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早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楚阳下了硬性命令,甚至有在暗中派人去宫中动过暗线。

只不过,宫中那种地方,但凡是知道一点儿自家主子秘密的人,要么就是已经成为了主子的心腹,要么就是已经被处置了。

总不可能,就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查的。

楚阳和云容极两人对面而坐,此时屋内的气氛,多少有些沉闷。

“我们大意了。”许久,云容极的声线有些低沉,仔细听,似乎是还有一种自责。

“就算是我们提前知道了他们要借道,容极,你觉得我们能做什么?”

云容极微微张嘴,一瞬间,似乎又被什么给噎住了。

想到了上次齐王之乱,楚阳接连给皇上发了三道急报,可是皇上呢?

说到底,皇上不信任楚阳,所以,下意识里,就会选择了不信。

“如果早些知道了,兴许我就可以书给皇上了。到时候,只要皇上收到消息,自然是会派重兵前往湖水关,到时候,兴许就能避免这一场战争,也就避免让那些百姓们遭殃了。”

楚阳摇头,“容极,你想地太简单了。且不说到时候皇上质疑你这个消息是哪儿来的,只说就算是皇上信了,你觉得,皇上会认定了湖水关的那位将军是个窝囊废吗?”

这个,倒真是云容极没想到的。

“以皇上的性子,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重用了一个蠢货为将?”

想到那位将军还是良妃的兄长,云容极的嘴角抽了抽。

皇上看赵家不顺眼的同时,就没有想到,重用外戚,也不是什么好事吗?

“汪家是什么样的人家,皇上会不清楚?这从上数三代,有哪一个是真正有出息的?文不成,武不就,一直就是汪家人的特点。不过就是因为有了一个良妃,汪家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到时候,朝堂上再争吵个两三日,你觉得,能挡得住那些兵马?”

这话,说地也是事实。

以前吧,云容极也没有觉得皇上太糟,纵然不能说是一位明君吧,好歹也算是勤政爱民。

可是这接连几次的大事件,让云容极深刻地意识到,皇上不仅多疑,而且还耳根子极软,拿不定主意。

这样的人,当初到底是怎么登上皇位的?

不过想想楚阳的话,也不无道理。

就皇上那做事思前想后,没个正经主意的性子,就算是黄花菜,都得凉了。

“你说特么地,那个姓汪的是不是傻?就算是他们那儿的驻兵少,也不知道一个时辰不到就被人家给攻破了呀?他没长脑子的呀?知道对方来势汹汹,不知道搬救兵?”

“他要不是傻,你以为赵书棋会选定了这里来破关?”

云容极一噎,好吧,他就是多话!

刚刚就不应该出声儿的。

可是眼下这情形,要怎么弄?

眼睁睁地看着南边儿民不聊生?

赵书棋现在已经连下四城了!

这动作,比起当初齐王之乱时,不知道快了多少。

果然,这名战出马,就是不一样。

“我现在担心的还是赵信将军,到底年纪大了,而且赵书棋对敌战争经验丰富,只怕赵信将军会吃了他的暗亏。”

“就是担心又有什么用?老子倒是想直接把这二十万大军都开拔到江南去呢,可去得了吗?”

楚阳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跟谁这儿称老子呢?”

云容极表情一僵,随后十分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唇角,“我那不是气的嘛。”

“想办法,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事态恶化。大夏上次打了将近一年的仗,国库不说空虚,也绝对不可能是如以前充盈了。若是再打一次持久战,我们大夏大国的国威,只怕就要败了。”

云容极的表情一暗,身为大夏人,而且现在还是一名将军,他当然也是有着一腔爱国的热血的。

可问题是,现在怎么能有办法呢?

派人去刺杀?

云容极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被楚阳给鄙视了个彻底。

“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呢?还刺杀?他们都在重军之中,怎么刺杀?还没等靠近呢,估计人就已经死无全尸了。”

云容极一脸懊恼,挠了挠头,“那你说怎么办?”

楚阳此时寒着一张脸,沉默着想办法。

他虽然痛恨太后,痛恨当今皇上,可是他不能拿一个国家的百姓来开玩笑。

再说了,这大夏的基业,可是由夜家一代又一代人的心血累积起来的。

而且,在他父皇的手中,可以说不仅扩充了疆域,甚至还迎来了太平盛世。

现在回看以前的大夏。

除了开国之后的第二位皇帝之外,就是在他父皇的手中,大夏是最为强盛的了。

而现在嘛。

呵呵,这位皇上是开疆扩土不行,便是守城,看着都有些费劲了。

为什么以前,大家还都觉得他是一个合格的好皇上呢?

只是因为当时大夏没有大乱子,看似是国泰民安,所以,大家就都潜意识地,将那些隐患给忘掉了。

又或者说,是故意视而不见。

到现在,隐患终于开始逐一暴发了。

齐王之乱,再加上了这一次有赵书棋的加入,接连两次内乱,只会让百姓们对于夜氏皇族产生不信任感。

只怕以后,还会有更糟糕的情形出现。

当初齐王作乱时,他就有过这样的预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如今看来,他的预感还真是没错。

只是,他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有限了。

不能主动出兵,因为没有圣旨。

而且,以他现在的情形,怕是主动请旨,皇上也是不会答应的。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吧。

现在,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站在二皇子这一边的。

而这段时间,京城几乎是没有什么二皇子的一些比较热门儿的消息。

他就只是安静地做好自己的本分,看似不争不抢,可是实际上,正是因为他表现地这样,皇上才会不放心了。

这次的事情,皇上暂时并不曾给自己的几位皇子们机会。

其实,说白了,就是担心有人夺权。

皇上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好着呢,再活个二十年,完全不成问题。

而且,他当年继位的时候,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的了。

当年先皇驾崩之时,都已经连重孙子都有了。

先皇活了将近七十,可以说是高寿了。

所以,皇上觉得,自己登上皇位也才十几年,怎么着,也得做三十年皇帝吧?

皇上继位之时,最大的孩子,都已经懂男女情事了。

所以,皇上觉得自己可以多掌大权,而那些儿孙们,不急。

赵信将军到了江南之后,先跟赵书棋的先锋对上了。

接连打了几场之后,胜负皆有。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胜地多,输的多。

可是这样的结果,让楚阳更为不安了。

还没有正面跟赵书棋对上呢,就已经是胜负皆有了。

若是对上了,只怕赵信将军输的机率会比较高。

只是,他再怎么着急,也没有用。

而且,之前,他跟赵信将军之间并没有什么来往,若是自己贸然给他送信过去,又担心赵信将军会生疑。

思索再三之后,还是由云容极提笔给赵信将军去了封信。

赵信此时刚刚小胜了敌军一场,据查,歼敌五千余人,而自己这边,大概伤亡了不到三千。

赵信将军觉得他们这边的实力还是很厉害的。

难免就会有些小骄傲了。

看了云容极的信,赵信将军多少有些不高兴。

手底下的一些老将们,也大都说这个云容极是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将军,依末将看,这个云将军就是仗着自己先前立了功,有点儿目中无人了。咱们这里二十万大军,还能拦不住一个赵书棋?而且,末将已经打听清楚了。察尔部落的人都已经撤走了,现在,齐王身边就只有索额部落的一支骑兵了。”

“那支骑兵有多少人?”

“五万。”

赵信点点头,“草原人擅战,咱们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将军,正是因为他们是草原人,咱们才没有什么可惧的。这里是江南,可不是关外。咱们在这里,就算是城破了,也完全可以打巷战,草原人可是并不擅长这种空间狭小的对战。”

“有道理!”

听手下这么一说,赵信将军顿时又自信满满了。

“就是,而且将军,咱们这阵子可是打了不少胜仗,相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将齐王和赵书棋活捉了!”

“正是,将军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屋子里的气势,倒是一层高过一层了。

赵信听得热血沸腾,似乎是又看到了自己十几二十几年前的热血模样。

当下也不再担忧,若是这一次自己能将这些贼人驱赶出去,再将齐王和赵书棋一并拿下,那么,他们赵家,定然是可以再享三代人的荣华了。

赵信斟酌之后,还是给云容极回了信。

只是,信中将自己这方的实力一再强调,并且暗示他想多了。

收到回信,云容极就气得差点儿掀了桌子。

楚阳似乎是早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也只是微微摇头。

“现在怎么办?赵信就算是骄傲自大了些,可好歹还是咱们大夏的一员猛将,若是就此折在了赵书棋的手上,未免太过可惜。”

“我现在,也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何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楚阳淡淡地一句话,道尽了多少的无奈。

云容极此时觉得胸腔内似有万马汇聚一般,却偏偏只能在原地打转,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那就只能这么干看着?”

楚阳叹了口气,“我今天早上又上了折子,请旨前往江南平乱。只是皇上到底允不允,我也不得而知了。”

云容极气得想要骂娘。

若是发生在他这边,早就直接杀出去了。

可是偏偏,他现在做为边关守将,却是什么也不能做的。

毫无意外的,楚阳的请旨,直接就被驳回了。

皇上的理由很简单,现在赵信将军连连胜仗,形势一片大好,想来不日,便可结束这场乱象了。

楚阳苦笑一声,皇上到底是真地被一叶障目了,还是另有原因?

就冲着到现在赵书棋都没有出手这一点来看,就知道后面的仗,不可能好打得了!

又过十日之后,江南再有战报被人送来。

当然,都是楚阳派出去的人,否则,赵信怎么可能给他送战报?

楚阳看过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就飞奔上马,直奔边关了。

霍瑶光手上还端着一碗莲子羹呢,看他走地这样急切,便知定然是出了大事。

古砚带一众侍卫,早就跟上了。

霍瑶光看了一眼小德子,“可知是出了何事?”

小德子走过来,压低了嗓门儿,“听说是赵信的大军,被赵书棋给困住了。还有,听说是那边有条什么江,赵书棋将人引到下游,直接将那条江给撕开了条口子,死伤人数,少说也在五万以上。”

第151章 围魏救赵(一更)

霍瑶光听罢,脑子里轰的一声,“都是被大水淹死的?”

“正是。”

“那,那当地的百姓们呢?”霍瑶光的语气有些急。

“这个,奴才具体不知,只是看到王爷似乎是发了大怒,书房的那张桌子都被王爷一掌给拍散了。”

霍瑶光吓得有些失神。

江南最不缺的,便是江河。

也因此,江南每隔几年,总会发生水患。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的水患,并非是天意,而是人为。

而且,数万大军,尽数被河水淹没,一旦不及时处理,极有可能就会产生瘟疫。

而江南的水路交织错综复杂,几乎是湖连着湖,河通着河,一旦真地发生瘟疫,那整个江南都将会被传染。

这件事情,是绝对等不得的。

也难怪王爷会那么急了。

打一场仗,看似容易,可是善后工作呢?

无论是哪一方,总要有人去清理战场。

谁也没有想到赵书棋竟然打起了那边江河的主意。

水患一出,只怕明年整个江南的农收,都会下降不少。

也不知道,当地的百姓们,是否还能吃饱饭。

霍瑶光咬唇,将东西直接丢给了身后的小环,命人备了马来,再回屋换了一身劲装,也打算去边关了。

青苹早就看出来王妃的用意,直接发出命令,青鸟卫集结一百人,沿途护送王妃。

这边,楚阳自然是快马加鞭,第一时间找到了云容极。

“怎么了?”

楚阳将信递过去,云容极看过之后,面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那赵将军?”

“目前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受了伤。”

“这个赵书棋,当真可恶,他毕竟也是大夏的子民,竟然能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来。这场大水,也不知道会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了。”

放水容易,可是之后呢?

水势又岂是人为可控的?

就算是赵书棋第一时间采取了办法,也不可能保证就能那么完美。

“江南之战,刻不容缓。看来,我还需要再上折子请兵了。”

“皇上不会答应的。”

云容极想也不想地就打击到了他,“上次你已经立了不小的战功,你以为皇上还会再给你立功的机会吗?”

楚阳拧眉,“江山社稷为重,百姓为重。”

“呿!”云容极笑得一脸讽刺,“你觉得皇上心里,是百姓重,还是他的皇位更重?”

楚阳抿了抿唇,没出声。

“皇上对你早就有疑心,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不然,你也不会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自请到了这西京。如今,好不容易过了两年安生日子,你就忘了皇上对你的恨了?”

此处没有别人,云容极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楚阳面无表情,“他再恨我,也比不过恨赵书棋和齐王。”

“呵,你若是不信,那就等着看吧。楚阳,你我现在,都是毫无办法。没有皇上的旨意,我们谁敢动?”

一旦动了,那就是居心叵测,有谋逆之心!

这样大的罪名,可不是人们愿意担的。

“总不能什么也不做。”楚阳终于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只有忧国忧民之心,却无忧国忧民之责了。

“先看看皇上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吧。京城能征善战的将领不少,也并非只有你我二人可用。再说了,武宁侯此时不是还在京城吗?”

楚阳皱眉,若是皇上对他有所忌惮的话,既然将霍流云派到了上阳关,又怎么可能会再派霍良城出征?

不可能的。

两人面对面,除了沉默之外,似乎是也没有了其它的办法。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操控得了的了。

若是当真起兵到了江南,皇上下一刻就能把他们给判为了投敌之贼!

“你说,若是本王将枭狼军给派出去呢?”

楚阳打这种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之前让云容极给赵信将军去信的时候,其实就是打地这个主意。

只是可惜了,赵信将军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儿。

所以,后来楚阳也就没有再自讨没趣。

云容极想了想,“不可!”

“枭狼军与你府中的麒麟卫不同,枭狼身上的武器齐备,而且若是过去当助力,必然就是骑兵。这里离江南可是远隔千里,你觉得,几千人马,能悄无声息地抵达江南?”

若是做不到,那么消息必然是会传达到皇上耳中,到时候,楚阳的麻烦也就真正地来了。

这么久了,楚阳一直想尽办法将枭狼的事情压下来,不就是不想让皇上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吗?

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楚阳的麾下还有这么一支强悍的精兵,那疑心就更重了。

“启禀将军,静王妃到了。”

云容极一愣,挑眉,“怎么回事?”

楚阳也不解,想到自己出门的时候,的确是看到她了,难不成,还有其它的急事?

霍瑶光急匆匆地上来,看到二人之后,又迅速地拿出一封信来。

“你刚走,便又有人送来了消息。”

楚阳接过,拆开看的过程中,还问了一句,“你怎么亲自来了?让底下人送来就好。”

“我一看便知是密函,此等机密之事,怎敢假他人之手?”

楚阳将信展开,长叹一声,将信给了云容极。

云容极看毕,神色已经是说不出的复杂。

霍瑶光拧眉,从云容极的手中夺过密函,快速浏览了一遍。

原来,将赵信将军诱到河边开战,只是一个引子。

就在水淹赵信大军之时,赵书棋已经带人,再度攻下一城。

而赵信带着剩余不足十万的兵马,已经退守至凉城了。

凉城,可以说,已经是到了大夏的腹地,接近正中心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