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后卫泽虽然是走得仓促,可是想想却也只是匆忙,却不见慌张。

既是卫泽丝毫不见慌张之色,那自然也是说明了……并不要紧。一时的焦灼不算什么,只要卫泽觉得能赢,那么肯定会赢。

谢青梓如此想着,心情倒是和之前再不相同了。至少担忧虽有,却并不慌乱和紧绷了。

宫中这头情势焦灼,宫外其实情况也不怎么好——街上有许多兵丁策马游街,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被赶回家中去。若此时有人胆敢出来,却是杀无赦的。

街上不少地方都已是积了一层暗红。那些都是鲜血染出来的颜色。

至于尸体——倒是有专门的人收拾了。

陆家因了陆老夫人夫妻二人都不在,故而也没人折腾什么。只闭门等着事情出个最终结果。

而陆夜亭则是在出事儿最初,就直接去了锦衣卫所。

谢家那头,同样也是悄无声息。

唯一不安生的,就是卫家了。

卫王的意思是仍是如同往常一样,只管出城去避祸,等到事情有结果了再回来。如此一来,也不用站队选择,更不必冒险。

横竖……有卫泽支应。

只是卫王这个选择之前没人反对,可是这一次却是不同。

不管卫王妃也好,还是林语潇也好,或是卫晟也好,都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不走。

林语潇更是道:“此时太子殿下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要我说,卫晟就该去。不管到底立功没立功,之后论功行赏的时候总归是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林语潇这话说得倒是半点没错的。

若是此番卫晟果真去站在了太子李淳这边,若是李淳成了事儿,那么事后李淳论功行赏的时候,定是少不了卫晟的好处:一则是看在林家的面上,二则就是为了拉拢卫家,三则么自然是为了名声。

毕竟,天下的人谁人不知太子殿下仁厚?

既是仁厚,那肯定不会亏待跟着自己一同打江山的人的。

林语潇说得跃跃欲试,那架势倒是恨不得自己亲自过去试试的。而且那一脸期盼的样子,更是叫人有些也情不自禁的期盼起来。

若是卫晟过去……

卫王妃这样想了一想,便是看了一眼卫王:“语潇这话说得没错。”

卫王听着这话,瞬间就忍不住沉了脸:“胡闹什么?”

卫晟迟疑了一下,也是出声道:“语潇说得没错,父王您看——”

卫王狠狠瞪了一眼卫晟,语气都是暴躁起来,“胡闹胡闹胡闹!现在是什么局势?你竟还想再插一脚进去?你在胡闹什么?你大哥在宫里,你倒是想去帮太子,你是不是还想兄弟相杀?”

卫晟一愣,而后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这么大的人了,被这样训斥,他心里头多少也是有些不痛快。而且卫王这话……

分明就是在护着卫泽。

卫晟忍不住沉声道:“父王难道为了大哥,就不肯为我的前途着想了?大哥是世子,将来有这偌大的卫王府可以继承,儿子又有什么?儿子难道自己去挣都不行吗?”

卫晟语气里,是难以掩盖的埋怨。

卫晟想了一想,而后便是又叹了一声,趁着卫王还没发火,忙开口挽回道:“其实也不尽然,这样的事儿也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毕竟,现在局势这般,若是咱们都指望着大哥,那若是太子殿下那头胜了,那咱们又该怎么办?总不能拿着一整个卫王府陪葬吧?”

卫晟这话不管是歪理还是如何,总归听着都似乎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卫王妃自是觉得十分有道理。

林语潇也是忙帮腔:“正是这个话。若是咱们两头都帮,不管如何总归是不会吃亏。再说了,他纵然去了又能做什么?也不过是表个态罢了。”

卫晟文不成武不就的,太子就算想用卫晟,也得仔细思量思量到底怎么安顿才好。而且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可能安排给卫晟什么要紧差事儿?

说来说去,卫晟就是去混一混罢了。

卫王倒也是有几分犹豫。

卫晟就忙又道:“父王您想想,若是太子殿下那头成了。我若是求情,总归也是能保住大哥性命罢?可若我不去太子那边,将来想求情也没法子。沉星固然是年幼好拿捏,可是太子殿下这么多年了——难道又是什么软枕头不成?”

卫晟是********的觉得李淳必是会赢的。

卫王却是听见这话之后,反而是一下子就清明起来,冷冷看住了卫晟:“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天下正统是什么?圣上制得住太子一次,也能制得住太子第二次。太子成不了事儿。”

林语潇听这话,只觉得卫王迂腐,想了想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内情说了:“太子殿下上一次不过是心软罢了。当时若不是心软,他真要谋反,城外的兵丁能瞬间将京城控制住。这一次……也不例外。要知道,僵持这么久,可不是宫里厉害,而是太子殿下将京城能控制的兵都是控制住了。”

“那也不行。你忘了你姑姑了?”卫王看一眼卫晟,多少有些苛责的意思:“你若是再这般,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这话算是严重了。

卫王虽不靠谱,可还从未对卫晟说过如此严重的话。

卫晟听着,心头只是难受。最后干脆负气道:“那我倒是还想试试。父王您今日这话……着实叫儿子伤心。”

卫晟起身就走,林语潇眼珠子一转,也跟了出去。

屋里也就剩下了卫王和卫王妃。

卫王刚要叫人去将卫晟拿下,卫王妃却已经是猜到了卫王的心思,当即直接就起身拉住了卫王的胳膊,而后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王爷,您难道真要断了晟儿的前途?”

“胡说什么?我这是为了他好。”卫王头大如斗,看着卫王妃的眼泪,只觉得有些无措——他什么也不怕,还真有些怕卫王妃哭。

卫王妃一哭,他都不知该怎么好了。

毕竟,卫王妃平日里也是极少掉泪的。这样的招数,每一次用起来,却都是管用。

卫王妃仍是哭泣不止:“如何就不是了?他好不容易有了出路,您何必拦着?是福是祸,让他闯一闯又怎么了?当年卫泽要去边关,您怎么说的?如今轮到晟儿,您又是怎么说的?王爷纵然偏心,也该有个度才是。”

卫王妃哭得伤心,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她也不去擦,就这么泪眼婆娑的看着卫王继续说下去:“他有这个机会,也不是您给他找的,是他靠着他妻族才能有的。您一点力气没出,怎么倒是反而竟是泼冷水?难道卫泽是您的儿子,晟儿就不是了?”

卫王妃说的这些话,只让卫王觉得仿佛一根根钢针扎在自己的心口上,说不出的难受。

卫王叹了一口气,拉住卫王妃轻声道:“话不是这样说。晟儿跟我一个样子,明明是没有那样的才能,何必非要总想着一飞冲天,掌权夺势呢?你难道不明白,这权势是好,可也是毒药砒霜,那是要人命的。一个闹得不好,就是身家性命都没了!”

卫王又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替卫王妃擦眼泪:“我偏心,可偏心的是谁你难道不知?手心手背都是肉。卫泽当年去边关,一个是皇后娘娘首肯了的。一个是他的确有那样的本事。我倒是想拦,可我拦不住。他不听话,晟儿则不同。你听我一句劝,让晟儿做个富贵闲人,难道不好?”

第411章 弑君之罪

卫王的苦口婆心,却是并没有半点效果。

此时卫王妃满心思都是让卫晟出人头地,借此机会一跃冲天,哪里听得进去这样的话?故而卫王说这么多,最终卫王妃却还是道:“他既是有上进心,咱们又何必拦着呢?”

听着卫王妃这样的话,卫王便是知道自己这话算是白说了。当即就干脆住口,站起身来冷冷看住卫王妃:“罢了,你们既然是********想要出人头地,想要位极人臣,便是让他去试试。只是到时候我没本事,救不得他的时候,你别再来哭诉就是。”

卫王鲜少这样态度。

可如今既然是摆出了这样的态度,那倒是已经说明……他是真失望和放弃了。

卫王妃看着卫王这幅架势,蓦然的倒是有些慌了。

当然,即便是有些心慌,卫王妃最终还是只又压下去。心道:太子必定是会掌权,到时候晟儿必然能够压过卫泽。到时候,该趾高气扬的也自然就是他们母子了。那时候,卫泽只怕都要沦为阶下囚。就是卫王求着晟儿去替卫泽求情了。

不过到时候替不替卫泽求情,那就要看局势和心情了。当然,按照她的心思来说,卫泽那样叫人讨厌的人,却该就这么看着他死才好。或者求情留下一条性命,远远发配边疆……

卫王妃思绪飘远,竟是连卫王走出去了也是不曾觉察。

卫王本是想去庄子上,只是谁知还未曾出门,就得知现在出不去了。当即一皱眉,念叨道:“局势原来已是这样严重了?”

李淳想要控制住京城,自然是不可能有半点的懈怠。

卫泽心里明白,别人心头同样明白。

李淳自己更明白:若是果真最后得不到这京城,宁可毁了也不能留下。

一晃眼太阳便是沉了下去——谢青梓一面令人点起烛火来,一面却是犯愁:圣上的遗体如今她也不敢叫人擅自处置了,就这么摆在那儿似乎也不妥,可要说要处置,她却是一头雾水。

圣上的棺椁并不曾在内宫,如今肯定是送不过来的。就是收敛的用的衣裳,也是同样没有。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想了一想叫来了之前服侍圣上的内侍总管安顺:“圣上如今这般,到底该怎么办?”安顺也就是占了个当时不在圣上身边的好处。

如今当时圣上驾崩时在身边守着的人,她都是一并关起来了。安顺当时不在,故而逃过一劫。而如今卫泽过来之后,安顺也才又得以回来。

得知圣上驾崩的消息,安顺却是并无多大反应,只是叹了一口气:“圣上的身子撑到了现在也是不容易。”

如此,就算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儿。

谢青梓如此问他,安顺倒也是平静:“无妨,最迟明日早上也就该有个结果了。到时候再来办这些就是了。特殊时候,谁也没有法子。”

安顺这话也是有道理,特殊时候的确是谁也没有法子。

谢青梓如此一问,无非也就是不愿意让人觉得她办事儿不靠谱罢了。

毕竟,那是圣上的遗体,就这么晾着……现在她是无可奈何,可是以后说起来……只怕旁人就不会觉得她是无可奈何了。

安顺虽然是个内侍,可是毕竟服侍圣上多年,如今他说一句话,倒也是十分管用的。

“那就先将药丸含了,再熏香摆着冰盆罢。”谢青梓点点头,又才将心头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样做,也是怕天气太热,到时候圣上的遗体出了什么问题。

谢青梓如此一说,安顺也是连连点头:“还是世子妃想得周全。”

一个彬彬有礼,一个刻意卖好,二人倒也是十分融洽。

谢青梓也和安顺说了两句日后的事儿:“此事儿过后,也不知您是怎么打算的?是想出宫养老,还是留下来继续服侍沉星?”

因了圣上生前有明旨立了沉星为太子,故而此时谢青梓才会如此大大方方的这样问——反正沉星才是正统,如今圣上去了,自然只有沉星继位。

除非,卫泽那头输了。

不过这样的可能性却是并不高的。

安顺心里头显然也明白,当下几乎是连沉吟也没有,就直接道:“圣上曾说过,让奴才替他照顾着小主子。毕竟,小主子刚进宫,对内宫也不熟,若是身边没人使唤,只怕处处都是不方便。奴才虽然老了,可好在还能跑得动。还能服侍小主子几年。”

谢青梓听了这话就知道安顺是打算留在宫中的,当下笑笑,若能得了安顺的忠心,对沉星来说自是好事儿。

就是不知安顺是真心还是有所图谋。

这就是日后慢慢去看的事儿了。

而卫泽那头,一胶着起来,就又胶着到了半夜。

这么熬了一天一夜了,不管卫泽这边也好,还是李淳那边也好,都是颇有些困顿疲乏了。

李淳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李淳一身金甲,头上却是戴了孝。

李淳骑着白马缓缓穿过了人群,就这么走到了卫泽的视线范围内。

李淳如此的醒目显眼,卫泽想不看见李淳还真有些难。看见李淳,卫泽就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李淳倒也是大胆。

卫泽站起身来,就这么在城楼上和李淳瑶瑶对视。

纵是隔了那么远,二人却是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挑衅和寸步不让的味道。

此时这样的情形,虽说一个是前太子,算起来也算是君,而卫泽也不过只是个锦衣卫所的指挥使,可偏偏生生的就给人一种两虎相争之感。

卫泽身上的气势,偏偏还半点没输给太子。

以往卫泽在太子跟前时候,一直恭恭敬敬刻意收敛,从不曾有过逾越的地方,故而众人都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卫泽这么毫无收敛,半点不让的样子,却是真让人觉得太子其实还有些被压下去了。

卫泽和太子对视片刻后收回目光,淡淡出声:“叫霍将军来。”

霍铁衣刚才去休憩去了,此时被叫来一见了李淳,倒是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后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皱眉,最后语气就成了颇有些古怪的味道:“他竟是还真大胆。”

“到底没上过战场。”卫泽笑笑,唇角微微勾起,而后又道:“既是如此,那也就不能怪我们了。”

说完这话,卫泽又看一眼霍铁衣:“我来还是你来?”

霍铁衣摩拳擦掌:“我来你来都行。我先去取家伙来。”

“嗯。”卫泽应一声,继续转头盯着李淳看。

他想看看,李淳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李淳却是丝毫不觉危机将至,反而是高声喝道:“卫泽,你若投降,孤便既往不咎!非但不问责你弑君之事,反而高官厚禄,保你一世平安!”

弑君二字一出,登时就让所有人都是哗然。

弑君是什么样的罪名?说出去都是让人惊愕,若真追究,只怕灭九族都是不够赎罪的。

李淳这样说,分明就是将卫泽往封口浪尖上推。

若真这个罪名落实了,卫泽以后当如何自处?乱臣贼子的名声是跑不了的。百年之后,只怕也是一片骂名。

李淳这样的说法,卫泽登时忍不住笑了一声,旋即冷淡反问:“弑君?李淳你可有证据?倒是你,不忠不孝不悌不仁不义,圣上去之前留下诏书,已是将李淳你太子之位剥去。你可要听圣旨?”

卫泽虽然语气淡淡,但是声音却是不小。这一番话,直接叫众人都是听了个清楚明白的。

卫泽也并非是玩笑,随后直接拿出了圣旨来念了一回。

这圣旨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念了。

只是却还是第一次当着李淳的面儿来念。

李淳听着这样的圣旨,也不知心头是个什么样的感受,不过肯定是十分的复杂就是了。

卫泽一直盯着李淳看着,虽然太远看不清李淳的表情,可是心里头十分清楚,李淳必定是会恼羞成怒,接着再说些什么来掩盖此事儿。

李淳如何会承认这个事儿?若是承认了此事儿,那就不是向天底下的人承认了他的名不正言不顺?

卫泽等着李淳的遮掩。

果不其然,就听李淳道:“父王驾崩之前是你在跟前,这样一封诏书,如何能信得?焉知又是真是假,或是有人胁迫父皇也未可知。再说了,若是父皇真有意要另立他人,那为何早不说?竟是非要等到现在才说?还是临去之前才说?”

卫泽面对李淳如此辩解,只是朗笑了一声:“到底是为何,难道李淳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李淳又是继续道:“孤如何清楚?此时你红口白牙,说什么都可以。但是谁为正统,哪里又需要孤多说?今日已是这般局面,卫泽你若是再执迷不悟,便是这天底下的罪人!你要看着京城百姓,因为你一人的野心而生灵涂炭吗?”

李淳言下之意,以及言语中的威胁,都是表露无疑。

卫泽又止不住的笑了一声。

而就在此时,霍铁衣也是回来了,手中捧着一张大弓。手里的箭也是特制的。

这种弓箭,在军中却是赫赫有名,名曰:破甲弓。

第412章 一箭

这样的破甲弓在军中之所以赫赫有名,一则是因为能用得了的人极少,想要用它也是极难。二则,是因为这样的的破甲弓,射程极远,且除了重甲之外,其他的甲胄都是能轻易穿透。

霍铁衣将那破甲弓直接给了卫泽。

卫泽接过,却是没让下面看见,轻轻一掂之后,笑道:“就是这样的手感。”

卫泽又取了箭,握在手中仔细的感受了一阵子之后,便是将弓直接架在了城楼上,而后拉开步伐,将箭矢搭上去,眼眸微微一眯,再将弓箭拉开,而后瞄准李淳。

整个过程,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快到李淳纵然是看见了卫泽的弓,也是来不及做出反应。

卫泽松开了手指。

那一只箭矢便是如同流星陨落一般,飞速的朝着李淳而去。

弓弦微颤,卫泽手指上便是一下子淋漓洒出一串血珠来。

不过不管是卫泽也好,还是霍铁衣也好,都是只眯着眼睛盯着李淳。

箭矢速度飞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吸气的功夫,就已是直接的飞速而去,到了李淳的面前。

李淳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做了个闪避的动作。

然而……却是根本就没用。

卫泽早已是将这个细微的动作算计到了,故而箭矢几乎还是分毫不差的就直接没入了李淳的胸口。

那一身金甲固然好看,可是也只是好看罢了。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箭矢,只是一下子就被穿透了。

李淳只觉得心口一疼,而后就被那一只箭矢的力道带得顿时跌下马去。

李淳跌落在地的时候,止不住又将眼睛瞪大了一分。

李淳旁边的人都是惊慌无比,有往后退想撇开关系的,有蜂拥上来查看李淳的情况的。

李淳听着旁人叫他,却是只觉得眼前都是有些模糊,虽然努力睁大了眼睛,可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了。他张口欲言,却是只觉得血诞不受控制的从口中一下子冒出去,源源不断,以至于满口血腥。

看着这一幕,卫泽却是唇角一勾。

霍铁衣更是不受控制的惊叹了一声:“竟是宝刀未老。”

卫泽一声轻笑:“缘何会老?”

“昔年你一箭取了那突厥王子的性命,今日你又一箭取了这叛臣的性命,只怕日后是要传出佳话来了。”霍铁衣“啧”了一声,不由得有几分感慨。

卫泽我侧头看了一眼霍铁衣:“光顾着感叹了?还不做正事儿去?”

说完这话,卫泽便是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打算将手指包上,只可惜的是——那帕子早就脏污了。卫泽看了一眼,略略有些嫌弃,便是又塞回去,而后吩咐:“拿个干净的帕子来。”

霍铁衣忙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而后又扫了一眼底下因为李淳中箭而方寸大乱的兵丁们,高声呼喝道:“贼子已死,还不投降?”

一句话连喊三遍,之后霍铁衣这边的人也都是跟着高声呼喝起来。

一时之间,这样一句“贼子已死,还不投降”的话这么齐声喊出来,几乎是穿云裂石,犹如万鼓齐奏,犹如千军万马齐齐奔腾,登时叫大地都是震颤,叫敌人更是为之胆寒。

卫泽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要这样的效果。若是没有这样的效果,对方怎么会从心底被压制住,从而生出怯懦之心?再从而只能投降臣服?

战场上,惯用的就是这样的手段。但凡有优势,大声喊出来,这么喊几句,就算不能叫对方真投降了。总归也是影响士气。

不过这一次么……看着那人堆里躺在地上的已经蒙上了尘土的金甲,卫泽嗤笑了一声。

李淳到底是太大意了些。若换成是他,他必是不可能出现,除非是尘埃落定。要知世上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儿,不管是如何,总要防备着些。

若是今日李淳不是按捺不住的非要过来这一趟,他纵然是再怎么弓术了得,纵是再怎么臂力超人,那也是无济于事。

只可惜……

大概李淳到死都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败在了何处的。

李淳大概是到死都是不甘心的。

卫泽将伤口包扎好,就匆匆对霍铁衣嘱咐:“我去内宫,你来收拾这头的烂摊子。”

李淳已死,这头倒是再无什么可顾虑的,当即卫泽也就不再挂心这头,而是开始忧心谢青梓了。

毕竟熬了这么久,谢青梓也不知还能不能撑得住。

霍铁衣也是担心谢青梓,当即应一声:“你只管去就是,这里有我。”

李淳一死,这里剩下的人自然是再无半点的威胁力。也不过就是琐碎事情罢了,霍铁衣做惯了这样的事情,更是觉得轻车熟路。卫泽去后,他便是只让人开了宫门,一骑当先杀了出去。

外头的人却是连反抗似乎都是疲软的。纵然有一部分硬骨头,可是更多的人早已失了反抗之心,没了士气再战。

毕竟李淳都死了,他们还为谁战?

这样的念头,足以击垮所有的信念和坚持。

霍铁衣最后杀到了李淳尸身之前,看着李淳死不瞑目的样子,干脆一刀将李淳的头也是切了下来,提在手中振臂高呼:“李淳已死,尔等还敢反抗焉?!”

霍铁衣这一句话中气十足,几乎是压过了所有声音。更是仿佛在这里连回声都是在响。

战鼓擂响,却是只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战斗。

但凡不肯投降的,其实都是心知肚明再无活路的人。毕竟,今日在里逼宫,事后秋后算账起来,新帝也好,卫泽也好,霍铁衣也好,谁又会网开一面呢?

这些霍铁衣也同样是清楚,故而杀起来便是更无半点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