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有个男人正站在不远处的房顶之上,他的脸上戴了块铁皮面具,使人无法辩其真面貌,他一路跟着,一路朝这边看过来。

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当真是让人生恨得很呢。

抬手,他拿了身的的箭,拉弓…

瞄着苏长离的那个方向,隔着人群,射向高高坐在马背上的他。

去死吧…

箭一去不复返的射了出去,同一时间,他也变换了位置,迅速离了原来的位置。

那时,坐在马背上的苏长离,即使是坐在马背上,那种背后忽然而来的危险,还是令他瞬间有了警觉,他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

那箭,朝他直直的射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一箭,在这个时间给他放一个冷箭…那个人…

他来不及去想那个人究竟是谁,那箭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朝他咽喉而射,他无法躲避,已是不能躲,臂膀去挡,那箭穿透他的胳膊,同时,他身影微微一晃,勉强稳住。

“三爷…”身旁已传来他的人的惊呼声、

手臂上中了一箭也就罢了,要命的是,忽然又来了一箭,刺中他的腹背。

瞬间,场面一片混乱。

“有刺客,抓刺客。”万青已经大声喊了一句,同时也来到苏长离跟前,迅速把他从马背上弄下来。

“三爷,您中箭了。”万青又惊又怒的喊:“华歌,快来看看。”

华歌已匆了过来,前来迎亲,他虽是带了不少的护卫,也作了严加的防备,却依旧是防不胜防,在这个时候,竟是连中两箭…

那个人的箭法,该有多高明…

现场很快混乱起来,本是围观的百姓也因此受了惊吓,很快被驱散开来。

苏长离脸色已是白了几分,勉强站稳了脚步:“我答应过她,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今天也会去迎娶她。”

“华歌,拨箭,简单处理一下。”

“三爷,不行,您不能再去迎亲了。”

“拨箭。”

华歌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先把他手臂上的箭拨了,作了简单的处理。

至于他腹部那箭…

华歌再次处理好这个伤口后沉重的交代:“三爷,您腹部的伤口虽没伤到命脉,但您不能再去了,一定要回去休息。”

苏长离说:“传令下去,直达国安候府…”

“笙儿那里,不要多言,和燕京交代一下。”

万青再次说:“三爷,咱能改天再成亲吗?”

“不能,扶我上马。”

这个婚事,已经耽搁得太久太久。

绝不能,误了迎娶她的时辰。

“三爷,三爷您不要命了。”华歌喊他,却是拿他没有办法。

万青只能扶他上马,他勉强坐稳,策马继续前行。

场面虽是一度混乱,但看苏长离安然的坐在马背上,他下令继续前行,迎亲的队伍也就继续跟着走了。

“小姐,小姐…”

“来了,迎亲的队伍来了。”奴婢匆匆跑过来喊。

今笙坐着未动,她的奶娘和婢女都还在跟前侍候着。

“笙儿。”顾燕京这时匆匆走了进来。

“哥哥。”她应了声。

“吉时到了,哥哥背你出去。”

“快点。”顾燕京已经蹲在她面前了,奶娘忙过来扶她:“小姐,快点呀。”

今笙站了起来,趴在哥哥背上,由他背着出去。

趴在他背上,隐隐也感觉得出来,他走和步伐特别的快。

为什么走这么快…

她有点疑惑,想问,又罢了。

国安候府前,迎接的队伍已经到了,花轿就在门前。

除了顾今笙,谁都看得到,迎亲的新郎,甚是不对呢,那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了,甚至是惨白无力呢。很快,今笙已被她哥放进了花轿,轿起,一路上又敲敲打打的走了。

今笙蹙眉,因为花轿的速度甚快。

没有人告诉她,她的新郎今天受伤了。

本来是要绕城一圈的,但今天便作罢了,直接把人接走后,便打道回府了。

太傅府上那时候也正是客来客往之时,都等着迎亲的队伍返回呢,本来以为还要等一会的,不料,迎亲的队伍很快便回来了。

苏长离带着今笙一块进了太傅府上,迈进喜堂之中,他隐忍着,慢声说:“吉时到了吗?先拜堂。”

太傅大人瞧他一眼,只觉得他脸色不对,却并未想到他受了伤。

二哥苏长渊还打趣他一句:“怎么这么快就迎回来了?你这是飞过去的么。”

太傅夫人只想尽快完成这个仪式,脸色不善的说:“吉时到了,拜堂吧。”

真是闹心啊,娶个这种女人,还非要搞这么大的排场,光是定金就足足给了一千两的黄金。

今笙被自己的婢女扶着,她到底是没有在今天这个场合逃离。

仪式开始,她跟着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礼,直到听到礼成后,四面八方就传来了唤三爷的声音。

“老三老三。”老太君和太傅夫人喊叫,听起来又惊又吓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笙慌慌不安地掀了盖头,盖头一掀开,就见三爷这个人脸色惨白,万青和梅风一把扶了他往里去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非要坚持着把人迎娶进门,却到底是没能支撑得住。

第32章 放过

华歌又重新给上了药,包扎好伤口。

受伤到现在,他这一路来回,伤口不能得到休息,血又渗出不少。

老太君又心疼又紧张的问:“华歌,老三怎么还没醒来?”

“老太君,一会会醒来的,您不要担心,没事的。”

她怎么会不担心呢,刚才已经听说了,在迎亲的中处便遇刺了,受了两箭呢。

太傅夫人脸色惨白的坐在轮子椅上,望着躺在榻上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气,眼泪直转的说:“你怎么能这样子呢,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成亲什么时候不可以,非要和自己的命过不去。”要是人一受伤便立刻回府医治,至于昏迷到现在还不醒么。

今笙默默的站在一旁,这个新房,围满了人,都在关心三爷的伤情,她反而被挤到一边去了。

忽然,有个声音冲了她来:“这个人还真是不祥,刚大婚,就害得弟弟伤成这样。你们看她,弟弟昏迷不醒,她一滴泪都没有呢。”说话的是苏长离的长姐,苏莹,三弟大婚之日,她自然是要回娘家的,这顾今笙,她也是头次见着,两个人自然是不认识的,虽不认识她,顾今笙也知道,能在这儿说这话的人,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苏莹提到她,大家这才注意到顾今笙。

刚才注意力都在苏长离身上,现在再看顾今笙,谁对她都没有多少好脸色,太傅夫人再瞧自己的儿子,再瞧这顾今笙,气得朝她喝斥:“你给我过来。”

今笙瞧了瞧她,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她若过去,依着这太傅夫人的性子,指不定要甩她几个巴掌呢。

三爷受了伤,太傅夫人心里本来就对她有气,这事还不得顺势推她身上来了。

“我让你过来,你听不懂吗?”太傅夫人见她站着不动,更是恼了。

今笙作出微微惊吓的样子,轻声说:“是。”她慢慢走到太傅夫人面前。

又是这一套,上次让她跪下,趁机让她的人打了她,这次这么多人在场,她总不会无故又打她一顿吧?

事实上,她真的是低估了太傅夫人的泼辣。

“我让你跪下,你不愿意吗?”太傅夫人问她。

大家都看着,没一个人为她开口,苏莹冷声说:“真是仗着三弟的宠爱,无法无天了,竟是连母亲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今笙不得不跪下,慢慢跪下,轻声问:“不知母亲有何指教。”

太傅夫人挥手,还真是准备再甩她一个耳光,今笙本能的偏了一下身子,给躲开了。

“你敢躲?”太傅夫人有些震惊。

今笙目光噙了些泪:“母亲,不知笙儿,犯了什么错?”

“大婚之日,你让我儿子差点死于非命,你犯的错还不大吗?”

“你的丈夫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躲得远远的,竟是一滴眼泪没有,现在我不过说你几句,你倒是装出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今笙默默的吸口气,瞧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苏长离,忽然就扑了过去,抓着他的手臂哽咽:“三爷,三爷你醒醒啊,妾身也不愿意你受伤的,你若再不醒过来,妾身就要被母亲活活打死了。”

“…”她几时活活打死她了,这睁眼说瞎话的女人,真是气死她了。

猛然,苏长离就睁开了双眸,实在是疼死他了。

他本就受伤的手臂,被她使劲晃着。

“笙儿…”他低声唤她。

“三爷,您醒了。”今笙作又惊又喜状:“您若再不醒过来,母亲就又要动怒了,妾身也只能去死了。”

太傅夫人气得一口气吊在那儿上不去下不来,他儿才刚醒,她就要告状,装可怜了么。

“老三,老三你醒了…”老太君这时忙走了过来。

他瞧了一眼走来的老太君,又扫了一眼脸色各异的一屋子人:“奶奶,我没事。”又说:“你们都出去,让笙儿在这儿照顾我。”

孙子第一天大婚,弄成这样子,老太君也不乐意旁人在此继续没完没了的吵闹,便发了话:“都散了,都散了吧。”

老太君发了话,作势要走了,太傅大人也就跟着一块走了,那太傅夫人也就不得不离开了。

人都散去,苏长离作势要起来,伤口实在疼痛难忍,华歌已上前一步来说:“三爷,您千万不能再动了,您必须好好静养,让伤口愈合。”

苏长离作罢,瞧了瞧今笙,她也正瞧他,两个人还都穿着大红嫁衣。

“女人一生只有一次做新娘的机会,爷不想你日后有什么遗憾,把盖头盖好了,爷帮你把盖头挑了。”

“…”都这样了,还挑什么盖头,她盖头早让自己给挑了。

“三爷,我没什么遗憾的,您身子要紧。”

今笙问他:“挑完盖头是不是还要喝交杯酒?”

“嗯,这些礼节不能少了。”

今笙回他:“您的身子现在不能喝酒,华大夫说了,您也不能再动,要躺着静养。”转身,又去问华歌:“华大夫,三爷都需要注意些什么,能都告诉我。”

华歌说:“这几日我每天会过来给三爷换药,期间只要让三爷平躺着就好,免得伤口再度撕裂,会越发难好,期间任何激烈的活动都不要做。”

“嗯。”今笙答应。

华歌这才退下。

苏长离平躺在床上,本是他们大婚的喜床,现在竟是动都不能动。

“笙儿,你过来。”他唤她。

今笙便又抬步走到他跟前来,在他旁边坐下来,他抬手,去抚她的脸,和她说:“爷又要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了。”

他扳过她的脑袋,压低了些,作势想亲…

“三爷,您现在受伤了,不能动,好好歇息要紧。”

“爷的嘴巴又没受伤。”

噙住她的唇瓣,他细细品尝,却明显多了份力不从心,便慢慢放开了她。

“笙儿,爷累了,你陪爷靠一会。”

也是药效的作用罢,他闭了眼,沉沉的睡去。

今笙坐在边上看了他一会,默默的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把自己头上沉稳的凤冠拿了下来。

紫衣和袭人悄悄走过来,帮她拿掉头上的发饰,袭人小声说:“外面的宾客都散了。”三爷受了伤,半路迎亲遇刺,回来之后哪个还有心情招待宾客,自然就都散了。

今笙询问:“有抓到刺客吗?”

“还不知道呢,薄叶去打探消息了,奴婢倒是听说那刺客箭术极好,连让大人中了两箭,应当是个绝顶的高手。”

今笙默然不语,知道三爷这个人仇家不少。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可能会没有一些仇家。

但三爷这个人,怎么一点不爱惜自己的命呢。

受了伤,还不赶紧回去,派个人来迎亲也是可以的啊。

她默然的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忽然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身上还受了两处伤…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今笙默默在床边坐了一会,看了他一会,他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服,上面还沾染着他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她伸了伸手,想给他换一换,最终作罢,怕弄疼了他。

三爷英俊的脸庞因为失了血色,便显得有些苍白了,躺在床上,就像失了气息似的,一动不动了,她瞧了一会,伏在床边趴了一会,心里有些慌慌不安,又有些困倦。

入夜的时候,苏长离还没有醒来,今笙则是洗漱了一番,脱了沉重的大红嫁衣了。

而且,她很饿了,但新娘头一天是不给吃东西的,房间里便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她勉强喝了口水,也没敢喝多。

“笙儿。”那边忽然传来唤她的声音,今笙忙走了过去。

“三爷,您醒了。”

他瞧了一眼天色,屋里都上灯了,看来时间不早了,再看今笙,大红喜袍脱了,换了单薄的亵衣裤,看样子也是准备要休息了的。

“笙儿,到床上来躺着,陪爷说会话。”

今笙便爬上床,躺到里面去了。

苏长离抬手,握着了她的手,和她说:“笙儿,你想不想?”

她疑惑:“想什么?”

“今天晚上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爷本想着今晚和你大战三百回合的。”

“…”今笙面红耳赤。

“三爷,您别说。”

他没羞没臊的,她脸皮可不如他。

“好,爷不说这个,以后补偿你,爷说得正事,爷想去如厕了。”

今笙怔了一下,忙坐了起来:“我去唤奴婢过来侍候你。”

“笙儿。”他拽住她的手臂。

“爷不要奴婢侍候,笙儿扶我去次间便是。”

今笙犹豫:“华大夫说你要躺着。”

“你想让爷被尿憋死?”

今笙纠结:“我唤奴婢给你拿夜壶…”

“不要。”他挣扎着要坐起来,今笙慌忙扶他。

“三爷,您慢点,小心点。”

“你伤口还疼不疼?别动着伤口了。”

今笙一边小心的扶他起来,一边不停的询问着,华大夫说了,他这几天只能躺着,现在他要起来,哎…

苏长离只好解释:“就走几步路,不会有事的。”虽然会疼,但对他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

他去了次间,这里就是一个净房,里面放有便桶,夜里若是内急起了床便来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