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骗你做什么。”楚颜笑着跟她说话,眼睛一瞥,就看见从外面进来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对主仆,姑娘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玫瑰紫掐腰狐狸皮中袄,流云髻上斜插着一支玉簪花粉晶梅花步摇,还有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手腕上挂着一个绞丝金镯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姑娘;那丫鬟穿着藕合色绫袄,青缎子背心并一条水绿的裙子。重要的是紧跟在这两人后面的那个男子,竟然是跟她们一路同来的教书先生!

楚颜很是惊讶,不过也知道此刻不宜迎上前去,正好那小二又拿了妆粉来,便低头去看了看,然后冲雪莲笑道:“这个倒还不错,这是用细栗米制成的迎蝶粉,书中有制法:粟米随多少,淘淅如法,频易水浣,浸。取十分清洁倾顿瓷钵内,令水高粟寸许,以用绵盖钵面,隔去尘汙,向烈日中曝干,研为细粉,每水调少许着器内,随意摘花采粉覆盖熏之,人能除游风去瘢黯。”

雪莲闻言好奇的拿起那小巧精致的青瓷盒子,闻了闻笑道:“这应该是茉莉花香的,真好闻。”

楚颜笑了笑,“关键是里面没有铅粉,咱们用起来才放心。”

旁边的那个青缎子背心的丫鬟闻言嗤笑道:“妆粉里不加铅粉,那还不是得脱落下来?”

雪莲回头看见她气鼓鼓的反驳道:“颜儿说了,铅粉对身体可是不好的,是爱美重要还是健康重要?”

那丫头转到她们身前看了看那脂粉,撇了撇嘴道:“你们这妆粉值几个钱,不过是小门小户里用的罢了,我们姑娘用的玉簪粉,”说罢瞪向那小二,“还不去把你们这里独有的玉簪粉取来给我家姑娘瞧瞧?”

后面站着的叶流苏含着笑走上前来,看着那小二取了玉簪粉来,回头便喊江忆寒,“寒哥哥,你来闻闻,这是不是玉簪花的香味?”

江忆寒一直跟在她身后,闻言便走上前去,前跟楚颜同雪莲打了声招呼,“楚姑娘,田姑娘,这么巧,你们也来买脂粉?”

“是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先生。”雪莲也是一早就看见了他的,但是楚颜扯着她的袖子不让她上前,不然她早就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了。

那叶流苏闻言转身看向楚颜两人,“寒哥哥,你认识她们?”一看就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寒哥哥怎么会认识的?

江忆寒忙介绍道:“这是田家村的两位姑娘。”

“哦,怪不得,你在田家村教书自然是会认识很多那里的人了,”叶流苏还算是上得了台面,也没当众耍什么大家闺秀的威风,反而是含笑跟两人打了招呼,“楚姑娘、田姑娘对吧?我叫叶流苏。”

“这位叶姑娘想必就是大漠城鼎鼎大名的叶家的姑娘了?我是楚颜,她是雪莲,我们同先生不过只有几面之缘,没成想能在这里遇到,叶姑娘是要买妆粉吧?轻便吧,我们还有事,不能久陪了。”楚颜这话一出口,不止叶流苏惊住了,就连江忆寒脸上也带了几分惊异,这哪里是一个村姑能说出来的话,不卑不亢,却又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那落落大方的姿态同她身后的田雪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啊,楚姑娘既然有事,就去忙吧,说不定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叶流苏勉强笑了笑。

楚颜带着浅浅的笑容冲她同江忆寒点了点头,又喊那小二,“取两盒迎蝶粉包起来,再要一盒上好的胭脂。”

那小二闻言忙笑着把她要的东西包好,然后报了价:“这位姑娘,一共是七两银子,迎蝶粉每盒二两银子,那胭脂是上好的,要三两银子。”

雪莲惊呼了一声,“这也太贵了吧?颜儿,不要买了,咱们去别家看看。”

楚颜却掏出七两银子递给那小二,摇着头笑道:“好不容易看上了岂有丢开手的道理?再者这些东西确实是好的,值这个价,喏,拿着,咱们走吧,云姨还等着呢。”

雪莲无奈,只能跟着楚颜一道出去了。她们身后两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她们,叶流苏是好奇,江忆寒则是深思。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难成一家人

两人到了外面,依旧是楚颜驾车,雪莲则拿出那两盒妆粉来给云姨瞧,“云姨你看,不过是一盒子妆粉,就要二两银子呢,外面有几十文钱一盒的,瞧着跟这个也差不多啊。”

云清拿过来瞧了瞧,笑道:“这是上好的迎蝶粉,也值这个价,颜儿好眼光。”

“当真值这个价?二两银子呢?”雪莲还是不服。

“等回去你拿一盒回家去试试就知道了。”楚颜在前面回头笑道。

雪莲一愣,“给我一盒?颜儿你是说这两盒里有一盒是给我的?”

“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楚颜也诧异起来,“难不成我自个用两盒,云姨只用香粉,不用这个的。”

“香粉?”雪莲从未听说过,觉得好奇便问道。

楚颜慢悠悠的赶着牛车停在一家食铺跟前,进去买了几个包子的空,云清就跟雪莲解释道:“这香粉是用白附子、茯苓、白术、白芷、白蔹、白檀各一两;沉香、青木香、鸡舌香、零陵香、丁香、霍香各二两,麝香一分,粉英六升,将这些各自捣碎了研细了制成的。”

雪莲听的有趣,不由问道:“云姨自己会做?”

云清点点头,雪莲便道:“那云姨教我吧。”

楚颜回来把用油纸包着的包子塞到她怀里,“你听着简单,其实做起来麻烦着呢,而且云姨制的这香粉你肯定不会喜欢,香味太过清淡了,适合她们这个年纪的人用,像咱们,就用个花香的就好。”说罢转头看云姨,“其实我觉得这里面的丁香还是多放些的好,麝香就别放了,这麝香也不是什么好的,若是孕妇用了可是会导致滑胎的。”她略懂制毒,这麝香有时候可是毒药方子里的一味药。

她这么一说雪莲才歇了那个心思,那个什么麝香她听都没听过。

一早出门的时候天就阴沉的厉害,就在她们走到一半回程的时候,天上下起小雪来,楚颜便收了谈笑的心思,专心的赶着牛车,下雪路面就滑,可不敢大意。后面云清并雪莲打了伞,雪莲往她身边靠了靠,两人共撑一把伞,雪妞则钻到云清的怀里让她抱着。不多会儿,雪越下越大,楚颜只能让牛放慢步子,一点点的迈踏实了步子再走,就这么着,等到了村口天色已经将黑了,模模糊糊的看见村口站着一个人,待走近了看见是远哥儿,远哥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楚颜手里接过牛鞭,担忧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怎么这么慢啊!”

雪莲哼哼了两声,“这雪越下越大,可不得小心些走,再说颜儿赶牛车的技术可不如你,这牛有点不听她的。”

远哥儿懊悔道:“早知道我该不管怎么着都送你们去的,还好你们安全回来了,不然我要悔青了肠子了。”说着吆喝着大家坐好了,他赶着牛车先回了家,田文家的也是正在着急,听见动静忙走了出去,看见是她们才放了心,笑着说道:“可算是回来了,这大雪天的路不好走,你们路上想来也耽误了些时间,快进屋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大家都下了车,远哥儿自去卸车,把牛牵去喂了些干草,云清带着楚颜也进了屋,田文家的忙忙的端了热茶给她们,雪莲捧着杯子直吆喝,“娘,我饿了,你做饭了没?留云姨和颜儿在咱们家一起吃吧,反正她们回去也是冷锅冷灶的。”

田文从厨房里进来,他刚才在烧火呢,“雪莲娘,饭已经烧好了,现在就摆饭吧,让云妹子和颜儿一起在咱们家随便吃些吧,省得回去再麻烦。”

田文家的忙道:“好用你们说,我今儿可不就是多做着她们娘俩的饭的。”

云清闻言忙道:“这也太麻烦了,我同颜儿还是回去吃吧,不过是烧一把火的事。”

田文家的笑着劝道:“咱们俩个是什么交情,我真心待你把你当自家人才说这话,不过是一顿饭,远哥儿和雪莲也没少在你家吃了饭,我留你一顿饭就不成了?”说着看向楚颜,“颜丫头你说,文婶子是不是外人?”

“云姨,我也好久没吃文婶子做的饭了,想想就馋,咱们就在这儿吃吧,反正文叔和文婶子也不是外人。”楚颜歪着脑袋笑着说道。

一席话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云清无奈,只能应下,跟着雪莲娘到厨房去帮忙,她去了雪莲便不用再去,而是拉着楚颜去了她屋里,“瞧你身上都湿了,走,咱们去梳洗一下,你先换上我的衣服,别着凉了。”

楚颜看了看身上确实是差不多都湿了,忙点了点头,她和雪莲身形其实差不多,不过雪莲比她胖一些,其实不是人家胖,而是她自己太瘦了,像雪莲这样的才是她们这个年纪正常该有的身高体重呢。

两人在屋里换好了衣服,雪莲要试那迎蝶粉,楚颜便把迎蝶粉的盒子取了来,先在她脸上浅浅的抹了一层妆粉,然后又把买的那盒子胭脂也打开,用指尾浅浅的挑了一些出来抹在手心里,用—点水化开抹在唇上,手心里剩下的就用来打颊腮了。

弄完了之后楚颜细细瞧了瞧,道:“这胭脂还不够好,我先把这个拿回去,等回头把这些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出来的才好,抹上去满颊香甜,等弄出来我再给你送些过来。”

雪莲从铜镜里看着自己的面色不知道比平常用那些廉价的胭脂水粉好了多少,心下也高兴,拉着她的手道谢,楚颜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心想虽然这丫头是比自己大上几个月,可是无论行事还是性子都跟个小孩子似的,自己只当妹妹哄着就是了。

待她们弄完出了房门,外面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就等着她们两个呢,雪莲吐了吐舌头忙拉着楚颜坐下,还不忘显摆她的妆给她娘看,“娘你瞧,我这会子面色怎么样?”

田文家的细细瞧了瞧,笑道;“比平常倒是红润了不少,脸上是抹了妆粉吧,倒是瞧着比往常自然了许多。”

“那是,这妆粉叫什么,什么迎蝶粉,是颜儿买的,一盒子要二两银子呢。”雪莲拿出来递给她娘看。

田文家的一听是二两银子,忙接过来瞧了瞧,又打开闻了闻,跟云清说道:“这二两银子的就是好,闻着也好。”

云清笑道:“雪莲同颜儿这般大的姑娘家可比不得咱们,都是人老珠黄了怎么着不成,她们呀,就是要打扮的美美的才好。”

田文家的闻言忙点头称是,看着自家女儿越来越顺眼,只等着她再大些就可以找媒婆来说门亲事了,只是自己这么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的女儿以后就是人家的人了,想到这里她心里就难受,可是也知道这女儿是不能留的,留来留去就留成了愁啊!

听见她叹息,田文自然知道她心里又在想什么,忙道:“雪莲娘,这人都到齐了,咱们也该吃饭了,等吃完饭也好让云妹子和颜丫头早点回去歇着,这都累了一天了。”

“是啊是啊,你们瞧我,真是的,行了,大家快吃饭吧,颜丫头,你不是馋婶子做的饭了吗?快尝尝这白菘炒的如何?还有这大骨头汤,还是你们在镇上买的大骨头呢,都热热乎乎的喝一碗,保准你们回头出了门也不冷了。”田文家的是个麻利的,说话的空已经给诸人都盛了一碗放到了个人跟前,又指着桌上的一盆土豆炖兔肉说道:“这兔肉也是早起颜丫头拿来的,都快吃吧。”

云清也让她别忙活了,自个也坐下来吃饭,六个人围在桌旁热热闹闹的吃着饭,田文坐在上首看着自家儿子那时不时飘到颜丫头身上的眼神,又看看女儿跟颜丫头那般亲热的样子,心里就觉得惋惜,可惜这孩子早早的就订了亲,不然要是嫁给自家儿子成为自己的儿媳,那才是真正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呢。

吃完饭远哥儿去送楚家母女,田文就搬了杌子坐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小茶壶,小口小口的喝着,雪莲累了早早的去睡下了,雪莲娘正坐在他身旁火炉边纳鞋底子,一边忙着手里的一边跟他说话,“眼看着就到年节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早去买些肉啊菜啊之类的存放起来,到时候再买可就贵了。”

田文放下手中的茶壶,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摇头道:“这雪怕是一两天的都停不下,路也难走,还是等等再说吧,等天放晴了再去。”说罢又想起自己在饭桌上想的那事来,感叹道:“可惜了那颜丫头,真是个好孩子,人长的清清秀秀的,性子也好,又大方又识理,若能成为咱们家儿媳妇就好了,真是可惜了,不知道哪家有这福气能娶回家去呢。”

雪莲娘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说道:“你儿子何尝又不是这么想的,他心里比你还惋惜呢,从三年前云妹子带着颜丫头来了之后,他便时时的跟在颜丫头身后,可不是一早就看上了?到这会儿了却又听说是自小许了人家的,心里不定多难受呢,你呀,这事儿可别再提,尽招他难过,等过了年我再找媒婆给他瞧着些,要是有合适的就早点定下类,也省得他成日里跟掉了魂似的。”

“嗯。”田文点点头,又喝了口茶,想着各人自有各人的命,说不定自己将来的儿媳妇也不会比颜丫头差呢,这样想着,心里才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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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邀请

回家之后楚颜拿着那地契同云姨看了好长时间,云姨才颤抖着双手把那地契收了起来,除了这院子是村子里给她们住的,这可是她们娘俩置办的第一个产业,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好歹以后也有了个安身之所了。

楚颜心里也很激动,她想的是要怎么把那山谷给好好的拾掇一下,最好在谷口处种上一片树林子,这样可以迷惑人,然后山谷里也要盖上几间屋子,冬天冷的时候可以搬过去住一阵,野果树之外的地方也要除了草,然后种上药材,药材也不用到外面买,只从山林里挖了移植过去就是了,再就是…想着想着,那小脑袋已是不堪重负,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雪果真还没有停,不过这对于在这个地方住了快要四年的楚颜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要是快近年节的时候还成日里放晴,那她才会诧异的多抬头看看天色呢。

云姨早早的做好了早饭,两个人吃了,然后就带着雪妞一起出了门,云姨要去果子谷看看,楚颜便带着她沿着自己常走的路约莫着往前走,山路不平,云清并不是常走山路的人,但是因为这几年来操持家务,所以身体也还好,楚颜又尽是寻了近路走,不过半个时辰,就看到了果子谷的入口。

“云姨您瞧,就是这儿。”楚颜说着伸出手慢慢的扶着她通过小径走进了山谷,只见谷口是几棵参天大树,树下是一条小溪缓缓淌过,溪边全都是高高矮矮的草,有些已经枯黄,有些却还泛着绿色,再往里走便是成片的野果树,上面还缀着好些果子,前日采摘的果子楚颜去镇上的时候忘了带去,有些送了人,其他的都留着自家吃了。

“这倒真是个好地方。”云清赞不绝口,“这五两银子可是花的值了。”

楚颜嘻嘻笑着,把自己昨晚想的那些一一说给她听,然后又指着什么什么地方要怎么收拾之类的,两个人在果子谷里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家,自然又摘了好些果子,两人一边走一边商量着果子谷的事还是等到过了年再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一来家里也要准备过年,二来也找不到人帮忙,就靠她们两个那么大个果子谷还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去。

楚颜也是这么想的,一切索性都等到过了年再说好了,因此每次去果子谷她除了到处查看一下也就是摘些果子罢了,偶尔还能在谷口捡到被她的毒药毒死了的野物。

另外在从镇上回来第二日,楚颜就如愿得到了一只野骆驼,但是她怎么瞧怎么看都觉得那只野骆驼跟自己之前见过的那只是一模一样的,她想也许是自己眼神有问题,大概所有的野骆驼都是一个模样的吧。

转眼到了年节下,家家户户都贴春联放爆竹,村子里一派热闹的气氛,沉寂了大半个冬天的田家村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走出了家门,或者走亲访友,或者邻里串门,纵使是过年这天下了雪,街面上的人还是络绎不解。

下午,楚颜去了一趟果子谷,摘了好些果子回来,在从山林里走出来的时候碰巧遇见了江忆寒,他正高高的坐在一棵古树上吹箫,箫声里充满了四年和哀怨,楚颜听的有些不耐烦,不是她不懂,而是觉得这大过年的吹这样哀伤的曲子有些不吉利,便喊道:“喂,你下来!”

江忆寒吹的认真,哪里听得见这些,楚颜无奈,只得捡了小石子丢了上去,眼看着就要打到了江忆寒的头上,谁知他突然一闪,那石子便径直从上面又落了下来,楚颜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那石子落在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你下来!”

江忆寒看了看她一脸的认真,便从树上跳了下来,拿着那竹笛在手中把玩,“何事?”

楚颜伸手从背后竹筐里拿了两个梨子,用帕子擦了递给他一个,自己咬了一口倚靠在背后的树上说道:“今儿不是过年?你怎么吹这么悲伤的曲子?不吉利,换一首欢快些的吧。”

江忆寒也不客气,拿了那梨子也往嘴里塞,干脆坐在树下,含糊不清的说道:“过年就是要全家团圆,若是家里没人了又该如何?难道不该吹一首思念的曲子以示哀悼吗?”

“你…家里没人了?”楚颜怔住了,连梨子也忘了吃。

江忆寒耸了耸肩膀,“我爹娘就埋在这片林子里,在我七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开我了。”

这片林子?楚颜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只知道这片林子的东北角上是江家的祖坟,其他没有了呀,莫非…莫非你是江家的人?”

“在下江忆寒。”江忆寒一副嘻嘻哈哈的表情,但是透过他的眼睛可以看到他内心深处的伤痛。

“你就是江家二房的那个二少爷吧?”江家人,又自小父母双亡的可不是江家二房嘛,楚颜不知道那位江家二少爷的姓名但是也能分析得出来他的身份。

江忆寒只是斜斜的笑了笑,“你还知道江家有个二房,我以为所有人都忘了,都以为江家只有江铸和江怀呢。”

看见他这个样子,楚颜有些后悔来招他了,可是心里又觉得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让她觉得跟这个人的距离不再那么遥远,“你无父无母,但好在有大伯和三叔在,也算是有家人的,我九岁那年娘没了,虽然有个爹但是却不能相认,怕是就算是相认了也会把我这个女儿看做是空气吧,在这世上我只有云姨一个亲人了,你比我要幸运的多,不要再自怨自艾了。”

江忆寒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起她的身世,她们来到村上四年,可是村里人到现在还都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哪怕是她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他们都不知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江忆寒笑着冲她举起手中的梨子,楚颜看了看他,拿着手中的梨子跟他的碰了碰,两个人都笑了。

“对了,你那骆驼,没送出去?”楚颜试探的问道。

江忆寒只是低头,却并不说话。

楚颜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想要送给那位叶姑娘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他诧异道。

雪妞不满的看着两人,冲江忆寒哼了声,转身趴在自家主人的脚前,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楚颜伸手抚了抚它的头,说道:“那天我看见你跟那叶姑娘在一起,就知道你对她有意,但是同样是女儿家,我想提醒你一句,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江忆寒扭了脖子不看她,脸上带着倔强,“流苏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不喜欢骆驼罢了。”

“是,像她那样的闺阁小姐,出入又怎么能骑骆驼呢。”楚颜抿着唇笑道,“可是她不骑也是可以收下的,毕竟这是你的一番心意,不过我猜,就算是这位叶姑娘收下了,转头也会给忘的一点不剩的,哎呀,幸好她不要,这小骆驼才得以找到一个好主人啊!”

见她自我得意的样子,江忆寒撑不住笑了,摇摇头叹道:“我明白,感情是勉强不来的,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笨!”楚颜不屑道,“什么尽人事听天命,喜欢就要努力去把握,她就算现在不喜欢你,可是将来却不一定,反正你未娶她未嫁,有什么是板上钉钉不可能的?”

江忆寒的眼睛突然亮了,就像夜晚难得一见的星星一样闪耀,可是随即又沉了下去,“她那样一个人,怕是不会乐意嫁给一个穷书生的。”

“穷书生怎么了?我觉得看人不能只看家世,也不能只看外表,要看的是这个人,当然若是门当户对他对你好自然是万事大吉,可是若是他身份不如你,却对你一片痴心,难道你就不要了吗?这样的法子不可取,我娘同我爹当初倒是门当户对,可是后来又如何,”想到这里,楚颜心里都是气,“我若嫁人,必定不许那人纳妾的,只许他一心一意的对我,不然我宁可一辈子也不嫁人,我不想落得像我娘那样悲惨的境地,不但自己连命都没了,唯一的女儿也保不住。”

楚颜此时心中一片戚戚然,小小年纪竟有些心如死灰的感觉,突然,一双大手包裹住了自己冰冷的小手,江忆寒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咱们都会过的很好。”

原来他也会安慰人?楚颜乐了,“你自己一个人过年多无聊,不如晚上来我家吧,我让云姨多做点好吃的,咱们喝酒,你爱吃什么菜?”边说边站了起来,拉着他往林子外走,雪妞忙颠颠的跟了上去。

“只要是肉就好…”

“有雪妞在我们家从来都不缺肉,是不是雪妞?”楚颜笑眯眯的看着已经跑到前面撒欢的雪妞说道。雪妞似乎听明白了,竟然哼哼了两声,楚颜顿时笑了起来,笑声惊得林子里的鸟都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江忆寒落后她一步,双手抱臂的看着她,嘴角含了笑意,这样的女子虽然不如流苏的容貌和风情,但是她身上有着流苏所没有的纯真和率性,不知道谁会那么有幸娶到她?想到这里,他心里竟然微微的泛酸,感觉到这点后他笑了,不可能的,从他小时候起心里就只装了流苏一个,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心比天高

转眼过了年,二月初的时候天气开始回暖,但也仅止于不怎么下雪了,晴朗的天气多了起来,要想真正暖和还是得再过一个月去。

这一日,楚颜正半躺在窗前的竹塌前看农书,就听外面有人敲窗户,云姨带着雪妞去了午后那一亩田里,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农具,等着到了三月就开始耕种的,谁又工夫来串门子?楚颜把窗户打开,却见一个人已经推开房门进了房,是江忆寒,一身深蓝色立领夹袍,脸上带了几分好奇的站在她面前,“你竟然在看农书?我以为你是不会干农活的,也没听说过你家有地。”

“上次你帮我买的那地难道不是地?”楚颜笑着从竹塌上站起来,给他倒了杯热茶,她怕冷,这会子屋子里还点着小火炉,村子人为了省炭大都不用了的。

江忆寒走到窗前的圈木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的说道:“虽然帮你买了地,可我还不知道你那地究竟在哪里呢,你预备种什么?”

楚颜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出来,“这是秘密,过些日子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叹息了一声,江忆寒以手指点着桌面,“我怕是等不到你说的时候了。”

“怎么了?”楚颜没反应过来,想了想道:“莫非你要离开了?”

江忆寒笑道:“嗯,回京去,在这儿待了也有三个月了,也该回京去了。”

“回京?”楚颜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那明年咱们还是能见到的。”

江忆寒惊讶道:“你家莫非也在京城不成?”

楚颜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是收了起来,手中摆弄着绣了梅花的帕子,“那里我却是再也不想回去的,不过没法子,我娘在我小时候就为我订了亲,等明年及笄之后我就要回去成亲了。”

成亲?江忆寒看着这张清秀的小脸上的笃定,心中顿时百味杂陈,隐约竟然有些不悦,但是这种不悦很快的被他压制了下去,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他说道:“那到了京城记得来找我。”

两人说了会子话,就听见院子里有了脚步声,是云清回来了,江忆寒便走了出来,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要走,但是走到柴门处又回头冲楚颜笑了笑,“记得到时候来找我。”

楚颜点点头,也回他一个微笑,江忆寒点点头,大步走了。

第二日村长才通知他已经走了的消息,并说要再去镇上请个教书先生来之类的云云,而作为当事人的江忆寒,此刻正坐在叶家的客厅里喝茶,叶家的摆设极为华贵,桌椅家具俱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及金丝楠木的,墙上挂着的书画也都是出自当代大家的手笔,可是挂在这样一派金贵的屋子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江忆寒将手中的虾青玉瓷茶盅放下,正等的微微有些不耐烦,就听见小丫头回道:“江公子,我家姑娘请您去流苏阁。”

流苏阁正是叶流苏的居所,江忆寒微微迟疑了一下,又想到自己虽是外男,但与她自幼相识,两家也算是世交,就是去了她的闺房也不算什么,便冲那小丫头点点头,也不用她带路,径自去了。他来叶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叶家许多人都识得他,因此倒也没人来拦着,让他一直走进了流苏阁。

叶流苏穿着家居的半旧海棠红夹衫,下面是月白色的长裙,脚上一双小巧的海棠绣鞋,正坐在窗下做针线,她的大丫鬟雁巧掀了帘子,“二姑娘,江家二公子来了。”

叶流苏放下手里的绣活看着江忆寒走进来,冲他笑了笑,说道:“绣了一天的绣屏,我这脖子都酸了,正巧你来了,咱们下棋吧?”

江忆寒看了看那绣了一半的四扇屏风,分别绣着梅兰竹菊四样,绣的极为逼真,他不懂绣,但是会看,这四样本来就是极为高雅之物,绣在屏风上更是好看,忍不住赞道:“你的绣工越发了得了。”

叶流苏低头含笑,“是你许久未曾看过我的绣品了。”

说到这里,江忆寒低了头,是啊,他七岁那年离开,现在已经过了九年了,“这么多年未见,你真是变了不少。”

“是变的好了还是不好了?”叶流苏冲他眨了眨眼睛,一副调皮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逗弄他的样子。

江忆寒便笑了,“自然是变好了,变的更好看了,也长大了,我离开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那时她才六岁。

“是啊,如今咱们都大了,但是寒哥哥却还是像小时候对我一样好,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们,若是我也是个男子该多好,可偏偏生成了个女儿身。”叶流苏有些感慨,末了又叹道:“听说你明儿个要回京去?是去参加乡试吗?”

江忆寒的眼睛闪了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