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

再等两年,怕是什么都晚了!

立在原处,静思半晌。

霍容与唤来周黄,吩咐道:“你去打探下,看看楚家哪一天进行宴请。还有,将楚大少的每日行程给我一份。”

秦楚青刚回到家便去了趟暖栀院。没曾想,恰好碰到了还未离去的秦正宁。

这些日子以来,秦正宁一直为暖栀院的事情忙碌着,事必躬亲。秦楚青看他堂堂世子爷为了此事镇日里在太阳下晒着,很是过意不去。几次三番劝秦正宁回屋歇着,他却不肯。

“难得阿青想要做做改变,总得尽力做好了才行。”秦正宁笑着说道,还反过来劝秦楚青不要经常来看,“日头那么大,女儿家总不能晒着累着。为兄给你安排妥当后,你无事的话太阳落下时稍微看看便也罢了。”

秦楚青答应得好好的,却还是经常过来。有时候还特意带了清凉的酸梅汤,给秦正宁喝。

如今暖栀院马上要告一段落,秦楚青来得更多。每日里都会过来看几次进展如何。

这回归家自然也不例外,一回到后院便特意行去望一望。

不过,出乎秦楚青的预料,秦正宁竟是又给了她个惊喜。

一天时间不见,空闲的屋边,已经多了一排翠竹。

“我看你喜欢芳草院的竹林,就想着也给你院子里栽一些。”秦正宁看着秦楚青不敢置信的模样,笑得温和,“阿青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与我说。这两日还能置备不少东西。”

“很不错了。”秦楚青赞道:“哥哥已经都帮我考虑过了。一切都很完美。”

“不。并非如此。”

秦正宁说着,少有的面露迟疑。

秦楚青忙问怎么了。

秦正宁顿了顿,道:“不知阿青是否还记得,我们有两个匾额?”

见秦楚青点了头,他苦笑着问道:“那阿青有没有想好,到底用上哪一个呢?”

第74章

“用哪一个啊…”

秦楚青朝着搁放匾额的偏房望了眼,忽地笑了。

“自然,是要用敬王爷的那一个了。”

秦正宁点了下头复又摇头,“虽说敬王的字更疏阔大气,但,这样一来,怕是要惹恼了陛下。”

想到霍玉殊那脾气,秦正宁颇有些苦恼,“到时陛下怪罪下来,怕是有些麻烦。”

口中说着‘麻烦’,看他那模样,分明是‘伯府即将大难临头彻底遭殃了’。

秦楚青侧首问道:“依着哥哥的意思,不如用陛下那一个?”

“肆意不羁,倒也是好字。可那惹恼了敬王,该如何是好?”秦正宁摊手苦笑,“左右为难,便是如此了。”

“是了。既然左右都为难,不如,选取自己看着更顺眼的那一个。至于陛下——”

秦楚青笑笑,“为何要惹恼他?自然有法子不用他的,还不会让他生气。”

最起码,要让他想发火都寻不到理由才行。

“阿青的意思是…”

秦楚青忽地板起脸,“陛下御赐之物,怎能随意对待?将它当做寻常匾额挂在院门处,日日遭受风吹日晒,岂不是太过儿戏、平白污了陛下的一番好意!且,如果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把柄,那可是不敬之罪!我们怎能担当得起?”

“你是说…”

秦楚青朝着皇宫处遥遥一望,十分诚恳地说道:“此物应当好生搁置在屋中,命人日日擦拭妥善保管。若再不行,就每天三炷香地供着。如此,方才不辱没了它御赐之物的尊贵身份。”

秦正宁:“…”

匾额挂好后不到一个时辰,暖栀院选了敬王那个的消息就悄悄传到了敬王府和宫中。

霍容与正在看楚大少每日的行程。

他伸指轻点着楚大少惯爱去的那家酒楼的名字,兀自沉吟着,就听到了这件令人欣喜的消息。

霍容与唇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刚要加深,忽地顿了顿,“宫里送去的那一个,怎么样了?”

若是处理不妥,他必得寻了法子帮忙解决才行。

不然那人要是发起火来,更为麻烦。

“那一个啊…”

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周地忍不住笑出了声,“秦姑娘将它供起来了。”

“嗯?”

周地将秦楚青的吩咐细细讲出来后,笑道:“一个匾额,搞得比自家祖先牌位还郑重。陛下知晓后,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霍容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倒也好。情理上说得通后,他倒是不能因此再去拿捏秦家。”

说着,他又凝神细看楚大少的平日行程。

估量了下时辰,倒也差不多了。

“你去留意一下。若人出现了,就来回禀。”霍容与指了那酒楼名字,如此吩咐道。

日日守着,总有一天能遇到。

另一边,皇宫之中。

霍玉殊听闻秦楚青的做法后,拍案大笑。

林公公摸不准他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在旁边缩着脖子等了半天,生怕他下一刻就勃然大怒。

谁料霍玉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直都是这般笑着的模样。

林公公方才稍微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秦姑娘这般看重陛下御赐之物,也是好事。”

“好事坏事姑且不论。但,”霍玉殊单手支颐笑着遥看明远伯府的方向,“她总是能把我气个半死,还说不出她半点错来。”

气?

一听这个字儿,林公公不敢言语了。生怕触了霉头。

可是陛下那模样,又不像真的在发火…

半晌后,霍玉殊透窗望着天边的云,半眯着眼悠悠然开了口:“我记得读史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太宗和安贤皇后的一些事迹。”

林公公听闻,赶紧点头,“这两位的故事是本朝一段佳话。”

“嗯。”霍玉殊的笑意又深了许多,“当时我读到一个地方,觉得十分有趣。如今,倒是可以效仿一下。”

秦楚青搬回暖栀院后,着实忙碌了几天。

院子里有陈妈妈和烟罗烟柳带着人收拾,她不用过多担忧。不过,因着先前将兰姨娘送的物品尽数抛去,屋里空下来很多。许多东西都要重新添置。

秦立谦和秦正宁毕竟是男子,对女子的喜好了解不多。两人也不过多纠结,放手让秦楚青自己选择。

库房里有的,她自去库房挑选。库房没有的,她去店铺里挑选。自家都没合适的,还能去外头购置。

将原有的东西添补上,数量已经颇为可观了。偏偏秦正宁在给秦楚青修葺屋子的时候,搁置了好几个博古架或是花架在房里。不把它们填满,空荡荡的好似也说不过去。秦楚青咬咬牙,只能尽心尽力地将它们打扮妥当。

后宅之中,多是琐碎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秦楚青还觉得这是个费力的活儿。待到忙碌了两日后,方才发现,看着屋子一点点鲜活明快起来,着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后来的日子里,她便更加用心,将屋子一点点布置起来。

在这期间,秦楚青发现了一个问题。

人手不够。

原先在本家的时候倒也罢了,不过是暂居。除去那些粗使丫鬟婆子外,她身边连去了桃叶、秋雨两个人,身边有陈妈妈、烟罗烟柳在伺候着,倒也合适。

如今却是不同。

回了伯府,又回到暖栀院,一切慢慢步入正轨。且她开始接手府中事务,再那般行事,已经不太妥当。

陈妈妈需要帮忙府里事务,两边顾着,精力不够;烟罗烟柳两个人安排丫鬟婆子做事,忙得不可开交。

栀子花需要人妥善照料,那片竹子,亦是需要人好生照顾。

秦楚青便暗暗思量着,过些时日,得再挑选几个在暖栀院伺候的人。

这一日,秦楚青在外面选了些衣裳布料。眼看着天气转凉了,她打算给父亲和兄长添置几身厚些的秋装。这个时候开始准备,待到过几天下雨变冷后,就可上身了。

将东西细心准备好,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眼看着转过街口就到明远伯府了。秦楚青坐在马车里,暗暗思量着,等会儿下了马车上了轿子,左右路上无事,她在轿中翻看下从绣坊拿来的衣裳样子,好生为父兄挑选挑选。晚一些让人给父兄量身,记好,明日和选中的样式一起送到绣坊去,让人开始去做。

正这般打算着,刚转过街去,就有伯府的家丁在旁急唤。

车夫忙停了车。

烟罗在旁撩帘问道:“什么事?这么急?不过几步路了,回府里说不行?”

“宫里来人了。”家丁在外慌张说道:“伯爷特意吩咐了小的过来等着,为的就是和姑娘提前说一声,好让姑娘有个心理准备。”

他回头看了眼,压低了声音与烟罗说道:“那公公拿着黄色绢布,是来宣读圣旨的。”

圣旨?

秦楚青不解。

好歹是个伯府。圣旨也不是没见过。为何爹爹如此紧张?

她心下狐疑,吩咐了车夫赶紧回去,

一进正院,就见林公公笑眯眯地站在中央和秦立谦、秦正宁说话。

看到秦楚青出现,林公公面上的笑意愈发深了。

秦立谦却拧眉死死盯着他手中之物,显然极其不放心。

眼瞅着时辰不早,伯府的人已经到齐,林公公片刻不敢耽搁,赶紧将圣旨宣读。

竟是真的赐给秦楚青一个‘女官’的职务。名曰‘侍书女官’。

过后,林公公将黄色绢布亲自捧到秦楚青的手里,笑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秦楚青犹有些不解,“侍书?女官?”她很是茫然,“那是什么?”

本朝初始的时候,太。祖身边女官甚少,多是在浣衣局之类,没有这么一个职位。

翻翻史料,近两三代帝王身边,也没听说有这么个女官。

霍玉殊让她任“侍书女官”…

这可是奇了。

林公公笑道:“这职位呐,可是不一般。当年太宗设过,只是后来慢慢闲置下来了。”

太宗是太。祖当年收养的那个孩子。后来即位,成为一代明君。

秦楚青翻书时候看兵法多过史书。虽为了知晓那孩子的状况曾经翻阅过相关书籍,但对这些官职细节不甚知晓。

不过,秦正宁博览群书,对此倒是略有了解。

听闻公公这样说,他慢吞吞地道:“我记得,当年太宗为安贤皇后特地设立的职务,就是‘侍书女官’罢?”

公公讶异,望着秦正宁笑道:“世子爷好学识,竟是连这个都能知晓。”

他笑眯了眼看着秦楚青,“安贤皇后乃是唯一一位做过侍书女官的。因安贤皇后最终成为后宫之主,且受太宗独宠,各任帝王均未再设立这个职务。自她之后,此职形同虚设,也就渐渐无人知晓了。偶尔有人提及这事,但此职的具体称号,却甚少有人能够叫得出。”

——因了安贤皇后的关系,若让世家女子做此职务,难免让人偏向于觉得此女有‘成后’的希望。而且,太宗专情,独宠安贤皇后一人。这对帝王来说,是基本无法达成的目标。故而后来的继任者们对先人特意设立的这个职位,也有几分敬重在,无人敢贸贸然动用它。

偏偏霍玉殊将这个拿来用了。还给了秦楚青。

秦正宁倒还好,尚还笑得温润。

秦立谦却是一张脸黑了白白了黑。若不是眼前还杵着个穿内侍衣裳的公公,时刻提醒着他还有宫里人在场,明远伯爷怕是要当场砸桌子发飙了。

只是他没有翻脸,擅于察言观色的宫中人又怎会看不出?

林公公觉得脊背发凉,赶紧将霍玉殊吩咐的话尽数说出。

“陛下知晓姑娘身子不好,且还要负责伯府的管家事宜,特意吩咐了,姑娘只需每三日里进宫两个时辰。上午的时候,想必要见管家和管事,那么,进宫的时辰就定在了下午。”

林公公看了看神色阴郁的秦立谦,心下一抖,又急急说道:“陛下知晓明日楚家举办宴会,特意吩咐了,明日后日不必执行。这两日过后,再开始便好。”

听到这儿,秦立谦的脸色方才好转了一些。

作为帝王,还知道体谅阿青一二,算是凑合。

不用日日进宫,无需太过劳累,这还可以。

不过,用了安贤皇后的那个‘侍书女官’,又是在搞甚么?!

宫里人走后,秦立谦黑着的脸还没完全和缓。直到女儿说要给他和秦正宁准备衣裳,要给他量身选衣裳样子,这才好看了些。

秦楚青却不太在意这件事。

其一,霍玉殊已经提过,或许会给她安置个女官职位,让她时常进宫。她好歹有了心理准备。

其二,霍玉殊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大不了,顺着他的毛捋不惹怒他就是了。怎么着也能混过去。

依着那家伙的脾气,过段时间觉得无趣,应当就会把她放回来继续过她的逍遥日子了。

只是这些话她到底没法和秦立谦明讲。

于是,眼睁睁看着自家老爹郁闷至极地回屋,秦楚青也没法说点实质的东西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好在,第二日就是去楚家参加宴会的日子了。

秦楚青思量着自己这一天都不在爹爹面前晃悠,他仔细想开后,或许就能不再那么愁闷。

安排完今日事务,又特意吩咐人去将给绣坊的东西送去,秦楚青与父兄快速道了别,便出府去往楚家。

谁知车子刚出了府,还没来得及转弯,就在街角处被个黑衣人拦了下来。

车子骤停,不是正常现象。

秦楚青有些疑惑,撩了帘子往外望去。只看一眼,不待车夫开口高声询问,她就自顾自下了车子,往前行去。

秦楚青面无表情地看看躬身而立的莫天和他身后的马车,刚问了一句话,就见玉骨折扇挑起车帘一角,一人身姿挺拔地坐在车中,静静地透窗望过来。

秦楚青挑眉,思量了一瞬,有些悟了,“王爷这是要同去楚家?可我记得,楚家这次宴请,是家宴。”

言下之意,不请外人。

霍容与微微颔首,“昨日在酒楼中用餐,偶遇楚大少。闲聊之间,他提起今日楚府有宴请,特意邀我参加。”

说罢,他朝着秦楚青淡淡一笑,“好巧。”

第75章

“当真是巧。”秦楚青望望远方敬王府的方向,又回头看看明远伯府,叹道:“本以为王爷不辞辛劳转个大弯来了伯府是专程来接我的,谁料,不过是巧遇。”

霍容与听出她话中的调侃之意,不禁莞尔,指向车内,问道:“同坐?”

“不了。你开路,我跟上。车子已经出来,倒回去却也折腾。还不如一人一辆来得舒坦。”

秦楚青说罢,朝他稍一点头,便自顾自回了车子。

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后,玉骨折扇便也收起。

莫天跳回车上,扬鞭策马。

他们到达楚大将军府的时候,十分意外地,秦楚青在门口看到了熟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熟人。

其一是兰姨娘的女儿秦如薇,另外,还有三老爷的女儿秦如莺。

两人杵在大门口,一个不住用帕子擦拭眼角,一个,正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站在二人对面的,是皱着眉头抱胸而立的楚新婷。

说实话,对着这么两个‘乖巧’的女孩子,楚新婷直觉得自己跟那十恶不赦的恶霸似的。可她着实冤枉。因为,她并非打算将两人劫进自己的‘寨子’里,而是正好声好气地把二人劝走。

“你们走罢。我和你们又不熟。你们就算寻了我,我也不能欢欢喜喜地将你们请进去啊。”

“可是,太太到底是我的嫡母,又是楚家的姑太太。你们竟是一点亲情都不顾及了么?”秦如薇拿着帕子轻轻啜泣,“我低声下气过来求你,居然也不肯让我进府?”

小美人儿梨花带雨,任谁看了,都不免心生同情。

可楚新婷只觉得烦躁异常。

今日楚家宴请,虽说来的都是亲眷,都知道楚家行为端正,见了这个情形也不会对楚家有甚么不好的看法。可这么两尊瘟神杵在大门口,任谁瞧见了,都会觉得太触霉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