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不是霍白安又惹着你了?!”

见风珏茗不语,翠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愤愤道:“咱们小姐和那家伙在一块就没出过好事儿!记得上次游湖,就因为那小子竟然遇上了河盗,幸亏咱们小姐福大命大,才没出大事儿!”

“对啊对啊。”

说起这事儿,一众婢女们顿时热闹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小姐出门,刚走到朱雀大街的赌坊门口遇到霍白安,就突然窜出了一大群人,拿刀拿剑的,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

“还有那一次啊,小姐被绑架了,失踪了三天,后来还是在山里找到的。那个霍白安好像就在附近军队里吧…唉,反正他就咱们小姐的灾星!”

“哼,咱们小姐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要欺负小姐,还有没有良心啊!”

“我知道那厮喜欢去悦来茶楼,不如咱们让茶娘在他茶里下点迷药…”

“好主意!然后绑了让小姐出气!我去拿木棒子和辣椒水!”

“我替小姐拿鞭子去,是要皮的还是铁的?”

婢女们正是热闹,可风珏茗依旧不见动静,翠竹连忙止住了她们。狐疑地蹲□子,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小姐,心情不好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就好多了。”

可风珏茗还是沉默着。一炷香后,侍女们正准备各自散去,却听到一声微微嘶哑的声音。

“不许打他,是我不好。我…我摔傻了,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傻子…没有人…”

翠竹心头一颤,忽而见风珏茗抬起头,脸上努力撑着一个笑意:“翠竹,我见你手上有封信,是我的吗?”

翠竹想要安慰她,可一句话梗在喉咙,上下不是。这样的五小姐,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五小姐从来不需要别人安慰,她总是那样强势,别人见她只会害怕。她像一把寒光锋利的宝剑,没有人敢去伤害她。翠竹叹口气,默默将信递去。

风珏茗接过,喃喃道:“秦珍儿写的…”顿时又面露迷茫之色,“她为什么要跟我写信。我和她以前认识吗?”

翠竹站起身,回道:“小姐,你和秦家小姐关系最为要好,难道你忘了?每次秦家小姐来咱们院子你都拉着她到房里说上好一会儿。”

“那我都和她说些什么?”

翠竹摇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姐谈话的时候都不让我们在身旁伺候的。”

风珏茗蹙着眉头,将信拆开,过了半响直接递给翠竹:“看不懂…翠竹姐姐,你帮我看看?”

翠竹大惊:“这…奴婢不敢…”

风珏茗倒很无所谓,“没事儿。”

翠竹不再推脱,将信中内容仔细浏览了一遍。

“小姐,这信上说玄武大街上的醉仙酒楼,最近打算增加新的菜式和酒的品种,所以最近三月支出银两会比一往要多出两百两左右。而且由于生意红火,酒楼打算再招六个伙计和一个厨子,并且胡掌柜想要将旁边的三间铺子一并买下…信上面说的就是这些。”读完信翠竹越发困惑起来,秦家小姐为何要说这些?

话说这个醉仙酒楼原来不过是玄武街上一处不起眼的小店子,后来不知怎么的生意就渐渐好了起来。听旁人说,是酒楼的胡掌柜请来了一位酿酒高人,酒香隔着三条巷子都闻的到。

想到此处,翠竹也记起原先府里的酒还是东来居的,后来不知怎地就成了由醉仙楼每月往府中送酒。不过这醉仙楼的酒的确要香许多,而且还有适合女子饮用的果子酒,香气四溢,又不上头。

再后来,醉仙楼里的菜肴不断有新品种,样式新奇口味也不错。有时候府里的饭菜吃腻了,大夫人和四小姐还会让丫鬟去醉仙楼端回菜肴…好像就是这样,醉仙楼渐渐就成了宁州城内名声响当当的酒楼饭庄。

“小姐,你看…”翠竹收好信,谁料风珏茗听后却没有什么反应。翠竹暗自叹口气,虽然小姐待她们一向极好,遇到好吃的好玩的都拿出来与众人分享。但在她心中,到底还是藏了许多秘密。就像是这封信,怕是只能待小姐恢复后才能明白其中含义了。可等她好了,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如小妹妹一样依赖她们吗?

“醉仙楼…”

风珏茗突然出声,翠竹立刻紧张地看着她。

只见风珏茗腼腆道:“那里的饭菜好吃么?”

翠竹微微怔住,噗嗤笑道:“小姐的馋虫又犯了?这信上的确是说醉仙楼又出了新的佳肴,小姐你…”

果然,风珏茗心中的那点小九九被翠竹一猜即中。

翠竹拿着信想了又想。这秦珍儿乃城中富商秦府嫡女。为人寡言少语,性子却是十分沉稳。听人说,秦府老爷不止一次感叹,如果秦珍儿若是一个男子,定将家业全部交与她打理。秦珍儿与小姐是至交好友,以她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的送来这样一封信。如果真的有急事要找小姐,怕是与这醉仙楼也有关系,不如让小姐去看一下,说不定会想起什么,对痴傻的病症也许会有好处。

此时夜近深,风珏茗也困了。正欲睡下,一个婢女端着药碗走近:“小姐,该喝药了。”

风珏茗苦恼地撅着嘴:“怎么又要喝药啊…”

翠竹笑道:“不喝药没有糖哦。”

果然,风珏茗立刻精神了,接过药碗咕噜咕噜仰头便喝下——她答应了风朗玥等她下次回来要攒到两盒的!

喝过药,风珏茗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很快便熟熟睡去。看着她熟睡的容颜,翠竹舒口气——小姐的心情总算是好些了。

翠竹带上房门,决定就最近挑个日子,带着小姐去一趟醉仙楼。如此想着,便悄悄走出。

偌大的房间,再无旁人。

夜渐深,人静时。

冷清的月辉静静地撒进窗中,过了许久,床上之人微微翻过身,将头深深埋进枕里,一丝丝轻不可闻的抽泣声,时断时续…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以上男女主的纠结充分展示了作者那颗邪恶的内心…

咩哈哈哈,叉腰仰天笑。折腾自己的儿子闺女神马的最有爱了~看着那你侬我侬的男女主角们,我羡慕嫉妒恨了╭(╯^╰)╮

[遁…不许砸烂菜叶子臭鸡蛋,可以扔西红柿(要好的),白菜叶(也要好的)鸡蛋什么的就算了(接住它有难度…)

录仙:哈哈哈,我的晚餐有着落了…

霍白安&风珏茗:皿

[双休后会比较忙,所以下一更在18号^_^]

十一章 酒楼

醉仙酒楼位于玄武大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掌柜的姓胡,为人虽世故圆滑,做生意却是十分讲究诚信。加上菜品新奇多样,又有镇店好酒,生意便日渐红火。

胡掌柜正在账台后看着账目,眼角余光处突然发现一个娇俏的影身站在门口。连忙走出来,笑盈盈地迎过去:“五小姐,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还在风府中,翠竹便和风珏茗约法三章——出了风府后不许随便说话,不许乱跑,否则下次就不带她出来玩了。所以此刻风珏茗只是笑着,并未接话。

一旁翠竹说道:“胡掌柜,领我家小姐去雅间吧。”

见此状胡掌柜心中虽有些纳闷,脸上却不做表示,连忙领了风珏茗往二楼走。刚转个弯,就听到一旁雅间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风珏茗停下脚步,胡掌柜连忙道:“这间…应该是霍公子在里面。”

“霍公子?”翠竹问道。

“就是将军府的霍白安,霍三公子。”

话音落,风珏茗顿时转过身,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地望着翠竹。不待翠竹有何反应,胡掌柜便道:“大家可是熟人?”

风珏茗兴奋的点头。

胡掌柜笑道:“是要去打个招呼吗?”

翠竹一听是霍白安那灾星在里面,恨不得立刻就带着小姐飞出醉仙楼。奈何他们这番动静终是惊动了屋内之人。阿福开门,一看,顿时乐了:“五小姐,你怎么也来这儿了,真巧啊!”又回头看了一眼霍白安,见他没动静,阿福便擅自做了主:“不如拼个桌?”

风珏茗刚欲举步走去,又有些担忧地看着霍白安,见他终是点了头,这才松了口气,走进雅间内坐下。

霍白安侧着头望着窗外。因为天气好,所以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喧哗声吵得他莫名的心烦意乱。自己那日对风珏茗的那番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可覆水难收,等他意识时,她已经跑开了。那日的那番话,他的确是有意说的,可说出之后自己心底却又不是滋味。傻掉后的风珏茗比以前更难懂了。没傻之前,性格火爆,但好歹大家直来直往,恍惚间霍白安也曾想过如果她不是一个女子,这般的直爽泼辣的性子倒也不错。她说‘喜欢’,可什么是喜欢?那个性格要强的风珏茗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唉…怎么又在想这件事了,说好了出来散心的…

雅室内无人说话。好半响,风珏茗有些忐忑地开口。

“你…来吃饭?”

“嗯。”总算是说话了,这样看来她的心情似乎还行?霍白安心中放松了一点。

“我听说有新菜色,等会儿尝尝?”

“行。”

“那天…”

“什么?”

“哦不,没、没什么…”

一时间,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阿福与翠竹见这二人诡异的态度也是万分莫名,只觉一股怪异的沉默压着人心头难受,堵得慌。

“墨儿姐姐呢?”

风珏茗又换了个话题。

“在家绣花。”

“哦…那…萧长风呢?”

霍白安突然转过头,看的风珏茗不禁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他说他最近有点事,过几天再回来。”

“这样啊…”

“你好像有些失望。”

“嗯。”风珏茗下意识的点点头,猛然又道:“不不不,我就是…只是…”

“开个玩笑呢。”霍白安回过头,笑着看她:“今天怎么又溜出府了?”

他笑了…风珏茗暗自舒口气,看来没有生气。

“才不是溜出来,是翠竹带我出来的。醉仙楼出了新菜肴,所以便出来尝尝。”

“馋猫。”

气氛渐渐缓和,翠竹与阿福都轻轻舒口气——好险好险,小姐/五小姐没有要打人的意思,灾星/公子算是保住命了,呼…

此时,门被推开,竟是胡掌柜亲自带着伙计将菜端来,阿福与翠竹连忙接过,摆上桌子。

“这些都是马上要推出的新菜色,五小姐,霍公子,你们先尝尝?”

霍白安笑道:“哟,胡掌柜,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胡掌柜不紧不慢的回道:“二位都是小店的老雇主了,这顿饭就算是小人请的。麻烦二位贵客,帮忙品评一下这些菜色。”

风珏茗到没顾忌那么多,让翠竹夹了一块鱼肉到碗里。

胡掌柜道:“这道菜叫青鱼戏牡丹。将青鱼切成薄片儿,在黄酒里搁上半个时辰。待锅里油热后,放入,六成熟捞起。然后将葱白,姜丝炒出阵阵香味儿后,倒入鸡汤,竹笋,黄酒,略煮一会儿。最后放入青鱼肉与牡丹花瓣丝儿,翻炒而成。这道菜妙就妙在,厨子将青鱼肉片儿摆成了牡丹之态,即吃到美味,又赏了花,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听胡掌柜这么一说,我倒是舍不得下筷子了!”

“霍公子过奖了。”说着,又指向另一道菜:“这是青菜,叫梅花白玉。做工简单,但同样胜在品相。乃是将豆腐切成梅花状,青椒红椒切成丝,上笼蒸一刻,味道清淡爽口。”

接下来每上一道菜,胡掌柜便要絮说一番。他口才极好,时不时说些关于美食的趣事儿逗得大家直乐。但霍白安还是发现,这位胡掌柜似乎有些焦急,虽然没有表露,但总是时不时的看两眼风珏茗,有时候欲言又止。

“最近酒楼里越来越热闹,我打算将旁边的三间铺子也盘下来,不知…”

霍白安浅笑一声:“胡掌柜,你可真不拿我们当外人啊。不过盘下来也好,省的每次来你这儿等个雅座儿都等不到。”

“是是是。”胡掌柜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奇怪,五小姐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又逗留了一会儿,见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胡掌柜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门帘子落下,阿福嚷道:“这个胡掌柜太有意思了,怎么连买铺子的事儿都跟咱们说。这新菜肴也说的那么详细,他不怕咱们将菜品说给别家去?”

“别人做生意靠的就是一张嘴,话自然是多了一点。”霍白安伸手夹了一块虾仁,顺手就打算往风珏茗碗里放下,风珏茗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不知怎地筷子在半道拐了个弯,最后塞霍白安自己嘴里了。

“虾仁…”风珏茗大为失望。

“自——己——夹!”

闻言,风珏茗顿生微蹙了眉头,一脸哀色。翠竹连忙夹了一块虾仁放在她碗里,只听她郁闷地小声咕噜:“不是那一块,少了一块儿…”

“唉,少爷忒小气了,一块虾仁都不舍得。”阿福一开腔,霍白安立刻感到不妙,想要出声制止,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以前和五小姐吃饭时,虾仁不都是五小姐的嘛。”

“什么?”翠竹大惊,“你们和我家小姐以前也曾一起吃饭?”

霍白安再次制止,可惜阿福的嘴巴实在太快了。

“对啊,好多次了,我们和五小姐挺熟的,每一次吃饭都很惊心动魄。”

“惊…惊心动魄?!”翠竹坐不住了,“霍公子,怎么吃个饭都能吃出惊心动魄了?我家小姐到底…”

霍白安喝口茶,强装淡定:“别听阿福胡说。”又连忙拿了个包子塞进他的嘴,这世界总算是太平了…

用过午膳,胡掌柜又来了。

“不知五小姐能否赏光去一趟后院?新酿成的果子酒出窖了…”

霍白安接过话:“胡掌柜今天可真是热情啊。”

“是啊是啊,难得五小姐来一次,不知…”

“好啊。”

见风珏茗一口应下,胡掌柜明显松了一口气,霍白安看在眼里,并未多言。

众人一并往后院走去,谁料一个伙计突然握着血淋淋的手跑出,惊得翠竹失声嚷了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劈柴没留神…”

“还愣在这里做甚,赶紧去包起来,找大夫啊!!”

“是是是是…”伙计忍着痛,连忙跑开了。

胡掌柜陪着笑:“真抱歉,伙计手笨,惊着各位。咱们继续往前走,就快到了…我可以保证,这次的果子酒可谓是…”

“你怎么了?”霍白安见一旁的风珏茗突然不动了,有些纳闷,不禁也停下脚步。只见她哆嗦着嘴唇,口中含糊不清:“血…血…大雪夜,新郎官,香气,香…”

霎时间,风珏茗脸色惨白,神色竟然是万般的痛苦,不禁伸手覆上自己的右肩。那里有一处刀伤,是那夜她从墙头摔下时一并有的。

“你?”霍白安扶着她的双肩:“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风珏茗怔怔地望着他,只觉得脑海里乱糟糟的一片——那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突然觉得肩头一阵剧痛,暂时晕了过去。

“小姐——”翠竹大惊。

霍白安抱着她,厉声道:“阿福快去请大夫。胡掌柜,有没有安静的院子,好让她躺下。”

“有,后院有一座僻静院落。”胡掌柜一面带路,一面吩咐伙计去请大夫。

霍白安将风珏茗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匆匆扫了一眼屋子。角落里竟然有一架古琴,一旁的木架子上也有几样女儿家喜欢的玩意摆设。

很快,老大夫来了。由于风珏茗伤在肩头,所以除了翠竹外,其他人便带上房门,站到屋子外。胡掌柜焦急地搓着手,霍白安反倒神色自然。

“五小姐是您这的常客?”

胡掌柜一愣,虽不知他这话到底有何用意,但还是照常回道:“是啊,风府的酒就是小店送的。”

“以前出了新菜色也会让熟客来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