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没有回她,只是将勺子送到了她的嘴边。静依看着那黑乎乎的药汁,还没喝便闻到浓浓的苦味,忍不住别过头去,“不要喝。太苦。”

晴天笑骂道:“你这丫头,还说要当神医呢!连药都不肯喝,以后你如何让你的病人喝药?”

静依回过头,皱着眉,眼中露出嫌弃地神情,抿了抿嘴后,无奈凑近那勺子,喝了一口。

不过一口,那静依的小脸便皱到了一起,像是忍受着极大的委屈一般。柳杏儿拿了蜜栈要往静依嘴里送,被晴天拦住了。

晴天将碗端了过去,“你一口气直接喝下去吧!苦一次,总比苦十几次要好。”

静依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伸手接了药碗,却是不往嘴边放。她别了头,对着窗外深吸了几口气后,猛地将碗凑到嘴边,一口气直接喝了下去。一旁的柳杏儿,忙拿了蜜栈放到她的嘴里。

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一入口,便将那药苦味儿冲散了。静依看了晴天一眼,不过才几日不见,他变黑了不少,那双剑眉也更加的浓郁了!不过是比自己大一岁,却是已经隐隐地透出了一股英姿飒爽之气!

“你怎么黑了?出去采药了?”

“没有,这几日,我每日和你大哥苏清切磋武艺,可能是在外面晒的。”

静依一惊,“你会武功?”

晴天不屑地暼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身为男儿身,习武练剑,再正常不过了。”

晴天被他这样一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低了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晴天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鸟语花香,倒像是世外桃源一般,谁能想象住在这样的优美怡人的景色中的人却是时时防备着别人的算计?晴天不由得问道:“你是如何知道那刘氏会收买洪嬷嬷的?”

静依自是不能直言相告,说是自己能听懂鸟语,兽语?只怕他听了只会以为自己是怪物。在这个时代,若是自己被认定为妖怪,那下场可就惨了!静依轻轻一笑,“很简单呀,三婶儿若是想要减轻静美的责罚,最好的法子,便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静微和我的身上。若是事情本来就是由我引起的,那受了伤,也怨不得旁人了。而这整件事情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便是洪嬷嬷了,她是我们的教养嬷嬷,又正好在场,她说的话,旁人自然会信。”

晴天点了点头,“不错,有道理。那你为何不当场揭穿她?反而还让我去找她,只将刘氏抖出来?”

静依叹了一口气,“只有如此,她才会惧怕于我,甚至会听命于我。若是将也牵扯进来,母亲势必还要再找一个进府,既然这个已然有了把柄在我们手中,为何不好好加以利用?还要再想办法去讨好迎合新来的人呢?”

晴天一愣,听命于她?难道,还有后招?

二人正在屋中闲聊,便听海棠来报,说是定国公府的崔小姐来探望她了。

静依想了想,定国公府的崔小姐?难道是崔茜茜?静依忙吩咐人去将她请进来,又打发了晴天回去。又让柳杏儿帮自己稍加整理,刚整理好,外面便听见有人掀了帘子,想是那崔小姐进来了。

静依靠坐在床上,歪着头看到是崔茜茜来了,忙直起了上身,还未说话,便见那崔茜茜急步上前道:“快躺着,受了伤要好好养着才是,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边说边扶了静依向后靠去。

静依心中一暖,“让崔姐姐挂心了。快上壶好茶!”说完,便上下打量起了崔茜茜。

崔茜茜今天穿了一身浅蓝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几朵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纤纤细腰束住。乌黑的秀发上面轻挽了个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还有一些没有束起的长发便散于双肩之上,略显柔美,楚楚动人。

静依看她今天这幅打扮,将她优雅、高贵、含蓄的气质全都衬托了出来。

崔茜茜不知她所想,看她叹气,便问道:“妹妹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要不你还是躺下说话吧。”

静依轻笑道:“不碍事的,姐姐不必忧心。倒是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崔茜茜听了,故意嗔怪道:“你这丫头,嘴上叫着姐姐长姐姐短的,心里却是半分也不知道挂念我。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派人来告诉我一声儿,你这是拿我当姐姐的样子吗?”

静依知她是真心的拿自己当朋友,而自己从上次见过她一面后,还是第一次想起她这个人,不由得心虚地低了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崔茜茜见她低了头,一幅认错的表情,‘扑哧’一笑,“你呀!还真是个小孩子呢。罢了,你这头上伤的如何?严不严重?以后可会留下疤痕?”

静依抬起头,低声道:“不碍的,刘太医说擦上一个月的药膏便没事了。”

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静依还没来得及问,便见苏清大步流星地到了床前,一把扶住她的双肩,细细打量了一番后,才有些嗔怒道:“你这丫头!怎么好端端地去帮静微那丫头挡东西?她身边的丫环、婆子都是干什么的?反倒要你这个小妹去救她!”

静依抬了头,看苏清一双剑眉皱在一起,看来是真的有些动气了。静依知道这个哥哥疼爱自己,便小声道:“大哥,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你就不要再生气了,也不要再责怪她们了。”

“哼!这也叫好好的?好好的头上为何要缠上纱布?好好的这伤口是哪儿来的?”

静依听了,讪笑了两声,“哥哥,还有客人在呢。”

苏清一怔,一扭头,这才看见坐在一旁的崔茜茜,不由得面色有些发红,忙拱手施了一礼道:“不知有贵客在此,是在下唐突了。”

崔茜茜忙起身避过他这一礼,又对他福了福身道:“苏公子客气了。小女子是陪母亲来府上做客,得知静依妹妹受了伤,这才来探望,不想在此偶遇公子。小女子如今能见到闻名天下的十二岁武将,是小女子的荣幸呢。”

苏清听她对他夸赞有加,脸色更红了,叮嘱了静依几句后,忙匆促地退了出去。

静依见大哥如此害羞,不由得轻笑起来。而一旁的崔茜茜则是娇嗔了她一眼,笑骂道:“还笑!若不是来看你,如何会如此地尴尬?”

静依看着崔茜茜也是一脸的绯红,像是三月的桃花一般,不由得想起,这崔茜茜今年十岁了,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再过两年,便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一旦订了亲,便很少参与一些宴会或是游园会了。不由得暗叹一声,自己还能与这个刚刚结交的知己再见几次面呢?

第一卷 笑看繁华 第三十九章 顾氏寿宴!

一眨眼,已过去十多天了。静依头上的纱布早就除下了,伤口的痂也脱落了,只是还有一条粉红色的疤在鬓角处,好在有刘海儿可以遮挡,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今日是顾氏的寿诞,一大早,静依就起来梳洗后,便和苏清、苏明一起到了顾氏的院子给顾氏贺寿了。

兄妹三人跪在地上,齐齐地嗑了三个头。顾氏忙叫了起,又叫了静依到身旁,细看了她的伤,又叮嘱道:“今日会有不少的宾客前来,你们兄弟二人在外院多帮衬着你父亲些,也莫要让他太贪杯!照顾好他!”

“是,母亲放心!”

刚应下,便又有苏静微、苏谦来给顾氏贺寿了。顾氏站起身,由几个孩子陪同着到了大厅。不一会儿大厅内便坐的满满当当了。

众子女们依次开始献礼,本该由苏清先献的,可是四下一瞧,才发现苏清三兄妹不知都跑去了何处。顾氏没有多想,便由苏谦先开始了。

苏谦送上的是一幅寿字,顾氏看了,字写的不错,夸奖了一番,又让人拿给老太爷和苏伟瞧,顾氏自然是少不了要打赏一番的。

再来,便是苏静微了,她送的是自己绣的一个香囊,上面用金丝线两面绣了寿字,看起来绣功不错,顾氏笑着收了。

还是不见苏清三人回来,便听刘嬷嬷小声道:“已经让人去找了,一会儿便该有消息了。”顾氏点了头,面上虽有焦急,却也只是转瞬即逝。

接下来便是三房了。苏成共有两子两女,长子苏远,次子苏山,长女静美,这兄妹三人都是刘氏所出。还有一女,便是柳氏所出的静柔了。四人依次献了礼,左右不过是些书画、绣品一类的东西。

到这儿,这晚辈们,就并她自己的亲生儿女还没有献礼了。顾氏有些焦急了,而老太爷和苏伟的脸上也有了些薄怒!

“哟,这几位侄子侄女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怎的还不见过来,莫不是昨晚贪玩,起的迟了。”一旁的刘氏阴阳怪气地说着话,丝毫不顾忌顾氏的脸色。

顾氏扫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她,要不是今天是她的寿宴,这刘氏母女哪能出得了院子!顾氏听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却不愿与她计较,免得失了自己的身分。

苏伟也是有些急道:“这三个孩子,刚才不是和你一道进来的,怎的突然就不见了?”

顾氏正要说什么,便见苏清、苏明、静依、晴天四人进了大厅,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红漆的木箱子。

苏清命人打开箱子,静依、苏明、晴天与他共同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慢慢展开,竟然是一道万寿屏风!

这屏风并有六节,可折叠,取六六大顺之意!再看这屏风上竟是用各种颜色、笔体写出来的大小不一的寿字!

最显眼的便是由寿字组成的各种图案:第一节的下面以数个寿字组成了山状,取寿比南山之意;第二节的略显靠上,有一排的“寿”字线条蜿蜒复杂,寓意生命连绵不断;第三节的中间部位,则是由数个粉色的寿字组成了蟠桃形状,也是取长寿之意;第四节的顶部,则是由近百个寿字组成的一个福字,想来是取福星高照之意了;第五节的中间部位,则是由红色的寿字组成了一个好似蝙蝠的图案,蝠与福,同音,也是取福禄长存之意了;最后这一节上,则是由大小不一的翠绿色的寿字拼成了一棵青翠的松柏,这是取寿比南山不老松之意了!

另外,每节上还有不少看似随意,却是将这屏风装点得极为得体、靓丽的寿字,有的色彩鲜丽、有的小如蝌蚪。而且自这些字上可以看出,应是出自三个人之手!

不只是顾氏,厅内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老太爷和苏伟更是从座位上起身,各自近前端详了一番。苏伟看向几人问道:“这是何处得来的?”

苏清用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我们四人合力而成的。这屏风的木枓,是从郊外的庄子上得的,晴天做的框架,我们兄妹三人写的寿字,由晴天再装潢好,我们四人共同刷的漆。”

苏明脸上有些得意之色,问向顾氏:“母亲以为如何?可还满意?”

顾氏脸上满是高兴之色,眼角还噙了泪意,笑道:“好好好!难得你们有心了。满意!满意!母亲满意极了!”

老太爷难以置信地看向四人,又看了看这屏风,不错,从屏风的作工来看,的确不是什么名匠所为,有些棱角的地主,明显看出做的不够细致,线条不够流畅。再看这寿字,的确是三个孩子的笔迹!

老太爷点点头,赞道:“好!真是好孩子呀!难为你们为你们的母亲想出这样的好法子来!可见你们的孝心了。”

苏伟也是轻摇了摇头道:“想不到,你们四人竟是可以有这样的耐心来做一样东西。而且做的还如此的巧妙、令人称奇!你们做这个用了多久?”

苏清想了想,答道:“从儿子回来后,便开始着手了。主意是依依出的,这上面的字也大部分是出自她的手。我和二弟只是打了下手,还得多亏了晴天呢!如果没有他,我们还不知道要去哪儿请木匠呢!”

顾氏起了身,此时,已是红了眼眶,“依依呀,可是你头上带着伤时,也没有停下准备这礼物?”

静依没有说话,只是灿烂地一笑,恍如那太阳花盛开一般,看了让人心暖。顾氏只觉得屋子中顿时阳光明媚,直暖心房。一伸手,就将静依拉入了自己的怀中,竟是轻轻地啜泣了起来。

苏伟忙劝道:“你瞧瞧,孩子们是好心想让你高兴,谁料到你竟是哭了,今儿是好日子,快莫让孩子们看了笑话。”说完,转头对候在外面的管家道:“去,找两个人将这件屏风置于外院的大厅,凡是来候府贺寿的人都能一睹我孩子们的风采!”

相比于苏伟和老太爷的兴奋,苏成则是一脸的阴郁,同样是送寿礼,怎么人家的孩子就能这样费尽心思,反观自己的孩子们呢?苏成将自己的四个孩子打量了一番,不由得更为恼火,心中冷哼一声,没一个争气的!想到此,不免又瞪了刘氏一眼。

刘氏察觉到苏成的怒意,不由得心中忐忑不安起来,自己是借着顾氏过寿,才出了院子,若是待会儿苏成一个不高兴,再让自己回去,岂不是白费了心思?她转头向老夫人那儿瞟了瞟。

老夫人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刘氏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已开始陆陆续续的有客人登门贺寿了。众人也都忙碌起来,老太爷、苏伟、苏成带着几个男孩子都去了外院。

这边顾氏又重新梳洗了一番,便有人来报,威远将军府的舅夫人来了。顾氏忙带着静依迎了出去。

一时间,这后院里也是热闹非凡了。

“静依妹妹!”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静依闻声望去,竟是崔茜茜。她和定国公夫人站在一起,见静依望过来,忙快步走了过来。

“崔姐姐,不过才十几日不见,姐姐越发的漂亮了。”静依打趣道。

“你个坏丫头,就爱拿我开心!”崔茜茜脸一红,怒嗔了她一眼。

“对了,我刚才和母亲进来,看到你家前厅那儿放了一道万寿图的屏风,听说是你们兄妹三人所作?”

“也不全是,还有晴天哥哥,也帮了不少忙。应该是我们四人作的吧。”

崔茜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还听候爷说,是你想的点子呢。瞧瞧,咱们的静依还真是聪明能干呢!”

静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姐姐快莫取笑我了。不过是耍些小聪明罢了,哪里就算得上聪明了。”

静依看了看天色,“快要开宴了,我们过去吧。”便拉了崔茜茜,一起去了大厅。

二人找了位子坐好,静依四下一看,已经快开席了,可仍是不见那刘氏的影子。静依行至大厅前的一珠桂花前,那桂花枝上的小麻雀一蹦蹦地到了枝端,又飞到了静依的肩上,叽叽喳喳了一番。

静依的眼珠转了转,伸手招过海棠,低声嘱咐了几句,那海棠听罢,捂着嘴偷笑了几句,便起身向顾氏的院子走去。

第一卷 笑看繁华 第四十章 明珠被窃!

静依看海棠走远了,轻唤了一声:“司琴!”

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便现身在静依面前。

静依让她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那司琴的嘴角抽了抽,像是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待静依话落,司琴便再次消失了。

静依提了裙摆,到了大厅,紧挨着顾氏落了座。刚坐好,便见那刘氏也进了大厅。

顾氏看人齐了,便吩咐开席。一时间,大厅内觥筹交错,恭贺、夸赞之词迎面扑来,真是应接不睱,好不热闹!

待酒宴行进了一半,便见有丫环匆匆匆忙忙地进了大厅,在刘氏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刘氏故作为难的样子,看向了顾氏。顾氏轻道:“既是你院子中有事,就先去忙吧,可要早些回来,还等着你点戏呢!”

刘氏应了,匆匆离去。

静依眉毛轻挑,心道:刘氏,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今儿个,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永世不得翻身!

这里直到宴席结束,刘氏也没有回转。顾氏等人也没往心里去,只以为是哪个妾室在院子作怪。顾氏引着众人小憩了片刻,便听得外面来报,说是在花厅备好了戏台,可以开戏了。

顾氏引着女客们到了花厅,刚听了一折戏,便见刘氏笑嘻嘻地回来了。

刘氏落座后,冲着老夫人的方向,微摇了摇头。老夫人眼睛眯了眯,不动声色的继续看戏。

台上又开始敲锣打鼓,这一出唱的是《八仙大贺寿》。丫环们陆陆续续地开始为客人们斟茶,又将糕点撤了,改上水果。刘氏一时看的兴起,拍手叫好,这一叫好不要紧,竟是撞到了一旁的正在上水果的丫环。

只听'砰'地一声,那水果散落的四处都是,果盘也被摔了粉碎。戏台上的戏也叫了停!几个丫环婆子赶忙上前把东西都捡起来放到了个木盘中,端了下去。

有几个眼尖的夫人看见那刘氏的袖子中滑出一颗珠子,滚到了墙角。

“怎么回事?”顾氏不悦地问道。

那小丫环忙跪在地上,小声道:“回夫人,适才奴婢上水果时,被三夫人撞了一下,一时没有拿稳,这才摔坏了果盘。还请夫人恕罪。”

这大好的日子,竟是被一个丫环扰了兴致。顾氏刚要发怒,便听一旁的静依欢快地笑道:“母亲,这是好兆头呀!岁岁平安呀!”

顾氏一怔,遂反应过来,这'岁'与'碎'同音,可不正是岁岁平安!

众夫人小姐们听了,也都是喜上眉梢,“是呀!苏夫人,岁岁平安!”

一时间,这恭贺声四起,花厅里又欢声笑语了起来。

“咦,这不是夫人的夜明珠吗?怎的好端端地在此?”只听一名婆子喊道。

众人闻声看去,见那婆子手中拿着一枚黄杏儿大小的珠子,向顾氏走来。

顾氏接过一看,脸色倏地一变,厉声道:“这是何人所为?这珠子明明就在我的寝室,怎会无端地到了这里?”

刚才那名丫环忙磕了个头道:“回夫人,刚才三夫人撞了奴婢,奴婢打翻了果盘,便见三夫人的袖中滑出一样东西,只是没有看仔细,究竟是不是此物。”

“一派胡言!我无故拿大嫂的夜明珠作甚?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刘氏一脸激动地说道。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用拐杖敲了敲地砖,道:“好了!还有客人们在,休得乱了礼数!”

顾氏闻言,眉峰一紧,这是要就此作罢了!可她是自己的婆婆,自己还能如何?

静依上前一步,看了看顾氏手中的夜明珠,脱口而出:“母亲,这不是前阵子,皇上赏赐的夜明珠吗?”

一语激起千层浪!

只见威远将军夫人刘氏,也就是静依的舅妈起身走了过来,“妹妹,这既是御赐之物,就不同寻常了,可是要仔细盘问的。”

其它夫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应和。

老夫人见此,无奈地闭上了眼,牵扯到'御赐',可不是她能轻易做得了主的了。

在场的丫环婆子,全都跪在了花厅前,等候顾氏的盘查。

顾氏一一问过后,花厅中所有人都看向了刘氏。

刘氏大急,怒道:“你们看我做什么?大嫂,难道你真的相信我会偷你的东西不成?”

顾氏冷冷地一笑,“三弟妹,我自是不信你会偷我的东西。只是刚才你也听到了,这么多丫环婆子都看到你刚才离席是去了我院子的方向。难道三弟妹自己不打算解释一番吗?”

“我,我没有做,何需解释?”刘氏一扭头,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顾氏见她如此蛮横,大为恼火!当着众多夫人小姐的面儿,这刘氏竟然敢如此与自己说话,当真是无礼至极!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匆忙地脚步声,顾氏看了一眼,是守院子的杜嬷嬷。

顾氏顺了顺气,高声问道:“我且问你,今日可有什么人到过我的院子?”

杜嬷嬷低了头,“回夫人,只有三夫人到过您的院子,并且还进了您的寝室,说是您的帕子不小心打湿了,您身边的嬷嬷都在忙,一时抽不开身,便由她来替夫人再取一方帕子。”

刘氏脸一白,“你胡说!我几时去过?”

那杜嬷嬷见她不肯承认,也不急,只道:“回夫人,当时奴婢也是想着,您和刘嬷嬷都不在,整个院子里就只有老奴和两个小丫头。万一您房中少了什么东西,奴婢等着实是担待不起,所以起初并不肯让三夫人进屋,可是三夫人一口咬定是您让她回来的,还伸手拔下了自己头上的一只牡丹金钗作了凭证。”说着,那杜嬷嬷便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了一只牡丹金钗。

刘嬷嬷接过来,呈给顾氏细看。

顾氏冷道:“三弟妹,你离身前,头上可还是戴着这支金钗的,怎么眨眼之间,便到了我的奴才手里?”

静依的舅妈上前一看,也是摇了摇头道:“可不正是她先前戴的那支?三夫人,你也未免太不小心了。”

其中一位打扮的极为淡雅地夫人高声道:“我瞧瞧,这不是刚才从三夫人袖子中滑落出来的那颗珠子吗?”

由她开了头,其它几位夫人也纷纷说是亲眼见珠子是从刘氏的袖子中滚落出来的。

刘氏此时气的是浑身发抖!她明明是买通了静依院子里的柳桃,让她顶了静依的名头去的顾氏的院子,怎么现在反倒成了自己亲自去的?还有了这支金钗为证?

老夫人轻道:“此事,依老身看,也不一定是刘氏所为。若真是她拿了夜明珠,为何不放回自己院子?再说,又何必再留下一支金钗为证?”

众夫人听了,也是众说纷纭。顾氏眸子一沉,的确,老夫人说的也有理。可这珠子的的确确是从刘氏的袖子中滚落出来的,这是抵赖不得的。

静依抬眼看向刘氏,那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狡黠,刘氏,你真以为这一次能如你所愿?只怕这次,你可要倒大霉了!

第一卷 笑看繁华 第四十一章 自酿苦果

刘氏就是再蠢笨,此时也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她原以为让柳桃去顾氏的院子,将那顾氏的寝室好好地翻上一翻,找上一找!就算是被人发现了,那也是静依的丫头,与自己无关。事情若是闹大了,反倒是顾氏自己丢脸!谁让自己女儿身边的丫头做出如此有失德行的事来?这样一来,静依的名声也就被败坏了!

自己当初不过是许诺了柳桃,让她事成后,可以调到自己院子里,做自己儿子的通房,等以后再抬了做姨娘,那柳桃便满心欢喜地应了。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静依见刘氏急的一头冷汗,转头问那杜嬷嬷:“三婶儿在母亲的寝室中,可有人陪同?”

“回小姐,自始至终,奴婢都陪在身边,三夫人只是看了看,并未亲手动过夫人的东西。”

刘氏听了,心中稍定,还好,这杜嬷嬷看来并非是要故意陷害她。

顾氏又问:“那三夫人在我房中待了多长时间?”

“回夫人,约莫只有一盏茶的功夫。”

顾氏听了,眼中露出不解,那刘氏离席少说也有半个时辰,怎的只在那里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

静依突然看着顾氏手中的珠子道:“母亲,这不是您的夜明珠。您瞧,这大小虽与皇上所赐一样,可颜色却是暗了一些,光泽也没有那颗圆润。母亲,看来,是咱们冤枉了三婶儿。”

顾夫人也是插话道:“妹妹,想来三夫人只是仰慕你的才气,所以才想去看看你房中的字画,这才撒了谎。不过是进去一观罢了,那杜嬷嬷不是也说了,她并未动房中的东西!”

刘氏听了,胸口是一阵憋闷,这顾夫人明着是在为自己开脱,实际上却是笑她一无是处,明知自己对诗词歌赋,一窃不通,而且还言明是自己撒谎进了顾氏的院子,这分明是在贬低自己。她心中虽恼怒,却是无可奈何,只好讪笑道:“是呀,我也是仰慕大嫂的才华,才会出此下策,还望大嫂莫怪!”

刘氏思索再三,至于这颗夜明珠究竟是怎么到了自己的袖中,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若是她不承认自己去了顾氏的院子,待会儿势必要查到自己回院子做的那些事儿。想想自己偷拿了苏成多少的金银珠宝?这若是被苏成知道了?只怕苏成也是轻饶不下她!

而顾氏面上笑着,眼中却无半点笑意,这件事情太过蹊跷!无端端地,刘氏为何要进自己的院子?眼下这么多宾客在,实在是不便详查,遂道:“好了,三弟妹有心了。以后若是想看什么字画,言语一声便是了,何需如此?静依呀,若不是你刚才看错了,怎会劳你三婶儿如此心急!还不快去给你三婶儿陪个不是!”

静依看出此事已引起了母亲的注意,看来,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静依依言上前,福了福身道:“都是静依眼拙,一时看错了,还请三婶儿不要怪罪!”

刘氏见顾氏口气软了下来,忙扶了静依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

这夜明珠的风波算是过去了,顾氏又吩咐戏台重新开唱!

刘氏从众人的神情上自然也看得出大家对她的不屑和鄙夷,居然撒谎进了候夫人的寝室,虽说没有偷东西,可今天来的哪个不是京城有名的贵妇?她们眼里哪能瞧得起这样的妇人?何况她早已不是什么官夫人了!她今日算是丢尽了颜面!可是又能怎么办?

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刘氏脸上的苍白之色,不时地有几句冷嘲热讽朝她飘过来,她硬是咬着牙忍了!手中的帕子,早已让她揉搓地不成样子了!她强压了心头的怒火,不就是几句冷嘲热讽吗?她忍了!顾氏,这笔帐,我给你记下了!想想自己刚刚收到的那笔银子,刘氏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原来,刘氏刚刚出去了半个时辰,实际上是她派出去的放印子钱的人收了银子回来,在西角门儿那等着她。她怕有人看见,就让丫环穿了自己的衣裳故意在府中人多的的地方,让人看到个背影。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自己去了西角门,可谁知,这一次竟是弄巧成拙了!竟是让顾氏钻了空子,如此羞辱于她!她哪里知道,真正设计她的人,并非顾氏,而是只有七岁的静依!

在大渊若是被查到放印子钱,可是要判刑的!原先那人来给她送银子,都是在晚上,或者是在府外。今日偏巧就成了白天,她原想着让人告诉他晚上再送来。可是那嬷嬷回她,这回可是大数目,她动了心,便冒险去了西角门儿。谁知竟是生出这许多事来?

静依静静地看着戏台上的戏,眼角的余光在刘氏的脸上扫过一眼,刘氏,你真以为这就是在设计你了吗?不,这不过是引你入套罢了,你只有认了去过母亲的院子,后面的戏才好接着唱!

静依的眼中、唇畔皆是带了浓浓的笑意!好在此事已经惊动了母亲,想必母亲定会有所防范了。她向老夫人的方向轻扫了一眼,老夫人,你三番四次地谋害我们母女,这一次,我势必再斩断你的一只爪牙!若你就此罢手,我便不再穷追不舍,若你仍是不肯死心,那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戏听的正在兴头上,便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哭哭啼啼以及有人嘶喊的声音。

顾氏的眉头几乎是要拧到一起了,今儿是自己的寿辰,怎听得这晦气声,遂遣了刘嬷嬷出去瞧瞧,把人撵将出去。

不一会儿,刘嬷嬷便回来了,看了刘氏一眼,“回夫人,外面啼哭的是那柳氏。说是三夫人今儿个午时回了趟院子,将静柔小姐责打了一顿,还,还踢了一位刚刚有孕的姨娘一脚。可是那三夫人下了令,不让人请府医,也不准出院子。柳氏是偷溜了出来,求夫人和老夫人让府医过去给两个人瞧瞧。”

顾氏一惊:“什么?”

那老夫人更是惊地站起了身,“你,你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