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示弱,李氏心里畅快一些,觉得自己说的并没有错。

苏长渊转手就甩她一个耳刮子,脱口直骂:“你她娘的是不是有病?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整天乱说什么话,没的也被她说成有了。

李氏被她打得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次的打她,她顿时也火了:“你又打我?你打我多少次了?苏长渊,你不要以为我软弱可欺。”

“蠢妇,打你这么久,你长过脑子吗?”这种话是随便可以说的吗?当着他的面都不只说了一次了,这一回还当着顾今笙的面说开了,简直,气人。

这蠢妇,不打她,她不清醒。

苏长渊同样火气很大。

两个人吵开了,有可能还会再打一架的气势都出来了,看来个个都气得不轻。

顾今笙忙上前:“嫂子,嫂子您别动气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回去好好和二哥说就是了,在外面大吵大闹的,这么多婢女都看着呢,万一让哪个奴婢偷偷传了出去,多不好。”

“谁敢乱传。”李氏眼一瞪,哪个婢女敢说话,大气不敢喘。

这身边站的婢女,哪个不是主子身边贴身侍候的。

敢乱传,是不想活了么。

不过,李氏很快又清醒过来,看了看故作温婉的顾今笙。

定然是故作温婉,她可记得她嚣张的样子,有三爷为她撑腰,她带着家里的侍卫,连当年的芊晨公主都不放在眼里,都敢去招惹,直接去路上与人打起了架。

这些往事,她并没有忘记。

压了一下自己胸中的怒气,李氏还是语气软了几分:“阿笙,刚才我话是重了几分,你不要放在心上。”

现在想要示弱道谦?晚了。

今笙莞尔:“我才没这么小气呢,要是我家三爷身有灰尘,嫂子你帮忙拍一下,我肯定不会生气的,都是一家人,嫂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难不成非要让我家三爷顶着一身灰到处招摇,让人看了笑话不成。”

“…”还成了她的错了,李氏被噎得脸色微僵。

她向来都知道这顾今笙是个牙尖嘴利的,黑的可以说成白的,死的可以说成活的。

今笙又去劝苏长渊:“二爷,您和嫂子成亲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嫂子是个什么人吗?您看您打也打了,嫂子也认错了,就算了吧,都别气了,一会还吓着孩子们了呢。”

她认错了?李氏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要爆出来。

真想捅死这顾今笙算了,她什么时候认错了。

哇…

忽然,传来了啼哭的声音,是荣盛,趴在地上大哭起来了。

身边的婢女吓得慌忙过去要把荣盛少爷扶了起来,李氏已转身冲过去了。

“谁打的?”她冲过去,来到儿子面前,竟是见荣盛一脸是血,顿时是又惊又怒,又惧又怕的。

一旁的婢女颤抖:“是,是擎苍少爷打的。”

“擎苍少爷,你打荣盛干什么啊?”李氏大声质问,气得她真想也打这孩子一顿算了,顾燕京家的儿子,怎么这么惹人讨厌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打她儿子了。

更让她又疼又气的是,她儿子竟打不过人家的儿子。

苏长渊和顾今笙也跟着过来了,一看那孩子,就是鼻子被打流血了,鼻血顺着往下流,他小手再一摸,整个脸上都是血了。

“赶紧把荣盛抱回去。”苏长渊吼了她一句,这个时候还有功夫追问谁打的,不是应该先给儿子止血吗?

李氏惊醒,是的,赶紧带儿子回去止血,她抱着儿子飞快的跑了。

今笙在一旁看了看,二爷可真平静啊!

他长子受了受,他身为男人,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抱着儿子赶紧回去宣大夫吗?

二爷是真薄情。

不喜欢李氏,连他的儿子也跟着不受宠。

她望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苏游,明明二爷后来对孟田也不是那么喜欢了,怎么就对苏游格外的关心喜欢了?

记得自从孟田死了后,二爷是常来看望苏游的。

她一时无暇想这些事情,苏长渊已经询问了:“擎苍,你打荣盛作甚么?”到底是他的儿子,打了就是打了,他自然是要询问一下原因的。

擎苍看着他,不说话。

原因太复杂,不是小小的他可以说得清楚的。

“二爷,是这样子的。”月眉已走了过来启禀:“奴婢瞧见了,是盛少爷看见两位小少爷的刀剑,想要上去抢夺,本来是要抢夺游少爷的剑的,擎苍少爷向来护游少爷,就上去帮忙了,不小心才会打到盛少爷。”

定然是故意的,既然是打架,怎么可能会不小心。

苏长渊看了看站着不说话的擎苍,看见荣盛哇哇大哭,流了血,他也是知道怕的。

看了一眼,他到底是无话可说。

孩子们在一块打架是常事,现在还小,再大一年,还有得打。

自己的儿子打不过顾燕京的儿子,他能怎么办?

今笙开口道:“二哥,您看看,都快要把苏游给吓住了。”

苏长渊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苏游,这孩子虽是庶子,但从现在就可以看得出来,天资过人,远非他的长子可以相比的。

那个孩子,被他娘惯得厉害。

打不得,骂不得。

再看苏游,可惜只是庶子。

抬步,他走了过去,问苏游:“怕吗?”

苏游看看他,没说怕也没说不怕,只是喊了一声:爹爹。

扑进了他的怀里。

第196章 孩子的婚事(二更)

下了朝,皇甫鸣凤又唤住了苏长离。

他从殿上一步步走下来,来到他跟前,声音稚嫩,人却一板一眼,没有孩子的稚嫩:“苏阁老,朕一会还有问题请教您,我先去太极殿等您了。”

这是不让他先回府了。

苏长离看他一眼,一个小小的人儿,迈着沉稳的步伐。

摄政王来到苏长离面前:“苏阁老,请吧。”

苏长离一边随他出去,一边道:“皇上这个年纪,可以开始练习琴棋书画了。”

“这些东西都难不倒苏阁老。”

“毫无分身乏术,再请几个老师吧。对了,这几年一直没有再举行殿试,国中人才济济,明年可以开考殿试,选举些有用的人为皇上所用。”

皇甫瀚应:“这些事情,内阁来定就是。”

“还是摄政王来定吧。”

“都让我来做了,苏阁老要做些什么?”

“毫无分身乏术。”

“能换句话吗?”

“不能。”

太极殿。

回来之后,和往常一样,皇甫鸣凤先吃了些早膳。

一碗膳粥,一个小笼包。

他年幼,吃这些也就饱了。

吃过,和往常一样,他拿起了书,翻了翻。

过了一会,苏阁老就来了。

“皇上。”他行礼,皇甫鸣凤看他一眼,放了手中的书,说:“我有个课外话想要请您太傅大人。”

“皇上请说。”

“什么是爱情?”

关于爱情这个问题,顾湘君把题给他了,但没给她解答。

苏长离是他的老师,他当然是要请教他了。

“太傅大人博学多才,不会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吧。”

见他沉默了一会,皇甫鸣凤以为他也不会,难免有几分的高兴,原来也有苏阁老不会的问题呢。

苏长离说:“皇上,这个问题简单来说,就是公母之间互相吸引。复杂点来说…”他尽量用皇上能听得懂的比喻作了个解释:“当你喜欢一个女孩,便想娶她为妻,用一生去保护她,与她生儿育女,从此再不看别的女孩一眼,这就是臣所理解的爱情。”

皇甫鸣凤点头:“原来我与习习之间,叫做爱情。”

“皇上,这不叫爱情。”

“我只喜欢习习一个女孩。”

“习习还只是婴孩。”

“习习是母的,我是公的。”

“我只看习习一个女孩。”

那是因为皇上身边还没有别的女孩出现过,但这个话题,他有必要和一个孩子争执吗?

“皇上,您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太傅大人,您已经好久没给我好好上课了,您今天要教我些什么?”

“…”他虽没有给他上课,但走之前早有安排,他的身边断不会少了老师,自然有人教导他写字,认字,读书。

他看着眼前小小的人儿,道句:“臣正在想,该给皇上安排个老师,教导皇上习武。皇上已经五岁了,琴棋书画还没有开始学习,这几天安排好老师后,皇上会有更多的时间来学习了。”

皇甫鸣凤看着他,点头:“也好。反正我也挺无聊的。”

“今天皇上就先练字吧,臣也正要看看,皇上的字练得如何了。”

皇甫鸣凤抬了手,旁边侍候的小太监立刻拿了水墨纸宣。

苏长离站着,等了一会。

“太傅大人,请查阅。”

侍候的小太监把他写好的纸拿了过来,他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皇甫鸣凤。

皇上虽是年幼,在他的身上有着与实际年纪不符合的沉稳、懂事。

他的字迹也是刚劲有力的,每一笔的笔锋都写得非常漂亮,可以说是有梭有角了。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天赋过人。

从他的字不难看出,这是一个认真到一丝不苟的孩子。

身为皇上,在这个尊位上,得到了尊位,难免就失去一些乐趣。

这样的孩子,长大之后,难免是个无趣之人。

女孩子,应该不会太喜欢这样的男人吧。

“皇上不愧是人中龙凤,连字都与常人不同。”

“既然你也觉得我很好,那你答应把习习嫁给我吗?”

他已从案前站了起来,来和他讲:“我已经两天没看到习习了,我挺想她的,你可以带我去见习习吗?”

“您是皇上,不可以随便出宫。”

“那您就把习习送到宫里来陪我说说话吧。”

“习习还不会说话。”

“她可以听我说话。”

“皇上,学业为重,您还是把《大学》再读一遍吧。”

“但我都读完了,您要是不信,我背给您听。”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他竟真是背了起来,苏长离默了一会,打住:“皇上不仅天资过人,还勤奋好学,这样吧,等皇上什么时候把四书五经都读完了,并且真理解了其中之道,我就带习习入宫来见您。”

“说话算话。”

“当然,您是皇上,没人敢欺骗您。”

“臣会随时抽查学上的作业,如果抽查到了有不会之处,带习习入宫的事便不作数了。”

“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就告退了。”

皇甫鸣凤由他去了,转身,吩咐:“去,把朕的四书五经都摆到这儿来。”

下面侍候的太监忙把书都捧了过来,他小小的人儿坐在案前,一边翻一边读。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皇上,喝杯茶吧。”一旁侍候的小太监给递了茶水过来,他念了半天,嘴巴确实也干了,拿起,抿了一口,继续念。

若大的太极殿,只有他稚嫩的声音在回荡。

念了许久,终于把这本书念完后,他又喝了口水,拿起另一本,继续念。

字,他基本上都是认识的。

若有不认识的,他会拿起笔,圈起来。

至于其中之深意,他不明白,便由别的老师来教导了。

“鸣儿,鸣儿。”顾湘君的声音传了过来,今天迟迟不见他过来,顾湘君便带了二皇子来看他了。

“鸣儿,你怎么还在读书?”顾湘君走了过来询问。

“太傅大人给我布置了些作业,让我把这些书都读完,就会带习习进宫见我了。”所以,他要抓紧时间读书。

顾湘君看了看一旁的书:“先别读了,玩会吧。”愿意读书固然是好事,但这样也太辛苦了,身为他的娘,她心疼。

“不行,我要读完,你们出去玩吧。”

顾湘君拽他:“鸣儿,你就休息一会嘛,下午你还有课要上,趁还有时间,你现在就应该赶紧放松一下。”不然下午再上课,又是大半点,看儿子这么辛苦,她心疼啊!

皇甫鸣凤看她一眼,送她四个字:“妇人之仁。”

“…”这孩子,她还不都是为他好么,他竟是不领情。

“哥哥…”二皇子这时已来到他旁边,拽了他的衣角,他个子矮,看不到他的龙案,但见他坐在这儿,他要抓着他往上爬。

“楚昶,这些都是哥哥的书,你可别捣乱。”顾湘君一把抱了他,不让他碰。

这个孩子,看别人干什么,他都要跟着干的,但他太小了,哪干得好,只会破坏。

“走了走了,咱们不打扰哥哥了。”她很快抱了楚昶走了。

既然皇上喜欢学习,愿意学习,她虽心疼,但还是挺高兴的。

现在的小孩,多数都是打骂都不肯学的,但鸣儿向来懂事,在学习的功夫上根本不用她操心的。

皇甫鸣凤看着外面,母亲来去匆匆。

空荡的宫,冰冷的庄严。

他小小的身子坐在龙椅之中。

再次,他拿了书,一章章翻看,一章章读下去。

等他读完,在太傅大人那边过了关,他就可以见到习习了。