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细细打量她的眉眼之间,一股浓浓地书卷气,清纯淡雅,毫无奢华之态。皇上的手指微曲,在案上,轻轻地叩着。静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不会忘记七年前,大殿上,皇上对自己责难以前,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皇上又想起,今早上,李静对自己说的话,李静告诉他,那晋王与明王争相邀请平安郡主与他们共坐一桌而打了起来。那晋王言语间,对苏静依似乎还颇有些轻挑之意,不过苏静依似乎并未生气!而且还笑魇如花!

皇上思及此,冷声道:“朕若是为你与晋王赐婚,你为晋王妃,你可愿意?”

’轰‘地一声,静依只觉得脑子里像是响起了一声炸雷一般!将她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想到过皇上会为难她,会责罚她,甚至是会让她绞了头发进庵堂,可是从未想到过皇上会为她与晋王赐婚!元熙说的对,这帝王的心思,的确是难猜!

静依深吸了一口气道:“回禀皇上,臣女不愿意。”

一旁的杜海听了,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这位平安郡主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吧?居然敢抗旨?

皇上面色有些阴沉,“哦?为何不愿意?”

静依低了头,轻道:“回皇上,一来,臣女尚未及笈;二来,臣女闻晋王已是对北梁的四公主有意,臣女不愿夺人所好。”

皇上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翘道:“哦?这么说,你是想着嫁给明王,做明王妃了?”

静依一惊,赶忙磕头道:“臣女不敢!皇上,明王已是有了明王妃的人选,不日即将大婚,臣女不敢高攀!”

“哼!”皇上重重地在案上一拍,“你好大的胆子!同时与两位王爷不清不楚地,莫非是想着看哪个有机会问鼎太子之位,才想着嫁于哪个?”

皇上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这可是将静依直接推向了悬崖边上!若是静依稍有不慎,回话稍有差错,那便真是应了元熙的话,要被赐上一杯毒酒了!

静依强作镇定,细细地想了一遍,皇上这是在威摄自己,警告自己!而不是真的想着要她的命!静依明眸一转,又道:“启禀皇上,臣女并无此心。若是皇上不信,臣女可终身不嫁,孤独终老。”

皇上听了,眼睛一眯,终身不嫁?这个苏静依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意嫁给晋王?

门外进来一名内侍道:“皇上,六皇子殿下来了,说是有急事禀报,在外面求见呢。”

皇上的眉心处略有些松动,挥了挥手,“让他进来吧。”

六皇子李赫进来后,便一撩袍子,跪下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你急着来见朕,有何要事呀?”

李赫并未起身,而是拱手道:“父皇,儿臣已过弱冠之年,是来求皇上为儿臣赐婚的。”

皇上的手一顿,向苏静依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你求的是哪家的千金呀?”

李赫又道:“回父皇,儿臣求的是平安郡主苏静依。”

皇上的眼神一黯,右手重重在案上一拍,怒道:“胡闹!简直是胡闹!那北梁的四公主已是指名要嫁你,难不成你想着让平安郡主做你的侧妃不成?”

李赫却是不慌不忙道:“父皇,儿臣并不愿娶那四公主。儿臣中意的,是平安郡主。还请父皇成全!”

皇上却是气得起了身,走至李赫身前道:“胡闹!朕告诉你,朕不同意!你要娶的是那北梁的四公主!这一点,不容更改!”

李赫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父皇,儿臣自小到大,从未求过您什么,儿臣今日只求您这一件事,儿臣只愿迎娶平安郡主为妃,而且终身不纳侧妃!还请父皇恩准。”说完,再度在地上磕了个头。

皇上却是被他气得已是有些哆嗦了,右手食指指着李赫,脸色气得通红,怒道:“你这个逆子!还说什么终身不纳侧妃!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朕的儿子,是要封王的!你,你简直是丢尽了我李家的脸面!”

杜海赶忙上前,用手给皇上慢慢顺着气,转头对李赫道:“六殿子,您就少说两句吧。您瞧瞧,万一要是气得皇上龙体有损,可如何得了?”

皇上却是气道:“你不用理他!这个逆子!今儿就让他在此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话落,皇上的话峰一转,问向苏静依道:“平安郡主,你也想着嫁与六皇子李赫?”

苏静依看了一旁的元熙一眼,现在这样,只怕已是不能回头了!静依深吸了一口气,是生是死,就赌一把了!“回皇上,臣女愿意!”

皇上听了,身形一僵,片刻后,竟是笑道:“好!好好!你们竟是串通好了,来气朕!好!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李赫,朕再问你一次,你可是想好了?绝不后悔?”

“回父皇,儿臣早就想好了。儿臣不后悔!”

“你!”李赫的话,将皇上气得脸色更红了,“好!你这个逆子!那就跪着吧!”

李赫也不含糊,就这样直直在和静依并排跪在了一起,在杜海将皇上扶去偏殿歇息时,李赫却是悄悄地拉了静依的手,对着静依温柔地一笑。

静依的心里,现在满是感动!元熙这么做,将皇上原本对于自己的怒气和猜疑,全部都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静依想想,元熙本就不受宠,在北疆立了大功回来,皇上也只是对他的态度略有好转,却一直是没有什么实质性地封赏。而前阵子京城的'伤风’事件中,元熙本来是立了大功的,皇上却是对其不闻不问,伤透了元熙的心!现在元熙又弄了这么一出,只怕皇上,是更不待见他了!

静依有些担忧地看了元熙一眼,见他眉宇之间并无为难、委屈之色,心中动容!被他握在大手中的小手,也紧紧地握住了他的,两人便手牵着手在大殿中跪着,也不知跪了多久,静依只觉得腿似乎是有些麻了,却也是仍咬着牙跪着,不发一语。

皇上从偏殿过来,看了一眼直直地跪在那里的两人,不悦道:“怎么?李赫,你可想清楚了?”

不知为什么,静依只觉得皇上此次从偏殿过来后,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中,已是比刚才还要冷冽了几分!甚至她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不错,就是杀意!静依的心一惊!脑中快速地回想着今日大殿中所发生的一切!糟了!定是元熙的那句,‘此生永不纳侧妃’而惹恼了皇上。皇上现在只怕是认定了自己就是个祸国妖姬了!

静依的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水,怎么办?难道要就此打住?不再争取了?

这时,外面有内侍进来禀报道:“启禀皇上,淑妃娘娘来了,正在殿外候着,您看?”

皇上的眉心皱了皱,眉眼间却像是露出了一丝无奈。“宣她进来吧。”

淑妃进来见了礼后,轻道:“皇上,您这是做什么?不知赫儿做错了何事,您要如此罚他?”

“哼!何事?”皇上怒道:“杜海,你告诉她!”

“是!”杜海应了,便将李赫自进来后,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而淑妃听了,眼中却是略过一丝诧异,笑道:“皇上,您瞧,您的儿子这性情,还真是与您有几分相像呢。”

皇上身形一僵,看向淑妃。见淑妃正对着自己浅笑。皇上的眼中闪过一抹留恋之色,转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两人。是呀!自己当年为了丽妃,何尝不是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自己何时做到了?别说一生一世,就是几年,他都没有能够坚持下来,为了自己的帝位,为了安抚那些臣子。自己都做了什么?自己宠爱丽妃,结果却是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让多少女人算计她、谋害她!自己这一生,连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当真是失败!

杜海看到皇上的一脸的忧思,知道皇上这是又想起以前来了。忙道:“皇上,您要不要先用盏茶?”

皇上摇了摇头,看向了淑妃。叹道:“你身子向来不好,如何就出来了?可是为了这个逆子?”

淑妃笑道:“臣妾的身体好多了。只是今天一早听赫儿说,想要来向皇上求一道赐婚的旨意,臣妾高兴,便在宫中等着他的好消息。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来,心里着急,所以便过来看看。”

皇上面上虽无什么表情,可是看向淑妃时,那眼底的关切之色,却是甚浓,不似作假!皇上命杜海给淑妃搬了张椅子过来,亲手扶了淑妃坐下后,轻道:“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赫儿,终究是要娶那北梁的四公主的。这一点,不可更改!”

淑妃却是不急,笑道:“皇上当真舍得将那四公主许配给赫儿?只怕如此一来,赫儿就要再度被夹到中间了?皇上,您可是要思虑好了。莫要后悔才是。”

皇上再度坐回到龙椅,面上已是有了些许的犹豫之色。

静依将刚才皇上与淑妃的互动看在眼里,这人人都言淑妃已是多年就失宠了,可是看皇上刚才对淑妃的举动,可是体贴的很!再加上那皇上看淑妃的眼神与看皇后和德妃等人时,是明显的不同!这皇上的心思,果然是如大海一般,深不见底呀!

李赫见皇上有了犹豫,便再度恳求道:“父皇,儿臣自小在宫中长大,可是在儿臣出征北疆之前,见到您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儿臣知道父皇忙于国事,不敢抱怨!可是父皇,儿臣也是您的儿子!儿臣的身上也是流着您的血脉!儿臣幼时日日被人欺凌,时时要担忧自己接下来会被哪位皇兄皇姐打骂,可是儿臣从未敢埋怨过父皇!父皇身为一国之君,无暇顾及儿臣,可是父皇,儿臣今日斗胆问您一句,儿臣就不是父皇的儿子了吗?”

李赫说到这儿时,已是泪流满面!就连一旁静坐的淑妃也已是红了眼眶。皇上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这个儿子。他从小受人欺凌,他这个做父皇的自然知道。可是,皇上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儿子会把这些说出来。

李赫双眼直直地看向皇上,又道:“父皇!儿臣虽自小不得父皇的喜爱,可是父皇,儿臣一日也不敢忘自己是您的儿子,是大渊的皇子!七年前,北疆叛乱,儿臣远赴边疆,是为国平叛,为父分忧!儿臣当时虽只有十三岁,可是上场杀敌却是毫无畏惧!因为儿子一直都告诉自己,儿臣是大渊的皇子,代表了大渊的威仪!绝不可轻易言败!”

说到此处,苏静依也是不知不觉地落下泪来。而淑妃,早已是有些泣不成声了。

李赫膝行两步,又道:“父皇,儿臣从小到大,从未求过您什么?即便是平定了北疆的叛乱,儿臣也从未想过要父皇赏赐儿臣什么?儿臣现在,只求父皇,能让儿臣娶一心仪之人为妻,此生无憾!父皇,如果您是担心儿臣是意在拉拢平南候和威远将军,儿臣在此发誓,儿臣宁愿连这皇子的身分也一并舍弃了!只求父皇您能让儿臣与苏静依结为夫妻!父皇!”说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

李赫的这番话,言词恳切,句句真诚,毫无做作之态!皇上听了,鼻子一酸,眼中也是微微地泛了湿意。皇上强忍了忍,挑了挑眉,眨了眨眼,将快要出来的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皇上看向那苏静依,只见她也是早已泪流满面。轻道:“苏静依,朕问你,朕若是夺了李赫的皇子的身分,将其贬为庶民,你可还愿意与他结为夫妻?”

静依闻言,笑中带泪道:“回皇上,臣女愿意!如果皇上觉得只让他舍了身分还不够,臣女也宁愿舍了这郡主的身分!”

苏静依的话,让正在拭泪的淑妃一愣,不由得细看了这苏静依,竟是为了李赫愿意舍弃郡主的尊贵身分吗?看来,李赫的眼光果然是不错呢。

皇上气极!一个说舍了皇子之位,一个说舍了这郡主之位,哪里还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眼看皇上额上的青筋爆起,已是到了怒极的状态!

这时,内侍又来报,说是德妃来了。

德妃进了宫,施了礼后,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二人,并不加以理会,而是对皇上道:“皇上,臣妾是来为晋王李征请旨赐婚的。”

又一个来求旨赐婚的?皇上强忍了心中的不悦道:“征儿?求娶何人哪?”

德妃倩笑道:“回皇上,臣妾是来求皇上下旨为晋王和北梁的四公主赐婚的。”

“什么?”皇上有些意外道:“德妃何出此言哪?这四公主进京不过才几日,似乎与征儿,并没有见过几次吧。”

德妃却是笑道:“皇上,您昨儿不是还罚了晋王和明王吗?他二人不正是为了那四公主大打出手?那明王如今已是快要大婚了,自是不可能迎娶那四公主了。所以,臣妾才来请皇上为晋王和四公主赐婚的。”

皇上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问道:“你说他们二人是为了四公主才大打出手的?”

德妃一愣,“是呀!原本征儿也是没有说,臣妾并不知道。只是今儿上午,臣妾的嫂嫂来宫中看望臣妾,说起了昨晚之事,现在整个京城里都是关于那晋王和明王为了四公主而争风吃醋呢!臣妾也是觉得这话传的久了不好听,所以才想着让皇上下道旨意,如此一来,众人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皇上眯了眼,看向德妃道:“此事,容朕想想,你先退下吧。”

德妃还欲待说,见皇上的脸色微沉,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便施了礼,退了出去。

皇上招过杜海,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杜海频频点头后,出了勤政殿。

淑妃看了仍跪在那里的二人道:“皇上,您就看在他们一片深情的份儿上答应了吧。”

皇上却是低声道:“淑妃,此事,容朕再想想。你们两个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那李赫却是一脸倔强道:“还请父皇准了儿臣的请求。”

皇上眼一瞪,怒道:“怎么?还想着威胁于朕不成?”

“儿臣不敢,儿臣想着,反正你不答应,儿臣也还是要跪的,不如就这样直接跪着,省得起来了,待会儿再跪!”

皇上气得那下巴上的胡子都哆嗦!淑妃忙上前替皇上顺了顺气,劝道:“皇上,您就别跟一个孩子计较了。小心再气坏了龙体。”

皇上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在龙椅上,别过头去,不看那跪着的二人。

不多时,那杜海便回来了,小声附在皇上耳边道:“皇上,龙卫今天的确是打探到了京城中现在都在盛传两位殿下为了四公主而大打出手。而且,昨晚的事情也已经弄清楚了,的确是晋王多饮了几杯,欲对平安郡主和四公主无礼,所以明王才会上前阻拦的。”

皇上点了点头。心思是极端复杂!看来,这李静不是被皇后收买了,就是还打了别的心思!哼!一个个的,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皇上下意识地向淑妃的方向看了一眼,也只有在她那儿,自己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宁静。也只有她,不会总想着怎么算计自己?怎么争宠?

皇上看了淑妃一眼,见淑妃对他点了点头,那眼神中已是有了哀求之色。

皇上再度看向那苏静依,这个丫头,也许真的是更为适合李赫吧!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又要重新考虑和亲的人选了。皇上只觉得有些头疼!德妃和晋王倒是打的好主意!哼!朕就看看你们能闹腾得多大?

皇上的唇角已是扬起了一抹弧度,轻道:“李赫,朕准了!明日,朕会下旨册封你为平王,封地为封城!同时,朕也会下旨为你与平安郡主赐婚!只是待京城的事情处理完毕,你便要即刻赶往封城,无朕旨意,不得擅自离开封地!”

李赫喜出望外道:“谢父皇!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而苏静依却是皱了眉,刚封王,便要即刻赶往封地么?封城?那可是大渊最为贫穷的地方!皇上,这是打算将元熙流放不成?

二人谢了恩,便退出了勤政殿。

元熙扶着静依下了台阶,轻道:“如何了?可还能走?”

静依笑了笑,“麻了。”

元熙听了,心疼不已,“早就告诉你,太过冒险,你偏不听,若不是我和母妃都来得及时,只怕你就真的性命不保了。”

静依是毫不在意道:“现在不是没事了?”

元熙摇了摇头,四处看了,又道:“要不,去我母妃的宫中歇息片刻?”

“不必了。这宫里,也是是非之地,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元熙扶了她,慢慢走至宫门口,上了马车。

静依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元熙,吃惊道:“你上来做什么?会被人说闲话的!快快下去!”

元熙却是一挑眉道:“怕什么?父皇都已经答应了,明日就会正式下旨了。”说着,将静依的一条腿轻轻地抬起,置于自己膝上,慢慢地给她揉着。

静依有些不自在道:“你就不怕皇上反悔了,明日不肯下旨了?”

元熙白了她一眼,道:“君无戏言!你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又是把柄!”

静依轻吐了下舌头,却是喃喃道:“封城?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呢!在哪里听过呢?”

元熙却是神色一暗,这个该死的欧阳信,你竟然会是封城人士?自己得尽早想个法子,把他赶出封城去!

而远在封城的欧阳信则是突然打了个喷嚏,喃喃道:“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打喷嚏?”

到了平南候府门口,元熙先跳了下来,竟是待静依到了马车的门口时,一把将她抱了下来。然后就这样抱着大摇大摆地进了平南候府!

这可是把候府内的人都给吓得不轻!特别是在前厅的顾氏看了,差点没有晕过去!这,这成何体统?

元熙却是抱着静依对顾氏道:“苏夫人,静依因为在宫中跪的时间久了,所以有些麻,我将她抱过去。”说完,转身便走,不过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道:“苏夫人,明日父皇会下旨为我与静依赐婚。您还是早做准备吧。”说完,便笑着抱着静依去了她的院落!

静依在他怀里,已是羞的不敢抬头了!小声骂道:“你这臭元熙!你就不能低调点儿吗?”

元熙却是一脸无辜道:“依依,我没有从勤政殿门口将你一直抱回来便已经很不错了!这还不低调吗?”

静依一听,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个人,圣旨还没下来的,瞧你就得瑟成这样儿了!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元熙却是呵呵一笑,“随便你说什么都好。我就不是不放你下来!”

勤政殿内,皇上轻轻地将淑妃拥入了怀中,“最近可是好些了?怎么你的气色仍是不见好?”

淑妃笑道:“臣妾已经没事了。皇上不必忧心。”

皇上点了点头,用手在她的肩上轻拍了拍道:“赫儿的事,便先这样吧。朕知道是有些委屈了他,只是,你也知道。朕有朕的难处。”

“是,臣妾都明白。皇上无需对臣妾解释什么。”淑妃柔声说道。

次日早朝上,皇上当即颁布了两道圣旨,第一道为册封六皇子李赫为平王的旨意,赐了一座府邸,又赐了些金银。并且言明要平王在过了九月九的重阳节后,便即刻动身,前往封城。第二道为赐婚圣旨。这赐婚的对象自己是平王李赫与平安郡主苏静依。

旨意一出,众人哗然!

朝臣们则是在底下暗自揣测,皇上这是何意?要知道这平安郡主的身后,可是有着一股强大的势力!莫非,皇上是有意让苏静依嫁与平王,从而断了晋王与明王的拉拢之意?

晋王和明王听了,则是齐齐刷刷地瞪向了李赫!苏静依,这像无限风华的女子,也是你一个贱种所能拥有的?这样的想法在他二人心中久久徘徊,不肯散去。

而最为震惊的,就是苏伟了!他跟随皇上多年,又曾做过他的暗卫,自然是知道这位主子的心思极深,圣意是极难揣摩!不知皇上下旨赐婚,对自己的女儿静依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朝堂上最为得意的,便是刚刚封王的李赫了。自己的心愿终于得以达成,自己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以后与依依相会,自是再也不必偷偷摸摸的了。

皇上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众朝臣的反应,面无表情,眼中也看不出丝毫的情绪。皇上左手轻握了龙椅的椅臂,身子微微向后顷了顷,心中却是暗道,李赫,苏静依,机会,朕已经给了你们了,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而后宫中,当皇后得知这个消息时,却是毫无意外之色,只是眼中充满了阴鸷!她抬眼看了一眼李静,眼中冰封一片!

李静在旁看到皇后的表情,吓了一跳!人人都言这个皇后宽厚仁慈,可是只有宫中的人才知道,她的手段有多么残忍,她的心有多么的冰冷无情。

“啪”地一声,茶盏被掷于地上,清脆地碎裂声,便整个坤宁宫都笼罩在了一片极为阴霾的气氛中。所有的宫人,包括李静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好!很好!苏静依,本宫还真是小觑了你!想不到,你倒是有些手段!”皇后冷声道,“哼,能在一夜之间便在京城散布出晋王与四公主的流言,看来,你是早做了准备!”

皇后起身,行至窗前,轻笑了数声,道:“苏静依,看来,皇上还是偏向了你这一边。哼!既是成为了平王妃,也就是本宫的儿媳了,本宫定会给你准备一份厚礼,让你与李赫,终身难忘!”

第一卷 笑看繁华 第八十五章 帝心难测!

皇宫勤政殿内

元熙跪在地上道:“父皇,您既是下旨给儿臣赐了婚,便好人做到底,让儿臣在离京前与平安郡主完婚吧。”

皇上不悦地看向他:“那平安郡主尚未及笈,你着什么急?”

“父皇,儿臣去了封地,没有您的传召是不能再随意进京的。父皇,您就疼儿臣一次,让儿臣先与平安郡主大婚,待她及笈后,我们再圆房就是了。”

皇上正要说什么,一旁的淑妃道:“皇上,赫儿说的也有理,您就准了吧。这样,如果您觉得那平安郡主太过年幼,不能服侍赫儿,臣妾便赐她几名美人就是了。”

元熙一惊,急道:“不用了,母妃。儿臣可以等她及笈的。”

皇上哼了一声,有些薄怒道:“怎么?你还想着你的终身不纳侧妃?”

元熙听了,忙低了头道:“父皇,男子汉大丈夫,儿臣既然说出来了,就自然要做到,不然,岂不是没了信用!”

皇上听了,一阵气闷,想要发怒,偏这李赫说的还是句句在理!

淑妃看着皇上有气发不出来的样子,笑道:“皇上息怒!这样吧。赫儿,待你启程去封城时,母妃再赐你几名美人,不过母妃不会给她们名分,如何处置,就看你和你的王妃的意思了。如何?”

元熙听了,这才一喜,“谢母妃。”说完,又看向了皇上,“父皇,您就再下一道旨意吧!儿臣在这里先给您叩头了!”说完,便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

皇上略有些怒气地看了他一眼,愤愤道:“罢了!早晚都是要大婚,既如此,便由你母妃做主了!”

“多谢父皇!多谢母妃!”

次日,皇上又下了一道旨意,命平王和平安郡主于九月初六完婚。

这边,皇上赐下了府邸,元熙便忙碌了起来。要抓紧时间将这平王府收拾妥当,否则,他和静依的大婚可就要惹人笑话了!好在皇上赐下的是座以前一位王叔的旧府邸,稍加修葺,再加以粉刷,倒也是如同新宅一般,而且还比新宅还要省事不少!

这日,元熙正在看着下人们收拾他的主院落,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初一来报,“主子,晋王殿下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元熙略皱了一下眉心,转了身,到了前厅。

“大皇兄安好!不知大皇兄今日到访,有何指教?”元熙拱手笑道。

晋王李征笑了笑,“不错呀!一转眼,六弟也已经封王了。本王听说,你过了重阳节就要去封地了。眼下已是快到八月底了。本王特地来请你喝酒,咱们兄弟俩也好聚聚!”

元熙淡笑道:“大皇兄客气了。听闻德妃娘娘为大皇兄和北梁的四公主请旨赐婚,不知如何了?”

晋王的脸一僵,略有些不郁,道:“此事,父皇还在斟酌。不提这个了,走,大哥请你去喝酒!”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元熙出了王府,直奔京城的一家酒楼而去。

平南候府内,顾氏正一脸愁容地看着一些单子,对着几位管事嬷嬷道:“这怎么行?依依是要大婚了,不是做寿,这些个东西怎么拿得出手?你们再去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多请些人来!”

“是!”几位嬷嬷应声退下。

顾氏看着静依道:“你瞧瞧,皇上刚下旨赐了婚,就要大婚,这时间也是太紧了些。这么多东西,只怕一时是难以置办齐全的。这可是如何是好?”

静依有些不以为然道:“母亲,不齐全就就齐全就是了,何必要拘泥于形式?”

顾氏瞪了她一眼,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这女子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自然是要谨慎周全,十全十美才好!以后不许再胡说了。”

静依挑了挑眉,闭口不语了。

此时,管家进来回话了,“夫人,小姐的婚床已经都弄好了。现在正在别院呢,您看,是让下人们运过来,还是您亲自过去瞧瞧?”

顾氏点了点头,脸上才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让他们运过来吧,正好也让小姐瞧瞧。”说完,那管家下去了。而顾氏对着静依道:“幸亏你祖父心疼你,你十岁那年,你祖父得了上好的楠木,便命人给你打造婚床了,否则这如何还来得及?”

静依听了竟是有些目瞪口呆了,不过就是一张床罢了,何至于竟是四年前就要开始打造?莫不是还要打造三四年不成?

顾氏看了一眼有些呆愣的静依,“你呀!别以为成婚是小事儿!就单说这香囊,你就最少得备上一百个才成!你想想,你嫁了人,自是少不了要打赏下人的。若是不提前备好,而要现做,哪儿来得及?”

静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问道:“母亲,那大哥的婚事要如何?”

“你大哥的婚事,原是订在了十月,可是皇上一下旨赐婚,若是将你大哥的婚事提前的话,要同时办两桩婚事,哪里那么容易?所以,你大哥的婚事,日子不变,只是,你是不能亲眼看着你大哥大婚了。”

静依叹了一口气道:“是呀!大哥与崔姐姐十月的婚事,唉!不过,女儿倒是有些欢喜的,女儿不在您身边伺候了,可是有了崔姐姐。母亲也就不会寂寞了。”

顾氏笑道:“是呀!那个崔茜茜确实是不错。母亲现在只盼着,你与你大哥都能够顺顺利利地大婚便好了。”

静依红了脸,轻道:“瞧母亲说的,难不成,您就盼着女儿赶快出门?”

母女二人说了会子话,这边顾氏又不停地打理着一些其它的琐事,边打理边教导静依,庶务怎么打理?内宅怎么打理?这一忙起来,时间便过的飞快了。

母女二人用了午膳,又开始忙碌。静依不由得有些暗骂起了元熙,既然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了,干嘛还要这么急着大婚呢?真是折腾人!

二人正在看着帐册,便见管家进来回道:“夫人,婚床已经运过来了,您看,放哪儿合适?”

顾氏想了想,“放到小姐的院子里去吧。我们待会儿便过去看看。”

二人理顺了帐册,顾氏拉了静依的手,去看那婚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