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身体不适,又回去歇着了,你跟我去招呼一下外面的宾客,认识一下各位夫人。”

“好的奶奶。”今笙来到她的另一侧,伸手挽了她的胳膊,扶她一块往外走。

苏莹被挤到了一边去了,心里有些气,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母亲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就回去了,还有二房那边,什么时候不好有事,偏今天有事,反而给了顾今笙出头的机会。

往年府里有了什么事情,都是老太君操持,后来慢慢归太傅夫人操持了,现在太傅夫人腿脚不便,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府里有个什么事,也会让二房那边帮着操持的,二房那边又怀了身孕,今天和苏长渊闹了一出,就给赶回去躺床上养着了。

苏莹虽在,可到底是嫁出去的姑娘,不是苏家的正经媳妇,而顾今笙是苏阁老的媳妇,由阁老夫人出面招呼女眷,再合适不过。

之前因为太皇太后一事,顾今笙出面说了一席话后,老太君也算是真看出来了,这个孙媳妇,那也是个厉害的,就算太傅夫人不在,也完全可以撑起这个场面来,便唤人让她过来招呼一下这些女眷了。

今笙挽了老太君一块到女眷那边去了,一边过去一边给她介绍说:“笙儿,来认识一下,这位是你大嫂的母亲,李夫人。”

论辈份,今笙是晚辈,但论尊位,她丈夫的尊位可要大过在场的每一位,她是阁老夫人,妻凭夫贵。

“李夫人好。”今笙还是盈笑着先开了口。

李夫人看她,见她没有半点架式,笑容温柔,且明媚,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但也知道人不可相貌这句话,她还是忙立刻挂了笑容的说:“阁老夫人,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您瞧您往这一站,周围的一切都跟着黯然失色了。”

这话说得带了些许的奉承,今笙听了就轻笑着回她:“被李夫人这样一夸,我都不好意思了。”

“诶,嫂子之前说有些许的不适,就回去歇着了,夫人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看过了,不碍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哪有什么事啊,她就是闹别扭啊,习惯性的,动不动就拿她怀孕的事情来闹别扭,吓唬苏长渊,结果这别扭一闹,苏长渊认为她真不舒服,就让她回去歇息,还让大夫过去给她看,搞得她自己都不好出来了,只能躺在床上养着了。

老太君继续带着今笙去认识一些别的宾客,其中有楚湘王的母妃戚太妃,戚太妃带着她自己的母亲戚夫人一块过来。

对于顾今笙这个名字,戚太妃更不会陌生,刚才也亲眼看见过她与芊晨公主那一番的对话,便知道这人不是个好欺负的,看着顾今笙笑盈着来到跟前,她不得不勉强挤了些笑容。

今笙福身,声音温婉动听的唤她:“太妃娘娘,您可真年轻呢,看起来也就像二十岁的。”她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毕竟儿子都十八岁了。

女人被人夸赞年轻,都是高兴的,不管心里怎么不喜欢这顾今笙,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心花怒放起来,脸上笑开了花的说:“真的么?你真是会说话。”

“真的,您比二十岁的还要好看您。”这话倒也不假,有的妇人二十岁,尤其是乡下人,也生过几个娃了,她们不保养,也没银子保养,脸上都会有了些细纹,皮肤暗黄,但戚太妃保养得好,脸上还是带着些光泽的,肤白皮嫩的,细纹也不明显。

说她二十,虽有恭维之意,但女人都会相信的,戚太妃也就信以为真,高兴得不得了,顿时对她好感就多了一些。

老太君又领着顾今笙来到吴侍郎的母亲吴母面前。

吴侍郎都四十岁了,是表小姐即将嫁过去的未婚夫。

吴母也六十好几的人了,那时,木向晚正陪坐在吴母身边。

未来的婆婆嘛,到了府上,木向晚自然是要好好陪着的。

老太君带着今笙一块走了过来,一看老太君来了,吴母是忙着站了起来,含了笑喊她:“老太君,您快坐这儿。”

老太君就坐了下来说:“笙儿,这是咱们表小姐未来的婆婆,吴夫人。”

今笙莞尔:“难怪表小姐一直坐在这儿陪着呢,晚儿,你今天可要把吴夫人给陪好了。”

木向晚暗暗翻了个白眼,用得着她来交代?嘴上还是忙温婉的应着。

瞧她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木向晚心里便有些堵得慌。

她嫁了年轻的表哥为妻,自己却要嫁给一个老男人过去当续弦。

虽是不甘,却也没有办法。

老太君带着今笙认识了些官夫人,要维持一个家族长久的利益,女人之间的关系也非常重要。男人在外为仕途打拼,女人便要靠自己的手腕互相交结了,交结得好了,对男人的仕途百利而无一害,要知道,女人的枕边风,是很重要的。

几十年来,老太君是没少结交这样的人,看她的七十大寿的排场便知道了,虽然她的丈夫已逝了,但冲着她本人前来祝寿的,是大有人在的。

盛宴开始后,宾客都被招呼到了厅中来坐。

太傅大人这时候也隆重出场了,他说了几句开场白:尊敬的各位亲朋好友,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一天,感谢诸位共同热烈的庆贺家母七十大寿,我代表全家人,向各位参加寿宴的亲朋好友表示最诚挚的感谢,现在我们有请寿星闪亮登场。

不愧是太傅啊,平时里惯于武文弄墨,一个七十大寿的开场白,也让他说得充满了诗情画意。

老太君便在她两位孙儿们的陪同下一块出来了,孙媳妇顾今笙挽着她的胳膊,大家鼓掌欢迎,有请老太君上座。

宴席正式开始,男人们一处喝酒,女人们也跟着沾了少许的酒。

热热闹闹的七十寿宴,算是圆满了。

席宴结束后,除芊晨公主那件事情外,倒也没再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在太傅府上没讨到便宜,芊晨公主与太皇太后的心情都没好到哪儿去。

回了宫,太皇太后靠在太妃椅上歇了一会,越想越来气。

午后的时光,闲来无事,太皇太后就溜到她的儿子面前去了。

皇上年幼,国家大事无法处理,自然是由摄政皇父来代理朝政的。

皇甫瀚坐在寝宫批阅奏折,外面传来报声:太皇太后到。

皇甫瀚抬了首,搁了手中的笔。

过了一会,太皇太后便走了进来,

位居于太皇太后了,现在的她又意气风发起来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一直还让她不太痛快,直到今日,她曲氏一族的人,都没有再得到重用,当年先皇在世之时,提拨了苏长离,削了她娘家兄弟的职务…

皇甫瀚问她:“不是去太傅府上参加寿宴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哼,早知道会这么丢脸,哀家今天就不去了。”太皇太后转身坐了下来,脸色沉了沉。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是哀家说你,你也不要太不当回事了,现在的苏家…”

“如果没有现在的苏家,就没现在的太皇太后了。”

“你…”她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被他拿话给堵了。

皇甫瀚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

“如果是说苏家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她不嫌烦,他都听得头疼了。

“你都不想知道在太傅府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想知道。”

“今日在太傅府上,苏家的人把我们皇家的颜面都扯在了脚下,他们现在,根本不把我们皇室放在眼里。”

皇甫瀚执了笔:“我还有事要忙,出去吧。”

“你若是一直这样无所作为,只会让他们苏家更猖狂,今天的寿宴,可是惊动了整个京城的大小官员,所有的人,都在对他们苏家说奉承话。”

皇甫瀚低首不语,拿了奏折来看。

太皇太后瞧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虽是满心恼怒,却也只能气得转身就走,然后,就看见顾湘君站在那边。

看她表情不善的走了出来,顾湘君福了身,跟着她一块走出来说:“不知太皇太后今日为何生气?”

太皇太后瞧她一眼,走出门外,慢声说:“虽然现在你的儿子被立为王,你的丈夫是摄政王皇父,可实际上,还要看内阁的脸色行事,你真的愿意让你的丈夫和儿子做一个傀儡吗?”

顾湘君轻声回她:“太皇太后,后宫女人不得干政,您若一直说这样的话,会令摄政皇父和皇上都不高兴的。”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太皇太后还是好好想一想吧,如果您一直这样子说苏阁老的坏话,只会令人更厌恶曲氏一族,永远得不到重用,您不要忘记了,能有今天,靠的是谁。”

顾湘君转身离去,这太皇太后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她会不知道吗?

为了她们曲氏一族,一再的在瀚面前说苏家的坏话。

真让她们曲氏一族再次兴旺起来,这宫里还有她顾湘君的立足之地吗?

顾今笙是她同氏一族的妹妹,苏阁老又是她的丈夫。

她虽不干政,也容不得这太皇太后一再的想要左右朝中局势。

她扭身去了里面,皇甫瀚显然没有受太皇太后的影响,正在批发奏折,顾湘君便来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挽他的胳膊说:“你都忙到现在了,歇会吧。”身为皇父,他要代理皇上处理一切政务,真的可谓是日理万机了。

在皇上有能力执掌这个王朝之前,他也必须帮着把一切处理好了。

皇甫瀚便放下手中的奏折,侧过身来看她:“孩子呢?”

“睡着了。”

“怎么就让他睡了,书都读了吗?”

“都读了,你就让他歇会吧,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皇甫瀚无奈的点她的脑袋:“慈母…”后面的‘多败儿’没说出来,顾湘君已用自己粉嘟嘟的唇堵住了他欲说的话。

“…”他怔了一下,这个女人…真是…让他很是无语的…但…他还是卷了舌,顺势吻住了她。两人就地滚在一处。

自从他代理了临国之后,平时里事务繁多,等到晚上想同个房,行个夫妻之事,又常被那皇甫鸣凤打断。虽是勉强他分开来睡,他却总能在睡到半夜后跑过来,一副梦游的样子,然后睡到他们中间去了。

夫妻之事,后来就变成了偷偷摸摸了。

两个就地缠在一处,气息也都重了起来。

四目相视,皇甫瀚说:“咱们去里面。”

“不要。”大白天的,还是算了吧,万一儿子醒过来,找过来了,穿衣裳都来不及。

“那就地解决了。”既然她不愿意去里面,在这儿,他也一样的。

“不行,别,别…”顾湘君忙着抓自己的腰带,她才不要在这儿呢。

“…”那时,皇甫鸣凤就揉着眼睛过来了。

他就知道,只要他睡着了,他的娘亲就一定会偷偷摸摸的跑过来找皇父。

真是,让人不高兴。

他迈着小短腿往这边走,人还没到,就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了,再走近一些,隔着龙案,就看见皇父在上,他的娘亲在下…挣扎。

真是太气人了,老是背着她这样欺负娘亲。

皇甫鸣凤很不高兴他这样做,一边走过去一边掂小脚从龙案上拿了笔,走到皇甫瀚旁边,往他身上戳,一戳就是一个大墨印。

“…”皇甫瀚扭脸看了看,冲了他一句:“走开。”

“放开我娘亲。”皇甫鸣凤不高兴的冲他喊,伸手抓他的胳膊,他理都不理,对着顾湘君便亲了下去。

这个臭小子,从回宫之日就喜欢与他对着干,处处与他抢女人。

“瀚,瀚…儿子都快哭了,你别吓他了。”顾杨湘君又惊又吓,当着儿子的面,他干嘛呀,他当他和儿子一样,才两岁呀,顾湘君慌忙避开脸躲避他的亲吻。

皇甫瀚到底也是没真的要继续下去,毕竟这是亲生的儿子,又不是抱养的。

和她缠磨了一会,那一块早就剑拔弩张了,却也不得不翻身坐到一边去,干瞪着他的儿子,自己慢慢平息了。

顾湘君忙跟着坐起来,把委屈得不行的儿子一把搂在怀里,再看他手中的笔,忙放到一旁的龙案上。

“不是在睡觉吗?怎么才睡一会不又醒了?”

“我怕你趁我睡着了又来找皇父,我便又醒了。”

皇甫瀚回敬他一句:“我是你爹,你娘找你爹,天经地义,懂?”

皇甫鸣凤撇了撇嘴,懂归懂,但情感上还是接受不了。

没有爹的时候,娘亲只疼他一个人,现在有了个爹,娘亲还要天天和这个爹一起亲亲抱抱,他一点都不喜欢。

第54章

一缕亮光从窗外影射进来。

天亮了,今笙睁了眼,下意识的朝身边看了看,没人?

今笙翻身坐了起来,披了衣裳往外走。

“夫人,您醒了。”袭人和紫衣都笑嘻嘻的进来了。

“三爷在外面吗?”今笙询问一句。

“您不知道吗?三爷一早就上朝去了。”

“啊…”今笙愣了愣,她真不知道啊,三爷没说他今天要上朝的啊?她昨天还特意和他说过,日后他上朝,带她进宫一趟的。

她以为,他还要再歇上一段时间的。

“您真不知道呀。”看她表情,便知道了,三爷几时走的,她怕也是不知道。

紫衣和她讲:“夫人,您先洗漱吧,一会还要给太傅夫人请安呢,等您过安,大人一会就回来了。”

今笙点头,婢女便端水过来侍候她洗漱一番,收拾妥当,今笙又吩咐:“去把江自成喊过来。”

袭人便去吩婢女前去喊人,今笙也坐下来用点早膳,喝了碗粥吃了块糕点。

过了一会,江自成也就过来了。

“夫人。”他走过来,行了一礼。

今笙瞧他一眼,跟他说:“从今天起,你就侍候在这儿吧。”当然是保护她的安危。

“用我这样的人来保护夫人,夫人就不担心么?”

“我担心什么呢?我若是在你手里出了半点意外,三爷会削了你全家诛连你九族的。”

“如果你不信,大可以试一试。”

江自成说:“属下一定会把夫人的性命视为自己的性命。”

今笙放下手中勺子,站了起来,婢女又过来侍候她漱口,拿帕子擦了下手,等侍候好她,她才吩咐:“走吧。”她要去给太傅夫人请安了。

昨个寿宴结束后,今天还有许多要忙的,要看一下帐呢。

一大早上,太傅夫人便让帐房拿来了帐薄,她要亲自过目,仔细看一看,昨日收了不少的礼金,几个帐本写满了字,谁家送了多少白银多少担礼品,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看着上面的帐单,她也是心情大好,每一笔都是真金白银呢。

“姥姥,这上面都写的什么呀?”丁月八岁,许多字她并不认识。

太傅夫人笑笑,她的母亲苏莹在一旁说:“都是银子。”

“这么多银子,能给我买身衣裳吗?我昨天的衣裳,都破了。”是让江小树给踩破的。

提到这事,太傅夫人蹙了眉,还是忙说:“买,一定买。”又说:“你昨天就该拽着那都统夫人,让她赔你新衣裳的。”

丁月撇撇嘴,她倒是想呀,后来三舅舅非让她回来了,答应给她买衣裳的,还骗她说是姥姥找她。

丁超在一旁不以为然的说:“你就知道买买买。”整天都在听她说买新衣裳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喜欢新衣裳,反正他没那么喜欢。

“要你管。”丁月不喜欢哥哥这样说她。

这边正说着话,顾今笙也就过来了,太傅夫人便合了手中的帐本。

顾今笙福身行礼,太傅夫人和她说:“昨个你那个嫂子把咱月姐儿的衣裳给踩破了,她从昨天不高兴到现在了,你一会就去带小月再去做几套衣裳给她吧。”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答应得太爽快,太傅夫人反而觉得不安,便交代一句:“莹儿,晚儿,你们都陪着一块去吧。”

“我也要去。”丁超在一旁说。

今笙眸色微动,含了笑说:“母亲,超哥儿也有十岁了吧。”

“嗯,十岁了。”太傅夫人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听说那日三爷考了他半天,超可儿可是一问三不知的,连个弟子规三字经都背不出来呢,他都这么大了,都没送他去过私塾去读书吗?”

苏莹蹙眉,她这话什么意思呀,便回了她:“去私塾读过一年的书。”后来不是父亲去逝了么,这读书的事情就给搁浅下了来。

今笙莞尔:“男儿郎,不读书将来哪来的仕途,大姐还是要送超哥儿继续读书的。”所以,现在府里的事情差不多都办完了,她们也该回家了吧。

丁超不喜欢读书,听她这意思是想送自己去读书了,便不高兴的说:“我可以和二舅舅一样,当将军。”

“想当将军,有志气,等回头我和你三舅舅说一声,让他送你到军营里去,跟你二舅舅好好磨练磨练。”

“我,我现在还小呢…”他现在还不想去呢。

今笙望他笑,小样的,和她耍花样,这样的孩子,她见多了,和当年的顾东来一模一样的,又怕吃苦,又想享受荣华富贵。

“我听说,你二舅舅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就已经在学武术了呢,若没点真功夫,你怎么当将军,怎么令士兵信服呢。”

“好了,你和她一个孩子说这些,他也不懂。”太傅夫人不想听她训下去,吩咐她:“赶紧带着出去吧,早去早回。”

今笙莞尔:“是,母亲。”福身,她退下,走出门口,吩咐自己的婢女:“去备马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