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世代居于凉州，这京官儿里头，可以说是一个于家人也没有。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连一丁点儿那个‘奸夫’的消息也打听不出来。
于家成知道公主的底限在哪里，所以，有些模糊的地界儿，他也不敢轻易地踏足，免得再被大公主给厌弃了。
现在于家在凉州的日子并不好过。
所以，还得要多多仰仗这位大公主才是。
于家成先去看了看自己的儿女，见他们的一切都安置妥当了，便命人给他们换了衣裳，一会儿要一起进宫面圣的。
“启禀公主，皇上现在正在与几位内阁大人议事，不便召见。不过，皇上说了，着您带着孩子去承乾宫拜见皇后娘娘便是。”
夜紫沁微愣，“皇后娘娘现居于承乾宫？”
“正是。皇上体恤娘娘，况且如今娘娘有孕，皇上总觉得不踏实，所以，便将人栓在了眼皮子底下，也免得再生事端。”
这话，其实就已经是暗含警告了。
皇上对皇后的情意，深重且独爱，提醒大公主一句，免得她一会儿再冲撞了皇后娘娘。
去拜见皇后，于家成自然就不必去了。
而大公主的儿子今年已经七岁，勉强还是可以带过去的。
“多谢公公了。本宫这就带着孩子们去给娘娘请安。”
“公主请。”
于家成有些尴尬，那他是留在这里等公主出来呢，还是先行回府呀？
夜紫沁回头瞥了他一眼，“驸马，既然今天皇上无暇召见，那就改日再进宫吧。”
“是，公主。”
夜紫沁虽然还未曾正式见到皇后，可是对于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经有了判断。
能住进承乾宫的皇后，只怕这个霍瑶光，还是头一位。
当真是史无前例了！
夜紫沁更好奇的是，如此有违祖制的事情，朝堂上竟然无人反对制止？
到底是楚阳的威严太甚，还是这个霍瑶光太能媚惑人了？
“娘娘，大公主带着孩子过来给您请安了。”
霍瑶光将书放到一边，然后由青苹扶着站了起来，“几个孩子？”
“两个，一儿一女。”
“嗯，那就命人备些孩子喜欢吃的点心过来，另外，再弄着果子汁。”
“是，娘娘。”
夜紫沁正侯在正殿，听到动静之后，便连忙跪下了。
“侄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说起来，夜紫沁这身分有些尴尬。
她是嘉恒帝的女儿，这个公主，放到现在，着想是有些不讨人喜欢。
虽然朝臣们不曾明说，可是人人都知道了，当年是嘉恒帝伪造了遗诏，可以说是做了十几年的伪帝。
如今，他的女儿回京，这地位就更尴尬了。
夜紫沁自己也明白，所以，才会将姿态放地极低。
只看现在晋王等人都活地好好的，她就知道，皇上一定不会真地对她下杀手。
可是，却未必会乐意看她有好日子过。
“免了，坐吧。”
“谢娘娘。”
“晚辈不知娘娘喜好，回京之时，便自凉州带了一些土特产过来。还请娘娘尝个鲜。”
“你有心了。”
无论双方的心底里头是怎么想的，这表面上的和气，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另一边，于家成已经到了宫门口。
正好，李远舟的马车也到了。
李远舟挑了帘子，准备下马车之际，便看到了于家成，眸光瞬间便紧了一下，细看，眼底还闪过了一抹厌恶！
李远舟素来喜好白衫。
只是因为出入宫中有忌讳，所以，他现在身上的衣服都不能都是纯白的。
而刚刚走出来的那个男人身上所穿的，竟然与他有几分想像。
不仅衣着像，甚至是连走路的姿势都像。
李远舟眯眯眼，“那人可是于家成？”
“回公子，他上了公主府的马车，应该就是大驸马了。”
李远舟冷笑了一声，真不知道，夜紫沁到底是如何调教地这位驸马，竟然还真地与他有六七分的相似。
“公子，要现在进宫吗？”
李远舟嗯了一声，便跳下马车。
于家成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与大公主心中的那一位，擦肩而过了。
御书房里头，小德子正在跟皇上禀报着外面的事。
“皇上，那位大驸马，当真是与李公子有几分的相似。您看，是否需要提醒一下大公主？”
楚阳的眸光微冷，“不必。”
话落，将笔搁下，仔细地看了看自己刚刚写的东西，然后示意人送到内阁去。
“夜紫沁自己都觉得丢人，朕又何必替她遮掩？再说了，如今京城是个什么形势，她会不清楚？”
小德子的眼珠子转了转，显然还是没能摸明白皇上的意思。
“朕的这个侄女可不简单呢。一个小小的于家成，朕不信，真地能让大公主神魂颠倒了。”
“皇上，李大人在殿外求见。”
“宣！”
李远舟进宫，是为了阿娜依公主的事而来。
“皇上，按您的吩咐，一直都有人在暗中盯着她，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也没有发现她跟什么人有过密的联系。”
“她倒是挺沉得住气的。这样，回头，朕让肃王妃先探探她的口风。来到京城也有一个月了，她的任务还没有着落，朕就不信，她真地能淡定。”
“皇上，微臣刚刚进宫的时候，看到大驸马了。”
李远舟说完，正好与楚阳来了一个对视。
“感觉如何？”
李远舟沉思片刻，“不好说。乍一看，似乎是个华而不实之人，可是内里如何，还得再近一步接触方能知晓。”
“他是一介文人，可是谁又规定了，文人便不能下令练兵呢？”
李远舟的神色一凛，“您的意思是？”
“让云容极找个机会试探他一下，另外，朕让你们安排进公主府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皇上放心，绝无差错。”
楚阳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夜紫沁不会重用京城的这些人。
可是，只要是生活在一座府邸之中，就总是有机会的。他倒要看看，这一对儿夫妻，到底是一体的，还是其中的某一个，胆大包天了！
第307章 赐婚
第307章
霍瑶光在和夜紫沁闲话之时，刻意提到了给十六王爷选妃一事，当然，顺道又提了一句，如今京城未婚的男子还有谁谁谁，这其中，便有相府的李公子。
果然，在提及了李公子三字之时，夜紫沁的表情微僵了一下。
虽然她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可是有所反应，就是有所反应，瞒不过人。
“十六王兄一直不肯成亲，这一次，若非是皇上下旨选妃，只怕还指不定是什么猴年马月呢。”
“十六叔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为他操持着，实在是幸运。”
“这话也就是你说说。可十六哥却未必肯念我们的情。上次进宫，还怼了本宫一次，嫌本宫多管闲事了呢。”
夜紫沁的眸光微闪，“娘娘，不知十六王妃的人选可定下了？”
“未曾。不过，总共选出了五位世家小姐，如今，就等着皇上的金口玉言了。”
“那十六叔就没有自己选出来的打算？”
“这几位姑娘，他都看过了。他没有什么意见，况且，你也是皇家女儿，应当知道，这皇族的亲事，哪里是能真正让自己做主的？”
最后一句，不着痕迹地又暗示了夜紫沁一把。
这一句，也的确是戳中了夜紫沁的内心。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有关注着京城李府的动向。
对于李远舟一直不曾娶妻这件事，她还是很在意的。
更准确地说，她还是觉得让自己很满意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得不到的男人，别的女人，也休想染指。
这想法好像是有点儿疯狂，还有点儿不可理喻。
可她就是这么想的。
像是李远舟那样风光霁月之人，就应该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来配。
而在夜紫沁来说，这世间能配得上李远舟的，也不过就一个自己而已。
当然，现在她已为人母，且芳华不在，原本就比李远舟大了几岁，如今，已经算是一个‘老’女人了。
闲话几句之后，霍瑶光便命人取了一些小玩意儿过来，赏给了两个孩子，然后又赏了夜紫沁一些珠宝首饰，打发他们离开了。
“娘娘，奴婢看这位大公主对李公子似乎是还未曾死心呢。”
“嗯。年少之时的情愫，既懵懂，又深刻。若她只是爱慕李远舟，倒也无妨。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一两个惦记之人？只要她不做出过分的事情来，本宫也不会为难她。”
“这么说来，皇后的心中也有那么一两个一直念念不忘之人了？”
这话，怎么就听起来有些酸酸的，而且还是气鼓鼓的。
青苹等人连忙行礼，“给皇上请安。”
楚阳的脸色的确是不大好。
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竟然让他听到了这么一句，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
霍瑶光抬起眼皮，略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是这样理解我的话，那是不是就表示，你的心里也有一两个不想忘却的女子了？”
楚阳一怔，反应慢了半拍。
也就是这半拍，霍瑶光似乎就找到了攻击他的把柄一样。
“好呀，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不单纯，没想到竟然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哼！无妨，你有什么人放不下的？不如说来听听？我也去帮你打听一下，看看人家是否婚配了。若是不曾，正好给你送到宫里来做一个皇贵妃什么的。”
楚阳的表情顿时是一脸凄苦状。
他怎么也没想明白，明明是他在生气，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就成了被质问的那一个了？
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是楚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哄霍瑶光了。
霍瑶光是真哭了。
到后来，甚至是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吓得楚阳脸都白了。
好在后来是哄下来了，霍瑶光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等到楚阳悄声退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武宁侯夫人正在外面等着。
“皇上，瑶光她怎么样了？”
楚阳朝她点点头，“无妨，已经睡着了。不过，倒是真地吓了朕一大跳，没想到她会突然哭地那么委屈。关键是，朕也没觉得做了什么欺负她的事儿呀。”
楚阳是真觉得委屈呀。
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这样了呢？
同样的事情，他可真不想再来一次了。
关键是，他需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免得再有下次。
看到她哭成那个样子，说实话，他是真觉得心疼。
还会有一种烦燥感。
不是觉得霍瑶光烦，而是觉得自己这么没用，真觉得有些烦。
“还请皇上恕罪，这极有可能是胎气之故。有人怀孕，会孕吐症状明显，有人怀孕，则会多愁善感，还有人怀孕，则是特别嗜睡。娘娘现在，可能就是情绪上容易有起伏。”
穆远宜是真怕女儿再闹过火了。
这可是皇上！
楚阳看了岳母一眼，“朕没有生气，只是觉得瑶光这一次有孕，跟上次不同，朕担心她的身体会有影响。”
“皇上，要不，臣妇在宫中再陪她几天？”
楚阳拧了拧眉，“算了。瑶光这些日子的心情喜恶不定，还是不麻烦岳母了。不过，今日既然岳母进宫了，那就多陪陪她，明天再回府吧。”
“是，皇上。”
楚阳回到了御书房，凉州那边，也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楚成那里毫无所获。
好不容易追查到了一个村子里，可是偏偏中间线索又断了。
不过，他们现在倒是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他们在搜山之时，查到了一些未销毁干净的布帛。
虽然不多，可是凭着剩下的这些，倒是可以追查一下。
“皇上，百夷使臣木诺在外求见。”
“宣他进来吧。”
楚阳调整了一下坐姿，大殿里，此时除了他之外，还有六位重臣，木诺一进来，就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威压。
木诺自小出身相府，进出百夷王宫无数次，自然明白，这是独属于帝王的威压。
“臣木诺，拜见皇帝陛下。”
“起来吧。赐坐。”
木诺坐定之后，快速地先扫了一眼坐在这里的几位大人，然后才定了定心思，“皇上，我们阿娜依公主来到大夏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皇上对于公主可有了安排？”
原本，楚阳也是想着把这和亲的事情说一说的。
不过，眼下是对方坐不住了。
所以，主动权，自然而然地就到了他的手上。
“嗯，刚刚朕与几位爱卿就是在商量着和亲一事。朕无意纳妃，此事，早就曾言明。而我皇室之中，目前和阿娜依公主合适的人选，似乎是又较少。不过，你放心，朕不会委屈了公主的。”
木诺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几分是场面话了。
“皇上，听闻十六王爷如今未曾婚娶，而且，听说十六王爷骁勇，我们阿娜依公主，也是十分的倾慕。”
这话说地够明显了吧？
木诺也是被逼到了一定地步，没法子了，所以，才会主动提出来。
事实上，先不说阿娜依是女儿身，是公主，理应端着。
就是想着如今百夷与大夏之间的差距，他也一定得是想法子让自己的存在感不那么强了。
万一惹得这位皇帝陛下不满了，杀了自己也是白杀呀！
可问题是，他此行肩负着国之重任，不得不大胆一些，主动一些了。
特别是，皇上这态度，分明就是有些瞧不上阿娜依呀。
“哈哈，十六王爷的确是我大夏的栋梁之材。只是，他的正妃人选已经定下，难道，要让阿娜依公主入府为妾？”
木诺的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
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吧？
怎么能嫁人作妾？
“皇上，这，是否不妥？”
木诺也不敢将话说地太硬气了，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小心的。
楚阳笑了笑，“朕正是因为考虑到了不妥，所以，才觉得不能将她赐婚给十六王爷。这不是嘛，朕正在在其它的一些皇族之中进行挑选比对。就是不想委屈了阿娜依公主。”
木诺低头，唇角浮上一抹冷笑。
你若是真地不想委屈我们公主，直接纳进宫封为贵妃不就行了？
再说了，十六王爷订了王妃？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这话他不敢直接问出口。
大夏的皇帝陛下说订下了，那就是订下了。
他若是敢对此有所质疑，那就是大不敬了！
没办法！
硬生生被压一头。
木诺这一趟，几乎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李相和梁国公相视一眼，“皇上，您心中可是已经有了合适的和亲人选？”
楚阳点点头，“自然。只是，朕就是想要先晾晾他们。正好，也看看他们此行，还有什么目的？”
霍良城沉眸，“皇上，百夷的这位木诺使臣，可是活跃的很。但凡是京城有些名头的公子显贵，他几乎是都挨家拜访了。便是微臣此次回京之后，他也命人送上了厚礼。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木诺如此行事，难免令人多心哪。”
“武宁侯言之有理，这个木诺，似乎是表现得太活跃了些。身为它国使臣，理应低调一些的。”
梁国公倒也同意霍良城的说法。
他也觉得，这个木诺似乎是有些反其道而行之，而且还行地有些远了。
李相略一思索，“皇上，微臣看这个木诺不似是那等无脑之人。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如此地积极殷勤，要么是他自己太蠢，不懂得低调，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霍良城点头，“不错，相爷所言极是。这个木诺不像是个蠢人。所以，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应该就是为了掩饰！”
梁国公此时也反应过来了。
木诺这么做，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真正想要交好的人。
或者说，他是为了不让与他合作的那位大人暴露，所以，才会广撒网了。
让人误以为这个木诺是个胆小怕事的，所以四处结交权贵。
可是事实上，他只是在为那个真正愿意为百夷说话的人打掩护呢。
楚阳皱眉。
这种情况，他之前也有想到过。
只不过，现在被他们几个一分析，这种可能性好像是更大了。
楚阳之后将明镜找来，将木诺的事提了一句，明镜立马就明白了。
“皇上放心，微臣一直派人盯着他呢。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他看似是在接触我们大夏的权贵，可是实际上，与他接触最多的，总共有三位大人。而且，微臣还发现，这个木诺十分聪明，与他们会晤，都是选在了白天，都是光明正大的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