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抬步就被他拉住了,江忆寒淡淡的笑了笑,“这个时候林子里会有药材?”

是了,没有呢,上次她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找到可以卖钱的药材,楚颜有些呐呐的,江忆寒看了便道:“无妨,你扶我回去吧,我家里有伤药。”

“那怎么行呢,等咱们一路回到你家,怕是你这血都要流尽了。”楚颜低下头看了看他那流血不止的伤口,又抬头看了看天,这样冷的天这血都止不住呢,“你到底怎么伤的?伤的这么厉害!”

江忆寒依旧是淡淡的说道:“去山林里捡柴,不小心滑到了,摔倒了不知道什么陷阱里。”

怪不得呢,那陷阱里可都是有尖利的竹片的,是为了防止野物掉进去再逃脱,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背运,不对啊,楚颜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江忆寒没说话,但脸上有些不悦,会武功?谁告诉她的?就是会为何要让她知道?

见他不说话,楚颜有些无趣,又蹲了下来,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来在他那伤口处滴了一滴自己保存的眼泪,因为眼泪不够多,所以伤口愈合的倒也不是很夸张,只是止了血,把瓷瓶收回去,楚颜拍了拍手道:“好了,你可以自己走回家去了,到家之后记得上药。”若是她再滴上几滴,说不准那伤口就直接愈合了,未免吓着他也暴露自己,楚颜没敢给他多用。

“你给我用的是什么药?”只这么一滴,他的伤口就不再疼了,这可谓是灵丹妙药啊。

“没什么,”楚颜才不会告诉他,“不过今儿我帮了你,你是不是应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小村姑倒是有些才学,这词都能张口就来,江忆寒仔细的打量着她,发觉她的行为举止虽然大大咧咧,但却并不粗鲁,甚至看起来还有些优雅,优雅?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定然是自己受了伤眼神也变差了!

楚颜瞪他一眼,那是什么动作?“亏你还是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我帮了你,你还我一个人情难道不对?”

“对。”他只能这么说,“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楚颜嘻嘻笑了笑,“就把那只小野骆驼给我就成了。”

江忆寒皱了眉头,那可是他答应要给流苏的,若是给了她,流苏那里自己怎么解释?

“怎么,不过是一只小野骆驼,你也不舍得?难道它还比不上你的腿重要?”楚颜带了鄙视,哪里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恩人的!要不是她给他用药,他的腿怕是要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好呢,现在只要回去再上些药就好了,这可不是他赚了嘛,又不是两只骆驼都要来,他不是还能留下一只嘛!

江忆寒无奈的看她,“我把那只成年的骆驼给你如何?”

“成年的不好养呢,还是幼年的好,有些东西可以教…”楚颜不满的嘟囔道。

“不要算了!”江忆寒颇有些不耐烦,站起来就要走,楚颜忙一把抓住,江忆寒回头瞪她,她才笑着手松开,“我什么时候去牵?”

“随你!”他说罢转身就走,腿果然是不疼了。

这种人怎么配做先生,哪里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村子里的孩子可千万不要被他教坏了才好,楚颜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决定待会回家把柴禾放下就去把骆驼牵回来,免得夜长梦多,他再反悔!

想到这里,楚颜又认命的继续蹲下身子捡柴禾,等感觉差不多了,才直起身子冲着山林吹了口哨,没多大会儿,就看见雪妞叼着一只野兔子回来了,满嘴的血让她想起了那个秀才的腿,于是忙把野兔子取下来,先把柴禾被在背上,另一只手提着那只野兔,招呼着雪妞跟上,一人一豹就缓慢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家里走。走到家门口时见到自家柴门是打开了的,不免有些好奇,虽然这柴门挡不住什么,但平常也都是紧闭着的呀,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云姨不在家?

“云姨?”楚颜一边喊着一边把柴禾放进厨房里,提着野兔去给云姨看,云姨应该会夸夸雪妞,再给它几块点心吃的吧?

堂屋的门开着,并没有人,“云姨,我回来了。”

“颜儿,快来…”这声音是从东厢房传出来的,楚颜拔腿就往那跑,东厢房的门也是半掩着的,刚才她也看到了,但是却并没注意。她推门进去,却是看见云姨正挡在屋里那堆木炭前,她跟前站着一个高高壮壮的妇人,见楚颜回来那妇人忙转过头来朝她看了一眼,却是马氏。

“马婶子,你这是在干什么?难不成是要抢我家的炭?”楚颜看出了点什么来,走过去站在她云姨跟前冷着脸问道。

马氏瞪她,“什么抢不抢的?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我家的炭用完了,这样冷的天你要冻死我们不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肠却很是歹毒。”

楚颜被她这番理论说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敢情我们要是不让你把这些木炭抢走,就是要冻死你们了?”见过不讲理的还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我只是要借一些,怎么就说抢呢?都是邻里邻居的怎么说的那么难听!快闪开,兰丫头还在家里等着这木炭取暖呢。”马氏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楚颜也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堵在她跟前,“马婶子,这话可得说清楚,你当真是来‘借’木炭的?”

“可不是,是来借的。”至于还不还就是她说了算了,马氏心想着。

“既然是借,那我和云姨也不是那心狠的人,就这样吧,马婶子先把上年借的那一大筐的木炭还回来,我自然会再借给你,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道理马婶子应该知道的。”楚颜说完冲她笑了笑,“要是马婶子还不上来,那就去别家借吧,我们家是不会再借给你了的。”上年这马氏就是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跟云姨借了一大筐的木炭,当时她说三天之内就还,云姨就把大部分的炭给了她,后来她却不再提这事了,那时候压根就没有多余的银子再去买炭,自己和云姨挨了好长时间的冻呢,这也是为什么一向善良的云姨不肯再借给她的缘故了。

“什么?把上年借的炭还回来?”马氏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夸张的笑道:“你跟我要炭?”

楚颜很认真的点点头,“你没听错。”

马氏见状气的把棉袄袖子一撸,云清以为她是要动手打人,忙把楚颜揽在了怀里,结果那马氏却道:“我今儿就要把这些炭搬走了,我看你们这两个外来户能如何?”说罢真个要上前去搬。

正文 第十六章 马氏来闹事

楚颜忙去拦,猛地一推,然后伸出脚一绊,马氏那胖大的身躯就直接摔在了地上,指着楚颜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竟敢跟老娘动手,看我不撕了你!”说着一跃而起,动作竟然是无比的灵活,楚颜虽然有些功夫,但因为力气小,施展不开,又要护着云姨,脸上挨了几下子,头发也被抓散了,被她一把推向门外跌坐在地上,又去打云清,楚颜一看当真恼了,顺手抄起一旁墙上立着的木棍子劈头盖脸的就朝马氏打了去,马氏便顾不得云清,转上上前与她厮打,楚颜把她引到院子里,手里的木棍跟长了眼似的,专往马氏身上最疼的地方打,马氏见打不过她,索性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嚎。

又来这套!楚颜无奈的瞪了她一眼,每次她在村子里占不了便宜的时候都这样,好像自己当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叹了口气,看着邻居和经过的人都朝这边来了,楚颜把木棍子往屋里一扔,往自家门口一坐也开始哭起来,见人走近了,就哭着说道:“诸位叔叔婶子,大伯大娘,你们可要给我们母女做主,我们孤儿寡母的撑起这个家不容易,成日里起早贪黑的好不容易挣了些银子买了些木炭准备过冬用,谁想马婶子刚才竟然来抢,我们不给,她就动手打人,呜呜,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来抢东西还打人,这村里是没了王法了…”

村里人都是知道马氏的为人的,又听见楚颜这么哭喊着,瘦弱的小身板哭的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云清也靠在门边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流,让人看了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而马氏这个时候只顾着吃惊的盯着楚颜,已经哭不出来了,众人见了纷纷指责她道:“田耕家的你也别太过分了,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就别这么欺负人了。

“可不是,人家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你家木炭用没了怎么就到别人家里来抢?你怕冷人家母女就不怕冷了?”

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媳妇笑着插话道:“众位叔叔婶子,你们可别这么说,田耕家的木炭不是用没了,而是他们家根本就没买过木炭,我昨儿个去镇上还碰见了田耕大哥呢,我随口问了句他买没买木炭,他摇着头说家里媳妇嫌贵不让买呢。”

众人闻言都哄堂大笑起来,这田耕可是出了名的怕媳妇,这冬天冷的厉害,就是家里再穷,也会买些木炭或者自己烧些来用,田耕不会烧,马氏又抠不舍得让买,冬日里便这家借那家借的,都是去那些外来户家,借了从来不待还的。

马氏听众人越说越不像话,站起身来怒道:“胡说什么!我家只是木炭用完了想要来她家借一点,你们怎么不说她家里太小气了,都是邻里邻居的,借给点木炭使使怎么了?”

楚颜也站了起来,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那婶子先把上年的还上我就借,没得让我们一年年的用累死累活挣来的银子给婶子一家子买木炭用的。”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来这马氏上年就是抢的这家的炭,今年再来要人家自然是不会给了,人群中一个小伙子取笑道:“婶子,你好歹换一家呀,咱们村里外来户这么多,没得你只跟人家借的!”这个‘借’的说的特别重,众人闻言笑的更厉害了。

马氏脱下鞋来顺手就砸了过去,指着那小伙子骂道:“嘴这么碎,怪道你娶不着媳妇!”那小伙子今年已经快要二十了,因为家里穷却还没娶着媳妇,但是人还是很不错的,被马氏这么说也有些恼羞成怒,但想了想马氏这样的人,你跟她计较起来她还不知道说出什么难听的来呢,也就耸了耸肩膀不再多话。

最后还是不知道是谁把田耕给叫了来,在这样冷的天田耕竟然跑的满头大汗,跟着他出现的是田远还有文叔、文婶子,文婶子挤到云清身边,安慰道:“她就是那么一个人,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田文家的你说清楚!”马氏丝毫不把田耕放在眼里,推开他要拉她回家的手,转过身来就掐着腰对着田文家的怒道。

“你这人怎么见谁咬谁?”田文家的也不是个软弱的,她娘家虽然是邻村的,但是也姓田,同田家村的田家是一家子,自然腰杆挺的也直,对于马氏这个外姓人也是不怕的,“我可没说错,你成日里抢这家的夺那家的,为着你是村长的外甥女,咱们都忍着让着,可是你不要以为这田家村没了规矩,你再如何,也还是个外姓,难道要试着挑战一下我们祖辈留下来的规矩?”

“这…”见她那这个来说话,马氏一下子就矮了一截,她再厉害也不过是跟村里的外姓人比,在田文家这样的人家面前还是不敢如何的,人家夫妻两个都是老田家的人,你又算什么?

田耕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很的田文一眼,狠着心扯了马氏一把,“快给我滚回家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马氏正窝着火呢,这下子可找到出气筒了,甩手就给了田耕一下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谁滚回家去?你再说一遍!”

田耕顿时满脸通红,众人也都嗤笑起来,等着看热闹,这田耕受他媳妇的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常他媳妇打骂他可是一声都不敢吭的,今儿个怕也是如此了。

“田耕,把你媳妇弄回去,在这儿闹像什么样子!真是丢尽了田家的人!”田文好容易开了口,他为人耿直,在村子里同辈中算是颇有威望的,不怎么管闲事,但若是他想管了,除了村长和几个村里的老人,没人能越得过他去。

田耕忙应了,再次伸手去拉马氏,“回去吧,青兰还等着你做饭呢。”

“怕是你等着吃饭吧,我告诉你,今儿你要是不帮我以后就别想吃我做的饭,我就是喂猪喂狗也不给你吃!”马氏一把推开他,坐在地上哭嚎起来,说什么命苦,嫁了个白眼狼之类的,村民都笑出声来了,还命苦呢,田耕娶了她这么个媳妇才是命苦呢,好好的一个老娘让她媳妇给气死了,一个妹子又让她逼着给嫁的远远的,如今就剩下这么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了,她也要往死里逼不成?

有一句话说得好,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也许是不堪被人指指点点,也许真的是受够了马氏的气,田耕竟然猛的踹了马氏一脚,在马氏怔楞的时候怒骂道:“你这个泼妇!给我滚回家去!”说着也不管马氏乐不乐意,强制性的拖着她就走,马氏就算是想反抗,可是力气上哪里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只得骂骂咧咧的被他拖走了。

“她云姨,你别哭了,先看看孩子身上的伤要紧。”田文家的这才劝云清道,又帮着把来看热闹的人给打发走了,让田文带着儿子也回家去了,自个则留下来帮衬着。

云清听到这话忙忙的去拉楚颜,“颜儿,你怎么样了?”

楚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她脸疼的很,应该是被抓破了,好在不是很严重,身上也没有伤,那马氏就惨了,伤都在身上呢,又被田耕这么拖了回去,肯定没有几天时间是好不了的,想到这里,楚颜又笑了,田文家的正在给她抹药,见状说道:“还笑呢,这伤都在脸上了,要是落了疤可怎生是好?以后还怎么说亲啊,你这孩子,她打你你就不知道躲躲?”

“我若是躲了她肯定要打云姨的,我身子好,没事,可是云姨却是经不起她打的。”

云清正好进门,听见楚颜这话眼泪又落了下来,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傻颜儿,云姨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啊,要是你有个什么,我可没脸去见你娘啊!”

“云姨,我没事的,”楚颜轻轻推开她,“文婶子说了,涂上这些药就会好了,连疤也不会留的。”说着忙给田文家的递了个眼色,田文家的瞧见也跟着点头,云清这才放了心,闪开身子让田文家的继续给她上药。

之后田文家的走了,楚颜自己坐在床上发呆,她还不够强大,竟然连一个妇人也对付不了,让云姨受了惊吓,可是自己功夫不好,又没经过这种事,以后自己要多锻炼,让自己再强壮一点,最起码要保护住云姨,想到这里,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是太瘦了,不知怎地,现在每顿饭她吃的也不少,偏就是不长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颜儿,吃饭了。”云清端着饭菜进来,眼睛还是红红的,“你脸上有伤,怕是吃别的会疼,云姨特地做了肉粥,你多少吃些。”

“嗯。”楚颜接过来尝了一口,赞道:“还是云姨做的肉粥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难为雪妞怎么能吃的那么香的。”

知道她这是故意要逗自己开心,云清叹了口气道:“刚才做饭的时候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回去吧。”

正文 第十七章 送梅

楚颜闻言一愣,“云姨,回哪儿去?”

云清咬了咬牙,“回楚家,那女人就算再容不得你,可是还有老夫人啊,她当初是不知道那个女人要害你,如今咱们回去了,老夫人自然会护着你的,我不能只因为怕那个女人就一直不让你回楚家,早晚,你也是要认祖归宗的呀。”

“认祖归宗?”楚颜把碗放下冷笑道,“那个人眼里可有我这个女儿?那个家我不想回,老夫人是好,可是也不能护我一辈子,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过我娘那样的日子了,每天担惊受怕的,哪里比得上咱们在这里过的舒心。”

“那门亲事你不要了?”云清纠结了一会子还是问了出来,“那可是夫人在世时特意为你挑选的,济北王府可是皇亲,炎世子原来对你也一直不错,若是咱们不回去的话,这门亲事不一定要便宜给谁呢。”

东方炎,楚颜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许久自己都不曾想起他来了,以前她固执的以为他知道她失踪了定然回来寻她的,可是又想他哪里知道她如今在哪儿呢?记忆中的那个小胖子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那么胖,想到儿时的趣事,楚颜忍不住笑了起来,云清见状忙又说道:“咱们一直待在这村子里也不是回事,再说云姨没用,护不住你,竟然连个村妇都欺负到你头上来,如果,如果是在那府里,哪里会有这种事…”

“云姨,”楚颜掩了笑,“就算要回去也不是现在,本来当初订亲的时候就说好及笄之后再成亲的,今年我才十三,等及笄之前回去也不晚。”若是一回去就能成亲嫁给东方炎也是不错的,最起码那个女人就没法再对她下手了。

云清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是,那就再等等。”末了又加了句,“以后云姨就是拼了命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云姨没事,这不算什么,那马氏你瞧着她脸上没伤,其实我拿棍子抽她的时候可用足了力气呢,身上怕是伤的比我脸上厉害多了。”说着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来,云清看了忍不住破涕为笑,这孩子。

过了几天文婶子上家里来串门,笑着跟云清说起昨儿个回去田耕当真把马氏给收拾了一顿,勒令她今日去买木炭回来,说田青兰在家里冻得直打哆嗦呢。楚颜听见后心想怪道这两天觉得耳根边清净了不少,原来田青兰冻得连门都出不来了,哈哈,她颇有些幸灾乐祸,走到窗前去看她种下的那株白梅花树,由于特意浇灌了些眼泪,这梅花树当即就开了花,今天一大早起还把云姨给吓了一跳呢。如今梅花开的繁茂,白色的梅花如银雕玉琢一般,冰肌玉骨,清雅脱俗,令人望之肃然起敬。

梅花芬芳浓郁,暄香远溢,楚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更是觉得清香扑鼻,沁心入脾,顿觉心旷神怡,便忍不住走出来想折上几枝梅花,那个秀才是个文雅之人,若是见到这么俊的梅花应该也会很开心的,自己虽然是光明长大的去牵那骆驼,可心里总是有些过意不去,自己之前的行为分明是有些挟恩图报的意思。

“颜丫头,脸上的伤可好些了?”看见她出来,同云姨坐在厨房里取暖并聊天的文婶子含笑问道。

“劳累婶子惦记着,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楚颜甜甜的笑了笑,说罢还特意把脸凑上去让她瞧,她这几天都用稀释了的眼泪擦洗,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些浅浅的红痕,今晚上再擦洗一次应该就差不多好全了。

田文家的见状笑道:“瞧这孩子的细皮嫩肉,将来必定是个有福气的。”

云清笑了笑没有说话,颜儿等及笄之后是要嫁到济北王府为世子妃的,自然会是个有福气的。

楚颜剪了几枝梅花,又回屋换上厚衣物,套上她的黄羊皮小靴子,带着雪妞一步一个脚印的踩着雪往学堂去了。今儿又下了雪,前几日下的雪积在那里还没有化,这又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新雪,路上来往的人多,路面中间的雪都结成了冰,难走的很,楚颜便顺着路边走,踩在雪上总比踩在冰上或者泥水里来的好一些。

学堂那三间破院子的屋顶上都落满了雪,院内的几棵柳树也是光秃秃的树干,稀稀疏疏的树杈上挂了一些冰条,不过院子里却是被扫出来一条羊肠小路,供学堂里的孩子们来回走。中间那间屋子里传出来朗朗的读书声,是三字经,楚颜不由自主的跟着念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楚姑娘。”不知何时,江忆寒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对她流露出一些兴趣,“楚姑娘识字?”

楚颜才想到自己如今不过是个村姑,识字应该是很让人惊讶的吧?可是她并不想隐瞒,“识得一些,我云姨也识字,教了我一些。”

“三字经读过了?

楚颜点点头。

“百家姓和千字文呢?”江忆寒又问。

楚颜笑了,“先生这是要考校我的学识?罢了,我不过是一个姑娘家,哪里懂得那许多,先生就不要为难我了。”

江忆寒也笑了,觉得自己有些紧张的过头了,这丫头不过识得几个字罢了,而且他来到田家村后也听人说起过,这楚家是三年前才搬来的,原先这丫头是什么人也难说,自己又何苦这般追根究底呢。

“这个送给你。”楚颜笑着把手中的梅花送出去,“我家的梅树开花了,我觉得很好看,就折了几枝给你。”剩下的关于书生一般都附庸风雅的话她没说,不想在骆驼牵走之前再惹恼了他。

江忆寒点头接了,但是随即又说了一句让楚颜很尴尬的话:“今儿个态度这么好是怕我说话不算数?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要把骆驼给你就绝对不会反悔。”说的很是一般正经,但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他脸上带着的那一抹促狭的意味。

楚颜正是仔细看了才咬牙切齿的,狠狠道:“最好是这样。”心里又在后悔早知道是这般情况何苦浪费了她那梅花。

江忆寒唇角弯了弯,转身先回到课堂里让大家一起再把三字经念上几遍,出来后看了楚颜一眼,直接回了隔壁自己房里,楚颜只好跟了上去,但并未进他的房门,只在门口说道:“喂,赶紧带我去牵骆驼,我家里还有事呢。”

江忆寒并未理会,只是慢条斯理的寻了个瓷瓶把那枝梅花插了起来,然后又在书桌边寻了什么东西来,走到门口摊开手掌,“听说你被那马氏给打了?这是伤药,你拿去抹在伤口上很快就会好。”

楚颜一点也不奇怪他会知道这事,低头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掌里放着的那个精致的瓷瓶,有些微的怔楞,喃喃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不需要这些伤药,你自己留着吧。”

“别多心,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人情,这伤药同那骆驼一样是用来还人情的。”江忆寒说着斜斜的扯了扯嘴角,闻见了她衣袖上淡淡的梅花香,把瓷瓶塞进她手里,“这个,不留疤痕。”

最后一句楚颜听了猛地哀怨的抬头瞪了他一眼,自己脸上就剩下那么一点淡淡的红痕了,他竟然也瞧了出来,“难为你瞧的仔细!”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重重的,气鼓鼓的把瓷瓶收进随身的荷包里,转过头去喊正在雪堆里玩耍的雪妞,径自往牛棚里去了。

这丫头!江忆寒被她挤兑了一句,也没气恼,反而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又觉得特别的可爱,忙也跟了上去,帮着她把骆驼牵了出来,嘱咐道:“这野骆驼和雪豹是天敌,还是让你的雪妞离它远一些的好。”

楚颜瞪他,“你要是担心它改明儿就再去抓一只小骆驼来跟我换,我还不稀罕你这成年的母骆驼呢!”

江忆寒笑了笑,“你若当真不喜欢,就先别牵走了,改明儿我把它放回去,再另逮一头小骆驼给你。”

“当真?”楚颜挑眉看他,她可不认为自己在他眼里有这等特权,“你说过你这人从不食言的。”

“从不。”江忆寒笑着从她手里把拴骆驼的绳子又取了回来,拴好了后看她,“你只管在家里等着,不出三日我必定给你送过去。”

这是好事,小骆驼好教养,而且从小养的也更听话一些,楚颜心里是愿意的,可是却忍不住要捉弄他一下,谁叫他总是那么一本正紧的样子,“算了算了,再当三天也太麻烦了,我直接牵这一头小的不就成了。”

江忆寒忙挺身护着,“这头我已是答应了要给人的,明儿就要送去的。”

给人的,楚颜心里纳闷,那人应该不是田家村的吧,没听说过村子里有谁知道这秀才有那么好的本事能逮住野骆驼的呀,楚颜一边想一边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面无表情什么也瞧不出来,也没了逗弄他的兴致,“随你吧,到时候你可记得给我送来。”说罢喊着雪妞走了。

江忆寒摇了摇头,噙着笑回课堂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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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来探望

楚颜慢悠悠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着秀才那小骆驼明儿个可能的去处,没注意脚下一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揽了腰扶住了,“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

这声音…,楚颜猛的抬头,果然是他,“大少爷,你怎么到我们村来了?”

江家大少爷江听潮微笑着把她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半旧的樱草黄团花对襟袄,墨绿绣雪白梅花的长裙,上身因为怕冷外面套了一件黄羊皮的短比甲,黄羊皮的比甲楚颜不缺,长长短短也有好几个,但看起来却都是差不多的,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只有这件比甲可穿的。

就在他打量楚颜的时候,楚颜也抬头看了他一眼,深蓝色镶滚边底有团云纹的锦缎长袍,外面披了件茄色哆罗呢狐狸皮袄,腰间缀着一块青玉佩,一看就是上好的暖玉,当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楚颜腹议道。

“前几日我送的那银熏球可还好用?前儿个我又得了一个好的,改天你去酒楼的时候拿给你。”他并未回答楚颜的问题,而是问起银熏球的事。

要不是他提起,楚颜险些就给忘了,总要给人家道了谢才是的,便忙说道:“大少爷送的自然是好的,我还没跟你道谢呢。”

“不必。”江听潮笑笑,“好像我是特意来讨这个谢一样。”

楚颜也笑了,想起自己的问题又问道:“大少爷今儿个来是?”

“李掌柜的让我告诉你一声,若是得空去打猎,这几日能再去酒楼一趟送些猎物就好了。”江听潮冲她笑了笑,见她点了头便又道:“外面天冷,你先回家去吧。”

楚颜看了他一眼,心想他不可能专门为了这句话来跑一趟的,难道还是有什么别的事不成?看来还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不过这些跟自己本来也就没什么关系,也就不去多想了,跟他道了别就带着雪妞回家去了。

“大少爷,奴才打听到这会子田家村的学堂应该下了学,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省的被人撞见惹的二少爷不高兴。”跟在江听潮身后的小厮忙劝道。

江听潮点了点头,朝刚才楚颜来的方向走过去,这会子外面路上倒也没几个人,也没人注意到这对主仆,待及至那学堂门前,看着院子里正弓着腰扫雪的人影,江听潮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二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非要来这里给二叔二婶守孝,二婶虽然早年也在这村子里住过,可是现在这田家村里早就没了她家的人,他来这儿还有什么意思?

在他现身的时候,跟着他来的小厮忙忙的跑进院子里抢过江忆寒手里的扫帚,“二少爷,您歇歇,这等粗活还是让奴才来干吧。”

江忆寒也不强求,站直了身子拍拍身上的尘土,看着门口正含笑看着他的大哥,走上前说道:“大哥此来可是有事?”

江听潮踱步进了院子,“难道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

“兄弟?”江忆寒冷笑了笑,要是记得还是兄弟,大伯当初就会那么狠心把他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赶出家门,那时候他心里会念着兄弟这两个字,会想着他英年早逝的二哥?“大哥有事就直说吧。”

闻言江听潮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道:“我给你带了些吃的用的来,因为记着你说不想惊动旁人的话,马车就没进村子,等回头让小厮给你送过来。”

江忆寒冷冷的笑了笑,“那多谢大哥了。”

“二弟,我同明轩一样,也是你兄弟,为何你对我,对昊然却是如此的冷漠,当年的事我知道是我爹娘对不住你,可是那毕竟是长辈的事,我同昊然都没有说话的权利,二弟,你…”

“大哥。”江忆寒依旧冷面,“你说的是不是太多了?”

闻言江听潮一下子就气馁了,这么多算是都白说了,算了,这事也急不得,慢慢的来吧,“后日三叔三婶要回京,三叔说明儿个想一家人凑在一起再吃顿饭,,另外夏家也会过来,三妹请了夏家的几位姑娘来说话,二姑娘也会来,你…应该会去吧?”他口中的三妹就是三房的嫡次女,在家族中排行第三,幼时住在大漠城跟夏家的几位姑娘玩的不错,因此每次回来夏家的几位姑娘总会来做客的,其中还包括夏家的二姑娘夏流苏。

流苏也会去?江忆寒难得的带了些笑容,点点头,“我明天一早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