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乡下人,但她并不笨的。

“见过太傅夫人。”江老太行了一礼,江父江母也就中弯腰行礼。

今笙打量了她一眼,询问一句:“母亲今天可以走路了?是腿好一些了吗?”

太傅夫人有几分炫耀似的说:“这都是古音的功劳。”

今笙了然,看来是古音找了什么神医医治她了吧,这几天古音经常在陪太傅夫人。

“阿音,改天我要好好谢谢你了。”

古音温婉的说:“你和我还分彼此么。”

“嗯,你陪母亲吧,我们先去转转。”今笙也就带了人走了。

顾今笙领着人走了,这态度让太傅夫人有些生气,她虽是态度柔和,可部觉得这顾今笙真的是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架式,忍不住冷笑一声。

古音在一旁轻声唤她:“夫人,您的腿今天才刚舒适一些,还不宜久站,咱们先回去吧。”

太傅夫人也就点了头。

昨个古音过来说有认识一个江湖神仙,神得很,很会针灸,可以帮她恢复腿疼的病,太傅夫人本来是不心动的,毕竟这些年来她什么样的神医没看过啊!可古音说得神乎其神,她就又心动了。

果然,几针下去后,腿上真的舒服了一些呢,竟然不疼了。

今天又针灸过了,觉得真的舒服,以往很多时候是疼得睡不好觉的,现在觉也睡得香了,腿也可以走路了。

因为腿不疼了,太傅夫人走起路来都有精神了。

古音跟着她一块往回走,嘴角勾了勾。

哪有什么江湖神医,哪有什么针灸,但太傅夫人信任她,这就足够了。

只要她的腿不疼了,她会更信任她的。

那会功夫,江老太心里也就又高兴起来了,对于顾家的这位小姐,她本来就是信服的,这会更是打心眼里喜欢,她虽是候府富贵之人,眼神里可丝毫没有看不起她们这等乡下人的意思,还热络的带着她们到处看一看,瞧一瞧,午时留下来一块用了丰富的膳食,也是让她们受宠若惊了。

吃过喝过,算是把她们高高兴兴的送了出去。临上马车前,江老太又对江自成交待道:“自成啊,你人在太傅府上,我和你爹娘也就放心了,好好做事。”

江自成只能点头:“奶奶,您放心吧。”

江老太又瞧了瞧一旁的紫衣,说:“咱们家虽是不富贵,但也不能亏待了人家紫衣姑娘,需要什么回来说。”现在因为江小树这个女儿的帮忙,她们家也不穷了,在村里可是富户了,为儿子娶一房媳妇,自然是娶得起的。

江自成连忙应:“好的奶奶。”

送走了江家老太江父江母,主仆们也就转身回府了,接下来,也就是操办紫衣的婚事了。

和往常一样,今笙一早总是要去神坛祈福的。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时间也就缩短了一点,有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她也就带着丁月一块从神坛下来了。

迎来的秋天,树叶片片落下来。

薄叶这时也已迎着她行来禀报说:“古音小姐已经来了,在夫人那儿。”

“确实是带了个人,说是个郎中,给夫人针灸,神得很,几针下去,夫人的腿真的不疼了,可以走路了。”

说话之间,主仆一行也就往那边去了。

夫人的腿多年不见好,各种神医也是求遍了,现在让个人扎几针就好了,不疼了,大家也是稀罕得很,顾今笙也不例外,便要去瞧个究竟。

这不,古音已带着那人来到太傅夫人跟前了。

那人一身蓝色长袍,中等身材,相貌端正,四十岁的年纪,须了胡子,头发不扎也不束,瞧起来甚是高深的样子。

他见了人并不行礼,有几分的清高,孤傲的站在太傅夫人面前道:“夫人,可以针灸了。”

太傅夫人也就跟着他一块进了屋,古音也跟着一块进去的,只是站在门口,一样不得入内,其她人也一样都不得进去,包括太傅夫人的贴身婢女。

顾今笙进来的时候婢女们都在屋外侍立着,她瞧了一眼,夫人的贴身婢女悠然也在这儿,便问了句:“你怎么不在母亲跟前侍候着?”

悠然回她:“神医正在给夫人看病,也有个规矩,看病的时候任何人不得入内。”

“阿音呢?”

“古音小姐在夫人屋内的门口站着。”

今笙也就又站了一会,片时,里面便有人出来了。

太傅夫人、古音和那神医一块出来了,太傅夫人没有坐在轮子椅上,是自己走出来的,看起来精神格外的好,嘴角也扬起了笑容,是那种很高兴的笑。

第110章

望着里面走出来的人,今笙弯腰行礼:母亲。

太傅夫人这会心情好,也就点了头:“你来得正好,一会咱们再玩会叶子戏。”

“悠然,带神医去帐房那边取些银子。”

那神医抱了抱拳:告辞。

今笙瞧了一眼那离开的神医,有几分的傲气:“听说母亲让神医治好了腿疼的病?”

太傅夫人道:“这要得感谢古小姐。”

古音忙道:“我也只是引荐一下,不敢居功。”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又来人了,是老太君和二房家两口子一块过来了。

二房家的李氏手扶着腰而行,苏长渊则是跟在老太君的身边,奴婢们左右而行,在门口的时候便停了下来,侍立左右。

太傅夫人腿疼多年,见了老太君多不会行礼了,老太君自然也不会见怪。

现在她人站着,腿不疼了,也依旧没有行礼的习惯,只是扬了声音道:“哟,这一大早是什么风把老太君也给惊动了。”

老太君一边进来一边瞧她一眼,道:“腿不疼了?”

太傅夫人也就笑着应她:“不疼了。”

老太君坐了下来:“这哪来的神医,可别让人给骗了。”

这话说得太傅夫人不喜:“谁能骗我呀。”再说她腿是真的不疼了,那人几针扎下去,是真管用的。

苏长渊也笑着说:“娘不疼就成。”

这话太傅夫人爱听,还是老二会说话。

二房李氏不由问道:“这神医看病银子收得不少吧?”

太傅夫人又有几分不喜,只要能把她这腿疼的病给治好了,多少银子她都出,她心疼个什么劲,又没让她出银子。

太傅夫人心里不喜,口上应道:“人家是神医,没你们这么俗,整天银子银子的。”

“…”李氏暗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究竟哪个俗,究竟哪个整天银子银子的了,不爱银子天天要拉着人家古音小姐玩牌赢人家银子。

话说到这儿,太傅夫人也就岔开了这个话题道:“你们来得正好,今天刚好都空着,咱们再玩局叶子戏。”

李氏扶着腰说:“我腰腰,不能久坐。”

太傅夫人道:“长渊你难回来一次,坐下陪我们玩会。”

“行。”他答应了。

一个是他母亲,他虽是男人,一块坐着玩会也无妨的。

苏长渊答应了,太傅夫人便立刻招呼人拿叶子戏,吩咐道:“大家都到花厅那边坐着,我一会过来。”她转身进屋了,准备弄几张牌在身上,既然玩了,当然是不能输的。

苏长渊、古音、太傅夫人、顾今笙四个人坐下来玩牌,老太君闲着没事,索性就不走了,拿了个凳子坐在顾今笙身边看着。李氏则坐在自家夫君的身边观局。

婢女们茶水侍候着各位小主,开局第一把太傅夫人就给自摸了,各家出钱,苏长渊笑道:“咱娘的叶子戏玩得还是这么的好。”

太傅夫人有几分的自豪:“想当初你的叶子戏还是跟我学的呢。”

顾今笙在一旁笑笑着不说话,后面太傅夫人又自摸了几次,当然也没敢太过分,也给了别人赢牌的机会了,毕竟一个是她儿子,对于老二她还是很喜欢的,不料这老二玩牌真不行,竟给顾今笙放糊了三次了。

李氏坐在一旁,看得着急,忍不住:“二爷,您累不累?”她真想上去帮他把牌打了算了,二爷这糊放得她怒火中烧,怎么都感觉是故意给顾今笙放糊的。

苏长渊头也不回的答她一句:“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又加一句:“你不是说你腰酸不能久坐吗?”

“…”李氏暗暗咬碎一口白牙,他人坐在这儿打牌,她能走吗?她走了,就任由他在这儿一再的给顾今笙放糊?

“谢谢二哥。”顾今笙又把牌推倒了,二爷又给她放糊了。

李氏的气还没气完,脸都变了。

苏长渊笑着摇头,不语。

太傅夫人看在眼底,心里也着急,这老二今天牌怎么打得这么臭?以往和他打牌,也没这么臭过啊?一直给人放炮还得了。

所以,苏长渊是没少输银子的。

几局过去,苏长渊和古音算是输得最多的了,一直都是今笙和太傅夫人在赢的。同时,几杯茶下去,太傅夫人觉得有些内急了。

以往内急,她是坐轮子椅,这次不同以往,她没坐轮子椅,便自己站了起来说:“母亲,您帮我玩一会,我去去就来。”

老太君虽然七十了,可眼不花耳不聋啊,这些玩意她也经常玩的,现在让她跟着玩会,她自然是愿意的,索性就答应了。

老太君挪了过去,太傅夫人也就往外走了,准备去如厕的,她抬步要走,不曾想就被扭身过来的薄叶给撞了一下,令太傅夫人腿上一个不稳,啊呀一声差点就给扑倒了,还是薄叶自己眼疾手快的赶紧扶了一把:夫人…

哗啦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忽然就从太傅夫人的身上给掉了下来,旁人低头一看,从太傅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可不就是叶子戏吗?

“夫人?您身上怎么放这么多叶子戏呀?”薄叶一脸天真无辜的询问,一边帮着捡了起来。

“夫人,您拿好了。”

“…”一时之间,太傅夫人脸色尴尬无比,周围的气氛也异常诡异。

大家都不是傻子,看这架式就明白了,难怪太傅夫人一直自摸,原来是出老千了啊!

太傅夫人脸上也是一阵青白,望着薄叶,她知道这个丫头一定是故意的,她是今笙的婢女,指不定是今笙发现了她在出老千,故意让这个丫头撞了自己一下,令自己身上藏的叶子红都掉下来。

片时,太傅夫人脸上已呈愠怒:“你这贱婢,竟然敢弄了叶子戏陷害我。”啪,她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抽在了薄叶的脸上,在这深宅几十年,她什么大风浪没有见过,岂会因为这点事情就自乱了阵脚。

薄叶愣了一下,她到底是嫩了点,没料到被抓了个现,太傅夫人竟然还能失口否认,反口就往她身上咬了。

猛然,太傅夫人扫向顾今笙:“顾今笙,你要是输不起,就不要玩,让自己的婢女帮你做这等事情,你丢不丢人。”

顾今笙异常无辜的看着她:“母亲,这事怎么就怪我了,明明是从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

“哪个看见从我身上掉下来了?”太傅夫人质问,大家面面相觑,在场的有各自的婢女,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儿媳妇,一个老太君…古音,哪个会指证她?再则,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老太君是真没看见,她正忙着坐过来。

至于旁人,其实也没注意,但就算没注意到,用脚丫子也想得出来,这叶子戏铁定是从太傅夫人身上掉下来的。

“太傅夫人,奴婢确实看见,是从您身上掉下来的。”薄叶再次开口,眸中含了委屈和倔强。

太傅夫人瞅她一眼:“你们主扑是合起来想害我的吧?你的话能信吗?”

顾今笙这时起了身,走过来。

这反咬一口的戏码,国安候府的时候她没少见。

“既然母亲非要怪罪于我们主仆身上,我也无话可说,凡正大家心知肚明的。”抬步,她走了。

“…”太傅夫人怔了怔,这话怎么听着都别扭。

不管她怎么赖,旁人心知肚明?

“顾今笙,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再走。”太傅夫人上前就要追她,玩了这么多年的叶子戏,她也不是第一次出老千了,一次没有被发现过,今天就栽在了顾今笙主仆手里了?这要是传出去,日后谁还和她玩?关键是,她的名声啊!

太傅夫人抬步就要去追顾今笙,顾今笙也不等她,匆匆走掉。

猛然,身后传来声音:哎呦…

太傅夫人忙扶着腿蹲了下来,一副她腿疼的架式。

顾今笙这才回头看了看,苏长渊已快步过来了。

“腿疼,腿又疼了。”太傅夫人忙道,做出一脸痛苦的样子,只有用腿疼来蒙混过去了,这样大家只顾着关心她的腿疼了,也就不会追问谁出老千的事情了。

“母亲,看来那神医扎针不行啊。”这才一会,腿又疼了。

太傅夫人气得狠瞪她:“你是巴不得我疼死的。”

女人吵起架了,就是让人头疼,苏长渊开口:“都别吵了。”抱起他母亲,送她回去了。

顾今笙转身离开,知道她是装的,这个人,惯会玩阴的。

叶子戏玩到了一半,散场了。

顾今笙主仆一行离开,薄叶是侍候在屋里的,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旁的婢女在外面侍立,便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了,只是见薄叶匆匆跟着顾今笙一块出来,面色有几分的异样,看样子是在里面有了什么不愉快了。

薄叶紧跟了顾今笙几步,主仆朝锦墨居去了,路上的时候也没人敢多问什么。

主仆一行至游廊的时候,薄叶憋不住了,开了口:“夫人,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害得夫人被诬陷,请夫人责罚。”

听这话,顾今笙停步,瞧她一眼,薄叶不安垂了眸。

“这不怪你,不用放心里去。”看了一眼她的脸,薄叶脸上还着巴掌印。

“可是…”薄叶甚是难受,因为她一时的冲动,万一太傅夫人到处乱说自家主子出老千可就麻烦了,以后到了外面都没人愿意和自家主子玩了,没准还会让人嘲笑呢。

她几次看见太傅夫人在下面有小动作,自家主子没说什么,她也就忍了几回,再则她之前一直坐在轮子椅上,也不方便对她怎么样,总不能把她的轮子椅给撞翻了吧?现在她腿脚利索了一些,可以自己走动了,这次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没有事先请示自家主子,就刻意去撞了一下太傅夫人,她腿脚刚利索一些,哪禁得住她那么一撞,在太傅夫人腿脚不稳之时,便刻意把她藏在身上的叶子戏给拽了出来。

薄叶是练武的,手脚当然利索,太傅夫人一个冷不防,露了这么大的马脚,哪里受得了,立刻反咬了一口过来,这也是薄叶没有想到的。

在场的人除了老太君,可以说都是太傅夫人的人,即使她们看见太傅夫人做了这样的事情,为了不得罪太傅夫人,都会闭口不言,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

总归来说,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可太傅夫人反咬一口,总归是闹得自家主子不愉快的。

薄叶咬着唇跟着顾今笙一块回去,过去的时候万青和梅风都在那儿。

“怎么了?”万青拽过她,小声问一句,瞧她这模样,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怪可怜的,他家薄叶可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啊!

再仔细一看,这脸怎么好像被人打了?心里不由得一疼,他这个媳妇娶回来后,只有他挨打的份,他都舍得动一个指头的。

“我做错事了。”薄叶咬着唇和他低声说。

“所以,挨打了?”他知道薄叶是跟着顾今笙到太傅夫人那边玩去了,刚看顾今笙进去了,也没看她有啥表情啊!

“嗯,被太傅夫人打了。”

那时,顾今笙也回屋去了,本来无波的表情做了个调整,把脸拉了拉。

三爷已经回来了,在屋里坐着喝了杯茶。

看见她脸色不太高兴的回来,疑惑:“笙儿,哪个惹你了。”

顾今笙看他一眼,摇摇头:“没人惹我。”转身坐在他面前,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输了多少银子?”苏长离又问她,瞧她这模样,若是没人惹她,便是银子输得太多了,不高兴了。

顾今笙撇撇嘴:“我不输,二哥和阿音输。”

“二哥也在?”

“又不输银子,又没人惹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

“薄叶。”苏长离唤了一声,既然她不说,他问问旁人不就得了。

薄叶走了进来,苏长离瞧她一眼,她脸上之前被太傅夫人打了一个巴掌,用力过猛,还有个巴掌印。

扫了她一眼,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在母亲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苏长离直接问她。

薄叶看了看自家主子,她垂了眼敛不说什么。

今笙不想说什么,有些话还是不要由她嘴里说出来的好,太傅夫人再怎么样,那也是三爷的母亲,母子的血缘关系是旁人不能取代的。

“回三爷,是太傅夫人出老千被发现了,反而陷害了咱家主子。”薄叶就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下,苏长离蹙眉…

薄叶退下,苏长离也就默了一会,说:“以后别和她玩了。”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他不好说什么。

他也知道母亲的个性,玩不过就夫耍许,往年他们也陪着一块玩过,多半都会让着她的,倒也没给她出老千的机会,谁知道现在竟使出这等丢人的手段来了。

顾今笙答应一声,这太傅夫人,以后她真不愿意陪她玩这个了。

苏长离这时站了起来,前去把画取了过来,是他之前作的画,表好了。

“来看一看,把这画挂在哪合适?”

今笙看了看画中的自己,就是在美人蕉那作的画。

“挂那儿。”她指了一下床头,挂那多好,三爷抬眼就可以看见她了。

“行。”他去找东西,把画固定墙上去,顾今笙在一旁帮忙,片时,把画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