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里面,还有几年前,楚阳从赵家的某些人口中拿到的。

如今,一一呈现在了夜明渊的眼前。

“这?怎么可能?”

夜明渊看到上面的字字句句,恨不能立马就甩袖而去。

他的父亲,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当年,你父亲假传圣旨,并且派人在途中拦截肃王,使他晚回了京城十余日。等他回京之后,一切已成定局。这件事,不知道晋王兄是否知情?”

晋王的脸色未变,只是额头上,已有大滴的汗水开始渗出。

当年登基一事,果然是另有蹊跷。

“不,这是假的!这些都是假的!如今我父皇已逝,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来反驳你了。”

“那你以为我的那位好皇嫂,也都是在说假话?”

皇后为了保住裴氏年幼的那些孩子们,不得不说出了当年的实情。

她不能让整个裴家都后继无人了。

当然,皇后的证词是最有力的,却不是独有的。

当年宫里的一些老太监,老嬷嬷们,也并非都死绝了。

总有那么几个,是被嘉恒帝和皇后留下来的。

这下子,算是都交待了。

“不可能的。我不信!就算是母后说的又怎样?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非人的手段逼迫所致?”

事情到这一步,夜明渊也是无所畏惧了。

楚阳看着他,然后突然就乐了。

“如果我告诉你,当年其实我父皇还曾留下了密诏,你信是不信?”

其实,除了夜明渊,在场的其它人,可以说是都信了。

就冲着这么多年,嘉恒帝始终不曾拿出鱼符来,就足以让他们都信了。

“密诏?”

夜明渊愣住了,完便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说。

“不仅如此,父皇还给了我十六哥一份密诏,也便是当年的明镜和尚。”

话落,一直坐在一个不起眼角落的男子,站了出来。

他未着皇室的蟒袍,头发挽起来,上面戴了一顶玉冠。

看年纪,应该比楚阳大不了几岁。

晋王和肃王再见到了明镜,自然是有些激动。

“你,你真是十六弟?天哪,这,十几年没见了,想不到,我们兄弟如今还能再坐在一起!”

肃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直接就走过去,然后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明镜的肩膀。

“九哥,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地老气横秋的样子。”

肃王扑哧一乐,“我是真的老了。”

晋王看着明镜,嘴巴张开,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

当年,他们兄弟几人,合力欺负的,除了肃王之外,便是眼前的这个十六弟了。

只因为,他是众兄弟当中,最聪明的一个,每每先生讲到了什么,他总能一点即通。

不仅如此,他打小便和楚阳的关系好。

主要也是因为两人的年纪相近,所以总能玩儿到一处去。

再加上了当年父皇的刻意安排,所以,明镜和楚阳,当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

现如今,明镜的回归,显然更能证实了当年之事,的确是嘉恒帝从中捣鬼。

接下来,楚阳亮出了自书手上的一道遗诏,那是来自于他的父皇,高宗的。

“上面写明了,皇室暗卫,一直都是由我十六哥在暗中掌管。待有朝一日,本王能移步西京,那么,整个暗卫连同鱼符,便都交由本王来掌管,夜明渊,现在看到这个,你还觉得,本王是在谋夺大夏的江山吗?”

夜明渊被这一问,给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连退了两步,面色苍白。

楚阳一直等他抵京,要的不仅仅是玉玺,还要当着这些亲族以及权贵的面儿,将嘉恒帝最后的一层遮羞布给揭开了。

晋王沉思半晌,“楚阳,就算是当年皇兄做错了,可是,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而且,此事若是被曝出,将有损我皇室的威严。”

“王兄多虑了。嘉恒帝的名分,本王不会动他的。毕竟,在父皇的遗诏中,曾写明,若是有朝一日,皇兄继位,那么,待皇兄百年之后,这皇位,必须要传承到本王的手中。”

楚阳话落,明镜将那份遗诏展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看个清楚明白。

所以说,当年高宗早已料到年幼的楚阳,是根本不可能成为大夏的皇帝的。

所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楚阳注定是要拿到这个皇位,而且,这一切,也都是顺理成章的。

既保全了嘉恒帝和皇族的颜面,同时,又能堵住悠悠众口。

这一战,楚阳赢得漂亮。

“你是皇兄唯一的血脉了,记住,只要你自己懂进退,识大体,本王不会动你。你自己有几分本事,自己心里头也清楚。当年的战功,若非是本王拱手相送,你能什么建树?”

这件事也被抖了出来,夜明渊只觉得自己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到了这一步,的确是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一个时辰之后,夜明渊再度进宫,这一次,手上拿了一个红漆盒子。

大夏的传国玉玺,终于到了楚阳的手上!

看着这枚印玺,被众人争得头破血流,甚至是全族覆灭,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图个什么?

眼下这种情形,他们也不知道后悔了没有。

夜明渊暂时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居住。

楚阳没有派人看管他,一个没有兵权,且连道诏书都没有的皇子,还不值得让他太费心了。

等到将几位老王爷送出宫去,勤政殿里,似乎是宽敞了许多,气氛,也更活跃了许多。

“王爷,您看,这登基一事?”

李相的脸色一直很淡定,无论是明镜先生站出来,还是楚阳说出自己手中有鱼符一事,都不曾让他有半分的变色。

可见,这的确是一个能镇得住任何场子的老臣了。

“此事,就交由肃王和十六哥来办吧。”

“是。”

明镜抬头,“微臣明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一跪,其它人也都跟着跪了。

哪怕是还没有登基大典,可是楚阳的皇位,已然是无可撼动的了!

次日,楚阳颁旨,大赦天下,减赋一年!

同时,改年号为嘉业。

消息一出,四方哗然,谁也没有想到,夜明渊会主动送上了玉玺。

更没有想到,当年高宗,竟然还留有一道遗诏。

众人不明就里,只觉得难怪这么多年,嘉恒帝一直不立太子呢,敢情,是早就知道了,这根本就没有太子之位,只有一个皇太弟呢!

天知道如果嘉恒帝还活着,听到了这个,会不会气到跳起来。

如此一来,也算是将嘉恒帝谋夺皇位的丑事给遮掩了过去。

嘉恒帝是因为死了,所以,楚阳无法再追究他的责任了。

可是其它人,显然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当年参与了这件事的所有人,都被波及到了。

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安国公府。

只是,御林军进入安国公府之后才发现,安国公并不在府内。而且细问后才得知,安国公离开京城已经有些日子了。

元朗则是被御林军带到了宫中复命。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谁不知道元朗是安国公最器重的儿子?

如今新帝登位,自然是少不得要烧几把火的。

这头一个倒霉的,难道就是这位元世子了?

元朗进宫后,并没有见到楚阳,只是在殿外等了约莫有一刻钟后,便被下令送出宫了。

至于安国公府上下,也只是被下令,任何人不得离开京城。

特别是元氏族人,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府邸。

元朗倒是不急。

不管怎么说,先前的大夏出现内乱时,他和父亲都是为了大夏立下过大功的。

若是就此而被新帝下旨杀头抄家,只怕也会引来臣民们的议论。

楚阳初登大宝,最在意的,应该还是名声的。

再者说了,在此之前,元朗就已经和楚阳达成了某种合作。

不管是为了霍瑶光,还是为了其它,总之,元朗的确是将一些极其重要的消息,透露给了楚阳。

而且,若是楚阳真地想杀他,早就可以动手了。

没必要一直拖着。

不过,元朗却有一事想不明白。

父亲应该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他为何不早做安排?

他自己可以离开,那么,当初为什么不安排他们全家人都离开呢?

事实上,除了父亲一人之外,这府里上上下下,再没有一个人离开,父亲这到底是何用意?

还是说,他料到了楚阳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家人?

元朗转身,这个时候,应该去陪母亲好好地说说话。

听说这几天母亲一直是寝食难安的。

父亲不在,如今安国公府又是被皇上重点盘查的对象之一,也难怪她会多想了。

再仔细想想,这么多天了,自己一直在忙,却无暇去关心一下母亲,倒真有几分不孝了。

元朗刚刚过了二门,就看到有人在一旁嘀咕呢。

“听说新皇上和咱们安国公府不对眼呢,这可怎么是好?”

“是呀,现在大家心里都没底呢。可是眼下这样,咱们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呀。”

“往哪儿走呀?听说外面有御林军守着呢。”

正说着,听到了咳嗽声,一扭头,吓得脸都白了。

“给世子请安。”

“以后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你们的舌头也就不必再留着了。”

两个丫环吓得脸都白了,“是,世子。”

元朗到主院的时候,看到这里的奴婢们倒是安分,该洒扫的洒扫,该修剪花草的在修剪花草,与平时倒是无异。

元朗转了个弯,已经到了正屋门外。

守在那里的婆子福身,正要开口,却被元朗打断了,“在这里守着便好,我自己进去。”

“是,世子。”婆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服从命令了。

只是,待世子进去之后,婆子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

主屋里没有人,元朗看了看两侧,听到有声音,转身去了内室。

厚重的帷幄,其实并不能阻拦太多的声音。

元朗站在了旁边,竟然听到了柳姨娘的声音。

“夫人,您还是多少用一些吧。奴婢知道您是担心国公爷,可是再如何,您也得先保重自己的身子呀。”

元夫人没有反应,至少,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夫人,您是不中意这些,奴婢再让人去换。”

正说着,元朗进来了,“母亲!”

元夫人的眼神一动,“是阿朗来了。”

话落,起身去迎儿子的同时,扭头给柳姨娘使了个眼色,“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夫人。”

元朗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母亲还未曾进膳?”

“吃不下。”

“母亲,刚刚柳姨娘说的对,您得保重身体。”

元夫人则是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一脸凝重,“阿朗,听娘一句话,你去西京吧。”

第237章 真相(上)

元朗一脸疑惑,“母亲?”

元夫人倒是一直表现地很冷静,“元朗,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有霍瑶光,当初,其实也算是母亲间接地破坏了你和瑶光的婚事,如果不是我怂恿安阳郡主来勾引你,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元朗愣住,完全没料到,母亲会突然提及了往事。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不,元朗。我知道你的心里其实一直是记恨着娘的。可是你要相信,你是娘的亲生儿子,是我的心中宝,我害谁,也不会害你的。”

元朗不语,只是看向元夫人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今天的母亲,总归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我知道柳姨娘是你父亲的人。”

元朗的心头一动。

柳姨娘是内宅女眷,是父亲的妾室,自然是父亲的人。

只是,刚刚母亲的话里,分明就是还有另外一层意思的。

她知道,柳姨娘在父亲的身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身分。

若是如此,那母亲这些年所知道的到底有多少?

“母亲,父亲他…”

“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是我,还是这内宅里的众多女眷,又有哪一个是他能真正看上的?”

“母亲?”

“当年你父亲心悦穆远宜,此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

元朗沉默了。

他当然知晓了,当初,母亲还曾设法想要坏了武宁侯府的马车,想要让穆远宜倒霉来着,这些,他都知道了。

“你是不是觉得,父亲那样的人,才是真英雄?”

元朗的心头一突,然后抬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母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足以说明,在她心目中,父亲是跟表现出来的,不一样的。

“你父亲当年倾慕穆远宜,我的确是心中嫉火如焚。当初也的确是我亲自下令让人弄坏了穆远宜的马车,甚至,我还曾在一场宴会中,故意弄脏了她的衣裙,害她不得不中途退席了。你可知道,这都是为什么?”

元朗听得有些胆战心惊,总觉得,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即将打翻多年来,父亲在他心中树立起来的形象。

“呵呵,我不得不承认,霍瑶光和楚阳好手段,当年我做的那么隐秘的事,他们竟然还能查出来。要知道,当初便是连你父亲和武宁侯,都不曾查出来呢。”

元夫人的脸上多了一丝笑,似乎是在为自己当年的举动有那么一点骄傲的意思。

“母亲,如今武宁侯和霍夫人远居西京,您又何必还对当年的事情念念不忘呢?”

元夫人突然转身,一脸审视的表情看着他,“你以为,到了如今,我还在因为一个男人而痛恨着穆远宜?”

元朗被问住了。

难道不是吗?

女人一旦执念起来,真地是很可怕的。

“我当年的确是嫉妒过穆远宜,真的,我是疯狂地嫉妒她。她长地美丽,举止优雅,而且还有才华,是整个京城中,所有人看了一眼之后,都会念念不忘的女人。”

元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幽远了起来。

似乎是隔了那有些厚重的木板,还能看到当年穆远宜在京城掀起的浪潮一般。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一个穆远宜而疯狂。当时有多少女人庆幸,庆幸穆远宜已经成亲了。不然,这京中的各个权贵公子,只怕都想要将她娶进门来,想要对她大献殷勤。”

“可是,对于某些男人来说,即便是知道她已为人妇,仍然不能阻止他们来想方设法地得到她。”元夫人的视线收回,语气一转,颇有几分的嘲讽,“而你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元朗的身形微僵,“母亲,子不言父过。就算是当年父亲为了霍夫人有所失礼,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一直紧揪着不放。”

此时,元朗则是在怀疑,莫非父亲是去了西京?

“子不言父过?哈哈,元朗,你还是太天真了。在你的心目中,你的父亲就跟天神一样吧?如果我告诉你,当年你父亲对穆远宜,可以说是不择手段,甚至是联合了宫里头的一位大人物,想要让穆远宜假死,你又当如何?”

这一席话,可以说是将元朗给吓得半天没有了反应。

当年穆远宜经历了什么,他大致已经查出来了。

听说身中蛊毒十余载,甚至是变得面目全非,整个人都是痴痴傻傻地状态。

如果不是后来有霍瑶光,只怕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母亲,您,您慎言!”

“元朗,我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女人。这样残忍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可惜了,当年你父亲自以为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却没料到,对方却是铁了心地要穆远宜的命。最终,他棋差一着,所以,眼睁睁地看着穆远宜难产身亡,却无力而为。”

元夫人缓缓地走到了妆台前,上半身挺得笔直,慢慢坐下,然后看着铜镜里倒映出来的那张脸。

元夫人抬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这张脸,嘴角还微微地泛着笑。

“当初宫里头的那位贵人,想必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吧?”

“是清妃?”

“不错,正是她。”

元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就是这位清妃与安国公合谋,意图将穆远宜杀死。

当然,安国公的目的,只是想要让穆远宜假死,然后再将她带走,幽禁起来,从而成为他的女人。

只是,他没想到,事情的中间,竟然出了岔子。

他没想到清妃竟然会这么狠,想要她的命!

最终,所有人都以为穆远宜死了,连清妃和安国公也都是深信不疑。

听闻,穆远宜下葬的那一日,安国公跟发了疯一样,在府里打伤了多人。

最后,安国公的怒火,直接就烧到了清妃的身上。

安国公转头与皇后联手,很快,就让清妃失宠,并且,害得她不得不暂时被幽居冷宫了。

当然,那个时候的安国公并没有想到,对于清妃来说,就算是暂时移居冷宫,她仍然可以掌控着宫里的大半儿消息来源。

更没有想到,清妃在那个时候,正在想着如何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好在宫外自由的活动。

而安国公和皇后的突然联手,倒是让她有了这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