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梓斟酌了一下,才笑着答道:“我也惦记母亲呢,只是母亲现在我见着了,自然也就不必再多问。”

大太太闻言一笑:“我还能为了这个吃醋不成?不过是觉得你孝顺。颇有些感慨。”

“理应如此,祖母在我小时那般疼我,我若都不孝顺她,那便是该天打雷劈了。”谢青梓抿唇偷笑,而后才又道:“母亲一会儿去见慎表哥,有没有要带过去的东西?”

说起沈慎,大太太慢慢的也就收敛了笑容,只叹了一口气:“沈慎那样风光霁月的孩子,没曾想最后竟是这么一个结果。当初他在金陵做了官员,我就觉得不大好。却没想,竟是如此……”

“自有天命罢了。”谢青梓淡然的说着这话:“谁又能一早就料知呢?到了今日也怪不得谁,咱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大太太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只觉得命运这个东西的确是不可捉摸,变幻无常不说,且冥冥之中更好似一切都早已注定。

故而,最后只听大太太这般的叹了一口气:“是啊,大概是一切早就注定好了的吧。”

那时她们都觉得沈慎和谢青梓看着就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没曾想最后谢青梓嫁给了卫泽,而沈慎竟是……

可仔细想想,却有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谢青梓这样的性子,嫁进了沈家只怕是只有操劳的,哪里又有嫁给卫泽好?

“你是有什么东西要让我帮你带过去?”大太太瞧着谢青梓面上也是有几分感慨,也就住了口,转而如此问了一句。

谢青梓颔首:“眼下是隆冬,虽说卫泽定也不会亏了沈慎,可是到底沈慎是阶下囚,只恐怕也多少有很多不便。我准备了些东西,母亲替我带过去吧。”

“你这是果真不打算亲自过去见见他了?”大太太这样问了一句,不过很快却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谢青梓现在和沈慎,再见面却也是不大合适的。

故而,大太太很快又点头:“不见也好。”

大太太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又问:“青樱也就罢了,那孩子看着就是从小觉得和旁人不同的。青桃在宫里会不会给你添麻烦?若是不妥,我还是将她领回去——”

大太太这话也是真心实意不带半点虚假。

而且在大太太看来,谢青樱和谢青桃,必定是要谢青梓照顾的。谢青樱也就罢了,那将来肯定是至少有一个后妃的位置等着的。理应厚待,可是谢青桃……

一个庶女罢了,还是个不讨喜的庶女。谢青梓也根本犯不着费心。

谢青梓听着大太太这话,也能从大太太的这些心思里感受到大太太对她的关切。当下不由得抿唇浅笑一下:“母亲也不需如此多的顾虑。青桃在宫里也不必我费心。她和青樱做个伴儿也挺好。您只管照顾好自己和祖母。过年之前,三郎说不得也能回来。到时候——您就只等着享福就是了。”

大太太顿时又惊又喜:“果真?三郎果真要回来了?”

“可不是?”谢青梓抿唇笑:“卫泽与我说的,已是送信过去了。就算走得慢一些,想来正月里总也能到的。”

大太太越发的欢喜,面上笑容几乎是止不住。

谢青梓看着大太太这样欢喜,也是觉得高兴。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谢青梓又留大太太用了饭,这才叫人送大太太去见沈慎。

至于要带的东西,却是老大一包。

其中有大毛的斗篷,有还有两身衣裳,另外还有些耐放的点心,就是碎银子也是准备了两包。再有就是书了——对于沈慎来说,有书看,即便是这样被幽禁的日子,也不会太过难熬罢?

大太太看着这一大包东西,禁不住笑了:“这跟搬家似的。”不过,也的确是谢青梓能做出来的事儿。

谢青梓对于别人的好,总是惦记在心里,也越发翻倍的想要回报。

谢青梓笑叹一声,又低声道:“不过,母亲也劝劝他,让他振奋些才是。如今也没到了最坏那一步,总归是不能放弃希望的。”

大太太点头应下:“你只管放心,我知道的。”

大太太去后,谢青梓也觉得是心头一块大石终于是落下去了,而后笑着侧头跟荷风道:“如此,我能做的真的都是做了。我也无愧于心了。”

“一听主子这话,就知道主子对那日鄂王妃说您的话还惦记着呢。”荷风偷笑,而后又替谢青梓将暖手的皮筒子递过去:“主子这会想做些什么?”

谢青梓对于荷风这般拆穿自己的心思也不恼,反而是一笑:“是有几分介怀。”

听着那样的话,偶尔她也忍不住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有些薄情寡义了。

只是沈慎为她做的那些,她怕是永远也还不上。而沈慎能为她做到的那个地步,她也永远都是做不到。

不过,如今能为沈慎做些事情,到底还是觉得心里头有些松了一口气的。

“要我说,主子就是心思太重了。凡事儿想得太多了。”荷风埋怨了一句,颇有些无奈:“主子这样,对别人倒是好,可是总委屈了自己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谢青梓仍是笑:“哪有这么糟糕了。”

“您倒是半点不着急。”荷风更加无奈,想了想也是笑了:“也是,您这样,故而才特别的讨人喜欢。想想也是好事儿。”

谢青梓摇头:“我也不总是这样不是?毕竟,我也不是圣人,哪能总做得到处处都是忍让?我退让,是因为我在意他们,我委屈自己,也是因为他们对我而言是极重要的人。为了我自己在意的人,退让一二,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谢青梓这样说着,末了又笑了:“付出才有回报,这难道不是古训?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如此来来往往的,才算牵绊。”

谢青梓说得头头是道,荷风只能无奈应道:“是是是,主子说得是。主子今儿放下了心头大石,也该高高兴兴了罢?那咱们下午做些什么去?”

“能做什么?还是议事。眼下隆冬,城中不少穷困人家过得十分艰辛,我想着,以圣上名义来施粥。”谢青梓笑笑,末了又道:“也算是替圣上集福罢。”

第476章 转机

谢青梓叫大太太帮着带过去的东西,沈慎见了倒是还愕然了一下,诧异的看了一眼大太太:“姨妈这是……”

“这是我和青梓与你准备的一点东西。”大太太斟酌了一下,也没说是谢青梓一个人准备的,毕竟这外头还有人守着呢,听着这话也不知心头如何作想呢。

不过这话说与不说,沈慎的注意力却还是都只在谢青梓的身上的。知道东西是谢青梓准备的,他一时之间心头还是高兴了一下的。

不过转而就成了复杂。

“青梓怎的没一起来?”沈慎故作若无其事的这样问了一句。

沈慎的语气听起来还真想是就随口一问,面上神态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他紧绷的背脊和情不自禁握紧的拳头却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如今青梓到底也不是做姑娘家那时候,要伺候丈夫,要操持家务,还要帮着管宫里的事儿,却是十分忙碌。而且……到底不合适。”大太太说得既是直白又是委婉。

之所以先委婉,是觉得说太直白有些伤人。最后的直白,又怕沈慎心头放不下,到时候又生出诸多的烦恼失望或是别的情愫来。

沈慎对于大太太这样的说法,多少也是尴尬了一瞬。末了才又恢复过来,而后一笑:“说起来,青梓如今也是过得不过。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大太太点头,有意无意的夸卫泽:“可不是么?卫泽对青梓那也是真是极好的,说是当成眼珠子一般放在心里头疼着的也是不为过。青梓能遇到卫泽这样的,也是三生有幸。”

沈慎笑容又深了几分:“姨妈明知我的心思,又何必说这些话呢?姨妈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他就算放不下,如今谢青梓也已经是嫁作他人妇,他又能如何?再不知分寸,也不过是让谢青梓更讨厌他罢了。

而且,若是她过得不好,他心里头也是心疼的不是么?

沈慎说了这样的话,大太太也算是放心了几分。

而后,沈慎就又笑:“不过,姨妈回头再见了青梓,也与我替她道谢一番才是。”

“亲戚这么多年,做这些事情再应当不过,你又为何这样的客气?”大太太笑笑,说得也很是认真。

沈慎点头:“不过总归也是应该道谢的。”

大太太也不再多说这些话,只是又问沈慎:“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可缺什么少什么?”

“虽是不如在家中那样舒服,可我如今毕竟是阶下囚,也不必要求太多。”沈慎如此言道,十分诚恳:“且该有的东西也都有,并不曾克扣亏待什么。更不曾有人辱我,姨妈只管放心。”

大太太摇头:“我如何能够放心?这么几日,我自从知道你已是……心里就一直担心得厉害。之前也没寻到了机会来看你,你倒是别怪姨妈才是。”

“如何会?”沈慎笑着宽慰大太太:“我在这里也挺好,也并不曾吃什么苦头。姨妈别担心了。”

大太太看着沈慎如此温润柔和的样子,心里却是只越发酸楚了——她有一句话是没说出口。那就是,“你这样,你娘若是知道了,也不知心里会如何难受煎熬。”

沈慎从来都是陈姨妈的骄傲,是陈姨妈心头最为紧要的存在。两个儿子里,陈姨妈也是始终都是偏心沈慎一些的。

不过这话说出来,沈慎必定是心头难受,故而大太太不敢说。

接着二人又说了一阵子话,不过却只是家常琐事罢了。沈慎有意无意的也是引导着大太太说谢家得事儿,如此一来,时间倒也是过得飞快。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沈慎也就言道:“时辰不早了。姨妈也该回去了,不然太晚了。”

大太太也是清楚自己不好久留,故而也只能无奈离去。

不过临走之前,却还是将谢青梓说的那话转达给了沈慎。

沈慎点点头:“我明白。”

大太太这才去了。

待到大太太去了之后,沈慎这才打开了那一个大包袱。入目却先是一摞子书。当即他就忍不住的笑了——这么多话本子,也能打发好久的时间了。

不过,这好些话本子,却是让他一下子又想起从前来。最后只叹了一口气,万般珍惜的将这些话本子都搬出来。然后又去看别的东西。

瞧着那一件大毛斗篷,沈慎又忍不住笑:这个却是根本用不上的。连屋子都出不去,他如何用得上?

倒是那两件衣裳也能派上用场。

沈慎拿出来试了试,竟也是十分合身。于是便舍不得脱下来了——纵然知道必不是他想的那般,以至于谢青梓将他的身量记得清清楚楚,可是这样一点可能代表谢青梓对他在意的细节,他却是舍不得也不忍心想多了以至于破坏了。

再看见那些点心的时候,沈慎更是禁不住的笑了:谢青梓到底是想得他现在有多艰难?竟是送了这么多的东西过来。

不过,仔细想想,谢青梓大约也是真担心他的罢。

捡起一块肉松饼咬了一口,沈慎又是一声轻叹:没想到这个时候,反倒是比他在金陵享尽荣华富贵的时候更加的叫他安心。

他心中的安稳,根本就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一块饼还没吃完,卫泽就过来了。

瞧见卫泽那一瞬,沈慎几乎是下意识还有些心虚。

卫泽看着沈慎如此神色,倒是不由得微微一笑:“怎么竟是这么一副表情?这些东西,都是青梓让人送过来的罢?”

沈慎没否认,咳嗽一声道:“却是姨妈和表妹一同准备的。”

“有什么感受?”卫泽几乎是有些坏的说了这么一句:“可还想一心求死?可还想当那高洁的君子,留个好名声就是?”

沈慎被卫泽这话噎了一下,而后好半晌都是没再说话。他心里是颇有些尴尬的:这话怎么回?怎么回都是不合适。

关键是,卫泽明显就是故意的。

沈慎最终只如此回了一句:“摄政王占尽了风光,更是心想事成,又何苦来打趣我这个失意之人呢?”

卫泽也就没再继续下去,因为想想似乎沈慎这个话倒也是十分有道理:沈慎已经是够失意了,自己何必再跟他一般见识?纵然心里头有点儿小醋酸,也该大度一些,不去理会计较才是。

不过对于刚才的事儿,卫泽也是半点的不好意思也没有。最后又笑:“不过,我倒是真想问问你,果真还是什么都不打算做了?”

沈慎抿着唇没说话。

“名声固然重要。可是在我看来,到底不如现在来得重要。不管百年之后是骂名还是赞誉,我那时也不过是一堆枯骨了。”卫泽将自己心头真实想法说出,而后又缓缓笑了:“或许你觉得名声重要。但是你想想你的父母家人,果真还觉得虚无飘渺的名声重要么?”

“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就是只要现在能过得好,纵是千夫所指,万人戳我脊梁骨,我也愿承担。”卫泽说完这么一句话,而后就直接切入了正题:“解药要研究出来了。可青梓的意思,是让我问问你知晓不知道配方。”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想来其中的意思沈慎怎么也该明白了。

沈慎却是沉默不言,从他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而卫泽也没有等着的意思,当即只是道:“你若想通了,便是着人传话就是。”

说完这话,卫泽转身便走——这个时辰,该回去用晚膳了。

谢青梓已是等了卫泽半晌了。

见了卫泽后,就先问起了虎符的事儿来:“虎符有动静了么?”

“林语绯那头还没动静。不过锦衣卫这头倒是查出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卫泽笑笑,末了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了:“林语绯的亡夫,有一对私生子。大的三岁,小的也一岁了。”

“私生子。一对?”谢青梓一脸诧异:“这……”

“所以,就算不用虎符,大约这个事儿也是能过去了。毕竟,这个可比虎符更好用。”卫泽笑笑,眉目舒展开来,神色几乎是一派轻松。

谢青梓倒也顾不得是不是不有些阴损,也只顾得上欢喜了:“这么说来,那倒是再好不过。”

毕竟现在多拖延一刻,对霍铁衣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且,那千万将士们也是在危险之中,如何不是好事儿?

顿了顿,她才又想起来另外一个方面:“这么说来,那岂不是……林语绯嫁过去之前,他丈夫就已经,已经……”

“嗯,只是秘密养在庄子上,没让任何人知晓。若不是此番接回来扶灵,还真不会暴露出来。”卫泽笑笑,又道:“不过,或许林语绯是知晓此事儿的罢。”

不然,也不至于就那样狠心的弄死了自己的结发丈夫。

谢青梓有些咂舌,好半晌才摇摇头:“这些世家子弟,一个个怎么都如此荒唐?”

卫泽挑眉:“总也有好的不是?”

谢青梓看着卫泽这样的神色,一下子就笑出声来——“是有好的。偏还叫我遇上了,我倒是不知烧了多少辈子的高香!”

第477章 节 咎由自取

其实荒唐的,却远远不只是世家子弟。

世家的人,似乎总也是带着这样的荒唐在活着。

不过一日功夫,林家就已经是将林语绯带回来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

林夫人替不愿委屈了林语绯,不过劝阻了几句,就被林大人直接禁足了。

只是饶是如此,也是没能找出来到底林语绯将东西放在了何处。虎符的影子都是没瞧见的。

林语绯任由他们翻找,也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无力反抗这些。

待到林家几乎无计可施的时候,林语绯提出一个要求来:“我要进宫去见一见惠华夫人。”

林语绯虽然是没有说,进宫见了谢青梓之后就将虎符交出来,可是所有人都是这么下意识的这样想了。毕竟,林语绯现在又凭什么提要求呢?

她唯一的仰仗,想来想去也就是只有那个虎符了。

林大人斟酌了片刻,也就允了。

甚至林大人想,或许是林语绯想通了,要亲自将虎符交出去。那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反正只要虎符是从林家人手里交出去的,卫泽就不能不卖这个人情出来。

谢青梓对于林语绯的求见也并不觉得奇怪。事实上,她心里很清楚,林语绯肯定是想见她的——若不是她,林语绯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境地。

甚至于林语绯见了她之后会说些什么,她心里也是有数的。

谢青梓还是答应见林语绯。

不只是林语绯想见她,她也是想见见这个简直算是不要脸的女人的。

二人再见时,谢青梓难得的郑重了一回:虽然盛装打扮谈不上,不过也是费了心思的。

都说居移气养移体,谢青梓在宫里住了这么久,也是养出了一些与以前完全不同的气质来。以前的谢青梓,虽然也是出类拔萃,到底显得小家碧玉了一些。

但是现在么……往那儿一坐,气势也就出来了。不说话不动作,却仍是叫人止不住的觉得心中尊敬三分。

这养出来的贵气虽是比不上卫皇后那样的,不过比起林语绯这样的却也是差得不远了。

二人如今地位完全就是平起平坐的,所以谁对谁也不必行礼。

林语绯和谢青梓就这么直直的对视了半晌。

谁也没有先开口。谁都清楚这个时候先开了口,就等于是落了下风。

两人嘴上没说话,不过实际上却是一直暗暗的在较量着的。

最后还是竹露在旁边问:“主子想喝什么茶?”

按说林语绯才是客人,这个时候竹露是该问林语绯的。可是非但没问林语绯,反倒是只问谢青梓,俨然就是当林语绯不存在一般。

竹露这般,搁外头必是只能说没规矩。不过现在么……谢青梓倒是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总不能旁人打了你左脸,你还又将右脸伸出去让人打罢?

“太燥,喝点莲芯茶罢。”说完这话,谢青梓又看了一眼:“惠华夫人想来最近也是需要宁心静气才是。”

这么一说话,倒是将沉默就这么打破了。

林语绯笑了笑,而后就又道:“是吗?惠华夫人原来是这样觉得的吗?”

谢青梓挑眉:“难道竟不是这样?”

林语绯垂眸:“是这样没错,不过这还是拜惠华夫人所赐。”

谢青梓忍不住笑了:“德惠夫人说笑了。我竟是不知道我还有这样的能耐。”

林语绯平静的用手抿了抿耳边的鬓发,语气也是淡淡的:“若是惠华夫人都没有这样的能耐,我又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谢青梓却是不以为意的反问了一句:“可林语绯你不觉得,你有今日这样的情况完全就是咎由自取吗?”

咎由自取。这四个字简直就是钢针,直接就狠狠的扎进了林语绯的心头。

林语绯几乎是只觉得自己疼得浑身都是一哆嗦,而后她看着谢青梓又缓缓笑了:“惠华夫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应有尽有,又如何能体会到我们这些什么都没有的感受?”

“什么都没有么?”谢青梓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荒唐:“我看却是不尽然。德惠夫人有的许多东西,我我们羡慕也是羡慕不来。”

“女人最要紧的,不是娘家,而是夫家。”林语绯的语气有些冷冷的:“卫泽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你得到了他,自然是说什么话都是应当。可是我……我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些,难道不应该么?”

这话听着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是再仔细想想,却是又叫人只觉得好笑。故而谢青梓也的确是笑出声来:“话不投机半句多。照着你这么说,我做的这些事儿,也不过是为了保护我的家,守住我的丈夫,难道我就不应该么?”

当然应该。

“虎符的重要性想来你也知道。你不是觉得你爱着卫泽么?既是这样爱着卫泽,那你为何却是不肯退让一步?你若是退让一步,卫泽又能省下多少功夫?少头疼多少?”林语绯笑笑,似是觉得谢青梓这些话都不过是歪理罢了。最后,她又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更是如此的言道:“况且,我也不是要和你争什么,不过是做个妾侍,求个安身之所罢了。我这样的身份,若是不找个大靠山,将来怎么死都是不知道。”

说完这话,林语绯就站起身来:“惠华夫人的茶我也不喝了,我言尽于此。惠华夫人仔细思量思量。若是觉得合适的话,就着人来府中接我就是。”

林夫人还在,林语绯如今却是真不敢一去不回的。

若是林夫人不是顾虑,林语绯倒是还真无所谓。

谢青梓也没留林语绯。

待到人都走出去了,谢青梓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心头只有一个疑惑忍不住反复的思量。

“好苦。”半晌谢青梓猛然回过味儿来,然后猛的皱起眉来,只觉得整个嘴巴里都是苦的,舌尖上就跟被苦味儿包裹住了一般。

“莲芯茶能不苦么?”竹露抿唇偷笑,而后便是又忽然想起来:“哎呀,忘记提醒主子别喝了。刚才想着要给那谁谁谁喝,我特意抓了一大把莲芯熬煮的——”

谢青梓听着这话,手上一哆嗦登时也才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苦了。更是只觉得哭笑不得:“你这什么主意。你告诉,到底是放了多少莲芯?”

竹露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一把。”

谢青梓倒吸一口凉气:“你当是熬粥呢?放这么多?”

“这不是看她不顺眼,想着让她吃点苦头也好么?”竹露“嘿嘿”直笑,那副样子,叫人又爱又恨。想骂几句吧,又觉得竹露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最后谢青梓只能悻悻搁下茶杯:“你呀,就该早点嫁出去。你来,也喝一口尝尝。”

竹露一听这话就赶紧的跑了:“我可不喝,刚才主子眉毛都皱成一团了都。可想而知是个什么味儿。”

谢青梓看着竹露一溜烟没影儿了,当即就笑出声来,又无奈摇头:“怎么就跟个活宝似的。”

“主子不就喜欢竹露这个性子么?竹露这么放肆,也是主子惯的。”荷风顺口接了一句,末了又问谢青梓:“方才主子想什么呢?那么苦的茶,喝着都是没反应过来似的。”

“我在想,林语绯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谢青梓如实的将心头的感受说了出来。而后又摇头:“你想想她那话,怎么听着怎么怪。她说她只不过是想要将来有个靠山——”

“这是知道自己坏事儿做多了,不招人待见怕寻仇吧。”荷风臆测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也是刁钻。

这的确倒是有这个可能。

只是谢青梓觉得倒不是京城这边的事儿,而是……“她怕是预防着她夫家那头过来找她的麻烦呢。不然,她也未必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至少,以林语绯的性子肯定也是徐徐图之,而不是如此急功近利,甚至不惜威胁卫泽。

毕竟,以卫泽的心思,被威胁之后纵然是真接了林语绯进府,日后必也是不会过多理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