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不如你告诉我,若是我与父亲之间有了争执,你会站在谁那边?”

暗卫明显一愣,随后脑子飞速地运转着。

“回少主,您和主子都是主子,属下只是一个暗卫,说话又何来分量?”

“若就是有呢。比如说到了关键之时,你是帮我,还是帮我的父亲?”

暗卫犹豫了。

而他的这份犹豫,看在了元朗的眼中,就是不忠!

暗卫倒也不笨,很快明白过来,“回少主,属下誓死追随少主。”

这也就算是变相地回答了刚刚的那个问题。

若是他一开始就这样说,兴许元朗还能信他。

可是偏偏,他是迟疑了一会儿的。

哪怕只是一个瞬间,对于元朗来说,这个人,也已经是信任不得了。

“呵,你倒是会说话。走吧,陪我出去一趟。”

“是,少主。”

如今,安国公府的人,都被限制了进出自由,所以,元朗想要出去,自然就是要不走寻常路了。

暗卫看到他去的方向是武宁侯府,微微生疑。

武宁侯府现在也就只有几个看门人而已,去那里能做什么?

只是,暗卫还没想明白呢,突然便觉得后心一痛。

再然后,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前已经多出了一截带着血迹和寒光的利刃。

此时,原本走在了前面的元朗,也突然收住了身形,然后转身回来。

“少主,为什么?”

暗卫不傻,能在这种情况下暗算他,并且一招致命的,一定是元朗身边的几大高手之一。

应该是早就潜伏在此了吧?

不然,自己也不可能会毫无察觉。

不管他是否心有不甘,还是身体一软,没气儿了。

元朗眯眼看了看他,看到地上的血渍越来越多,元朗的神色,却一直都是毫无波澜的。

这个手下,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

如今杀了他,也是逼不得已。

“世子,您还要去武宁侯府吗?”

元朗摇头,“回去吧。”

今日引他出来,也不过就是为了取他的性命而已。

这么多年,他虽然对父亲的话是言听计从,可是也不代表了他就是一个没有心机之人。

身边大概哪些是父亲的心腹,他都是心中有数的。

如今,只是杀了一个,并不能真正地让他心安。

回到安国公府之后不久,便又有人主动凑了过来。

“少主,您没事吧?”

元朗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有些疲惫,“并无大碍,我倒是没想到,国公府外还有大批的暗卫在,是我大意了。”

“少主,可要通知主人?”

“嗯,给父亲去信吧。将这里的情形简而告之,另外,记得跟他说一声,我已经拿到了红果。只是现在出不去,没有办法将红果送到师弟的手上。”

“是,少主。”

所谓红果,自然是试探。

夜半,元朗再度惊醒,只因恍忽间,似是看到了一抹黑影飘过。

惊坐而起,迅速地的摸到了自己的佩剑。

奈何,一无所获。

再次回到寝室里,已然是烛火摇曳了。

一掀帘子进来,看了一眼丫头,冷声吩咐道,“下去吧。”

“是,世子爷。”

元朗在桌前喝了两盏茶之后,才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大床上。

只是,终究觉得不对劲,再一动,眸光一闪,手快速地往枕头下面探去,竟是一张细小的笺纸。

展开,细读。

“安国公已于西京得红果,来源为霍瑶光。”

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的特殊标记。

元朗心头却是一震。

刚刚自己的感觉没错,的确是有人过来,没想到,是自己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对方真正想要的,只是将这个消息传送于他。

如今,消息收到了,可对方又是什么人呢?

为何将这个消息告知自己?

想到之前自己才吩咐过手下,命他们给父亲传书,信中提及了红果。

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将红果的消息送了过来。

看来,对方对于安国公府,还是相当了解的。

甚至,对方还有机会拦截他们的密信。

这么一想,元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什么感觉自己就是活在了别人的监视之下?

这暗中,又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呢?

既然父亲已经拿到了红果,那自己放出去的消息,只怕也是毫无意义了。

果然,一连几天,元朗都没有收到父亲的消息。

这一次的试探,让他真地对父亲有了几分的失望。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信了母亲的话,心思,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偏向于她了。

哪怕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可是直觉二字,却是很大程度上,已经开始控制他了。

而楚阳之所以下旨围了安国公府,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夜明慎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因为当年楚家灭门一案。

可是事到如今,安国公却完全消失了踪影,这让楚阳既气愤,又无奈。

“你的心思,我能理解。只是,眼下不是蛮干的时候。你初登大宝,还当以收买民心为主。若是被人诟病你初掌大权,便肆意杀戮,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一个残暴不仁的暴君。”

楚阳冷笑,“那又如何?名声?你以为朕会在意?”

李相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旁的梁国公倒是乐了,“皇上说的没错。对于安国公那样的老匹夫,就是不能轻饶了!”

李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就是一个过来添乱的。

一味地蛮干,能有什么用?

好在,楚阳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被人左右的人。

“那就先下旨,将所有人都撤了,不过,对于安国公府,不能不罚。”

李相的眼神微动,“是,皇上的意思,微臣明白了。”

------题外话------

真相,其实,远不止如此…

第239章 他没有弑父

最终,李相拟出来的旨意,是将安国公府降爵罚俸三年,同时,又罚了他们一万两银子。

楚阳看了看,倒也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

安国公的爵位,直接降为了安国侯,虽然地位不及从前了,可是至少,元家的实力,还是保留了。

梁国公看着盖好了玉玺的圣旨,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

“皇上,这旨意就让微臣去传吧。”

楚阳瞄他一眼,知道这老头子是想着去安国公府显摆显摆了。

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梁国公跟安国公府一直都是不睦的。

如今,他登基为帝,梁国公总算是乐意再次出山,开始帮着朝廷分忧了。

云容极是楚阳的心腹,不可能再派他回西京了,直接就命他执掌西山大营的十万兵马。

另外,楚刚和楚凌二人,分别任御林军的正副统领,而麒麟卫,仍然是受他们两个管束的。

军权一事基本上落定了,接下来,就是要处决那些令人厌恶的蛀虫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裴家人。

裴家上下,被斩的,就高达二百余人。

这其中,还仅仅是裴氏本家的。

其旁枝,也都跟着受了牵连,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

不过,好歹也算是能被留下一条命。

可是被首批被斩的二百余人,全都被推出城外,在荒地上处决。

而这其中,并不包含裴家的重犯。

裴家重犯,总共三十余人,全部在东城的菜市口,当众处决。

这还不是最残忍的。

最残忍的是,行刑的全过程,皇后裴氏和夜明慎都是被押着去观刑了。

先被送到了城外,让他们母子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死在了锋利的刀口之下,之后,再被押回了城内,然后关在了一辆密封的马车上,只让他们露出一双眼睛,不想看,却又不得不去看。

中途,皇后裴氏彻底地晕死过去了。

而夜明慎的状况,也没有比她好多少。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死的,就是他了。

夜明慎住的监牢,其实还算是不错的。

至少,他是住在了一间独立的牢房里。

毕竟也是皇室,所以,他住的监牢里,好歹还有一处炕,可以让他睡地不那么难堪。

夜明慎思量许久之后,叫来了牢头。

“麻烦你,让人转告楚阳,就说有关我父皇身死一事,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他。若是他不来的话,定然是会后悔的。”

牢头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事情非得是需要皇上来走这一遭的。

只是,事关皇室,还是得小心地上报了。

楚阳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微微一笑。

事实上,他早知道嘉恒帝之死,应该是另有蹊跷的。

没有人知道,他曾暗中派人打开了帝陵,并且,亲自查验了嘉恒帝的尸体。

很明显,身上多处的伤痕,看得出来,对方对嘉恒帝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所以,应该不会是夜明慎所为。

最关键的是,如果夜明慎想要利用他的死来嫁祸给夜明渊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用这么低端的法子。

不值得的。

而且还浪费时间。

若非是与嘉恒帝有着深仇大恨,是断然不会用这样残忍的法子来杀人的。

楚阳思索许久,甚至将嘉恒生前的所有的秘档都看过了,也没有发现,他能有什么大仇人。

事实上,楚阳以为,最恨他的,应该就是自己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外祖家,那么多人,也不会都惨遭杀害。

越想,这件事情里头,越是透着几分的诡异。

无论如何,楚阳还是去了一趟天牢。

夜明慎的待遇勉强还算是可以。

一日三餐,也能有饭有菜,当然,肉就不要想了,能有这些残羹剩饭,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好歹也曾是九五至尊,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夜明慎又如何能心甘?

不是没想过自尽,可是自尽之后呢?

畏罪自杀?

他不能就这样背负着一个骂名而去了。

他没有弑父。

无论如何,这个罪名他都要想办法给洗清了。

他不能在百年之后,还是被载入史册的大罪人,遗臭万年!

在这场争夺帝位的战役中,他败了,他无话可说。

只能怪他自己技不如人。

可是他未曾做过的,一定要想尽了办法来澄清。

他相信,楚阳会来见他的。

所以,当他看到楚阳出现在了牢门外的那一刹那,夜明慎的心情是十分激动的。

“你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天知道包含了他多少的期待。

楚阳的唇角微微翘着,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父皇身上多处伤痕,而且没有一处是可以直接致命的?”

夜明慎的表情有些惊讶,随后面色有些阴鸷,“你做了什么?”

“嘉恒帝死因不明,难道朕不该仔细地查一查?还有,他好歹也曾是九五至尊,你真以为,朕会允许大夏的帝王就这样死地不明不白?”

夜明慎一噎。

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明明就是你自己行为不当,竟然敢去惊扰先帝灵柩,你还有理了?”

“先帝?”

楚阳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只要朕愿意,他这个先帝,朕完全有法子让他彻底地消失,无论是在史书上,还是在帝陵里。所以,你确定还要跟朕讨论这个问题?”

夜明慎立马就蔫了。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已经完全地超脱了他的想像和计划。

“当时,我进去的时候,整个内殿里空无一人。我记得,在此之前,我明明吩咐过,有十几个太监在殿外侯着,另外,殿外也还有侍卫在。若是父皇被人凌辱,他怎么会没有发出声响?而且,当时父皇是整个人倒在地上的,离龙榻的位置,至少有两太的距离,不可能没有发出声响。”

楚阳想到了之前夜明渊跟他说的那些。

倒是跟夜明慎说地差不多。

所以,至少可以证明,他们两个没有说谎。

毕竟,从事发到现在,他们两个也没有可以串供的机会。

况且,二人原本就是死对头,都恨不能直接弄死对方,又怎么可能会串供?

夜明慎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整个人的身上,都蒙着一层愤怒和忧伤。

“事后,我便下令将当时当值的人都叫过去问话了。可是他们都再三声明,谁也不曾看到有刺客进去,只除了夜明渊。所以,我才会在第一时间,就认定了夜明渊是凶手。”

“你进去的时候,你父皇可还有气?”

夜明慎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最后一口气吊着,看到我进去,还不曾走近他,他的气息就断了。”

按夜明慎的说法,当时,夜明渊应该离宫的时间还不长。

还有,在夜明渊之前,真地再也没有人进去过了吗?

“当时父皇就住在承乾宫,因为龙体抱恙,所以一直都是躺在床上的,此事,太医院的人都可以证明。”

“如果不是你和裴氏给他下药,他怎么会病地这么重?”

夜明慎一噎,只觉得无比尴尬。

他的确是动了手脚。

这种事情直接被拆穿了来说,还真地是有些无地自容。

“直接说重点,你事后的审问中,可有什么收获?”

夜明慎摇了摇头,“没有。”

“那后来呢?”

“后来我一怒之下,便将那当值的几个领头的都给关押了起来,再之后,便是开始料理父皇的后事,直到我登基之后,才想到了这些人,只是再去提审时才发现,只有一个还有一口气在,其它人,都被狱卒动了重刑,撑不住,死了。”

楚阳的眉眼一瞪,一呲牙,那一瞬间,真想骂人。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这么大的事情,还没有审问清楚呢,就先上了刑了?

简直就是蠢到了极致!

夜明慎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处置可能有些不当了,面色略有些尴尬。

“那其它人呢?只要是当时当值的奴才们呢?”

“这个,有的还在承乾宫当值,有的则是被安排到别处了。”

楚阳皱眉,这个倒是可以找大总管去查,当天谁当值来着,这个自然是能查出来的。

皇上身边的人,怎么能没有登记?

“你大费周章地想要见朕,就只是为了跟朕说这个?”

“我一直怀疑,在宫里还有那个人的眼线在。”

那个人?

楚阳挑眉,他说的应该是杀死嘉恒帝的真凶吧?

“为何?”

“有一次,我去母后的宫里请安,回来的路上,便觉得有人在暗中跟着,当时是晚上,我便差人去查,结果,一无所获。”

楚阳抬手支在了下巴处,大概明白了。

“这种情况,出现了几次?”

“有三次之多。而每次,都没有任何的发现,越是如此,我越是肯定,暗中一直有人在关注着我。而当时,我毕竟也是皇帝,怎么可能会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

“我差人仔细地去查,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遗漏的,可是,却发现各处的管事报上来的,都是完美无缺的。当时只有坤宁宫的管事说是有一个小太监被发现私自去了御花园。可是,我亲自审问了那个小太监,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如此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