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太深,已入心肺,除非是大罗神仙,否则,谁也无能为力。”

杜怀远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有没有办法能拖一拖?”

“最多拖上三日。”

霍良城看着床上那个骨瘦如柴的妹妹,一时情绪有些复杂难辩。

一方面痛恨她屡次对自己的亲人出手,可是一方面,又有些同情她的遭遇。

很明显,她是被人利用了。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霍凉凉终于醒了。

“来人,去武宁侯府找二夫人,让她多派几个人手过来,就说姑奶奶不好了。”

“是,侯爷。”

外面的人一听这话,就暗暗叫糟。

不管怎么说,这夫人都是武宁侯府的姑奶奶,眼下,武宁侯是想做什么?

“大哥,你来了。”

霍良城就在一旁坐了,“嗯,怀远说你要见我。”

“大哥,对不起。这么多年,我知道错了。”

霍良城没说话。

有些事,错与对,似乎是也不那么重要了。

“是淮安侯,一切都是他在幕后主使的。刺杀静王和瑶光,之后又在城外欲对叶兰笙下手,都是淮安侯的安排。”

杜怀远听罢,只觉得五雷轰顶!

怎么可能?

“娘?”

“怀远,娘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就是因为娘知道了真相,所以,才会被你爹禁足。当日去寺里上香,也是你爹提议的。他骗我说,会引了几位贵女过去,看看是否能促成你的婚事。为了不被人怀疑,才让我去叫上你的几位舅母和表嫂的。”

说了这么多话,霍凉凉似乎是有些受不住,猛咳了一阵。

“娘,这不是真的!爹他怎么会?咱们都是亲戚呀。”

“在你爹的心里,或许就从来没有把霍家当成亲戚。这么多年,除了利用,还是利用。”

事情想通了,霍凉凉看问题似乎也就更为通透了。

“当初回京,有意与霍家结亲,也是你父亲的意思。只是,当时你父亲看中的是霍瑶光。他一直以为霍瑶光是个懦弱无能的,将来娶过门之后,自然是好拿捏的。”

霍良城的脸色阴沉,这个妹夫,竟然还敢打起了自己女儿的主意!

“这个,这些都是我这些年偷偷藏起来的。大哥,杜家的事情,一旦败露,必然是会牵扯到我的两个孩子。我只求大哥能护他们周全。至少,能让他们平平安安的。”

霍凉凉再次猛咳,甚至,吐出了一口血。

“娘!”

“怀远,听娘的话。以后你和妹妹就好好地过平凡的日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问心无愧,平安就好。”

霍良城看着这个妹妹,一时竟有些烦燥了起来。

活到了这个年纪,总算是懂点儿事了。

可惜,命不久矣。

霍良城一眯眼,想到此事若是想要将杜淮远撇干净,还得想法子将事情闹大了。

这也得亏了是他今日过来了,否则,只怕是杜怀远也休想活命!

霍良城和霍流云通过消息,知道静王府和相府早就盯上了淮安侯府。

被查出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现在相府那边是否已经得手了。

“怀远,你守在这里,一步也不许离开。外头的那些个婢子,一个也不许进来。”

“是,大舅舅。”

杜怀远现在早已经没了主意,真是霍良城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霍良城一出来,便怒气冲冲,外面的下人都老老实实地跪着,连头也不敢抬。

霍良城亲自去了京兆府,然后将淮安侯给告了。

告的罪名是谋害元配!

此时的淮安侯,还在宫里头陪着德妃娘娘说话呢。

待到京兆府的人过来的时候,淮安侯府的众人才慌了。

管家反应最快,立马让人去通知侯爷。

可是他们派出去的人,压根儿就进不了宫呀。

无奈,也只能是在宫门口候着。

而这边,已经证实,霍凉凉的确是身中巨毒。

而且,霍凉凉看到了京兆尹之后,第一件事情,竟然就是先笑了。

“原以为我会屈死在这内宅,不成想,还能有机会为自己喊一声冤。”

淮安侯谋害元配一事,自然是非同小可。

京兆尹从侯府出来之后,直奔皇宫。

这等大事,必然是要先奏明皇上的。

同去的,还是霍良城。

与此同时,宋氏和于氏都已经带着人到了淮安侯府,看到了霍凉凉现在这状况之后,一商议,便先让人守好了寝室,免得再有人近前来害她。

严老给霍凉凉用了药,可不过是拖一拖的事情。

用他的话说,最多也撑不过三天了。

杜怀远自然是大为悲恸,完全没想到,侯府竟然会有此变故。

皇上听了霍良城和京兆尹的禀报之后,自然也是一脸怒容。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皇上,此事只怕是另有内情。据微臣所知,淮安侯夫人向来霸道蛮横,只怕,这中毒一事,也未必是淮安侯所为。”

安国公的言外之意,就是可能是内宅之争。

霍良城冷笑,“安国公的意思是,我妹妹在说谎?”

“良城兄,你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此等大事,又事关淮安侯,还当谨慎。”

“皇上,安国公所言,无非就是觉得淮安侯没有杀害我妹妹的动机罢了。”

话落,霍良城自袖中取出一个小本子,然后呈了上去。

安国公的眼皮微跳,难道,真是淮安侯?

“皇上,这上面是这些年来我妹妹所记述的一些事。前不久,我妹妹根据这些,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不想,被淮安侯察觉,所以,这才痛下杀手!”

话落,霍良城立马将另一封信送上。

皇上看了上面的地址之后,脸色大变。

“这是何意?”

“这正是淮安侯豢养死士的秘密地点。我妹妹就是查到了当初他派人刺杀静王和小女,还在城外截杀我霍家一众女眷,这才遭了淮安侯的毒手!”

安国公心里咯噔一下子。

淮安侯…

“来人,带上御林军,由京兆尹随行,即刻去查!”

“是,皇上。”

皇上此刻心头的火气,自然是不小。

一般来说,但凡是高门大户,都会豢养一些护卫或者是死士。

只要是不太过分,皇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是想想上次刺杀楚阳一案,对方的死士,少说也在百人以上!

这一次城外寺庙后山,当众行凶,更是令人发指!

想不到,竟然都是出自淮安侯之手!

好,真真是好呀!

皇上气的都快笑了。

亏得他还以为淮安侯胸无大志,不争不抢。

却想不到,竟然早早地就起了这等不该有的心思!

皇上看着那纸上密密麻麻的东西,心里又何尝不是在盘算着?

想要静王的命的人,左不过那么几个。

淮安侯的主子不是自己,难道是太后?

可若是太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慈宁宫不可能还一直安稳不动。

皇上的心里越发地不淡定了。

谁还有这个实力,能指挥这个淮安侯?

德妃?

显然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若是德妃真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现在才生下了一个小皇子。

如今几位成年的皇子羽翼渐丰,哪里还会有这个小皇子出头的机会?

不是她,那还能是谁?

皇上在安国公的身上扫了一眼,见其一直站在那里,不动不急,应该也不会是他。

难道是晋王兄?

越是猜测,就发现谁都有这种可能性了。

“皇上,淮安侯已被带到。”

淮安侯原本就在宫里,还没来得及走呢,就被御林军给请到了御书房来。

皇上冷哼,“让他先在外面跪着!”

“是,皇上。”

皇上得先捋捋头绪,这么大的事情,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只是,那霍凉凉的确是已经活不长久了,而且,看着眼前的这些记录,能看出来,有的文字和纸张,已经有些年头了。

“良城,你也莫急,朕这就先派太医过去瞧瞧,或许,令妹还有生还的机会。”

霍良城则是一脸痛色,“回皇上,毒已入心肺,根本就没有治愈的可能了。便是瑶光在,只怕也是无能为力。”

皇上垂眸,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了。

一个时辰之后,御林军统领和京兆尹回京复命。

皇上得知当场就抓获一百三十余名死士时,便气得将案上的镇纸都给砸了出去。

“放肆!”

众人皆跪,不敢出声。

“将淮安侯这个混帐给朕押进来。”

“是,皇上。”

事已至此,淮安侯心知多说无益,除了磕头求饶之外,再无他话。

由始至终,都不提刺杀一事。

只是,他不提,不等于就没有了。

三日后,皇上下旨,剥夺淮安侯爵位,打入天牢。

杜怀远及杜婵娟因其母举证有功,免其二人罪责,其余人等,全部下狱!

一夜之间,淮安侯府已经是人去楼空。

霍凉凉在听到了淮安侯被打入天牢的那一刻,便大笑了数声之后,直接去了。

淮安侯府被皇上收回。

霍凉凉只得暂时停尸在了武宁侯府。

次日,将霍凉凉草草下葬。

杜怀远虽然没有被下狱,可是皇上已经下了旨,杜家九族之内,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这一道诏令,可以说是将杜家给推入了深渊。

最起码,五十年内,杜家是再无复起的可能了。

只不过,此时,对于杜怀远来说,能保住一条性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若非是因为大舅舅拿了证据直接进宫,并且是有母亲被毒杀在先,皇上又怎么可能轻易地饶了他们兄妹?

好在,杜婵娟现在已经出阁,只是不知道将来在婆家会不会受到影响。

杜怀远葬了母亲之后,还是去了一趟天牢。

因为霍良城的缘故,上面总算是网开一面,让他进去见一见淮安侯。

“父亲,为什么?”

淮安侯一身狼狈,此时看到了这个儿子,却是眸中怒火熊熊。

“逆子!如果不是你,淮安侯府又怎么会有今日之劫?”

杜怀远愣了愣,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一步,父亲竟然还是执迷不悟。

“父亲,您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吗?”

“我何错之有?如果不是你吃里扒外,为父又怎么可能会身陷囹圄!”

“你为什么要毒杀母亲?”

“那是因为她该死!蠢妇一个,活着有何用?”

杜怀远惊得退了半步,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一个这般冷血之人。

简直就是让他觉得陌生又害怕。

原来,他曾经看到的父母间的恩爱,竟然也不过都是假的么?

一瞬间,杜怀远竟然对于自己的前十几年,都持有了一种怀疑态度。

后宫。

“娘娘,淮安侯这颗棋子已经废了,到是可惜了那些死士,还不曾为我所用,便都被皇上给尽数斩杀了。”

清妃勾唇,“淮安侯这个蠢货,霍凉凉早就该死,他却迟迟不曾动手。如今连累了自己,也是他活该!”

“娘娘说的是,只是如此一来,咱们再行事,只怕是有些势单力薄了。”

“放心。本宫手里头的棋子,不差他这一个。”

第65章 楚阳的点拨(一更)

淮安侯府的事情,自然是很快就传到了西京。

不仅得知了淮安侯府败落的事情,还知道,霍良城要带着穆远宜到西京来了。

霍瑶光微怔,想到自己也有许久不见母亲了,也不知她现在的记忆是否已经恢复了。

信上,对于这一点父亲只字未提,估计,完全恢复地可能性不大。

“父亲要过来,你觉得他在这里的消息要不要瞒住?”

楚阳睨她一眼,“怎么瞒?”

霍瑶光一噎,也是。

静王府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再加上府里一天这么多人的进出,怎么可能封得住口?

“那我母亲的事?”

“既然到了西京,也就无需刻意隐瞒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霍瑶光懂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说,不必理会,有人猜到就猜到,也不必去刻意地伪装或者是澄清了。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霍瑶光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杜府完了,那杜怀远呢?”

楚阳挑眉,“你担心他?”

霍瑶光瞪他一眼,“你想多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位从来不曾经历过什么挫折的杜公子,会何去何从。”

“目前在武宁侯府住着呢,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他应该是想试试,看能不通救下自己的几个庶弟妹。”

“杜家全府落难,若非是看到了他母亲的功劳上,杜怀远此刻也得在大牢里蹲着。还想救其它人?这不太可能。”

“总要试一试的。于他而言,平时的凉薄也就罢了。如今大厦已倾,他若是再不做点儿什么,只怕更是会愧对先祖。”

霍瑶光沉默了。

从来信中不难判断出,是杜怀远去请了父亲过府,之后,才有了一系列的举动。

霍凉凉死了,至少,不必再去受流放牢役之苦。

可是活着的那些人呢?

很难说,霍凉凉这个人是好是坏。

毕竟,她曾经做了那么多令人厌烦之事。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她是一个可怜人。

一个女人,嫁给了一个处心积虑想要利用她,甚至是最后想要除去她的男人,当真是可怜至极。

只不过,她很好奇,为什么淮安侯会留了她这么久?

既然对她起疑了,为何不早些痛下杀手呢?

“别想了。淮安侯的背后,显然是还另有主谋。只是可惜了,他已在狱中自尽,再想要查,只怕就难了。”

霍瑶光跟着叹了口气,“倒是查出来了不少死士,也算是没有白费一番功夫。”

其实,那日是霍良城率先给霍流云和李远舟送了信,由他们派人在据点地不远处盯哨,这才没有给了对方逃走的机会。

不然,只怕是御林军不曾靠近,那些人就已经察觉到危机了。

“岳父要来,你看如何安置?”

霍瑶光想了想,最大的院子,就是这星璃院了。

如今她和楚阳已经住进来了,自然不可能再让父亲母亲住进来。

“我看衡芜院不错,虽然是比咱们这里小了一些,可是那里的景色好,而且离星璃院也近。”

“好,你看着安排就是。另外,府中的下人,是不是也得再添些人手?回头跟秦姑姑说一声,让她早做安排。”

霍瑶光点了点头,“话说,你的枭狼训练得也有些模样了。只是我的这支娘子军现在还差得远了。”

提及那些个姑娘们,霍瑶光可真是有些头疼了。

原来古代的娘子军,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想要真地训练成有模有样的,哪有那么容易了?

这体力上,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不仅如此,体质上还差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