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树露出满口小虎牙笑:都是六少爷教的好。

“六少爷,您的名字怎么写?您也教教我吧。”

六少爷依了她,把自己的名字顾详云写给了她。

江小树练了几遍,这几个字也会写了,就是写得难看了些。

“六少爷,笙小姐的名字如何个写法?”

提到这个嘛,六少爷便写了顾重楼三个字,和她说:“这是笙姐姐的字,笙姐姐现在可是厉害了,今天荣获了京城四大才女之一,她的字画都传遍了我们国子监,国子监的人无不喜欢。”

“笙小姐的名气都传到国子监了?这么说笙小姐算是名扬天下了?”

“要我说嘛,不出几年,笙姐姐一定可以名扬天下,现在算是名扬京城吧。”

说话之间,两个人写满了几张的纸,江小树把身边人的名字都写了个遍,比如大少爷的护卫林风啊、柳嬷嬷啊、奶娘啊、还有笙小姐身边几个奴婢的名字啊…

写了半天,手都酸了,她累得不行,只好先说:“六少爷,我明天再练吧,我实在累得不行了。”从未写过这么多的字啊!

“行,今天就练到这儿,你先玩吧,我去洗澡了。”

六少爷拨腿走了,江小树就坐下来继续看自己写的字,把上面的名字重新认读了一遍,应该是没有记错的。

顾燕京进来后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江小树坐在桌前非常认真的在看着什么,连他进来都没有发现。

顾燕京没有啃声,他走过来瞧了一眼,这鸡爬的字是谁写的?江小树写的?

再看另一边的写,那字迹倒像是六弟写的。

“大少爷,您回来了。”江小树正望字望得出神,忽然感觉有个黑影压了过来似的,抬头一看,竟是大少爷回来了,她立刻便站了起来,行礼。

“你在干什么。”顾燕京站在她的面前,扫着满桌子的纸问。

“大,大少爷,这…六少爷刚刚回来了,教奴婢写了几个字。”江小树紧张,有些口吃,她一个奴婢是不应该在主子这里练字的,更不应该浪费主子的纸,她知道这些纸非一般的贵,但这些纸真不是她拿的,是六少爷让人拿来的。

顾燕京倒没有追究她浪费纸的事情,反是盯着她的字问:“这像鸡爬的字是你写的?”

“是,是奴婢写的。”江小树垂了脑袋。

鸡爬的字…刚六少爷夸她半天,她还真以为自己写得不错了,没想被大少爷一句话打回原形。

写了这么多人的名字…

顾燕京微微蹙了眉:“把爷的名字写出来看看。”

“奴婢,奴婢不会。”她刚才就没想过学她的名字。

“不会吗?你给爷看好了,爷只写一遍,你照着写,今晚写上一千遍,写不完,不许吃饭。”

江小树瞪圆了眼睁,死死盯着他握笔的手。

顾燕京,三个大字写得张牙舞爪…

江小树忙说:“大少爷,您能不能把笔画写清楚一点?字太草了,奴婢看不明白。”

嫌他写得草…

顾燕京勉强忍了下来,耐着性子又写了一遍,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工整一些,一笔一画,便于她模仿。

写完,搁下手里的笔,再次对她说:“一千遍,一个字不许少,写完送过来,我会检查的。”

“是。”江小树忙应了下来,顾燕京扬长而去了。

江小树重新坐下来,垂着脑袋,拿起发酸的手,继续写。

一千字,对于初学写字的她来说,是非常吃力的。

一笔一画,写到最后,感觉手腕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不得不说,顾燕京这三个字是越写越好了。

六少爷沐浴过后出来时,看见她还在写字。

“江小树,你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在写。”

江小树看是六少爷过来了,便哭丧了脸:“六少爷,大少爷让我写够一千遍才行。”

六少爷瞧了一眼她写的字,都是大哥的名字啊!

既然是大哥让写的,他能说什么呢,只好安慰她句:“果然写字这种事还是要靠多写多练的,你看大哥的名字,你写得最好了,你继续,我去看会书了。”

“…”江小树看他离开,认命的继续写。

一千遍,三个字,那就是三千字…

终于把顾燕京三个字写好后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江小树握着发酸的手揉了揉,站了起来,捧着自己的字去找顾燕京。

“大少爷,奴婢写完了。”江小树在外面喊,没人应她。

“大少爷。”江小树直接推门进去了,反正他也不是头次进大少爷的屋,他的屋现在都归她收拾。

“大少爷。”江小树捧着写好的字进去,却见顾燕京正赤着个身子站在房里。

他刚去了次间沐浴过,沐浴后便从次间来到自己室内了。

次间和室内是相通的…

他自然是听见江小树的声音了,就是懒得搭理她。

这该死的小婢女,是真没把他放在里了,连别的婢女的名字都写了个遍,就是不写他的名字,所以才罚她写一千遍他的名字。

江小树忽然就闯进来了,他头都没有回,立刻就取了衣裳往身上穿了。

这该死的奴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的,他不答应,她竟然敢进来。

江小树站在那里没动,她是吓了一跳。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男人光着身子呢。

刚才只看了一眼,还是个赤着的背影,但还够刺眼的了,一时之间晃得眼都没移开。

顾燕京已经迅速扰了衣裳,系了腰带。

刚沐浴过的人头发肆意散开,整个人仿若艳光四射般,透着股子让人移不开眸子的魔力。

“大胆,你还敢看。”顾燕京知道这是一个大胆的婢女,但没想到她竟是大胆到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小树听他声音有些严厉,便垂了眸:“大少爷,奴婢什么也没看见,这是奴婢写的字,请您过目。”

顾燕京便走了过来,坐下,接了她手里的字,过目了一遍,自然不会细数会不会有一千遍,他看了一遍后说:“既然你这么想写字,以后每天至少写够三千字,写不够不许吃饭,你现在就去笙儿那找些字拿来临摹。”

“哦什么哦,现在就去。”

“是,奴婢这就去。”江小树立刻拨腿往外跑。

本来让学写字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现在变成了惩罚,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江小树匆匆跑去找顾今笙,她过去的时候就见苏大人也在了,但大少爷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奴婢见过笙小姐,奴婢见过大人。”

“笙小姐,奴婢奉大少爷之命前来找笙小姐取些字回去临摹。”

“谁临摹?”顾今笙询问一句。

江小树有点不大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大少爷罚奴婢每日要临摹三千字。”

顾今笙了然,吩咐下去:“紫衣,你去我房里拿些字给她,让她带回去。”

紫衣应下,江小树便谢过她,跟着紫衣出去了。

待江小树走后,顾今笙和苏长离说:“大哥惩罚人的方式真奇怪,你说这是惩罚吗?我怎么感觉是为了让江小树多识些字呢?”

“你大哥的思维有异于常人。”

“…”顾今笙一下子没听出来这是好话还是坏话,但这也不重要,她现在倒是更关心另一件事情,不由得要朝他打听一二:“三爷,我怎么觉得太子瀚待湘君的态度不是很好呢。”

“人家的事,甭管。”

“你给爷做的鞋呢,到现在还没做好一双?”

都这么久了,她不提鞋的事,莫是不是整日作画给忘记了吧?他不能不问一问。

今笙还真没忘记,既然答应了,再忙也会抽空做的。

白天没空,晚上熬了几夜,也就做成一双了,三爷现在问起这事,她忙说:“已经做好了,我去拿给你看。”她起身要去拿鞋,苏长离便跟着她一块去了。

鞋子放在她屋里的柜子里,她找出靴子,黑色的短鞋口、做工精细,双梁,配以花纹,秀长而不失阳刚之气。?

顾今笙把鞋子拿到他面前说:“三爷,这个时候穿应该刚好,等天稍凉一些,我给三爷多做几双棉靴,保暖。” 苏长离接了鞋子瞧了瞧,还是比较满意的,看得出来是用过心了。

“三爷,您先试一试,看看合脚不,要不是合适,再改。”

这倒也是,苏长离便坐了下来把一双新鞋子穿上了,他站起来试了两步,合脚,没什么不妥,便说句:“笙儿果然是心灵手巧,样样都做得好。”

今笙抿唇,前世的时候她可真的是样样都不会,所以这一世,她便下足了功夫。

这样的三爷,也应该是一个十分优异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的吧。

她也总不想让人小瞧了去。

“小姐,可以用膳了。”外面传来奴婢喊她的声音,虽不是想打扰,但饭菜已做出来,若是搁久了凉了反而不好吃了。

“来了。”她应了一声,苏长离直接穿着新鞋子跟她一块去了。

听说,这双鞋子苏大人后来穿了好久好久…

这事之后,又过了几日。

古音小姐那日午后忽然前来拜访,虽是来得忽然,今笙还是高兴的请她坐了下来,茶水果盘甜点的端上来后,俩人便坐下来一块聊了起来。

明明也只是才见过一次,倒仿若像是老朋友一样,兴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健谈的原因吧。

古音一边吃了茶水一边和她讲着:“早就想来拜访你了,又怕打扰到你,我在府是实在也是闷得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即使有说话的人,也与我说不上什么话。”

今笙含笑:“我现在府上也是闲着的时候多,古音闲时随时来找我便是。”

“真的?不会打扰到你作画?”

“不会,作画只是闲着玩玩。”她又不可能天天都埋在画里,除了字画,她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可以做的。

聊天,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那真是太好了,改天我们就结伴出游,到处玩一玩。”

“要是能邀上京城四美就更完美了。”

“京城四美?”今笙有些疑惑。

“就是四大才女呀,让我说呀,应该是四大美人。”所以她才称为京城四美。

今笙便噗的笑了,还古音还真是有趣得很,夸起自己来毫不尴尬。

古音是一位性格外放的女子,虽然瞧起来有种柔弱的美,骨子里好像还散发出一种女人的妖媚,但她性格率真又大胆。顾今笙有些好奇这样的女子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便询问了她:“古音,你老家是哪的?”

提到这个,古音眸色微暗,似有些伤感,叹了口气,才说:“不提也罢,我现在已没有家了。”

“啊…”今笙有些惊讶,没有家?是说没有亲人了吗?

古音又说:“我母亲是远嫁,逝得早,父亲在数月前逝了,只剩下我一个,不得不前来投奔舅舅家,舅舅虽说待我不错,表哥也对我很好,但总归是人在屋檐下的。”那份伤感和孤独不言而喻。

对于弱者,人都是习惯性的给予同情的,这一点顾今笙也有,何况两个人这么投缘,又都是四美,竟还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了。只是许久以后她才知道,古音今日说所的虽都是真话,但有一件事情她却隐瞒了,她父亲之死,与三爷有关,她的接近,也仅是为了三爷。

她的出现,让她的生活有了更多的波折。

第114章 拜访

万里晴空的一天。

宫中。

在冰冷的屋里憋了多日,顾云溪终究是憋不住的了。

羡殿下一直不曾来看她,是想把她打入冷宫吗?

现在她这里除了自己带入宫的两个婢女外,就连柚子都不来了,这明显的是要对她不管不问了呀。

她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她要过好日子,过荣华富贵的日子。

羡殿下不见她,她可以见羡殿下呀?

她刻意打扮了一番,把自己脸上的疤依旧拿笔画了朵花,拿胭脂涂上实心,给遮住了,一朵鲜花像有生命似的活跃在脸上。

“小姐,您还没出小月子呢,这样出去怕不太好吧?”她的婢女冬草跟在后面小声和她讲。

“有什么不好的。”她满不在乎,觉得自己身体现在完全康复了,何况她还没生出来,有必要非在床上躺一个月吗?现在那个床躺一下都觉得犯恶心了,没生前为了安胎便天天躺着,现在生不出来了,还要她躺?

顾云溪转而又一瞪眼:“你刚刚叫我什么?”

“夫,夫人。”一时之间没绕过来,毕竟小姐叫了许多年了。

顾云溪这才算满意了,迈着碎步快步往外走,她一定要见到羡殿下。

她毕竟不是头次来这重华宫,对这一块还是熟悉的,绕了一圈,总算来到了前面。

她也不是头一次来这里了,有些宫女还是识得她的。

她现在为何住在这重华宫,宫女们私下里也是晓得一二的,不管怎么样,都不过是被冷落的妾,宫女多半是不放在心上的,没有搭理她。

没人理她?顾云溪暂时无所谓,自己不过是个妾,不受宠的妾,这些宫女狗眼看人低,正常,这样的气她在国安候府受的还少吗?

顾云溪闷头就进了抄手游廊,准备去羡殿下的居所。

“这不是云溪吗?不躺着好好休息,怎么跑出来了。”羡殿下还没见着,就在游廊里遇着了萧贵妃,她貌似关切,但现在顾云溪是明白的,关心她都是假的。

要真关心她,不会这么久了都不来看她。

当然,她不在乎,不看就不看吧,就算不看她,她现在还是羡殿下的妾,已经是他的妾室了,生死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萧贵妃假装关心她,顾云溪也就柔和含了笑,走过去行礼:“妾身见过贵妃娘娘。”

萧贵妃不喜欢她用妾身这个称呼,眸色变了几分,语气也就重了些:“月子都没有出,你就到处乱跑,是想要把晦气带给别人吗?”

她初次经历这事,并不知道月子不出是不能到处乱跑,更不能跑别人家里的。

顾云溪拿出好脾气柔声说:“我就在这院子里走动走动,也不去别处。”

萧贵妃冷笑,问她:“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这是指她脸上的伤疤难看。

顾云溪假装听不懂这话,故作天真:“为什么不好意思?”

萧贵妃冷笑,真是懒得搭理她,不自量力。

她以为进了宫就有好日子过了?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知死活。

罢了,由她跑去,冲撞了某些贵人,被处死才好呢,到时候就怨不得她了,皇上也无话可说。

甩袖,萧贵妃走了。

顾云溪以为萧贵妃是被自己气走的,毫不在意,还觉得自己是赢了这一局。

她扭身继续走,来到羡殿下的居所外,有护卫拦着不让她进,她也不在意,立刻站在外面喊他:表哥,表哥。

喊过,又觉得不对,立刻又改了口:“夫君,夫君。”

皇甫羡立刻从里面走了出来,眸中带些怒意:“闭嘴。”

顾云溪眸色微动,柔声说:“表哥,你一直不来看我,我都想你了。”

“你给我闭嘴,滚出去。”

云溪委屈,红了眸子:“表哥,我也不想小产啊,你如因为我小产便对我这么凶,让别人知道了可是会骂你无情无义的。”

“你威胁我?”她果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现在竟是开始受她的威胁了?

顾云溪忙摇头:“我哪敢,我都是为了表哥的名誉着想,这世上没有比我更爱表哥的人了,您只有成为一个爱民的皇子,将来才能治国不是么,可表哥若连自己的妾都不爱,又如何爱民呢。”

“你在胡说什么?你给我滚进来。”皇甫羡有点不敢置信,那话是她说出来的。

顾云溪默默的跟着他进去了,她的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岂会不知道。

他虽贵为皇子,但到底是贵妃所生,所以不能被立为太子。

他虽不说,但她还是了解他的心思,也许这便是庶出之间的心灵相通吧。

他想要那个太子之位,但他又得不着,就像她一样,想得到嫡女之位,不管怎么样,还是得不到,周姨娘最后死了,她与嫡女之位从此无缘。

她虽得不到嫡女之位,可羡殿下却是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