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嗯了一声,又从怀里拿了个荷包出来,走到叶五跟前,递给他道:“三娘自知这次惹恼了祖父,我们主仆三人如今在这儿地方,平日里少不得叶管事儿多多关照一二。他日我娘亲接我回去,定重重酬谢。”

叶管事儿想了想,收下了,又道:“三娘子,以后有什么事儿自可前来寻我。只大人的命令小的也得遵循。”

夏瑾瑜忙点头道:“叶管事儿放心,这点我会遵循府里的规矩,不会给你找麻烦的。”

等那叶管事儿走后,欢喜道:“三娘怎给那样的人银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瑾瑜一点她的头,道:“你啊,如今咱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俱都是女流之辈,总得有个人照应才是。那叶管事儿能收咱们的银钱才好,怕只怕油盐不进的主儿。如今他收了我的银子,少不得关照我一二,再者我都跟他提了我娘,莫不怕他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不掂量掂量。”

汪嬷嬷道:“三娘子想得周到。”

主仆二人还待说什么,便见先前那妇人已经往这里跑来,身后头还跟着七八个半大的孩子。

大柱媳妇气喘吁吁地进来,对夏瑾瑜道:“小娘子,这是俺家娃儿,我叫他们一起来忙帮,这样也快些。”

夏瑾瑜看着这几个孩子,最大的那小子瞧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最小的那个也就四五岁的小萝卜头,被大柱媳妇抱在怀里。

夏瑾瑜嗯了一声,自家主仆三人便站在自己行李旁,先让几人把旁边两间房打扫出来。

欢喜对那媳妇道:“务必要打扫干净,打扫不干净儿,半个子儿也不给。”

大柱媳妇赶忙道好。

院子里前前后后全部打扫完,欢喜一一检查过后才让夏瑾瑜进屋去。夏瑾瑜坐在堂屋,看着几个孩子,让汪嬷嬷把路上准备的干粮拿了些出来,分给这几个孩子。

夏瑾瑜看着大柱媳妇,道:“你做事还算麻利,这里有八两银子,拿去吧。”

大柱媳妇喜出望外,忙带着几个娃儿给夏瑾瑜磕头,道:“谢谢小娘子,小娘子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这往后但凡小娘子有什么差遣,只需来说一声,俺和俺家那口子定给小娘子安排地妥当。”

夏瑾瑜挥了挥手,道:“你们家去吧,我也乏了。”

大柱媳妇怀揣着八两银子,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嘴里还念叨着道:“这小娘子生得就跟画儿里的人儿似的,心肠也好。这往后定是后大造化的。”

等院子里清净了,主仆三人才从牛车里把东西搬出来,收拾了一番,三人吃了点干粮垫肚子,。

虽说今日走得早,折腾了这么久,夏瑾瑜倒也不算累,如今她被发派到乡下,离开夏府那个牢笼,就算是再苦再累在她瞧来也是欢愉的。

夏瑾瑜看着这个农家小院儿,心情不错,对欢喜道:“那头猪大不大?”

欢喜赶忙摆摆手,道:“那地方臭死了臭死了,三娘子莫去瞧了。”

夏瑾瑜不由哈哈笑了起来,又道:“我看那叶柱儿媳妇虽说贪财了些,倒也还算实诚。明儿让她给我寻条狗来看家,也放心些。”

汪嬷嬷笑道:“咱们刚来,以后多的是时间,三娘子还是先休息吧。”

夏瑾瑜道:“嬷嬷,先前说思过居是夏府犯事儿的人住的地方,好生吓了我一跳。只我看若这院子真是思过居,那夏家犯事儿的主子岂不是太好命了。”

汪嬷嬷看着这院子,脸上也堆起了笑意,道:“这哪里是思过居,咱府上的田地这边占了大半,昨儿晚上您祖父临时又派人过来跟夫人说了,让您在乡下住一段时间再说。”

夏瑾瑜闻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幽幽地道:“我还真不愿再回夏府…”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走了,我发现我写这些鸡毛蒜皮的乡间小事儿写得灰常哈皮啊。先让女主儿过过平静生活吧。

又抽了迈,抽了迈。。。。

正文 27第26章 (捉虫)

夏瑾瑜主仆三人出了夏府的门,倒是将一切都抛开。只唐氏每天都要念上几回女儿,一想到也不知多久才能见上一面,愁得时候睡不好也吃不好,没得几日,唐氏郁结于心,头发都白了几根。

腊月二十六,这是夏瑾瑜到了乡下的第二天,那叶柱儿家的倒也讲信用,一大早的就和自家男人去了隔壁村儿请了曹屠夫。

叶柱两口子到了夏瑾瑜院子,夏家主仆三人正在吃早点。夏瑾瑜如今到了乡下,早已经将那些绫罗绸缎给换下,穿了一件朱红色的棉袄子,下着天青色棉裤,穿着厚实的棉鞋,将那些珠钗翠环一并卸下,只两只耳朵上带了米粒儿大小的耳饰,还真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模样

叶柱儿媳妇扯着嗓门儿道:“没成想小娘子还在吃饭,倒是我们来早了。”

夏瑾瑜搁下碗筷,欢喜自一边收拾了桌子,夏瑾瑜擦了擦嘴,道:“这时辰也不早了,只我在家一贯吃得晚,到了这儿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叶柱家媳妇的嘻嘻笑了笑,将站在边上闷着头搓手的男人拉扯过来,指着他道:“小娘子,这是俺家那口子,有的是一把子力气。小娘子以后有什么事儿,可跟俺说一声,定办得妥妥的。”

夏瑾瑜见她笑得就跟朵花儿似的,夏瑾瑜也不由看了那汉子一眼,长得倒是高大威猛,只跟个闷头葫芦似的跟在他媳妇身后,一直低着头。

夏瑾瑜一时倒是对这农家汉子印象不错,看着这两口子道:“只要你们做事儿做得好,以后我这儿有什么需要自会来找你们。既然来了,你们自己瞧着这杀猪需要些什么便开始准备吧。”

叶柱媳妇一把扒拉上袖子,忙道:“我这就去烧几大锅水。”一边说着,叶柱媳妇又对自家那口子道:“你赶紧去叫上二哥三哥过来帮把手,曹屠夫怕是快来了。”

叶柱媳妇撩开袖子,扯过一旁的水桶扁担便去前头挑水去。

叶柱媳妇来回走了了几趟,把水缸装满,又往灶里加了几大根干柴火,一会儿子功夫就燃起熊熊烈火,直把人的脸照得通红通红。

叶柱是家里的独子,下头只得一个妹子,早些年就已经出嫁,叶柱走过几道田埂便到了自家大伯家,刚巧他们一家子都在,叶柱大概说了一下情况,他大伯一家子就都往前那儿瞧去。

到了院子,曹屠夫已经到了,几人便又去屋后把猪赶出来,待几人将猪摁在特制的杀猪凳上,曹屠夫将打磨得锋利无比的刀子往它喉咙里一送,一股猪血顺势流出来,流到早已准备好的木盆里。

猪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村子里的其他的人家也陆续过来瞧热闹,小孩子们一边哄笑着一边捂着耳朵看着。

夏瑾瑜一直呆在房里,只听得外头人们的谈话声,那猪的惨叫声,过了好半晌,那尖锐的声响才停下来。夏瑾瑜便不再捂着耳朵,而是认真地听别人说话。

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忙活着,烫了猪,刮了毛,便开始开膛破腹。

有人啧啧称赞道:“哟,这猪还挺肥,有三四指膘吧。”

叶柱媳妇回道:“那是,也不瞅瞅是谁养的?俺这一年来尽伺候这猪,能不见肥吗?”

又有人道:“叶家嫂子,这么肥的猪咋不自家留着,卖了多可惜。”

叶柱媳妇洋洋得意道:“你知道个啥,这头猪能给小娘子,是它福气。这猪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笑道:“哟,难不成叶家的你还得了银子?莫不是比猪肉贩那儿还得得多?”

叶柱媳妇虽说有些虚荣,到底也是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当下道:“也就你钻进钱眼子里了。切,俺这猪是给贵人的,哪是那猪贩子能比的,竟瞎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众人的帮助下,这猪也算收拾好了。汪嬷嬷进屋来问是否要准备饭,夏瑾瑜摇摇头,道:“这人多口杂,咱家不兴这个。你看今天有多少人帮忙,那屠夫除了钱再加一块肉吧。至于叶家兄弟,一人给块肉,那猪血你让叶柱儿媳妇给我弄好。”

汪嬷嬷点了点头,夏瑾瑜又道:“欢喜呢?”

“那丫头在厨房烧火呢。”

夏瑾瑜点头道:“让她呆在那儿,别出去。”

汪嬷嬷回厨房嘱咐了欢喜,这才出门,朝叶柱媳妇挥了挥手,叶柱媳妇这会儿正在理小肠,见她招手,赶忙胡乱在围裙上擦了擦,便走上前去。

汪嬷嬷看着她吩咐道:“叶柱儿家的,待会儿你把那猪血给弄好,另外你家男人叫来帮忙的兄弟一人分两斤肉回去,咱家就不准备饭了。这是五十个大钱儿,你待会儿给那屠夫,再捎带一块肉。”

叶柱媳妇赶忙道:“成成成,定给嬷嬷办得妥妥的。”

汪嬷嬷见她跟着欢喜这般称呼她,倒也满意,点了点头道:“你弄完了,那血旺也捡几块回去吃罢。”

周围人见这家杀年猪都不请客,还说笑了几句,待见人家主家的竟然一人给了一块肉,当下又啧啧称其,说主家的大方,见叶柱媳妇脸都笑开了,有人酸溜溜地道:“叶柱儿家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勾上了贵人。瞧瞧出手这般大方,那叶家嫂子也不知得了多少的好处。”

等众人走后,叶柱两口子一人在厨房弄血旺,一人在忙着打扫院子。夏瑾瑜这才从屋里出来。

过了几刻钟,夏瑾瑜见两人也弄得差不多了,便招呼两人进来,夏瑾瑜道:“叶柱,我这院子,这篱笆给我拆了,砌成围墙。再给我寻条狗来看家,你两口子今儿就回去商量,务必年前弄好,我也不亏待你们,自会给你们算工钱。”

叶柱两口子满口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叫上了大伯家的,赶在腊月二十九这天便砌起了两丈来高的围墙。

很快便到了腊月三十儿,这天夏瑾瑜主仆三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夏瑾瑜对汪嬷嬷和欢喜道:“嬷嬷,欢喜,今日大家都随性些,一起坐下吃吧。”

夏瑾瑜拿起杯子道:“今儿我就以茶代酒了,希望娘亲身体健康,两位哥哥能顺利高中,我们越过越好。”

汪嬷嬷在一旁听得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夏瑾瑜看了看她们,又道儿:“今天过年,这喜庆的日子,咱们也要高兴高兴。”

却说夏府了,因着三娘子年前就被发派到乡下去,唐氏成日里担心,倒是对这年没啥盼头。

大年三十儿,夏府一家人都聚在一块儿吃团圆饭。唐氏作为长媳,虽说心头是万般不乐意,还是强打起精神儿头去了前院儿。

夏裴胜如今身边又新得了个二八年华的俏丽丫头,正在新鲜劲儿上头,早把白氏抛到脑后。夏裴胜脸上是春风得意,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悲切。

说到那丫头,唤蕊儿,原是白氏院子里的一个三等丫头,模样生得虽好,平日里却并不得白姨娘喜爱,只在外院干些粗活儿。这眼见着大过年的,夏裴胜那日吃了几盏酒,半道上见着个美貌的丫头,也不问道,就把人给弄进自己院子里了。

夏裴胜得了新欢,唐氏懒得管他,只心里却愈发瞧不起这男人。

今儿大年三十儿,夏裴胜热热闹闹地陪着老父兄弟喝着酒,唐氏这桌儿的女眷却冷清得紧。二夫人孙氏自是知晓大房前几日里闹地那一出儿,暗地里可没少笑话大房。

孙氏一边跟老夫人张氏说话儿,一边不时拿眼瞟向唐氏,见唐氏浑然不觉地样子,孙氏心里不爽,不由对唐氏道:“瞧着大嫂这几日清减了不少,大嫂可得打起精神来,咱这一屋子的人可都等着大嫂操持。三娘子虽说病得急了送到了乡下,这也是事急从权,等过些时日三娘子病好了,自会接回府里。大嫂也莫要担心。”

唐氏瞥了她一眼,道:“我替我家三娘子谢过二弟妹关心了。过段时间我自会接了三娘回来,二弟妹还是多关心关心五娘子,这年一过,不过个把月的时日便要出嫁了。这开了年,四娘子、五娘子相继都要出阁,也有得二弟妹忙了,到时二弟妹若是忙不过来,大嫂定帮衬帮衬。”

孙氏讪笑道:“那感情好,到时候少不得要麻烦大嫂些。”

唐氏道:“这是自然。”

孙氏见没让大嫂唐氏吃亏,也就闭了嘴。

这府里明面儿上热热闹闹,暗地里却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吃过年夜饭,唐氏推说身子不舒服,便起身告退回了院子。

夏尚书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哪能跟这些年轻人比。待到亥时便回了屋子。

张氏上前给丈夫宽了衣,一边道:“那日你不是说让三娘子去思过居,怎后头又改了主意?虽说是乡下地方,到底人多口杂,若是等三娘子肚子鼓起来,可就包不住火了。”

夏尚书看了她一眼,道:“我瞅着三娘子子是个伶俐的,若是将她一辈子拘起来,倒是苦了她。有叶五在那儿看着,我自放心。听说三娘子自己就让人砌了两丈来高的围墙,她自己也答应不轻易出去,不要担心”

张氏平日里因不待见大儿媳妇,连带着对这孙女儿也不大待见。这会儿听见丈夫这般说,张氏道:“虽是如此,到底是桩丑事儿,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生是好。”

夏尚书道:“你也别担心,我自有分寸,到了时候我自会提前吩咐稳婆,待那娃儿一落地儿,立马着人抱着,再与她说孩子生下便是死胎。等她将养一段时间,便接她回来。我另再给她寻门好亲事儿。”

张氏瘪瘪嘴,道:“论相貌,三娘子哪里比得上四娘子。”

夏尚书看了她一眼,道:“你别忘了她到底是威远侯嫡亲的外孙女儿,这些年因着大郎不成器,威远侯到底与咱家疏远了。大儿媳妇是威远侯最疼爱的嫡女,若是三娘子无凭白故没了,指不定咱家就与威远侯结怨。如今我对外声称三娘子是得急症,也算是圆了这桩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没打算写成种田文。没错,夏家老爷子就是打着这样龌蹉的想法,想要把三娘子最后的价值也要榨干。但是最后没如他的愿,到目前为止,三娘子还没成为弃子,大家晚安哈。

正文 28第27章

夏瑾瑜如今被发派到乡,对这年也没啥盼头。这几日里主仆三人俱都呆在院子里,除了汪婆子和欢喜偶尔出去一趟,她们三人自搬过来起也没在村子里多露面儿,村里人只当只是城里人的做派,再加上有叶五跟他们打过招呼,不准前去惊扰贵人,是以这些村里这些人还这不敢前去打扰。

汪嬷嬷前头去那小集市里买了几匹料子,打算趁着如今得了空闲,多给三娘子做几身衣裳。如今这月份虽还小,瞧不出什么来,可等四月上头这胎儿渐渐长大,以往的衣服却是不得穿了。

这宰杀了过年猪,又熬制了几罐猪油放好,家里成日里就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猪油味儿。夏瑾瑜先前还没啥,只自从闻过这味儿,这身子便开始起反应,吐得昏天黑地,见着那油腻腻的猪肉就犯恶心。

这可把汪嬷嬷给吓着了,三娘子如今儿害喜也不大吃东西,这乡下地方又比不得城里,哪里那般方便。汪嬷嬷虽是每顿都劝三娘子多吃点儿,奈何三娘子硬是没胃口,硬着头皮吃了下去立马又给吐出来。她们也是刚搬到这儿,这屋子以往没有人住,也没啥东西,汪嬷嬷叹了几口气,拿了点儿银钱又去了一趟叶柱儿家,给搬回来几缸泡好的萝卜和一些咸菜。

就是如此,夏瑾瑜吃得也不见得多多少。汪嬷嬷和欢喜行动受限,去不得远,前头那镇子上又没见着又卖新鲜水果的,只得陪着小心去找叶管事儿,又使了高价钱儿才托人从城里捎带了几斤新鲜水果回来。

只夏瑾瑜在乡下真害喜得厉害,自是不知道京城里自家是闹成一团乱麻。

这起因还得从过年那日说起,那魏家八郎跟夏家的三娘子是自幼订了亲的,所谓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这情分自不是一般。

那魏八郎自个儿也是欢喜夏家这妹妹的,是以距离这婚期越近,这家里最高兴地莫不就是他了。只那日也是凑巧,魏季礼作为家里最小的儿郎,平日又最得魏都督宠爱,眼见着年后他也要娶妻了,众人逗趣他,魏季礼席间少不得多喝了几盏酒,席间强忍着醉意跟家里的长辈说话,眼瞧着快到子时,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便歇在旁边的屋子里。

等他醒来,见自己歇在暖房,暗暗懊恼自己竟然睡过去了,便起身要去前头。

往年过年,魏季礼都是陪着守岁到天明的,今年如此这般模样倒是让他不好意思。魏季礼醒后也没惊动自己的小厮,便独自一人走出去。

经过祖父的院子,见祖父院子里还亮着灯,便想着进去瞧一瞧。可巧的是魏都督还未睡,他正在拿着羊皮绘制的地图仔细看着。

魏都督道:“今年天气这般寒冷,北边的鞑子牲畜伤亡怕是不少,你三弟奉命守护在北川,这些年也没回过家,只盼望他一切都好,莫要起战事儿。”

魏都督的大儿子魏建勋坐在下首,道:“三弟自幼喜好武术,小时候便直说待他长大了定要学父亲报效吾皇,镇守北川,后来长大了终是如了他的愿。爹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当思君恩浩荡。这些年北川在三弟的治理下也没再打过仗,想来那鞑子也不敢轻易前来冒犯。”

魏都督道:“是啊,好些年没打仗了。今年这般冷,我却不得不担心。偏如今朝堂上曹孟两党争权夺势厉害,今上虽有一腔鸿鹄之志,到底是少年天子,那曹老儿哪将今上放在眼里。”

魏建勋接着道:“如今那曹孟两人不过是狗咬狗,今上虽说是少年天子,到底当年的九王之争他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可见今上年纪虽小,可不是会被人随意左右的主儿。那曹孟二人欺他年少,却忘了今上当年那般年幼便能够忍辱负重,更何况今天?咱们且瞧着他们两家争斗!”

魏都督撸了撸胡子,随口道:“八郎如今也是要成亲的人了。待今年大比,他若是能顺利进去,我少不得要为他谋划一二。

“那就多谢爹了。对了,爹,如今与夏家的婚事儿有变,儿子委实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提这事儿。”

魏都督道:“不过是换成夏家的五娘子,有什么不好提的。你这当爹的不好说,改明儿我亲自跟他说。”

这漆黑的夜里,在这被白雪笼罩的世界里,魏季礼就如雕像一般站立在院子里,过了好半晌,他才伸出一只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唯恐自己听错了。

但是紧接着他听见自己的祖父说“那夏家老二倒是比老大强了不少,八郎能与他嫡女结亲,以后在这官道上,这岳家也更能帮助他。”

魏季礼紧紧咬着牙齿,双手握拳,他深吸口气儿,将虚掩着的门一把推开,屋里的两人见他站在门口,除了感到一丝意外却不见任何慌张。

魏季礼一双眼睛看过自己的父亲,又看向祖父,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我要娶的不是三娘子而是五娘子?”

魏建勋见儿子看向他,倒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瞥过头去。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的,是以这些日子他才犹豫着怎么样跟自己小儿子提才好,这会儿见被他听见,魏建勋心里是松了口气儿。

魏都督道:“季礼,那夏家的三娘子已经命不久矣。在没娶进来之前,不若换成五娘子的好。这件事儿年前夏家人亲自来说过,我也同意了。只这些日子事儿多,倒是忘了告诉你。”

魏季礼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的脸色此时冰冷一片,他看着他们,道:“为何要这样做?年前我去夏家曾见过三娘子一面,除了清减了些,哪里是生重病的样子。”

魏都督也严肃了脸,道:“混账,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魏季礼道:“孙儿不敢。我只是想知道原因,究竟是为什么?”

魏都督本就是行伍出声,平日里是最讨厌那些说话拐弯儿抹角之人,当下也和盘托出道:“八郎,那日夏尚书和他儿子亲自来找祖父就是说这件事儿。你那未婚妻患了重病,命不久矣,怕若是嫁过来没多久便去了,可不得连累你。祖父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魏季礼悲愤道:“是,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我魏季礼何曾怕过什么?三娘就算真的命不久矣,她也是我的未婚妻,就算是死她也是我魏家的人!你们…你们这般做,可考虑过三娘?她是个人,不是东西!”

魏都督冷着脸道:“你既然敢这般跟我说话,可见这女人就是个祸害。幸好她还没进我魏家的门儿,若是嫁进来,你是不是都不要认你爹娘祖父了?”

魏季礼道:“孙儿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为着个女人你就敢质问你爹你祖父了,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是我魏某人的孙子,就是尚皇室公主都足够了,一个命不久矣的女子,有什么好的,嫁过来别说子嗣,恐怕没多久人就去了。你年纪轻轻,没得为了这个短命的女人去做鳏夫!”

魏建勋见祖孙二人吵起来了,忙出言劝道:“今儿是大年三十儿,这么吵闹起来成什么样子。八郎,你若是不信,你自亲自去问。那夏家两个小辈儿平日里跟你都在国子监念书,你几人玩儿得好,你且亲自去问,看看我们有没有骗你!”

魏季礼道:“这件事情我自会弄清楚。天色不早了,季礼先下去了。”

魏季礼出了院子,是一阵茫然,只觉得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心,痛彻心扉。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院子,也不惊动旁人,便一直站在雪地里愣愣地看着远方,直到天明…

天色将将亮堂起来,魏季礼便直接去牵了自己的马匹出来,一脚踏上去便朝着夏家的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他亲爹在这文里就是个打酱油的,寥寥几笔带过,楠竹不是他。所以,你们放心蹲坑好吗?但是我要提一句的是,这文非常的狗血,我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乃们喜欢的就姑且看着吧。

正文 29第28章

大年初一,魏季礼策马狂奔到夏府。夏府的小厮儿一见是魏府的小郎君,忙就要去主院儿通报。魏季礼一手将马鞭折握在手里,一边对他们道:“不用了,我来找庭辉、庭浩两兄弟。”

夏庭辉和夏庭浩这会儿正准备吃早餐,今儿大年初一,他们兄弟俩得跟着母亲唐氏去外祖家拜年。

夏庭辉正打算交代弟弟几句,便听见自己的小厮儿来报说是魏家的八郎来了。夏家两兄弟对望一眼,都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魏季礼大步走进两人的院子,领路的小厮儿恭敬地带着他去了两人吃饭的地方。魏季礼抬脚踏入房门,见他们兄弟二人正坐在桌前。

夏庭辉笑道:“今儿才大年初一,想不到魏大哥就来看望小弟了。,看你这样子,估摸着也没吃,来来一块儿坐下吃饭。

魏季礼看着两人,道:“庭辉、挺浩。为兄今日来是有一事儿要打探清楚,还希望两位弟弟不要瞒着我。”

夏庭辉见他脸色是少见的严肃,也收住了笑意,问道:“有什么事儿魏大哥尽管问就是。我兄弟二人若是知晓,定不会说谎。”

魏季礼道:“那好。我且问你,我与三娘子的婚事儿府上为何改换成了五娘子?”

夏庭辉脸色变了又变,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魏季礼见他如此,可见他们是知晓之间事儿的,魏季礼不由惨然一笑,道:“平日里我将两位看成我自个儿亲弟弟一般,却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儿,你们竟然都瞒着我。若不是昨儿晚我偶然听见祖父他们提起,怕是要瞒到我拜堂成亲那天。你们…”

夏庭浩道:“季礼哥,这件事情我跟我哥哥也是最近刚知道,近来府里发生了不少事情,我跟大哥也是被弄得一愣一愣摸不着头脑。我跟哥哥并不是有意要欺瞒与你,我还以为我们哥俩才是最后知晓这件事情的人…”

夏庭辉道:“这件事情,我们确实是刚知晓。”

魏季礼道:“好,我姑且信你们。我祖父说是因着三娘子的病,可我那日见过三娘子一面,看着不过是清减了些许,若说她患了重病,我却是半分不信。”

夏庭辉和夏庭浩二人被勾起了伤心事儿,脸上俱都显现出悲切的模样来。魏季礼见他二人如此,心里一紧,赶忙道:“难不成三娘子真的…”

夏庭辉看着魏季礼道:“三娘能得魏大哥这份心意,是她的福气。只是终究这缘分浅,我妹子与你是有缘无份,魏大哥还是忘了她吧。”

魏季礼只觉得心里苦得紧,他看着夏庭辉道:“什么叫做有缘无份?你跟我说清楚,三娘到底怎么回事儿!”

夏庭辉挺直着脊背,显得有些激动,道:“这辈子终究是三娘欠了你。我的妹妹,她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魏季礼一改往日好脾气的模样,有些咬牙切齿道:“三娘子呢?这件事情我定要亲自问她,她若是不愿…不愿嫁我…”

魏季礼一时间脑袋有些空荡荡地,连他都不知道若是三娘子真的不愿嫁他,他该如何回应?他不敢想,若是她真的这般说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夏庭浩道:“季礼哥,你不要这样。妹妹年前就已经被祖父送走了,就是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魏季礼瞳孔收缩,道:“你说什么…”

夏庭浩道:“三娘子真的没在府里,腊月二十五就被送走了…”

魏季礼一手抓住旁边的木架子,看着夏家兄弟二人悲伤的面容,这让他不得不相信,三娘子是真的不在,可她又是因何而被送走的呢?

魏季礼心头大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缓缓将手移到心脏的位置,那个位置这么多年来一直装着她,他看着她长大,曾经小小的她跟在他身后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唤他“八哥哥…”,他以为他这辈子定会呵护好她,可是如今,他这个梦却被打碎了。她不会嫁给他,她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夏庭浩见他的这样子不妥,道:“季礼哥,你别这样,看得我难受。”

夏庭辉上前去想要扶着他,却被魏季礼推开了手,他转过身,慢慢走出这间房屋。

大年初一,魏季礼就来夏府的事情,门房怎么的也得前去通报一声,是以不多时,夏家的掌权者们便都接到了消息。

夏尚书亲自去两个孙子的院子瞧他,只走到半道儿上便遇见魏季礼,只魏家小郎看起来非常不好,夏尚书道:“季礼…”

魏季礼看了他一眼,第一次他对这个平日里慈祥的老人充满了恨意。魏季礼敛下眼眸,朝他行了个礼便要离开,夏尚书道:“你这刚来,怎么就要走了这是…”

魏季礼看着他,回道:“晚辈出来得早,唯恐家里祖父惦念,得快些家去。”

夏尚书也不好再挽留,道:“这样啊,那我送你出去,回去跟你祖父说一声,过几日我当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