头惊慌。

卫皇后的话,听起来很是不祥。

从宫中出来,谢青梓便是一直都在想卫皇后说的那些话。越是想,越是觉得只怕太子的确是要按捺不住了——或是要么像是李泾一般,要么或许是要从圣上那儿下手?

太子果真竟是肆无忌惮到了这个地步?

谢青梓惊疑不定,却是越发的想卫泽起来,若是此时卫泽在就好了……

驾车的是白墨。白墨瞧着谢青梓神色不对,倒还有些诧异:“郡主这是——”

“嗯,想些事儿罢了。”谢青梓上了马车,想了一想又撩开车帘子低声问:“你说,若是卫泽还没回来,京中就生了变故,又该如何?”

“郡主放心。最迟也要等到年后。”白墨一笑,同样压低声音:“主子既是敢放心离开,那就笃定了是不会在他回来之前出事儿。”

不知为何,白墨这么一句话,明明也就只是一句话,可知道卫泽的想法,她却是莫名的就心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