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依一愣,“什么?”

元熙没有回她,而是将头埋在了静依的颈间,闭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那静依的发香顺着鼻间,沁入到了他的脾肺!元熙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将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轻道:“依依,不必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你的肩上!这些责任本来应该都是我的,你已经是帮了我不少了!无需再逼自己!这样,我会自责!我也会心疼!”

静依感觉到了阵阵热气喷洒在了自己的脖颈间,身子有些一颤,恍若是如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

元熙感觉到了她的反应,先是一呆,后是一笑,眼中滑过了一抹了然!他坐正了身子,与静依面对面道:“依依,你是我的妻子,虽然说为我分忧,是你的分内之事,可是我不想你把自己逼的太紧!你也只是一个人,你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这封城的状况如此糟糕,不可能是你我二人说话间便可以改变的!你明白吗?”

静依点点头,“我明白!我只是有些着急!元熙,你不知道,我看到那些百姓看到粮食的那个表情,看到他们只是因为一个馒头,几个饺子,便对我们如此地感激的样子!我心里实在觉得我们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静依的眼中再次漾起了一层水雾,“元熙,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也是人,也是有生命的!上天如此不公!”静依摇着头道:“元熙,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我们不能改变什么!人定胜天!我一直坚信这句话!”

“好!好一句人定胜天!依依,我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你心里是真心地关心在乎这些百姓,与名利无关。依依,我们一起努力,我们二人的力量虽小,可是我们身后还有这数以千万计的百姓!他们一定会追随我们,为了封城,为了他们自己的家园,定是会与我们一起来努力!这么多的百姓,谁还能说他们的力量是弱小的?”

说完,元熙轻轻地将静依拥进了怀里。静依眼中的泪,终于是不受控制地滑了出来!片刻便打湿了元熙胸前的衣襟。

“元熙!我不想哭,我知道今天是年三十,不该哭,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元熙轻拍了拍静依的背道:“哭吧!无妨,你我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了。”说完,对着外面吩咐道:“初一,回府!”

马车调转了方向,向平王府缓缓行去。

“王爷,王妃回来了?”何嬷嬷到了文华院道:“奴婢来请示,何时传膳?”

元熙看着眼睛有些红肿的静依道:“你去将岳世子、贺神医还有晴天公子一并请到花厅吧。将午膳摆在那里。本王与王妃随后就到!”

“是!”何嬷嬷看了王妃一眼,很明显是刚哭过了。可是看到王爷小心翼翼地样子,应当不是王爷将王妃惹恼了吧?

元熙和静依重新换过了衣衫后,到了花厅。此时,人已是齐了。贺道子正欲起身行礼,便见元熙冲他摆了摆手道:“今日年三十,只是家宴,并无尊卑之分!”

贺道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却是恭敬地拱了拱手后,坐定了。

静依端起了一杯特别给她制作的果子酒道:“师父,您是长辈,徒儿先敬您一杯!愿您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好!好!好!”贺道子大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哼!老头儿,你的酒量很大?”晴天凉凉道。

贺道子听了险些没有被呛到!咳了一声道:“你这个浑小子!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

晴天轻哼了一声,转头不理会他。

贺道子的胡子是气的一颤一颤地,指着晴天,脸却是看向静依道:“小丫头,你瞧瞧这个浑小子!啊!哪里有半点身为徒弟该有的样子?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不把我气死,他就是不甘心哪!”

静依笑道:“师父别乱说!大过年的,说些吉利话!”说着,瞟了晴天一眼,道:“晴天哥哥也是关心您!担心您喝多了!他是一片好意!”

“哼!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吗?非得气着我?”贺道子的脸色明显是好看了些,可是嘴上仍是有些不甘心道。

“晴天哥哥,你快给师父赔个礼吧!这样吧,师父最爱吃酱牛肉了,你将你身前的那盘儿换到师父的跟前去,也好让师父消消气儿!”静依边说边对着晴天使眼色,她与他们二人相处了这么多年,自是知道让晴天亲口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才故意这般说,也不过是为了给他二人一个台阶下罢了。

晴天本不欲理会那贺道子,可是见静依一个劲儿的给自己使眼色,也是不想静依不高兴,只好绷着一张脸,将自己眼前的酱牛肉换到了贺道子跟前。

贺道子看了,脸上顿时便溢出笑意来!这浑小子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他岂能不知道这浑小子的臭脾气!眼下,肯听小丫头的,将酱牛肉换过来,便已是表示认错了!这贺道子的心情顿时大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酱牛肉送入口中,眼睛几乎是眯到了一起,笑道:“好!这个酱牛肉做的还真是不错!果然不愧是平王府的膳房呀!”

静依笑道:“师父爱吃,以后,便告诉膳房就是了。让他们经常为您备上一些。”

元熙看了面无表情的晴天一眼,道:“晴天公子,本王敬你一杯!”

“哼!刚刚是谁说今日是家宴,不论尊卑的?”晴天抬了头看向屋顶道。

正在斟酒自饮的岳正阳听了,险些没有将入口的酒给喷出来!硬生生地将酒给咽到了肚子里,看着元熙发窘,是想笑又不敢笑,硬是憋地咳嗽了几声,俊美的脸变得通红,如同烧红了的炭一般!看起来是又红又亮的!

元熙瞟了一旁的岳正阳道:“喝多了?来人,将他的酒给撤了!”

话落,初一便要上前将岳正阳身前的酒壶给拿了,可是被岳正阳一手给挡开道:“喂!你也太小气了吧?我又没笑!只是咳嗽几声也不行?”

元熙却是不看他,对着晴天道:“你说的对!刚才是我失言了!晴天公子,来,我为了平秋县的百姓敬你一杯!但愿你年后的平秋县之行,能一切顺利!平秋县的风沙能在你的治理下,早日得到妥善解决!”说完,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晴天看了看元熙,那眸子中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终是没有说什么,一抬头,也是干了杯中酒!

岳正阳拍了拍手,道:“好酒量!来,晴天,咱们哥儿俩走一个!我就喜欢你这性子,比那些虚头巴脑的要强太多了!跟你说话轻松、容易,不用费太多的心思!没那么多的弯弯绕!来!”

说完,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看向了晴天。

而晴天,却是微抬了抬眼皮道:“你是说我缺心眼儿?”

岳正阳一怔,这次换贺道子、元熙和静依三人哈哈大笑了!特别是贺道子,笑的是一点儿体统都没了,抱着肚子,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笑!

岳正阳有些无辜地看向了大笑的元熙和静依,“不用这么夸张吧?”说完,对着晴天眨眨眼道:“晴天,我刚才可是在夸你,说你这个正直、坦率、不会算计别人!”

静依却是笑道:“是呀!岳世子说的对极!可不就是坦率吗?呵呵!”说完,再度拿帕子掩唇轻笑了起来。

岳世子听了,脸一垮,挂上了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还故意吸了吸鼻子道:“小王妃,连你也欺负我?”

静依见此,笑得更欢了!“元熙,你看他!若是现在说他是咱们封城的文相,只怕是没人相信的吧?”

元熙也很配合的点了点头,“嗯!的确是没人相信!只怕还是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岳正阳撇了撇嘴道:“什么人哪?罢了,以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岳正阳的一次出糗,搏你们众人一笑,也值了!”说罢,便自顾自地饮酒,不再理会众人了。

众人气氛轻松却又是有些怪异的用罢午膳,都各自散了去。元熙饮了一些酒,虽是不多,却也是有些轻飘飘地,任由静依扶了他,回文华院了。

“启禀主子,徐嬷嬷自尽了。”司画禀报道。

“自尽了?”

“是!是今天上午下人们到柴房抱柴时看到的,她先是用自己的衣带,将秋果给勒死了,然后,又将咱们留在那里的毒药给服下了。”

静依闻言,轻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尸体呢?”

“初侍卫已经将她们的尸体拖去乱葬岗了!这种人,不值得下葬!”

“司画,司琴可有消息传回来了?”

“回王妃,自昨晚将那人的身分传回来后,便一直是没有动静。估计她仍是伏在暗处监视。”

“今儿个是年三十儿呢!就明日吧,明日是正月初一了,新的一年,便用她的血来祭奠活着的人们吧。”

司画听出王妃的语气中有些同情,还有些厌恶!她不明白,对于那样的歹人,主子为何还会有同情呢?

下午,静依和元熙一起到院子里跟着海棠等人张灯结彩。

静依在花厅里和何嬷嬷一起再剪了几个福字!她写着,何嬷嬷剪着!而元熙则是到院子里去挂灯笼了。静依说了,这年节就要有年节的气氛,还命人给慈善堂送去了好些福字!还有对联!

“依依,我挂完了!可以让我歇歇了吧?”元熙进屋笑道。

静依却是连头也不抬道:“歇歇?哪里能歇呢?快去将这些窗花、福字都贴了!记得要贴正了。”静依突然想到了什么,叫道:“等一等!”

元熙坐在了桌旁道:“不用这要着急,我还没走呢!”

静依白了他一眼,“告诉府中的下人们,将这福字,在大门口和屋门口都是要贴正的,而到了比如说膳房的米缸、寝室内的正墙上等等都要贴成倒的!”

“倒的?”何嬷嬷问道:“这为何要倒着贴呢?”

元熙也是轻挑了眉,不解地自桌上拿起了一个福字,倒过来看,喃喃道:“福字倒过来贴。”

猛地,元熙的眼睛一亮!见静依正用赞赏的神色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兴奋道:“福倒过来贴,可是取福到之意?”

静依点点头,“算你反应快!否则,我定是要让你再多贴几张不可!”

何嬷嬷和屋内的众人此时也是明白过来了,均是笑道:“原来如此!福倒,福到!”

海棠不解道:“可是王妃,为什么咱们的大门口和屋门口,却是要贴正的呢?一并贴成倒的不是更好?”

“是呀!殿下,为何不都贴成倒的呢?”何嬷嬷也是不解道。

静依看向元熙,见他也正是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笑道:“很简单!若是将这福字倒贴在了咱们的大门处的影壁上,那便是表示福到了影壁,不会再往前走了,反而是让咱们自己给挡了出去!同样的道理,若是贴在了屋门上,一关门,那岂不是将福气给挡到了门外?”

“哦!”何嬷嬷等人这才恍然大悟!“王妃好聪明呀!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静依笑笑,“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而已!”

说完,便将那一沓的福字塞给了元熙,瞪了他一眼,“大懒虫!还不快去贴,净想着偷懒!”

“是!娘子,为夫这就去!”说完,还对着静依作了个揖,眨了眨眼,惹得众人一阵轻笑,这才转身离去。

晚间,平王府内是灯火通明,可是文华院内,却是清冷一片。

马车行走在大街上,此时,到处都是鞭炮声和百姓们的欢呼声!

“元熙,好端端地,为何不在自己的府中过年,偏要去别院用晚膳。”

“到了你便知道了。你不想在晚上一边赏梅一边用膳?”

“晚上赏梅?黑漆漆的,如何赏?”静依不解道。

元熙却只是轻笑了几声道:“到了,你便知道了。我已经命人安排好了。只盼着待会儿你看到了我的布置,别太激动,别高兴地哭鼻子就成!”

静依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我哪里是那般的爱哭了?”

“是!我的依依最是坚强懂事了!怎么会是个爱哭鬼?”

因为是年节,大街上到处都有燃放炮竹的百姓,所以马车行的很慢,走走停停。

静依掀了帘子,看了一眼外面道:“好漂亮的烟火!”

元熙斜靠在榻上,“待会儿,我放更好看的给你。别着急,等到了别院,咱们一起看!”

静依回眸看了一眼,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元熙,有些感动道:“谢谢你元熙!你总是为我设想地周全体贴!其实,不过就是年节罢了。我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的。只要咱们在一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便好!我不求你位高权重,只求你平安康健,肯与我白头到老便好。”

元熙闻言,眸子中似是有一抹神采闪了闪,极为清亮!他轻拉了静依的手,轻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完,便微一用力,静依倒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次,静依没有惊慌,没有无措,而是静静地靠在了他的胸前,隔着布料,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闭了眼,轻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元熙的脸上一抹淡淡地笑意开始在唇角泛滥,逐渐是引到了眼角眉梢!幸福,原来可以如此简单!幸福,原来是可以如此地奇妙!明明是身处寒冬,却是可以让人的心暖如春!

终于马车再度停下时,外面传来了初一的声音,“启禀王爷,别院到了!”

元熙恋恋不舍松开了静依,而静依则是因为听到了初一的声音,脸色微微泛红!自己刚才被元熙抱了多久?似乎是很久,可是又似乎是很短暂,还没有抱够一般!静依因为这一想法,更为羞怯了!自己怎么这般地贪恋起了元熙的怀抱?真是好不知羞!

元熙下了马车后,便将静依拦腰抱起,还是如同上次来一般,一路抱着她,进了中门。

穿过了前厅,终于是来到了花厅。元熙将静依轻轻放下,走到了一扇窗前,轻轻地推开!

顿时,满眼的梅花点点!静依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元熙一眼,再近前偎在了他的身边看着窗外的梅林!那梅树上每个枝丫上都是挂了一盏小灯笼,灯笼内并没有火烛。而是在树与树之间,都在地上,摆了红灯笼。那灯笼内燃着红红地烛火!灯笼的底座似乎是特制的,清风微微飘过,那灯笼的灯罩却是稳稳地,不见一丝晃动!

“好漂亮!元熙,这是你命人布置的?”静依有些兴奋道。

元熙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我布置的。”

轻飘飘地一句话,却是让静依呆若木鸡!元熙刚刚说什么?是他布置的?这院子里可是种植了数十棵的梅树!他一人布置成了这般艳丽绝美的样子?这得需要多长的时间哪?

“你一个人布置的?”静依小心翼翼地问道。

元熙淡淡一笑,“我数日前开始筹备的。”说着,从一旁的桌上取过一盏灯笼,递给了静依,“这些灯笼,也是我自己做的。你看看,可还喜欢?”

静依再次瞪大了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红灯笼!“你自己做的?你会做?”

“不会可以学嘛!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倒你的夫君我。”元熙一脸的得意道。

静依却是眼角已经湿润了!“元熙!你身为亲王,怎么可以为了我做这些事?若是被有些人知道了,只怕是又要借此生事!说你太过宠溺于我了?”

元熙却是笑道:“放心!这个我早已是心中有数了!别说他们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又何妨?你是我的妻子,我宠你,疼你,本就是应该的!旁人爱说什么,由得他去!只要咱们自己高兴便是,你何必去管他!”

“可是,若是因为我给你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能免则免吧。”

“依依,你是我的妻子,在我的心里,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你重要!即便是这大渊的江山,也不及你在我心中的十分之一重要!你可明白?”元熙深情地看着静依,“所以,以后且莫再要说这样的话。咱们是夫妻,是一体的。看到你高兴,我也高兴!如此便好,其它的,咱们统统都不去理会!”

静依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元熙便拉了她的手,到了这花厅的东侧的偏厅。他们刚进来时,这东侧的偏厅,便落下了一道厚厚地帷幕,看不清楚里面的样子。

元熙拉了静依的手到了帷幕前,元熙冲着两名婢女使了个眼色,便见二人上前,将帷幕自中间,向一左一右拉开。这一拉开,里面的闪烁的烛光,丰盛的菜肴,熟悉的脸孔,便都是出现在了静依的面前!

静依一呆,泪早已是控制不住地哗哗地落了下来,轻道:“母亲!祖父!二哥!”

说完,便直奔向了顾氏,扑在了她的怀里,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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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红尘相伴 第三十五章 原来是她!

“母亲!”静依在顾氏的怀里有些并不是很清晰地叫着。

顾氏些时也是眼泪滚滚而下,母女俩相拥着,久久不曾分开。

元熙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如此激动,心中有些不忍打扰,对静依更是多了几分的愧疚!而老太爷早已是红了眼眶,不过是强忍了落泪的念头,咳了咳嗓子,佯装大笑道:“好了!今儿可是年三十!可别再哭了。”

顾氏闻言,松开了静依,用帕子给静依擦了擦眼泪,自己则是含着眼泪有些心疼道:“母亲看着,怎么瘦了!瞧瞧这下巴尖的?”

静依止了哭意,“母亲,依依哪里瘦了?是长高了!”

顾氏细细地打量着已是与自己一般高了的女儿,点点头道:“是高了!竟是长得与母亲一般高了!母亲快看不到你的头顶了!”

“依依,你个小没良心的,就只顾着和你母亲叙话么?”老太爷故作恼怒道。

静依扑哧笑出声来,“爷爷!”说着,便快步到了老太爷跟前,对着老太爷福了福身道:“孙女儿给爷爷请安!愿爷爷福寿安康!”

“好!好孩子!来,快坐下说话!”

几人分别坐了。静依紧挨着顾氏和老太爷,对面则是苏明。

“二哥看起来才是真的瘦了!可是朝务太过繁忙?累着了?”静依一脸关切道。

苏明摇了摇头,“我没事。能吃能喝的,也没有什么要忙的。”

顾氏瞥了苏明一眼,道:“你二哥呀,一回到家里,就钻进书房不出来了。若是不叫他,他能连饭都忘了吃!”

元熙笑道:“二公子看来是爱书成痴了!”

苏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其它几人则是同时轻笑了起来。

“母亲怎么会来了封城?京城里可是瞒了消息?”

“你放心吧。数日前,我就以身体不适为由住在了别院的庄子上。你二哥前两日以侍疾为由,也搬到了庄子上。至于你祖父,则是对外称去会友了。现在候府里有你父亲和大哥大嫂照应着,没事的。”

“可是你们怎么会突然来了封城呢?”

顾氏看了元熙一眼道:“前些日子,王爷命人传信给我们。让我们尽量过来陪你过个年,吃顿饭。”

静依一愣,看了元熙一眼,这才顿悟,都是元熙做安排好的。心中是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感动自是因为元熙的体贴入微,而愧疚则是因为大年节的,却是让母亲和祖父、二哥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陪着自己过年!

静依的眼眶又是一红,轻道:“爷爷,母亲,都是依依不孝,非但不能在床前行孝,反而还要劳动你们千里迢迢来此看我!”说着,便起了身,对着二人分别行了礼。

顾氏的眼里也是又泛出了泪意,紧拿着帕子擦了擦!

“你这孩子,快快坐下!”老太爷喝道,“在哪儿过年不是过!再说了,我们也是顺便看看这一路的风光。哪里就是专程来看你了!”

静依看自己的祖父如此体谅自己,笑了笑,又有些担忧道:“元熙,这一路上,你可都安排好了?莫被有心人给发现了!否则,只怕你在皇上那里,又多了一条罪状!”

“放心吧!他们一路上换了三次车,而且一路上都有暗阁的人贴身保护!刚出京时,的确是有人跟着来着,不过都被咱们的人给误导过去了。你安心在这里和家人用膳便是!”

“那,母亲她们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元熙微微皱了眉,“最迟明天下午,他们就得往回赶了。”

静依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顾氏却是拉了她的手道:“好孩子!待以后有时间了,母亲自然是还会再来看你的。不必如此!”

苏明也是宽慰她道:“妹妹,以后再相聚的时候多着呢!若是以后我得了空,便常来看你。到时,你可不许嫌我烦!”

“怎么会?我只盼着你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个二嫂嫂来呢!”静依打趣道。

苏明被这话一窒,然后红了脸,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又没大没小了!连哥哥的玩笑,你也敢开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用了晚膳,顾氏便和静依一起去了后院儿,而元熙三人仍是坐在花厅饮酒赏梅,惬意得很!

“母亲!”一到了寝室坐定,静依便将头靠在了顾氏的身上,带着些许撒娇的语气叫着。

顾氏宠溺地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指责道:“你这丫头!也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气,竟是了得了平王如此地宠爱!只是,我听说,你一直没有给王爷的身边安排人侍候?”

静依点了点头,随意道:“这是自然!是他坚持要娶我的,也是他许了我终生不纳妾的。我岂能坏了他的誓言,让他惹人笑话!”

“胡说!即便是王爷曾经有过这些话,可你也不能真的便如此呀!你忘了,你尚未及笈,而王爷早已是过了弱冠之年,难不成,你就让王爷一直忍着?”

“那就忍着呗!我说分房睡,让他去睡书房,可是他不同意,非要住到我的文华院里。我还能如何?总不能真的拿个扫把将他赶将出去吧?”

顾氏听了,瞪了静依一眼!“你这孩子!平时是聪慧的紧,怎么一到了这种事情上就如此地不开窍呢?你若是一直这样,定是会落个妒妇的名声!而王爷也会因此被人说成惧内!你就不想想这些?”

“母亲,没有你说的这般严重!再者说了,即便是被人说成是妒妇又如何?总比做怨妇好!”说着,静依坐直了身子,与顾氏对视道:“母亲,您实话实说,当年老夫人硬将那白姨娘塞给父亲时,你心里可是好受?虽然知道父亲心里有你,可是到底是进了别的女人的屋子!晚上您自己一人就没有胡思乱想?就没有偷偷落泪?”

顾氏听了神情一滞!叹了口气道:“那不一样!你父亲,当时的身分并不高,即便是现在,也不过是个平南候。如此能与位高权重的亲王相比?依依,你刚才说的没错。看到你父亲进了别的女人的屋子,母亲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可是那又如何?他到底是男人,是咱们女人的天,是咱们女人终生的依靠!偶尔使使小性子可以,哪里能真的和他较劲?”

静依却是摇了摇头,“母亲说的不对!女子也是可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的!何必一生只围着一个男人打转!他若是心里有你,你便与恩恩爱爱。可他若是心里没了你,空守着一个名分又有何用?”

“母亲!女儿的丈夫绝不会与别的女人分享!女儿宁肯与其和离,也绝不为其纳妾!”

顾氏听了一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教导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会有这般惊世骇俗的想法!

静依知道顾氏一时接受不了,只好轻道:“母亲,女儿的路,便让女儿自己来走吧!这条路上究竟是布满了荆棘,还是开满了鲜花,总要女儿自己去经历才好!眼下您也看到了。元熙待我很好!而且您也是知道的,淑妃赏的四名美人儿就住在王府里,可是他却是连瞧都不愿瞧上一眼!这岂是女儿的错?”

顾氏听了,沉默半晌,终于悠悠开口道:“罢了!母亲说不过你!母亲也老了,再也没有那个精力也管这些个事儿了!你们自己瞧着办吧!”

静依笑道:“母亲还这般年轻,哪里老了?若是咱们一并出去,人家定是会说您是我的姐姐呢!”

顾氏嗔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就是生了一张甜嘴!”

母女二人在这里说着悄悄话,不时地传出几阵轻笑声。

而花厅里,老太爷则是端着酒杯道:“王爷,来,老朽敬你一杯!”

“祖父客气了!应该是孙女婿敬您一杯!”说着,元熙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小子!痛快!”老太爷一高兴,竟是脱口就叫了元熙一声‘小子’!苏明有些担忧地看了元熙一眼,见他脸上并无怒色,这才放下心来。

“孩子,你能如此对待依依,也说明当初依依这丫头没有看走眼!依依为了你,背井离乡。在这偌大的一个封城,唯一的亲人便是你了。你可是不能欺负她!依依这孩子自小聪慧,一直都是我这糟老头儿的心中宝呀!如今既是嫁了你,自然就是你的人了!只是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待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便是!”

“祖父放心!孙女婿自当是好好照顾她,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

苏明则是笑道:“祖父喝多了不成!这封城的女子里头,谁还能越得过妹妹去!她可是平王妃!除了王爷能欺她,谁还能给了她气受?”

老太爷不着痕迹地看了元熙一眼,却是笑道:“明儿说的是,是我老糊涂了!”

可是元熙却是将老太爷的话听的明白,如今看来,他也是知道这封城的水可是极深的!是担心有人算计了他和依依呢!这个祖父,倒是有些意思!元熙笑意吟吟地与老太爷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元熙进了院子,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阵阵笑声,脸上也是浮现了一丝温暖的笑意!想到自己的小妻子现在正是开心无比,自己的心里就被一种莫名的东西给填的满满的!是幸福吧!

元熙到了门边,轻唤了一声,“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